因此他在熟悉的酒吧喝到半醉,不断地重复地对着温思崇絮絮叨叨地讲述他与余乔,与季川之间复杂而又奇妙的纠葛。
酒吧的音乐很轻,默默撩动心弦,也方便低语交谈。
高江听着驻场歌手的烟酒嗓,趴在桌上,从心眼里一阵一阵往外冒酸气,“最倒霉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他妈爱上一个根本不可能爱上你的人……不对,是爱上一个特别恨你的人。”
他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地继续他的苦恋宣言,“不但看不上你,还他妈威胁你,恨不得弄死你。你说……我这是倒了什么霉了我……”
温思崇扶他一把,以免高江失去重心平地摔倒,当下他推一推细边框眼镜,终于问出了今晚的第一个问题,“他威胁你?”
高江点头,“他在警察那有路子,查了我的开房记录,估计还拍了不少照片吧。真是……早知今日,这两年就该忍忍,或者就不该去找余乔,找出一身麻烦……”
“你喝够了?我领你回家。”
“回哪?”高江喝得两只眼雾蒙蒙的,像个痴呆。
温思崇把他掺起来,付了钱往外走,“回我家吧,我家近。”
高江却摇头,“不行不行,我得回自己家。”
“你这回来真的?”
“嗯,你说是不是倒了血霉了?你说我是不是个大傻逼?”
“你是。”温思崇拦下一辆出租车,低声答,“他更是。”
出租车向高江的家驶去,留下路旁孤灯风雨不动,夜晚如迷城,总有办法令你求生无路。
但有故事的人不止高江一个,今夜田一峰在梦中再一次挽留陆小曼,而余乔却在凌晨三点接到哭诉电话。
这通电话让陈继川连噩梦都做不成,索性坐起身抱住余乔的腰,贴过来偷听失恋求助电话。
陆小曼哭着说:“乔乔,我难过得要死了……”
陈继川在一旁撇撇嘴,露出一点鄙夷颜色。
余乔瞪他一眼,尽心尽力安慰小曼,“你要不要请两天假,出门散散心?”
“你陪我啊?你舍得你的心肝儿小宝贝儿啊?”
陈继川侧过来,伏在余乔身上笑得嘴角上挂,用口型问:“我是你的心肝儿小宝贝儿?”
余乔捏他鼻子,还要抽空应付电话,“肯定还是你比较重要,嘶——”
“怎么了?”
“没事,撞了桌子腿。”
其实是陈继川使坏,张口咬了不该咬的地方,让她差一点尖叫起来。
电话另一端,陆小曼开始叹气,“算了,分手是我提的,我没资格哭。”
“小曼,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
陈继川贴着余乔空闲的另一只耳压低声音说:“有个屁的苦衷。”
吓得余乔一把捂住他的嘴,发出干脆利落的一声“啪”,简直像在甩人耳光。
小曼说:“你也知道,我最近有新对象,他样样都好,只是在一起我总是走神。时不时想到田一峰,无论在哪都觉得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乔乔,我真的很难过……”
余乔企图转移话题,“你和那位赵博士怎么样了?”
“还行吧,都是成年人,相亲就奔着结婚去的,大家都希望年内能把事情办下来。”
“小曼,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是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好与不好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是,我最清楚,所以我做出最正确选择。”
“唉……明天一起吃饭吧。”
“终于肯把小宝贝儿撂下了?”
“明早给你电话,你早点睡,不要喝酒,也不要东想西想的。”
“知道了,你也休息吧,无业游民。”
电话还没断,陈继川就已经抢过手机扔在床头柜上,不留情面地说:“她甩的田一峰,她倒还有脸哭。”
余乔沉下脸,语气也不算好,“感情的事情,当事人都未必说得清楚对错。”
“得,算我多管闲事。”他悻悻然躺下,没过两分钟又凑过来亲她,边亲边咕哝,“看来真是让我捡着宝了。”
“你别闹……哎……嗯……刚不是……刚不是弄过一回了吗?”
