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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八章 回来〔中〕
第三百二八章回来(中)
蒙拓的口吻好似也藏了点儿不以为然——这年头谁把讨个小看成什么天大的事儿啊?蒙拓不讨是因为他爱长亭,所以才会忠诚。可男人朝秦暮楚的多得很,为了新鲜为了子嗣为了仕途,讨了小算个啥?
长亭横了蒙拓一眼,蒙拓一抖,机灵改口,“倒不是说纳小不是大事儿,只是如今总要给石家一个台阶下,这石宛闹了这么一出,总得要有人接着,并且圣人如今立足未稳呀....”
蒙拓意味深长地赶紧岔开话题。
长亭大叹一口气,因为石猛尚且立足未稳,所以更不需要任何人,是的,任何人忤逆他的权威。
找个地方待就成了?那为甚慈云寺不能待哦,是她把张黎扯进来的。长亭陡觉脑仁疼,为了保阿宁,却给满秀摊上了个事儿。说这事儿容易也容易,难也难,就像庾皇后透出来的意思,只要给石宛找着个地儿待上,隔段时间是没了还是怎么了,她压根就不在乎,同时也并不是很介意石宛成为妾室,毕竟连士族里把旁支偏系的姑娘送去做小的都有,就算石猛如今是称帝了,可如今疆土都尚未一统,石猛这个皇帝的分量比士族更大?
长亭冷眼旁观庾皇后压根就不认为石宛这一出会给石宣的亲事带来任何影响,一则石宣年岁还不大,再等个三两年,待石猛一统天涯正式称帝后,石宛这事儿恐怕早早就被人遗忘了,石宣还能以公主之资挑挑拣拣出一个好郎君呢。
“那你觉得怎么办呢?”长亭反问蒙拓。
蒙拓没想,沉声回应,“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看满秀和张黎的意思,最重要的是看满秀的意思。”
每个人都觉得纳小一事微不足道,可长亭一点儿也过不去那道槛,她自己都十分介意蒙拓纳小,别说纳小了就是多看了哪家姑娘两眼都够她喝两壶醋的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满秀凭什么要担上自己的婚姻来为阿宁解围?
长亭做不出来这种事儿,以前做不出,以后也做不出。
过了晌午,蒙拓出门去寻石阔,长亭用过甜汤跟玉娘东扯西扯,双喜便过来回禀,“张太太过来了。”白春看了眼长亭,手一挥示意双喜去请,白春踟蹰半天才开口道,“...满秀不会说话,夫人这点儿是晓得的,这女人家嫁了人想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都不能当真的....”
长亭绝倒,这两丫头相互打掩护,成了亲,这习惯都没改过来!
白春那提醒才说完,满秀就到了,一进来,就气呼呼地找了个地儿坐下来,眼眶红了一圈,鼻头也是红红的,满秀抽了抽气,瓮声瓮气,“嫁进来就嫁进来吧,等她嫁进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张太太气势太足,玉娘抖了三抖,默默往回缩了缩。
“谁给你委屈受了吗?”长亭见满秀哭,心疼,伸手递了帕子,“若是张黎,那咱们还偏不准允了。”
满秀摇头,“...是我自己在琢磨,和大人倒没啥关系。”满秀嘴向下一瘪,要哭要哭的样子,“纳个小算个屁!我总不能给姑娘难做啊!”
第三百二九章 回来〔下〕
第三百二九章回来(下)
若换了旁人一进门在她跟前哭,长亭大概会带着三分真七分假去打量揣度,可面对满秀,长亭就不会,长亭当真相信满秀是确实为了她企图应下来的。
“这跟同我难做不难做没关系的。”长亭温声劝慰,“你不能因为我或许会难做就容纳一个人进入你的家,同样,你也不能因为任何人难做就委曲求全,这任何人里包含了你的夫君,我,甚至是圣人、皇后...”
满秀些许怔愣之后,掐了丝帕再擦了擦眼睛,声音落得有点低,“我...”
“你是太太了,你认识的人,你不认识的人都知道你是张黎的夫人,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他的尊严。”长亭缓缓道,一转首见珊瑚在屏风外面佝着腰鬼鬼祟祟的样儿,白春顺着目光看过去,瞬时神色一敛拐过屏风,珊瑚手上揣了个什么东西,离得远,长亭有点看不太清,等白春拿着那物件儿走进来时,长亭这才看了个大概,是张帖子呢。
“珊瑚做什么鬼鬼祟祟的呢?”长亭一边说,一边接过那物件儿,“王家的帖子?”
