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如咬紧牙关不肯答。电话里只剩下呼吸声,传递她难以言说的怒。
陆慎说:“我给你十分钟冷静,十分钟之后我再拨你电话。”
“你敢!”
话还没有讲完,陆慎已经挂断。接下来无论她回拨多少次,对方一律不接。
八点三十五到八点四十五,等够十分钟之后他再一次拨通秦婉如手机,“我希望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话。”
秦婉如做完一次深呼吸才开口,“昨天我意外听到你客厅座钟报时。”
“所以呢?”
“和匿名电话末尾一段背景音一模一样,老七,你不要跟我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在玩我!”讲这里难免激动,但陆慎仍然保持良好修养,耐心向她解释,“那只古董钟不是孤品,报时音乐《西敏寺钟声》到处都有,你去伦敦平均一天可以听二十四次。”
秦婉如反驳,“但是接近江家,知道这么多秘密的只有你。”
“是吗?真的只有我吗?”他反问完毕,给对方留足思考时间才继续,“退一步讲,即便我有渠道知道这些,我为什么不明白跟你讲?绕圈做事不是我的风格。”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小如。”
“你和阮唯是不是……是不是已经上过床?”
“我不认为我们的合作涉及私生活。”
她问得纠结,他答得冷漠,一贯如此。
“你……你明知……你明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你……”
“我的答案已经重复过很多次。”热咖啡端到嘴边,还是没能多喝一口,“小如,我以为我们的关系非常牢固。坦白说,我很失望。”
“是吗?”秦婉如气急,随即口没遮拦,“你不是根本‘不行’吗?是小妹妹见识太少,还是你做戏做全套,找别人替你?”
她等待狂风骤雨,却没想到等来他冷冰冰一句,“如果过的不开心,我建议你出国度假,稍后我叫康榕给你定明晚飞伦敦的机票。”
“我不走!你听见没有?我不走!”
叫得再大声也没用,陆慎干干脆脆掐断电话。留秦婉如一个,在独居空房摔摔打打。
咖啡已经半凉,陆慎回到餐厅,阮唯还在餐桌边细嚼慢咽。
今早是一碗热腾腾阳春面,汤鲜味美,再佐一叠咸菜,已经趋近完美。
陆慎放下咖啡杯坐到她身边,拿出手帕替她擦额头上被热汤逼出的汗。
他靠着椅背,闲闲看她吃面。
等她吃完,擦嘴,他才抒发感慨,“很少见你吃得这么开心。”
她抿嘴笑,“我吃东西都很开心,也许从前是你没发觉。”
“也许。”他从来不和她在小事上争论,转而说,“酒醒了吗?头还疼不疼?”
“有酒怎么会头疼?享受都来不及。”
陆慎半开玩笑地称呼她,“小酒鬼。”
阮唯纠正,“应该是酒仙才对。”
停一停,等她喝完半杯水他才继续,“前天你和秦婉如私下谈话,都聊些什么?”
她转过头看他,实在懵懂,“是她给我日记,还跟我说……”她眼珠向右转,正在努力回忆,“还跟我讲可惜我只是外孙女,还有……让我们慢慢读日记,日记内容会告诉我答案。”
“阿阮现在有答案了吗?”
“全是写我对七叔的暗恋心事,太肉麻,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陆慎忍俊不禁,摸一摸她脑袋,“还有呢?”
“还有……”她咬下唇,欲言又止。
陆慎耐心地等。
她犹豫半晌,在他目光下支支吾吾地答:“她问我有没有跟你那个……过……我说有,但她不相信,还……还跟我说……”
“说什么?”
“她说我说谎,七叔你……根本是有病的。”讲完等雷雨暴风,怯怯地望着他,身体向后缩,却又被他拉回来,调侃似的问:“怕什么?七叔有这么可怕?”
她摇头,“话题太可怕。”
他低头,捏着她的手骨说:“所以……昨晚是确有所图?”