“我外号季铁柱,你忘了?”
“我以为你外号不要脸来着……别……你轻点儿,我也是肉做的……”
“是,你还是甜肉做的,妈的,刚差点没甜死我。”
“又不要脸……”
“不要脸,要肉……”
这个混乱的夜晚,最终在淋漓的热汗当中结束。
第二天余乔去陪陆小曼,陈继川去找田一峰,两个人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失恋的人最需要填满胃,余乔与小曼一路吃吃喝喝,直到饱得走不动路,还得找一件咖啡厅坐下休息。
小曼喝着热茶感叹,“我真羡慕你,有钱有爱,活得潇潇洒洒。”
余乔垂下眼睑,浅浅一笑,“你想想前两年我是什么样子,恐怕就不会着急羡慕我了。”
能是什么样呢?父亲被执行死刑,爱人死不见尸,母亲只顾催婚,没人记得她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小曼说:“再苦也熬过来了。”
“对,再苦也熬过来了……”余乔轻声重复,大约在借此安慰自己,“所以你也不要怕,早晚都会好的。”
“怎么好?我永远不会对赵博士的物理课题产生兴趣,赵博士也永远不会认同我的工作价值。并且……”小曼放下茶杯,透过玻璃墙望向远方长路,“我可能忘不了他……”
“你有没有想过……”
余乔的话还没有问完,小曼便着急否定,“没有,也不可能,我爸我妈那种日子我绝对不想去过。”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手机在皮包里嗡嗡响,余乔低头找手机。
小曼看着余乔的新手包皱了皱眉,嫌弃道:“怎么买个这么丑的包?”
“他挑的。”
小曼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直男真厉害,再好的牌子他都能一眼挑出一件最丑的买回来,在下佩服。”
余乔接起电话,高江在另一端咆哮,“怎么?你俩研究一晚上就研究出这个方法对付我?”
“高先生,你打错电话了吧……”
“别给我装蒜!余乔,你告诉季川,别以为当几天破警察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敢跟坑我?等着吧你们!”
高江撂完狠话就将手机猛地一摔,砸在地板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余乔拿着手机,茫然地望向对面的陆小曼。
“怎么回事?发什么呆?”
余乔摇头,“不知道……等等,我给陈继川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陈继川却忙得抽不开身,“有话快说啊,我忙着呢!”
“忙什么?”
“打游戏。”
余乔忽然无语,“高江给我电话,说要弄死你。到底怎么回事?”
“没屁事,丫就是个变态,不用搭理他。还有事没有?没事我挂了。”没等余乔回话,电话已然断了。
小曼评价,“臭男人,见了游戏比见了亲爹还激动。哎,你别担心了,高江那个人,肯定脑子有病的,要定期发疯,你随他吧。”
话虽如此,但余乔心中惴惴,总觉得有事发生却又无力阻止。
当下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等谜底揭晓,等苦果到来。


第五十五章愤怒
高江胸口攒着火,绕着落地窗来回走动,瞥一眼桌上的打印纸,恨不得立马抄家伙杀了季川。
他今早刚来公司,就撞见秘书团队窃窃私语,见他来,连特助都不敢开口,唯唯诺诺跟到办公室才拿出一叠刚收好的印刷海报放他桌上。
“高总,今天一进公司就看见这个……贴满了走道,我们已经尽量收起来了,但是难保……”
高江随手扯起一张,上面赫然印着他与温思崇的偷拍照,两人搂在一起亲昵地走近一间酒店,还有一张他与温思崇在拐角接吻的照片,一看就是从监控录像上截下来。
下端几个黑体字写着,“基佬骗婚,无耻下作”。
高江握住印刷纸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他做完两次深呼吸,才能心平气和地与特助说:“你先出去,这个事情就当没看见,也不要再追究。”
“高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特殊急不可耐地逃出办公室,高江把印刷纸捏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
他头一个电话拨给余乔,下一个找的是温思崇,根本不敢沾惹陈继川。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温思崇听,还没等温思崇回话,手机就迎来一波信息提示,他母亲发来三张模糊照片,最后问:“这是怎么回事!”
