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先仅仅是抿嘴笑,到最后憋不住,抬手挡住半张脸,笑到喘气。
楚楚忍不得,“笑什么笑,不许笑!”
他勉强打住,安抚她,“好好好,我不笑,阿楚讲什么都对,是我不好,我道歉。”
无师自通,深谙男朋友之道,凡事不论对错,先一步道歉,此后一切都好说。
果然她乖乖作罢,闭上眼又睁开,“还是要关灯,不然睡不着。”
他起身去将卧室三盏灯都按灭,再回到椅上,黑暗中她伸出手找到他的,握住他右手小指,怯怯弱弱地恳求他,“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
怎么忍心说不好?他守在她身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此夜静悄悄,树与花都睡着。
楚楚侧身睡着,怀中有彼得兔,对面有他,睁着眼不肯睡。
肖劲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说:“我带你走。”
楚楚的心被爱灌满,幸福在这一瞬间满得将要外溢,“等我读完书,我们一起去加拿大好不好?我很有钱的,不骗你。”
“打算养我?”
“嗯,我养你。”
“傻瓜。”
他鼻尖酸涩,有泪藏入腹中。
第40章 快乐
第四十章快乐
楚楚迷迷糊糊睡着,醒来时肖劲已然不在身边,连椅子都被挪开,房间恢复原样,乃至于她坐在床头产生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昨晚的热吻与热恋从未曾发生过。
但她悄悄抚摸双唇,他的、来自男人的灼热温度似乎还在她唇上缓慢释放。
爱过,热吻过,不留遗憾。
但她仍有任务需要亲自完成,礼拜天下午三点,她人生头一次主动上门去见程嘉瑞。
他的伤已不如前一天可怕,但从前他总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像这样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实在是见所未见。
楚楚穿出一身黑,像是出门吊丧。
无奈脸孔迷人,线条沟沟壑壑鲜活美妙,即便裹在沉闷的黑色衬衫内也能撩动他眼底波澜。
她小心翼翼进门,程嘉瑞走在前面,“个个都有活动,只剩下我负伤在家。”
楚楚连忙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受伤又要麻烦你帮我撒谎打掩护。”
程嘉瑞带她走到露台,对面是魏刚风光、广阔海景,看一眼就知人生美好,当然要且行且思量。
“咖啡还是茶?”
“茶。”
他亲自沏一壶祁山红茶。
海风带着远方故事吹起衣角,程嘉瑞穿着松松散散棉质长裤坐在她对面,一派轻松。
“没想到你会主动来见我,怎么?还是害怕?或者另外有事求我?”
楚楚咬了咬嘴唇,决定放弃迂回曲折方式,反正在他面前,玩心计她从来都是输,“我确实是有事求你。”
程嘉瑞端起茶杯在鼻尖嗅闻,茶香灌入心肺,心旷神怡,“噢?难得你肯开口,讲出来我听听看。”
“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她愁眉苦脸,一副可怜小模样。
“不可以。”
“那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太懂得如何与他打交道,程嘉瑞并不喜欢疏远,他更中意她适当时候撒娇耍无赖,用以体现他两人之间的亲密无间,“我先回家了。”放下茶杯低着头就要走。
当然会被他召回,“坐不够五分钟就要走?”
她站定,低着头望着脚尖,“反正你也不会答应。”
“才几岁?脾气大过七十岁老姑婆。”程嘉瑞朝她勾一勾手,“过来。”
她心不甘情不愿迈着步子往回挪。
而他拍了拍大腿,“坐这里。”
楚楚就像个英勇就义的烈士,想的是为爱为胜利付出,忍一忍海阔天空,便一咬牙,小心翼翼坐在他膝头。
她浑身僵硬,汗毛竖起。而他满意地伸手横过她腰腹,揽她在怀中说:“先叫人。”
她认命,娇娇软软叫一声,“嘉瑞哥哥。”
程嘉瑞当即轻笑,轻轻碰一碰她嘴角,“有什么事,好好说话。”
她还要铺垫,“我怕你生气。”
“说说看。”
“你先答应我不可以生气。”
“不答应。”
她挫败,紧张得偷偷抠着黑色牛仔裤,咬牙豁出去,“我那个司机……他其实好可怜,父母双亡,从小还债,又有个大姐要换肾,天天都缺钱,如果炒掉他……搞不好走投无路去抢银行。”
“所以呢?”