“是茅台后劲太足。”
他正要开口,手机在桌上嗡嗡地震。
与康榕做短暂交待,他挂断电话通知阮唯,“有紧急会议要去北京,今晚你一个人睡。”
“我可以找施医生打牌吗?”
他弯下腰,一手扶在桌面,一手撑住她椅背,半环绕的姿态,“不要超过两小时。”
“没问题。”
再叮嘱她,“不要突发奇想游泳横渡海峡。”
“放心。”
“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对你放下心。”他俯身亲吻她侧脸,低声说,“乖一点,不要让我烦心。”
阮唯勉强笑了笑说,“我尽量。”
他尚算满意,叫苏楠收拾行李预备出发。
他走时,阮唯正拿一根筷子和鱼缸里的寄居蟹玩,透过窗看见他走入庭院,忽然间停住脚步转过身,视线落投向她。
她便好像做错事被抓现行,匆匆低下头,差一点一筷子插死“阿七”。
陆慎笑一笑,继续向码头走。
康榕在西港码头接到陆慎,上车后报告,“王静妍已经坦白。”
真斯文,这话换警察来讲,一定是“王静妍招了”。
陆慎拿出pad来审阅会前提要,康榕接下去讲:“她老爸原本就欠了大笔赌债,找高利贷去吓一吓,马上哭哭啼啼坦白,原来事前有人替他还款,条件是王静妍在婚礼上拖住阮小姐,确保她在既定时间上车。”
他描绘的眉飞色舞,陆慎皱一皱眉,翻过一页说:“你是不是想换工作去当古惑仔?”
康榕笑嘻嘻说:“我觉得我蛮有潜力,并且这份工让人非常有成就感,又能发泄压力,又能赚钱,感觉他们个个都好快乐。”
“是,快乐到不知哪一天横死在出租屋。”
康榕捏一捏鼻子,继续嘿嘿地笑,“后来又问王静妍,她说是佳琪,也就是大江的特助廖佳琪亲自和她谈,细节、流程,都是两个人在咖啡厅里确认。啧啧,女生厉害起来也真的好可怕,谈笑间就策划杀人谋财。”
“廖佳琪?”他略感熟悉。
康榕解释道:“也是阮小姐的中学同学,听说大学还是同校,刚毕业就跟在大江身边,好多人都传他两个私底下有暧昧。不过也是,廖小姐波那么大,天天在面前晃,大江怎么可能不动心。”
陆慎指尖轻轻敲打pad屏幕,默不作声。
康榕今天格外话多,仍在感慨,“阮小姐真是遇人不淑,身边好友各个为了钱出卖她,所以说女人的友情靠不住嘛……”
可是……这不大对……
但他没时间多想,到机场立刻飞北京,做实实在在空中飞人。
下午三点,阮唯正想找时间睡午觉,鲸歌岛上却迎来她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细长的鞋跟敲得地面咚咚响。
阮唯穿一件浅驼色薄呢连衣裙,端一杯白葡萄酒,在客厅迎接她,“秦阿姨,有没有时间喝一杯?”
第18章 突袭
第十八章突袭
秦婉如气喘吁吁地来,原本想念起从前在福利院里无法无天的日子,看不顺眼立刻动手,打到你服气为止。
但现在……
她已经被窄裙和高跟鞋绑在绞刑架上,毫无自由可言。
阮唯替她倒一杯酒,她端起来一仰头,一口喝光。之后右手扶腰,瞪着阮唯,“你就拿这种软饮料招待我?”
阮唯耸肩,发出邀请,“对面酒柜有威士忌,要不要加冰?要不要对雪碧?”