毫无意外,这照片和他在办公室收到的一样,高江怒急攻心,反而冷静下来,自嘲道:“没把人搞上手,还他妈被被践踏成这样,我还是那句话,我他妈是同性恋我有罪?”
温思崇已经走到阳台,避开人群,“我帮你。”
“什么意思?”
“余乔太单纯了,没什么可入手的地方,不过季川这人挺复杂,我听钱佳提过一两句,但问多了她也不愿意说,但她最近可能是失恋吧,情绪不稳定,再喝两杯,想想办法,不信套不出来。”
高江心中燃起斗志,“好,今晚就约她出来。”
温思崇似乎笑了笑,答应他,“放心,这个罪你不会白受。”
余乔因为心情不大好,陪着小曼看完电影就匆匆回家。
而陈继川还沉浸在打游戏的快感当中,一直在网吧奋战到凌晨。
他与田一峰两个人勾肩搭背走在清早五点空无人的街道上,一人嘴上叼一根烟,仿佛又回到在警校瞎混的日子。
田一峰仰头向地王大厦吐了口烟,仿佛能用一圈烟雾罩住六十九层大楼,“上次失恋还是在大学,也是你陪着我,在ktv唱了一整宿的《他不爱我》。”
陈继川拧起眉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有这事儿?”
“就咱们班那班花,刘晓兰,腿特长那个。”
“噢,你说腿长我就记起来了,那女的湖南口音挺重,一开学自我介绍,来个我是弗兰人,我还纳闷了,中国有什么地儿叫弗兰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就闭嘴吧你。”田一峰听不下去,把他往右边店门口的额卷闸门上一推,“人刘晓兰为什么拒绝我?你他妈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我哪知道啊?我和弗兰人毕竟存在沟通障碍。”
田一峰气得想一脚把他踹过韶关直抵弗兰,“刘晓兰喜欢你,至少没交男朋友那两年可都想尽办法对你好。”
“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那时候集训,谁跟你送的防蚊水?谁给你送的跌打药?最后你就记得人家口音不好,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哎,不是……我就记得漂亮的,长一般的真没印象。”
“人刘晓兰是班花,能不漂亮吗?你是不是眼瞎了你?”
陈继川一个劲地笑,伸长手臂勾住田一峰肩膀,“我眼里嘛,也就我们家余乔还算好看,其他人都他妈平凡,平凡得不值一看。”
田一峰用肩膀撞他,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行了吧你,肉麻不肉麻?能不能放过刚失恋的人?”
“行行行,看你可怜,照顾你。”陈继川把烟蒂投进垃圾桶,猛地拍了拍田一峰后背,“当时怎么劝我的?脑子里回放一遍劝劝自己,最多下回我给你把关,你瞅我找的,余乔,没缺点啊!”
田一峰闷着头,无奈地说:“不是说不虐了吗?”
陈继川打个哈哈,“我这都是有感而发,抑制不住。”
“滚你妈的吧,少跟我这儿碍眼。”
“我走了你可不得想死我啊?”
“想个屁!”