“所以我想……看他可怜,还是留下他…………”
程嘉瑞勾上她一缕长发在指间绕来绕去打发时间,眼神轻慢,随她任性。“我被打成猪头,不可怜?”
说起来,是真的很像猪头啊……
她心里如此想,脸上便忍不住笑,一不小心现原形,赶忙捂住嘴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比嘉瑞哥哥重要?”
“不是,但是……”
“但是什么?”他有十足耐心,慢慢与她玩下去。
“但是你也有错啊……”她讲出这句话来就有十足把握程嘉瑞绝不会动怒,他只会愈发地轻松愉悦。
果然,他抬头捏她面颊,“终于肯讲真话了?小坏蛋。”
楚楚避开他的眼,小声说:“我已经跟司机讲清楚,他以后再也不敢多事。”
“噢?你跟他怎么说?”
“我告诉他小程先生是我未婚夫。”
程嘉瑞浅笑不止,“明明还没有订婚,哪来的未婚夫?妹妹仔知不知道害羞?”
“不知道,我就是厚脸皮。”
“厚脸皮也未必不好。”他转过头去看平缓海面,喃喃道,“先订婚也不错,是该找时间把你订下来,省得你爹地妈咪整日不安心。”转回来再望住她,“只有你,每天只知道玩,从来不把结婚放心上。”
“我还小……”
“不小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胸上,顿一顿才说,“饿不饿,出去吃饭?”
“你方便出门吗?”她面露疑惑,深深置疑。
程嘉瑞气中带笑,“订包厢。”
于楚楚而言,当然更乐意出门。
公共场合远比待在程嘉瑞卧室更安全,最起码他懂得收敛,不会随时随地动手动脚占她便宜。
这一篇惊涛骇浪就此翻过,程嘉瑞没能正面回应,但他不反对即是默认。肖劲仍然尽职尽责接送她,只不过在江展鸿与江太太问起程嘉瑞车祸情况时她仍然会手抖,得全身心投入才能演好这场戏。
但她从此坐上副驾驶,且坚定地绝不让位。
六月十七日,接近联考,气温高得吓人,好在肖劲提早发动引擎打开车内空调。
她从玄关跑进车内,已经热出一身薄汗。
而他穿长袖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半截手臂,纽扣也解到第三颗,露出精壮的胸膛。
楚楚忍不住伸出手捏一捏他臂膀,感叹说:“真的好粗好大个,你一拳挥过来我命都丢掉。”
肖劲扶着方向盘,侧过脸瞥她一眼,带着笑,“我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她想了想说:“也许有一天我把你气到爆血管。”
肖劲说:“我以为我们两个之间常常把被说快要被气死的人一直是江小姐。”
“那……那都是开玩笑的啦。”有没有搞错,她居然被他一句话噎住无言可对,不行不行,绝不能落下风,“肖先生,你今天话好多,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没有。”
“一定有。”
她歪着脑袋看着他,慢慢猜,“大姐的病好了?”
“马马虎虎。”
“早上同蒋女士吵架?”
“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后来回想时才懂得,江楚楚有火眼金睛,一早就看破蒋琬对他的不能言说的情感。
楚楚听完眉开眼笑,一击掌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今天是肖先生二十八岁生日,真是个大日子,要好好庆祝才对。想要去哪里吃饭?想要什么礼物?我都可以满足你呀。”
“普通过完就好。”他正正经经开车,想要藏起浮在嘴角的笑。
楚楚想了想,认真提议,“要不要把我自己送给你?送到你床上好不好?”
“江楚楚你收敛一点!”难得他又被逼得加重语调厉声喝止。
但她几时怕过他?一次一次挑战底线,次次都是她稳操胜券。
“讲真的,肖先生,你第一次有没有献出去,献给谁?作为前辈,你可不可以先讲一讲切身经历?”
“你要好好读书知不知道?”
她根本不管他,接连问,“是……高中同学?”
“……”
“难道是鬼佬?”