因刚搬到建康来,许多事情都暂且被搁置了下来,嗯...说起来许多事情,其实真正被搁置下来的也就一件事儿——玉娘的婚事。
自去年长亭放出风声要把玉娘风光大嫁后,凑上前来刷个脸熟的也有,认认真真接触过的也有那么几家,也有的人家分毫不理会,十分的悠然自得,比如岳家。
准确来说,是岳夫人。
对于岳番的婚事,岳夫人一直秉持着一个观念那就是好男不愁嫁,她掂量着自家儿子的身价再估算估算女方家的身价,看看能不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要能卖个好价钱那就讨价还价一番,如若不能卖上个好价钱那就算了,大家伙的还是各奔东西,自谋前程吧。
而以前那个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浪里浪气的少年郎却一心只知偏安一隅,绝不忤逆母上。
这让长亭很心烦,叫玉娘很心塞。
长亭埋首打开帖子,眯了眯眼睛,抿嘴笑起来,“这位王太夫人才是个妙人呢。”
玉娘瘪瘪嘴,她一向不甚热络。
满秀红着眼睛蹙眉头一脸恍惚地瞅着长亭,长亭对这两姑娘也是够尽心了,这镜园所有的蠢人都在正院来了,满秀算一个,玉娘大智若愚...嗯,多数时候是愚的,碧玉和珊瑚也是愣头青...长亭边摇头边笑着道,“王家邀镜园十八日去淮河赏湖喂鱼。”
“我不去。”玉娘靠在暖榻上,像是赌气,“我不去,他们家想起来了就来戳一下我,想不起来就干脆啥都不管,这算个什么?老娘又不是嫁不出去,我们村里头的王大头过了三十才嫁的呢!”
长亭点点头,“胡大头,你休要跟我这儿再吃十年白饭。”
玉娘别过眼去,哼唧一声,正想开口说啥,却听长亭跟着轻声道,“...这哪儿是王家想起一出是一出呀,这分明是王家掐着时候在我跟前出现啊。”
出现的意义是什么?
提醒长亭还有个前情敌,现劲敌岳番未娶亲呢!
第三百三十章 心机
第三百三十章心机
说实话,要说王太夫人不是故意的,长亭都不太信的,石宛这事儿虽说被刻意压下,没那么沸沸扬扬的,可这有点眼线关系的人家哪个不知道石宛做了件什么好事儿?王太夫人在这节骨眼上横插一杠子,简直是神来之笔,妙哉妙哉...
不过,真的不是她想多了吗?
长亭便笑起来,问白春,“...邀我赴约这不挺正常的吗?珊瑚将才躲躲藏藏个什么劲儿呢?”
白春也笑,余光瞥向玉娘,“珊瑚说王家来送帖子的人顾左右而言他地旁敲侧击了许久,就琢磨着想来问一问...”白春话到这儿,再瞅了眼玉娘,展眉又笑道,“问胡姑娘要不要一道去呢,若要一道去,王太夫人就让他们家王朗打马前行,若胡姑娘不去呢,王太夫人就多邀点儿人家...”白春话头再一顿,“比如能言善辨的岳夫人。”
嗯,完全完全完全完全不是她想多了呢。
长亭越发觉得这位王太夫人不仅是个妙人,还真是个聪明人。
“自然是去的。”长亭把帖子再递给白春,示意她收起来,“我们去,玉娘和张夫人也去。”
满秀再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我也要去啊?我也要去呀?我去做什么呀?”
“去看我如何成功地将石宛嫁出去呀。”长亭莞尔一笑,顿觉生命充满意义。
十八日天晴,牵缰备马,庾三姑娘的马车摇摇晃晃地渐行渐远去,蒙拓奉令将她送出淮河以北,故而长亭带着满秀、玉娘还有小阿宁往流水船舫赴约去。建康天晴气清,盛夏将过,奈何天上仍旧挂着个大大的火红的太阳,长亭素来惧热,在马车上被这么一闷,闷出了一身汗,有气无力地端起茶盅喝了口温茶水,再整了整衣衫方下马去。
王家要宴客,故而包下了整间画舫,画舫外罩着纱幔,绸绫青纱漫天,绿水碧波在画舫之下,既有团簇锦鲤,亦有小荷初绽颜色极盛,几位身形颀长的小姑娘凑在画舫沿边掐着鱼食喂鱼,嬉笑打闹着,都还说着北地的腔调,穿着北地时兴的像镶边青玉色绦子高襦,实在和这青瓦灰墙的当真不算太配呢。
王家人一见长亭一行人进了画舫,王太夫人先慈和地笑盈盈地迎了过来,“这一路过来热吧?夫人赶紧喝口温茶!”