“我要喝就喝最烈的。”
于是他们喝起五十四渡透明蓝的伏特加。
秦婉如一口气喝完一整杯,之后握着空杯指着阮唯,嘲讽说:“我想清楚了,你是故意的。”
阮唯慢慢抿,伏特加烧口,喝一口皱一下眉,“谁是故意?秦阿姨也太喜欢污蔑人。”
“别装了,你这种女生我见得太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男人面前扮小白兔,实际比谁都黑心。”她喝得又快又急,已经有醉意。
阮唯挑眉,“听起来像是经验之谈。”
“哼,总有贱男人吃你们那一套。”
“这点我承认,男人都喜欢看女人装弱。”酒精度数太高,喝三杯已经觉得头昏脑涨,“那你来找我,岂不是不是正中下怀?等等我打电话到七叔面前哭一场,你还要倒大霉。”
“你以为我没想过?”厚底玻璃杯敲桌面,敲得当啷当啷响,“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我才不去度假,谁也别想一句话打发我。还有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不是失忆了吗?你不是该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还跟从前一样针对我是为什么?”
“秦阿姨,你喝醉了。”
“这世上还没人能喝得倒我,你说,你挑拨离间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可没有挑拨离间,我明明困在岛上什么也做不了。”
有伤心事自然醉得容易,秦婉如趴在桌上,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明明那么恨他……”
“恨谁?”抓住蛛丝马迹,她一刻不停地追问。
无奈秦婉如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讲实话,我小时候对你不算坏,你妈咪推你,只有我帮忙……不过你都不记得了,我也还是小太妹…………我对他难道不够好?十几年都不变心,他是我初恋啊……鬼知道到头来会这样?一见到年轻漂亮小妹妹,立刻把老娘抛到脑后,还让我去度假?度他妈的假!”
说完抢过酒瓶,再继续,仿佛要喝到酒精中毒才罢休。
阮唯将酒杯颠来倒去的在手里把玩,这一会儿酒劲已经下去不少,能让她平静地向秦婉如套话,“我以为你早就深刻理解男人的劣根性,怎么现在还跑到我面前哭?至少要打我一耳光,或者放我上船,正好和七叔对着干,毕竟……日久生情,万一我真的爱上他,你要怎么办?小如阿姨,你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又在给我设陷阱?”秦婉如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猛倒苦水,“从前你害我吃的苦头还不够少吗?我因为你,被江老整多少次?次次都只能活血吞。”
“那是你自己蠢……”阮唯低低地说。
“你说什么?”真奇怪,醉汉一般获得重听技能,一喝酒突然间就耳聋,自己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对方讲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清。
“没说什么,问你到底有没有计划放我出去。”
秦婉如继续哭,“你以为我不想,但我怕他……”
阮唯算是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没用啊,小如阿姨。”
“你有用?你去和他对着干试试。我就不信你不怕他!”
阮唯答得理所当然,“我为什么要怕?他已经爱上我,至少从他眼神里读得出来。”
“爱你又怎么样?他狠起来比谁都无情。”
“相对而言,他爱起来比谁都用心。”
秦婉如打了个酒隔,今早用心描画的眼妆已经被泪水糊成一团,惨不忍睹。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好命?我做太妹,你当大小姐,我处处讨好他,却一无所有。你勾一勾手指,他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阮唯认真想了想,回答说:“可能因为我擅长投胎。”
不意外,码头上另一艘游艇靠岸,好几位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下船,快步向庭院走。
她再给秦婉如倒满一杯,推到她手边,“小如阿姨,你不要连喝酒都输给我。”
“放屁,喝酒能赢过我的人才几个?”豪言壮语讲完,憋一口气猛灌。
又听见身边模糊的人影说:“你真的……脑子不衬你这张脸,叫你去伦敦你就去,反正你也只懂shopping和装格调,其实根本不入流,留在这里干什么?完全是找死。”
秦婉如倒了,陆慎进屋。
暗蓝色米格西装掐出精致的腰线,他逆光站在门口,仿佛一张电影海报。
陆慎慢慢走近,身后跟着康榕与一位黑西装壮汉,他一面向前走,一面低头整理袖扣。
抬头时眼锋扫过坐在桌边的阮唯,冷过凌晨的霜。
她不自觉向后靠,完全是自然反应。
陆慎站在软成一团烂泥的秦婉如身后,完全依照往常,弯下腰,将西装崩成拉满的弓弦,低声问:“还能不能自己走?”