“……”
“都不是啊……”她思来想去得到另一种可能,“拜托,肖劲,你难道还没有献出过第一次……啊!怎么回事?”急刹车,她被惯性猛推向前,撞在紧绷的安全带上,回过神来忍不住抱怨,“开车又不是开战斗坦克,不要搞突然袭击好不好?”
肖劲冷静地直视前方,淡淡道:“前车急刹。”
楚楚睁大眼向前看,前方道路畅通,车距遥远,“车呢?”
“右转弯走了。”
“右转是逆行哎……”
无论如何这话题到此结束,有惊无险。抵达校门时肖劲松一口气,恨不能立刻将车开走。
但她的话还未讲完,她从书包里找出一张邀请卡,“今天下午四点,你记得参加。”
肖劲打开邀请卡,内里讲的是全校英文诵读大赛。
楚楚说:“你要来看,比完赛就颁奖,给你看看我有几多犀利。”
肖劲不解,“奖项已经内定?”
“才没有,不过我一定会拿冠军。”她扬起下颌神采飞扬,“因为我样样都出众,还有啊,有你在,我哪里会输,拼了命都要赢。”
肖劲笑,“我准时到。”
她终于满意,趁他低头看邀请函,悄然间伸手去将他领口第三粒纽扣系牢,叮嘱他,“要守妇道呀阿劲。”接下来匆匆凑到他身边吻他嘴角,似蜻蜓点水,路过而已。
再笑眯眯向他挥手,“拜拜,阿劲,下午见。”
他不自觉放大了笑容,跟随她的美好心情一同感受残酷人生中仅剩的一点点甜。
第41章 冠军
第四十一章冠军
诵读比赛如期举行,会场内划出三分之一座位留给到场家长,而肖劲作为楚楚的舅舅出现,得到ms.张的额外关照,将他安排在前排vip座次。
楚楚穿着白衬衫百褶裙走上台,经过他面前时侧着脸眨一眨眼,winkwink。
肖劲还她一个鼓励的笑,两个人心照不宣,仿佛在大人眼光下偷食,好刺激又好劲爆。
她在台上挥洒自如。
他坐在本埠精英人士当中,气势未输,反而因身上洗不掉的野性得师奶青睐,三番四次找他搭话。
他越是冷淡,对方越是殷勤,吃不到的最美味,人人都有贱性。
慷慨激昂的林肯演讲词结束,迎来一片掌声。
楚楚作为最后一名参赛者,下台后二十分钟则有老师宣布结果,她夺得桂冠当之无愧。
继而是颁奖时间,她作为冠军能有机会触到麦克风,留一分钟时间给她陈述获奖感言,至多是感谢父母感谢老师,而她却说:“感谢上帝在一九六九年六月十七日造出一位伟大人士,留到今天彻底改写我人生。更要祝这位伟人生日快乐,这个奖属于你。我讲完了,多谢各位。”
大多数人不明所以,只是依照惯例鼓掌微笑。
唯有肖劲,他在台下,在镁光灯之外,重重昏暗之中阒然微笑。
这一刻,无论是浩瀚无垠伤痛或是命运翻云覆雨手都无法阻止,无法阻止一段冲破山海穿越风雨的爱。
不要谈身份、价值、年龄,这一切凡尘俗世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平庸如此微小。
到今日才知甘之如饴四个字如何书写,从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为她,总归是无怨无悔。
她在人潮聚焦处捧着奖杯笑容灿烂,那双被世人艳羡的眼睛正穿越重重人海紧紧将他锁住,隔着沉闷空气将他抱拥。
等颁奖结束,她变成一只快乐的蝴蝶迫不及待飞到他身边。平底玛丽珍皮鞋令她距离她十七厘米,需要抬起头仰起脖才能看清他的脸,与他对视。
她等不及与他炫耀,“怎么样?说拿奖就拿奖,是不是好犀利?”
他与他一同走在夕阳下的校园中,成为晚霞血色中一道靓丽的影。
他点点头说:“你表现得很好,冠军实至名归。”
能得他肯定,比拿奖的欣喜高出一万倍,她只差长出一对雪白翅膀绕着他飞。
楚楚踮脚走着小碎步,双马尾在空中一甩一甩唱着主人唱不出口的愉悦,“我在台上讲的话,你有没有很意外?有没有……很感动?”