“热了得喝凉茶,阿婆!”王太夫人身边那姑娘笑靥如花。
“可不敢现在就和凉水,仔细烧胃。”王太夫人拍了那姑娘手背一行子,那姑娘便望着长亭笑了笑,隔一会儿再埋头吐吐舌头,很娇俏的模样,可又没有石宣那般不谙世事的神色。
王太夫人邀长亭坐了正席,赏花只是由头,拉关系定婚事才是目的。石太夫人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这年份,说是灾年荒年也不像,冬天有瑞雪,夏天无旱涝,可城外的流民是只见多不见少...三郎居被派遣出城镇压,我们家阿朗一直和三郎君在同一麾下,只怕也得跟去,建康也不太平呀。”
“总比邕州和幽州好吧。”下首有妇人跟着接话。
王太夫人话便紧跟着顺了下去,手上在剥桔子,撇了白色的经络,伸手递给了长亭,“邕州是谁在镇守来着?老身记得是岳三爷家的大儿子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心计
第三百三十一章心计
果不其然,话头顺理成章地就拐到了岳番身上,长亭回眸瞅了眼玉娘,玉娘正在与满秀凑在一块儿不知在说着些什么话,长亭回过头来同王太夫人笑道,“是岳三爷的长子镇守着邕州,名唤岳番,那位郎君也是干劲足得很呢,小小年岁前途无量呢。”
“长得也周正得很,人又老实,我看呀,哪家姑娘找到他才是擦亮眼睛找了的,有福气着呢!”王太夫人伸手一指还凑在画舫边儿上裙幔翩飞,三两站成簪花仕女图的小姑娘们,“只可惜我家的丫头们全都定了亲了,否则老身一张臭屁脸不要了也得跟着去岳家凑个热闹。”王太夫人顿了一顿,“老身乡野出身也没见过啥高贵人儿,照老话儿说,岳家小子年少有为,又仪表堂堂就是配个公主也不亏呢!”
老话是说了,哪家郎君好就是配个公主也不亏。
可人家就是说说而已,放这儿来说这话,可当真有个实实在在的公主摆在明面处的呢!哦,当然不是指年岁尚轻的嫡公主石宣,而是指如今一身黑,洗不白了的石宛,这谁要现在给新新上任的圣人一个面子把这烫手山芋给接了,石猛别说是封石宛个公主了,就是再划几块丰沃安宁的封邑给她恐怕也是使得的。
毕竟...这世上想带着青绿色的束冠礼帽成亲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长亭接着王太夫人的话朝下笑盈盈地轻声说起来,“咱们圣人膝下可就只得一位嫡亲公主呢!如今是开朝大吉利事,得大操大办,叔叔伯伯家的姑娘,血缘若近点儿的,这别说册封公主了,如今册封个固国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呢!”
这话儿谁说都不算话,只有长亭说出口的,别人都觉着可信。
论和石猛与庾皇后的亲近得有恃无恐的人,石宣算一个,长亭也算一个,石宣懵懵懂懂,说出来的话无所谓,长亭不一样,这话一出口,即将可能被人无限放大或缩小,后果轻则引发一场争论,重的那就是,“咔嚓一生”就背时地被解决到了。这没人敢胡说八道,长亭是石猛与庾皇后身边的近身人,她说的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这二人的态度和决断,长亭话一出口,王家的夫人太太们都啧了一声,感叹了圣人的恩德,同时对于石猛这一桩大手笔啧啧称奇。
固国公主上头就是镇国公主,镇国公主权利就大了,类比藩王,作拥封邑,且有些强势的镇国公主直接接过权柄紧跟着就是垂帘听政,女人干政了。固国公主身份也高,只是封邑大些,公主府人手多些,若驸马爷是在内都里那就更好,固国公主身上没享受到的东西和礼待全都一古脑地全塞给了她的驸马爷,简而言之一句话,是镇国公主强的是公主,固国公主强的可就是驸马爷了,故而其实真论起来固国公主比镇国公主更抢手。
奈何这两个都不常册封。
王太夫人当即捧场称赞了起来,先说“如今乱世当头,青年才俊一拨儿又一拨儿地出,瞧一瞧,健康现今的好小伙真是多呀!”再到,“我家阿朗算一个,岳家郎君这也算一个。”最后道,“否则说圣人有眼光呢,老身当初还记得圣人为了石大姑娘还几多垂问岳家郎君!”王太夫人言语间很有些惋惜之意,长亭看着有些想笑。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同样,这世上的苍蝇没有不围着屎飞的。
长亭和王家这场赏鱼筵席上说的话儿,渐渐传了出去,苍蝇嗡嗡地不知道该不该飞,岳夫人陷入了两难。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取舍
第三百三十二章
如今的石宛就像鸡肋,吃了觉得可惜,涨了肚子万一之后有鸡腿肉撞上来又吃不下了,可要是错过了这块鸡肋,之后只有鸡屎了怎么办?谁来帮他们把鸡屎吃下去?