当然不能。
秦婉如哼哼两声,继续睡。
康榕与黑西装将秦婉如扶起来往外走,大半是要送她回鼎泰荣丰。
迎来新客的房间又空了,只剩阮唯与陆慎在斜阳金色的光亮中面对面沉默。
他拉动秦婉如的椅子,面向阮唯坐下。
身体前倾,手肘搭在膝盖,一个促膝长谈的姿态。
她正等他问。
陆慎停一停才开口,“是我回来得太快,还是你们没能谈妥?”
“什么?”眨一眨眼,无辜又可怜,她几乎爱上这种感觉。
“没计划坐船离开?”
她摇头否认,“她一进门就找我吵架,说我抢走你。难道你们……曾经是情人?那她怎么变成我继母?你又变成我丈夫……”一皱眉,才压下去的疑心忽然回归,又要绕回老话题。
陆慎及时打住,笑了笑说:“从第一天和小如见面你就想好要这么做?在小瑜身上失败的伎俩,还要再用到她身上,阿阮,你太低估身边人。”
“你也低估女人的嫉妒心,我差一步成功。”她也笑,眉眼如春,补充说道,“但是秦阿姨比宁小瑜好对付。”
陆慎问:“为什么?”
阮唯答得轻松,“玩玩而已,我看她对你,你对她,完全信任,就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坚不可破。”
“你倒是提醒我。”秦婉如越变越差,算不上可靠,亦不值得信任。
“不用谢。”
陆慎勾唇一笑,只看着她,不再说话。
这一刻远处夕阳已被海浪吞噬殆尽,夜空带着一股怒气压在屋顶。没人去开灯,只有玄关屋檐下一盏昏黄的灯亮着,从后向前映在他侧脸。
他抬手松领带,眉间带一股隐忍的期待。
站起身将她带到沙发旁,告知她,“你知道规矩。”
令她转过身背对自己,皮带抽出来,利落地捆住她双手,领带遮住她双眼,务必让她“心无旁骛”地感受触摸和痛痒。
轻轻一推,她顺势半趴在长沙发上。
今夜,又是震撼教育。
海浪催得小船摇曳,灯光幽暗不明,海浪声从四面八方涌入客厅,全然开阔的空间,隐秘又深刻的洗礼,将自尊和羞耻都洗褪,只剩赤条条滚烫*。
“你要干什么?”
“…………”
太静,她身边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你去哪儿了?”
皮肤直接与空气碰撞,岛屿的潮湿感就贴在脚趾。
“别丢下我……”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变态!”
…………
一根针落地都听得清。
“放开我好不好?我和秦阿姨只是开玩笑。”
“我再也不嫉妒她了,好不好?”
………………
“你是不是疯了?陆慎,我一定叫外公把你扔进臭水沟!”
“总有一个把你关起来,活活饿死。”
………………
“你去哪儿了?你回来,别让我一个人。”
“别碰我!…………”
而她只能急促呼吸,求饶。在一片黑暗当中瑟瑟发抖,不停地呼唤他,祈求他,仿佛是他成为她生命中唯一支柱。
最后居然演变成她的救世主,她应当感激的人。
摘下领带之后,她抱着他,死死抱着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松手。
康榕和李石送秦婉如回鼎泰荣丰。
过海靠岸,秦婉如在车上哭,“他是不是再也不要我了…………”
康榕另有事赶回公司,车上只剩下壮如牛的李石和沉默的司机。
李石也在后座,看她落魄模样,冷冷笑:“陆先生几时要过你?还不是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秦婉如从哭声中抬起头,死死瞪着他,“我的事,要你评头论足?”
“你当着我的面讲出口,不就是等我评论?我评价完毕,你该接受意见好好改改,不然一辈子都不入流。”
秦婉如的手指快要戳到李石脸上,高声问,“你是什么东西?你一月拿几毛钱薪资,读过几年书,赶来管我的事?”
李石皱眉,“你这个人,好好给你提意见,你听了怎这么大脾气,难道只需你抱怨不许我说话?”