“有。”
“所以呢?”她快走两步跳到他身前,对着他倒退着走路,“没有然后了?”
肖劲说:“我不是伟人。”
楚楚反口说:“不然当中讲你是肖劲?我爹地知道要从纽约拦飞机回来收拾我。”
“你小心走路。”
她不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你要怎样回报我?”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亲我。”她中气十足,音量不减,将肖劲惊出一身冷汗。
他觉得好笑,又无可奈何,只得拉住她乱蹦的马尾,阻止她继续倒退,进而小声告诉她,“上车再说。”
楚楚躲在他身旁,止不住抿嘴偷笑。
等到两人回到车上,还未来得及系上安全带,她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邀功请赏,“现在上车了。”
肖劲扶额,要望她兴叹,妹妹仔真是难缠,她突然间接受新玩具,恨不能天天夜夜都与他“玩”在一起。
最终他扛不住她认真严肃眼神,屈于淫*威之下,低头在她眉心轻轻一吻,而后立刻系上安全带拉下手刹,“好了,开车。”
楚楚不服气,气鼓鼓抱着奖杯坐在副驾驶,“书上讲男人最擅长敷衍,在家时敷衍老婆,外出敷衍情人,床上敷衍,床下依然是敷衍,果然没有错。”
“江楚楚,你整天读的什么书?几时也带我开眼界?”
“《潘金莲之前世今生》你看不看?早几年还有电影上映,几时约你一起去放映厅?还是到你家看碟片?”
一口气卡在喉咙,出不来。
他郑重其事,“谁把你带坏?”
楚楚毫不在意,她在他面前坏的彻底,一点面纱都不肯带,“我天生就有坏的基因,根本不必谁来带。”
肖劲被她气得够呛,决心忍过这一路,再不开口。
谁料到她一刻都不安宁,继续问:“我们去哪里?”
“送你回家。”
“谁要回家?我还有补习课。”她言之凿凿,有一千万个理由为自己壮行,“说好要给你庆祝生日,刚才只是开始,我还有大计划没实现。”
大计划?她的小心思已经令他应接不暇,大计划该有多可怕?
这三个字一出口,几乎吓得他腿软踩不住刹车。
晚餐时间她坚决不与他去茶餐厅解决,她的计划是去本埠西面米其林四星餐厅吃法餐,但最终计划落空,她折中与他去茶楼吃粤菜。
鸡烩蛇、龙虎斗、白灼虾、蚝油芥兰,样样都是普通中的普通,她撇撇嘴要佐酒,店家只有生力啤酒端上桌。
将就着与他碰杯,“肖先生,生日快乐。”
肖劲笑,“多谢你,江小姐。”
楚楚饮过一瓶酒,菜也不吃,脸红红同他讲,“拜托,多久以后能称我作肖太太?”
肖劲说:“我尽力。”
“傻仔,女人最不喜欢听尽力两个字,我们都中意具体时间,几几年几月几日几点几分,肖先生能够单膝跪地向我求婚,就算拿出一只铝制拉环也好呀。”她单手撑住下颌,双眼迷离对住他,已然喝到微醺。
他的心一时柔软至极,因桌小坐得近,能够轻轻触摸她发热的脸颊,将她鬓边碎发细细挽到耳后,柔声讲,“我答应你,你讲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哼,谎话精,我才不相信。”
“我记得我在江小姐这里信誉良好。”
“才没有!”她摇摇晃晃指控他,“在路上答应要亲我,上车又不肯,敷衍了事,罪大恶极!”
肖劲失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要怎么罚,都由你决定。”
楚楚认认真真思索问题,一时皱眉一时嘟嘴,可爱过混血幼童。
但直到结完账走出茶楼她仍未能相处惩罚方式,又因她过于高估自身酒量,一不小心喝到晕头转向,只能由肖劲蹲下*身背她走。
一条査士丁尼大道走过无数遍,这一回却走出不同感触,每一条石缝每一块地砖都变得美好曼妙,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在唱春天的歌。
楚楚瘫在他背上,尖尖下颌磕在他肩窝,来回呼吸全然扑打在他耳后,带着醇厚的酒香勾得人心神荡漾。
而她还要嘟嘟喃喃在他背后撒娇,“阿劲,你以后每一年生日都只可以同我过,明不明白?”