在岳夫人犹豫之际,昭和殿的旨意就下来了,庾皇后册石宣为沁水公主,石宛为庐陵公主,石猛的几个庶女得宠的封了公主,不得宠的怕是只能等嫁人的时候有个头衔了。石猛的姑娘册公主这事儿没说头,册石宛为公主,这很明显就是琢磨着看加大了筹码能不能来个人把她给收了。
而好笑的是,册的几个封邑,其实都不算真真正正被收复统一回来,甚至庐陵和沁水这两个物资丰饶的地方已然成为了符稽的驻扎地,自石阔攻陷建康以后,符稽带兵一路逃窜,后有石家追兵,前有各家拦路,实在艰难,绕是如此,他也神奇般地流窜至太行一带,依山休憩,倒是迅速又占山为王落下脚来,说没人在旁边帮衬着他,鬼都不信。长亭和蒙拓都觉着是胡人,胡人自然不乐意见到这片山河安康,那么必然不会容忍石猛走得如此顺畅。
给两个公主封这么两块封邑,一是昭示正统,二是石宣和石宛八成都是要嫁武将了,算是激励军心,武将拼死打下这两块封邑,才能叫自己娶回家的公主安安稳稳享受封邑的供奉啊。
恐怕有些人心眼要活起来了。
这几日军中在整合人马,故而蒙拓一连几日都没回府邸,回来的时候天都黑完了,一过屏风,把头盔往木案上一放,还没走进来坐稳当就道,“晚膳煮锅子吃,扎扎实实放肉!”长亭笑盈盈地“唉”了一声,再看蒙拓一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尾巴。
长亭一愣,那尾巴就伸了手出来给长亭做了个揖,一张脸通红,瞅瞅长亭再瞅瞅长亭身后的香菇,脸颊更红了,愣呼呼地开了口,“表嫂,嘿嘿嘿,阿宁妹妹,嘿嘿嘿。”
嘿嘿嘿...
嘿个头啊!
石闯怎么来了?小香菇才被坑了一把,长亭才被庾皇后里里外外说道了一把,石闯这个时候来岂不是往长亭气头上撞?看了蒙拓一眼,蒙拓手一挥,“...他没吃午膳,我就叫他跟着我来吃晚膳。”
长亭再抬眼看石闯,石闯冲她再红着脸深作一揖,“谢谢嫂嫂了。”少年,你要是脸上没红,其实这道谢会显得诚意许多呀...
两个大男人在外间吃锅子,焖的羊肉片,清汤熬的,就撒了点儿盐,蘸料是长亭吩咐小厨房特意磨的芝麻酱,里面再调了点儿油,油一冲芝麻的香味就出来了,蘸着片得很薄的羊肉吃很下饭,羊肉捞完了就煮水白菜和豆芽菜进去,烫几筷子就能挑出来下肚。两男人吃得脸上额头上都红彤彤的,一锅吃完了还在下羊肉片儿,白春端着托盘进来见这里头还在吃怔愣片刻才同长亭福礼问安,轻声通禀,“夫人,岳家夫人过来了,就在二门等着呢。”
长亭蹙眉,再看了看那两男人,起身吩咐蒙拓,“好好照料阿闯,也别吃少了也吃撑了,过会子叫珊瑚给你们熬山楂水喝啊...”
石闯赶忙放下筷子,起身又朝长亭一福,“嫂嫂,您自己忙去,阿闯知道讨食吃!”
蒙拓便哈哈大笑起来,将石闯一把扯坐下,“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长亭轻捻帕子擦了擦额角,便带着阿宁往正堂走,长亭身上还有一股锅子的灶火味,便避到偏厢换了件衣裳才出来见岳夫人。
许久不见她,岳夫人照旧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一见长亭屈膝福了福,朗声问道,“县主安康!”
长亭便笑,“您折煞我了呢,皇后娘娘仁德随口一说罢了,如今公主都没册几位呢!"长亭手一偏,请岳夫人坐,“您是喝毛尖还是碧螺春?哦,天儿也晚了,喝了茶汤夜里怕难受,还是给您温一壶果子汁儿吧!”