“难道只许你对我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不许我反驳?一只蚂蚁偏有大象脾气,明天就找人解雇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好不容回到家,妆也不卸,倒头就睡,真是伤心到了极致。
但第二天还记得打电话给康榕,要实践诺言,“你们那个叫李石的保镖……”
“进医院了。”
“怎么回事?我看他嘴贱命长才对。”
“送完你昨晚在闹市区被人寻仇,打断腿。”
“噢……知道了。”目的没达到,她仍然有些悻悻然。
康榕提醒她,“飞机票改签,我今晚九点去鼎泰荣丰楼下接你。”
一听完更生气,恨不得砸电话泄愤。
第19章 妥协
第十九章妥协
第二十章
当晚秦婉如就被送上飞往伦敦的飞机,被迫出门度假。
陆慎踢她出局,干净利落。
但阮唯……
昨夜哭也哭过,闹也闹过,狠起来恨不得杀了他。
然而宣泄之后是无力,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是因为他不许她离岛?
他有冠冕堂皇理由,全为保护她人身安全。
或是因为他昨夜所作所为?
而她只是蒙住她双眼,绑住她身体,连新婚夜都说推到她完全接受再看,甚至你挑不出他一点点错。
除开他高超的技巧以及太懂得掌握人性的弱点,这比冰冷的刀、激烈的言语更让人恐惧。
对于她,一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阮唯睡到中午才醒,右手边她抱了一夜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陆慎严于律己,晚睡早起,准点准时,完全清教徒作风。
她换好衣服去浴室洗漱,镜子前一张憔悴的脸,哭肿的眼睛,双眼皮显得格外深刻,让人怀疑她昨夜被割一刀大欧式。
客厅一个人也没有,沙发上的污迹也已经不声不响被清理干净,她在别墅里绕一圈,走向二楼书房。
而陆慎正坐在书桌后反复读一封短信——
“江碧云并不是自杀,她的死另有隐情,如果你仍然有心,我会在恰当时间再联系你。”
一张白纸,纸上方方正正印刷字体,一点指纹都查不到。
越看,越是疑心,仿佛有人织网,等他入瓮。
“咚咚咚——”
是阮唯敲门,他仔细收好匿名信,锁进保险箱。
打开门,阮唯穿着一件米色羊毛开衫,长发散落在背后,面无血色地对着他,“我想吃午饭。”
“等我五分钟。”他转过背,预备将手头公事处结尾。
但她立刻跟上,一步不离地贴在他后背,跟到书桌旁,站在他身后。
陆慎睨她一眼,问:“你怎么了?”
她摇头,等了等才说:“我想跟着你,你如果不愿意,我去找苏楠。”
陆慎失笑,牵她手,拉她坐在膝头,低声问;“害怕了?”
她摇头,又点头。
陆慎抱着她,不再说话,手掌轻轻抚她后背,算是安慰。
变化在潜移默化当中渐渐积累,没人知道它几时爆发。
他与她都在等。
陆慎这几天连续待在岛上,即便是远程操作,也总是抽不出时间。
他常年闷在书房,而阮唯自己寻找消遣,像一对老夫妻。
雨后初晴,一个镶金边的午后。
陆慎带她去二楼露台,推开玻璃门,露台上多出一只画架,一整套颜料及画笔。
他牵着她坐到画架前,背对着云后的光解释说:“你受阮先生影响,从前一直很喜欢画画,但江老并不欣赏艺术家。”
阮唯伸手摸了摸平整的画纸,对于眼前的一切仍然充满陌生感,“我大学念的什么专业?”
“国际金融。”能容国际的万金油。
“噢,我选的,还是有人替我选?”
陆慎背靠藤椅,与她一齐回顾往事,姿态轻松,“你像考中央美院,但江老不同意。由于阮先生给他留下的印象差强人意,还有江女士的死,令江老无法释怀。”
“我妈的死?”她回过头看他,眼神懵懂。
陆慎在认真观察她眼神与动作,“原本你不记得最好。”
“七叔什么时候开始支支吾吾?不像你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