两人歪歪斜斜各回各家,陈继川带着一身隔夜的烟味回来,让余乔嫌弃得恨不能把他从窗户扔出去,但他已经完全把这房子当自己家,洗了个脸往床上一躺,当即睡得人事不知。
余乔担心了一夜,也没结果,干脆选择去做旅行攻略。
但第二天,舆论就炸了开锅,微博热搜头条即是一篇未署名却得到众多公知大v转发的文章——《缉毒警与毒枭之女暗中勾结,瓜分上亿毒资后远走高飞》。
余乔的手机断电,无聊当中只能用电脑游览网页。
她不经意间瞄到文章标题,心上一抽,再点进去,越看越是惊心。
文章里,毒枭姓余,缉毒警姓季,作者称这位在云南边关长期卧底潜伏的缉毒警其实早已经与毒枭的女儿安通款曲,并已有吸毒史,在案发之前,已用所获独自在鹏城最有发展前途的地段购买两处房产,都落在余姓女子名下,如今已经价值千万,更在暗中转移资产,以供两人日后逍遥。
而毒枭被捕后为了保护女儿,到死都没有将缉毒警中饱私囊的行为供出来,文中更暗示当地警方收受贿赂,为这位缉毒警网开一面。
文章下的评论有同情毒枭的,有骂毒枭女儿有了男人不要老爸的,当然,更多的是骂一句“早知道警察都没有好东西”,仿佛早已经洞悉这世间所有隐秘的规律。
余乔身体发冷,从末端评论再滑回文章内容,仔细再看一遍作者对主要人物的身份描写,以及多出地名、物业所提供的信息。
那人仿佛故意要将他们挂起来供民众鞭笞,所有信息都一清二楚,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猜到那两处物业在哪个小区,甚至已经有热心群众发动人肉搜索,贴出余乔的身份证与个人信息。
她回头看一眼正在充电的手机,蹭一下站起来冲到床头拔掉充电线,仿佛对待这一生最害怕的敌人。


第五十六章后果
余乔彻底慌了,谣言与人肉搜索并行, 民众的狂热与暴虐在网络世界里成倍增长,何况这个故事里包含“警察”“毒品”“贪污”几大要素, 已足够媒体与评论家们狂欢半月。
然而却无人关心这一切满足民众“正义感”的集体躁动会给当事人带来什么。
高楼风吹起阳台上悬挂的旧衣裳,也吹来海潮翻卷的湿气,这原本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也注定颠覆这段好不容易等来的平静生活。
“在看什么?”
他醒了,刷着牙走到她身后,随口而来的问题却让她浑身发冷。
该不该让他看?不看又能瞒他多久?
一连串问题在她脑中飘过, 没有一个能给出答案。
等不来她回答, 陈继川已经一手撘她肩膀,弯下腰凑近屏幕, “我还以为什么呢,把你吓成这样,原来又是社会新闻……”
他的调侃戛然而止,再也无法继续。
她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暗, 越来越沉,心也跟着向下落, 脚下大地仿佛突然出现一片无底深渊, 令她下坠、下坠,饱受折磨却永远无法到岸。
余乔握住他掌控鼠标的手,嗫嚅道:“都是乱写的,一个字都不用理。”
“地点、住址、姓名都几乎列明……”他皱眉滑动滚轮,继续看下去,“下面还有人贴出你的个人信息。”
余乔问他,“我们去美国好不好?提前,下周就去。”
难得他这中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你今天飞美国,他明天就有新消息爆出来,说我俩捐款潜逃,这辈子都别想洗清了。”
“洗不洗的清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
余乔抬头看他,企图从他眼中找到一点力量,“我只怕他们欺负你。”
“哈!”他仰脖大笑,“老子受的欺负多了去了,不在乎这一点儿。”
他拍了拍余乔的肩,继续拿上牙刷刷牙,含含糊糊说:“你的手机不能用了,我的估计也够呛,等我上电脑联系老田,找他查查这东西到底谁发的,再之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估计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我俩都要有心理准备。”
看他神色正常,余乔缓了口气,“还好我妈不上网。”
陈继川笑,“老古董也有老古董的好处。”
他刚刚洗过脸,胡子也刚剃,干干净净,笑起来有一种近似孩童的纯真。
余乔爱的,或许正是这样不经意间向世界透露的孩子气。
她踮起脚,吻他侧脸,“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他揉了揉余乔的头发,轻轻地答应她,“好,无论如何。”
然而他的承诺却无法消弭余乔心底的彷徨,她像一只被野兽围捕的鹿,警惕而焦灼地观察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陈继川用电脑和田一峰联系,余乔不敢走远,就半个凳子坐在他身后,一面紧盯他,一面低头啃手指。
陈继川叫了句“老田。”
田一峰便回,“知道你要找我,放心,已经在查了,舆论不好,上面也挺重视,有结果第一时间联系你。”
陈继川不忘叮嘱,“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通知我。”
他是第一当事人,为避免与撰文者的直接冲突,一般办案机关都不会在事中向他透露对方信息。
页面关闭,余乔立刻问:“怎么样?田一峰会帮我们的吧?”