天儿这么晚了,主人家可没有待客的道理了!
岳夫人装作没听懂,也笑言,“那就叨扰蒙夫人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章 舍得
第三百三十三章 舍得
长亭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珊瑚闻声便退出内厢约莫是去准备果子汁儿了,长亭挽了挽丝帕,开口便是笑,“这样晚了,您总不能是专门来同我寒暄几句的吧?前头我们家爷正和三郎君用膳,我瞅着这天色,估摸三郎君今儿是要在镜园留宿了,我这还得去前院安排安排呢,总不能怠慢了三郎君吧,您说不是?”
岳夫人连声应是,“自是应当要把三郎君安顿妥贴的。”岳夫人又如何不知长亭催促之意,想了想,再开口道,“照理来说,我是没这个脸皮来找夫人帮这个忙的...胡姑娘那事儿...”还未待长亭说话,岳夫人便自说自话地笑起来,“不过如若不是因为我们家...胡姑娘却也搭不上王家那门亲事,这都各自有了好归宿,再提之前的事儿就没意思了呢。”
“是没意思了。”长亭再抿嘴笑问,“听岳夫人的意思,阿番这也说了好...归宿了?”
珊瑚在下首闷声一嗤,男人找什么归宿呀,自家夫人说话当真是越来越气人了呢。
岳夫人不在意,听几句难听话又掉不了几块肉,再者说了,这不叫陆长亭把气发干净了,之后的事儿还不好求呢。岳夫人笑盈盈地乐呵呵地,瞧上去一点儿没生气,“夫人爱说笑...如今都还在相看考量中呢,我这心里总觉着我们阿番是高攀了的,俗话说这高门娶妇低门嫁女,我这心里头啊,现今都还打着鼓呢!”岳夫人见长亭扭头看了看外间,正巧游廊在换灯添油,又怕自个儿一直绕呀绕,陆长亭最后要找个理由让她把话给憋回去...
“是庐陵公主。”岳夫人可算是开了口,眉梢眼角都是精明,“庐陵公主无论是年岁、相貌还是性子都同阿番合适。并且...”岳夫人眉梢微微抬起,话头顿了一顿,“并且还能帮夫人解个围,这总不能叫张黎大人停妻再娶吧?到时候满秀姑娘又当如何自处呢?”
求人就求人,加上威胁就不好了。
岳夫人是什么都没说错,可长亭向来不吃这一套。
长亭再垂眸一笑,边抬眸斜睨岳夫人边言道,“您做得了令郎与三爷的主吗?别我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到头来反倒落三爷和阿番的埋怨。”
岳夫人眼神不着痕迹地往内厢瞥去,是,她何尝不知娶石宛要惹议论?可谁说这门亲事现在就要兑现的了?过个一两年,等石宛搞出的这事儿风头避了避再说嫁娶婚礼,到时候谁还会议论?那时候,石家人坐稳了江山,谁还敢说什么?如今岳家帮石猛把这个台阶填平了,石猛岂不是投桃报李,念着岳家懂事明白,只要岳家也坐稳了位子,看谁还会记得这桩事!
这世上落井下石的多,可锦上添花的更多!
“自是做得主的。”岳夫人照旧乐呵呵地笑,“给邕州去了信的,儿子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多言多语。三爷也说了内宅的事儿全由我作主。”岳夫人眼珠子一转,“不求夫人去做什么,您身份贵重能得见圣人,只求您记得帮忙在皇后跟前提个三两句就得了,不叫您操媒人的心。您说话管用有分量,圣人和皇后一准儿能听!”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真相(上)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这个请求着实不算僭越,至少在庾皇后将石宛也册为公主的时候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岳家父子皆在军中,父另主将职,儿另参将职,只待石阔上位即可论功行赏,加之岳番和石宛年岁相当,既无正房也无庶子庶女。站在石家的角度,自然是选岳家更好,站在石猛的角度,选了岳家就意味着能避开册张黎丹书铁券自然也很好。站在张黎的角度,爵位平白飞了,如夫人平白飞了,心里可能有点塞,但是他心不心塞,咳咳,其实没多少人在意的。
长亭敛首看向内间,堂内与内间拿竹帘隔着,竹帘上雕着兰草,兰草上缀着蝶儿,朱砂染了蝶儿的翅膀,又鲜又亮。长亭看那帘子下摆微动,不觉叹了口气,想了想终是沉声再问一遍,“阿番知道?也没有表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