“好。”他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句句都应承她。
“等我满二十岁就要向我求婚,不然你超过三十才结婚,出门会被人笑的知不知道?”
“好。”
经过的路灯都忍不住发笑,一个霸道可爱,一个温柔包容,天上月老红娘也配不出这样南辕北辙而又相互契合的情人。
一旁士多店在放《沉默是金》,引出湿热夏夜里一丝丝的凉。
她偏过头想一想,继续发令,“你以后记得要和成年女性保持距离,特别是蒋女士,听到没有?”
“听到,一定照办。”
她终于满意,但又咕哝,“好像未成年女性也不可靠……可见胸脯发育之后都要划归为成年女性。”
他不可交往的群体再度扩大,很快就要做和尚守清规戒律。
一时安静,他背着她已经快要走到停车场,突然间她醒过神,脑中雷达扫描周边五百米,她坚定地相信,“肯定不止我一个要为你庆祝生日。”
肖劲不解,“除了你还能有谁?”
楚楚避而不答,这层纱当然不能由她来揭破,永永远远不见天日才最好。
她清醒过来,双眼放光,“不行,我今晚要陪你到十二点。”
“不可以。”
“我爹地妈咪都不在家,阿姐又不知道去哪里玩,我是放出山的羊,根本没有人管。”
“不行。”
“噢,我知道了,肖先生金屋藏娇不愿意我踏进门呀……”她自导自演,从江太太身上学来一套御夫术,绝不轻易拿出来,但却万试万灵,“好嘛,那我就不去咯,反正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可靠,肖先生也未必是例外。”
第42章 昭告
第四十二章昭告
肖劲背着她走回天安大厦,上到907,刚刚拿出钥匙房间内就有人拧开门。
原来是蒋琬,仍穿着百货公司粉红粉白制服,脸上浓妆未卸,经历一整日顾客与上司双重折磨,双眼之间写满疲惫,“听见声音就知道是你——”欢欢喜喜拉开门却被他肩上半梦半醒的人惊在原地。
肖劲拉开铁门,将不自主向下滑的江楚楚往上提一提,压低声音同蒋琬说:“她喝醉酒,我带她上来休息五分钟。”
“噢,那……也好。”
江楚楚不知几时醒过来,嘟着嘴闹着他说:“五分钟?我要待够五百分钟再回家。”
他当她是不讲理的醉鬼,随意敷衍,“好,都随你。”
她却在他肩上正过头,借着他的高度,仔仔细细打量蒋琬,两个女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一个攻一个守,无声无息却火花四溅。
好在肖劲及时将她扛回卧室,到此才中断女人之间的奇妙战争。
但转过背蒋琬也不得不承认,少女纯真而明艳,一低头一扬眉,无一处不撩人。更何况她正值青春,满身是清晨朝露的鲜活明快,稍稍一个眼神已召唤出神魂颠倒众生。
倒水时想起本埠畅销书作家曾经写过——
“倾国倾城,是我大名。
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莫不如是。
进房间,肖劲转过背将小醉鬼放置在床面,继而蹲在床边握住她脚踝替她脱鞋。
楚楚低头看他的时候,蒋琬端来一杯热茶依靠在门边,视线也同样落在他身上,不同的是,她心中涨满酸涩,无法言喻。
楚楚抬头,再一次与蒋琬对视。
她弯起嘴角微微笑,眼中不见半点醉意。
蒋琬装出无所谓姿态,叫住肖劲,“要不要喝杯茶醒一醒酒?”
肖劲站起身接过来同蒋琬道谢,两人面对面时蒋琬轻声问:“是她?”
肖劲答,“是。”未有半点犹豫。
笑容僵在嘴角,蒋琬的面具已碎,透出背后掩藏的凄凉。
然而情情爱爱从来不讲道理,没有先到先取,也没有门当户对,因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也可以缠绵炽烈,例如眼前这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