陈继川木着脸回答:“这件事已经不仅仅牵涉我们两个,还有瑞丽的同事,队里会处理的,咱们先等等看吧。”
“可是……算了,我也没有好办法。”
陈继川站起来,从桌子上随手抽两张红票放进裤兜,“我出去一趟,重新买两张电话卡,咱们不能一直不跟外面联系,太久不接电话你妈肯定要着急。对了,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余乔拉住他,“我什么都不想吃,你也别下去了。”
但陈继川一脸无所谓,坚持要走,“又不是世界末日,怕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想想一会儿怎么跟你妈撒谎吧。”
他反手带上门,留余乔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脑中飞速轮转,无数张熟悉的脸孔走马灯一样飘过,骤然一停,却似乎什么都抓不到。
是的,高江,她想到昨天那一记莫名其妙的电话,以及电话里高江声嘶力竭的威胁。
高江还有一个好友,似乎姓温,是个记者,有认识钱佳,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她知道,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一切都是有心作祟。
余乔琢摸着,也许该把这条线索告诉田一峰,比他们盲目地去查更有效率。
四十分钟过后,陈继川回来了。与出门时的戏谑不同,他在玄关换鞋时,脸上带着明显的落寞与不安。
他走过来时,余乔拉住他的手与她一道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卡买了吗?”
陈继川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开始低头掏兜,“唔,买了,两张。”
余乔却不去看电话卡,反而问:“你怎么了?下楼时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乔的担忧被陈继川一口否认,“没什么,就想事情,有点儿晃神。”
实际上他刚下楼就察觉不对劲,往日热情的街坊邻居今天都对他避之不及,走出小区大门时能听见宝安窃窃私语,最可怕是在楼道等电梯,好不容易电梯降到一层,他走进去,身后的小男孩却被母亲拉住,一齐向后退。电梯门合上之前他听见小男孩的母亲和身边的老阿婆说:“就是他,当警察又吸毒,人渣来的。”
人渣。
他在瑞丽生死之间苦苦挣扎的七年,换来一句“人渣”而已。
他低头笑,忽然很渴望尼古丁,渴望一切能让人忘记烦恼抽身而去的东西,无论它成瘾或是不成瘾。
“没事就好。”余乔知道他不愿意说,只好作罢。
“那……我去做饭,你看会儿电视,今天咱们就宅家里吧。”
“好啊,我挑个电影。”
他们一起假装没事发生,假装只是一次家中约会,平凡而珍贵。
但陈继川刚起身,就听见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他拉开门,门外有黑面神满身戾气杀上来,“原来是你,余乔呢,让她出来!”


第五十七章撕裂
陈继川连忙拉开门,讪讪地笑说:“阿姨来了。|”回头喊,“乔乔,你妈来看你了。”
他让出一条道,伸手就想去接黄庆玲手上的皮包,被黄庆玲一下甩开,半点情面都不给,径直走到客厅中央,对着仍在沙发上发愣的余乔,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母亲的突然出现让余乔措手不及,前一秒还沉浸在对高江的怀疑当中,完全没准备好应付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黄庆玲。
她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喊了声,“妈……你怎么来了……”
不说还好,一开口黄庆玲立即火冒三丈,“怎么?我出钱买的房子,我还来不得?”
“不是,我就是没想到您今天过来,下午没有麻将局吗?从家里过来也挺远的吧……”她在这东拉西扯,陈继川赶忙把端一杯热茶送到黄庆玲手边,“阿姨,不着急,喝口茶再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