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慧啊,你这就去吧,别迟了,听说那料子不多呢!”傅夫人转过头,看向儿媳妇,笑道。
“好的,娘。”陈景慧笑着站了起来,福了福身:“那媳妇先告退了。”
说起来,陈景慧也挺烦这个五小姐的,整天儿的咋咋呼呼,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谁欠她的?不就是因为上次给几个小姑都买了差不多的银饰,就摆了好几天的脸色。也是她懒得搭理她,换成大嫂,指不定要怎么刺她两句才好呢!
想想,还是陈景然更好些,一样是庶女,然儿规矩大方,说话不多却得体,待人也真心。不像这个小姑,有所求时便笑脸迎人,不合她心意了就拉长着一张晚娘脸,跟谁欠了她几辈子的债似的,一看就是个刻薄的。人长得也不如然儿漂亮大方,瞧着就是个尖酸刻薄的。
说起来,五小姐其实长得并不差,傅大人的几个女儿中,数她长得好看了。安姨娘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否则也不会独得傅大人宠爱,她生出来的女儿,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五官虽然精致,也是尖尖细细的瓜子脸,却略显得有些拉长,眼角上挑的厉害,唇也太薄,不是福禄深厚的长相,反倒是狐媚子的模样。老话说相由心生,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脸也跟着那么长。再加上心底的观念作祟,看她的时候,自然就多了几分尖刻小家子气。
陈景慧出了门,去羽衣坊转了一圈就走了。身为女子,没有不喜欢衣裳首饰这些东西的,但然儿时常跟她说,其实衣裳最主要是穿着合适,让人看着舒服,就行了,没必要人云亦云,人家说什么好,就跟着去做那样的衣裳,那些未必就适合自己。
她看了尚书夫人说的那种新出的料子,的确很有新意,名贵也漂亮,但总觉得并不是适合自己。本就说木尹楠长得有几分像她,她的五官自然也是中正平和的那种类型,那料子太鲜亮,色太杂,反倒对不上她的长相和气质。因此,下单子的时候,她并没有给自己做一样的,而是选了平常自己穿的最舒坦的布料,定了喜欢的式样。
陈景慧并不知道,其实木尹楠就是照本宣科罢了。身为联邦少将,她平时能够打扮自己的时候本来就不多,再加上从小和男孩子们混在一起更多些,对这些本就不怎么了解。好在芯片能为她解决一切,随便差点资料就差不多能出一本时尚杂志了,一本正经背书式的说出来,到让陈景慧记在了心理,还觉得挺有道理。
那可不,到底是人类女性的智慧精华,决不是什么瞎说一气的东西。
存在即有理嘛!
看看时辰还早,陈景慧便去了平日里常去的茶楼喝茶,左右回府也没事儿,丈夫回家还早,学堂里也没下学,没准儿五小姐就守着她回去呢!还不如在外头坐坐,喝喝茶,跟侍女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才进了茶楼,一抬头,就看见了洛宁王妃。
“景慧见过王妃娘娘,娘娘也来喝茶?”毕竟是认识的,还是自家妹妹的义母,当没看见实在数不过去,连忙上前见礼。
“是啊,真是巧!”董小婉眸光轻闪,微微一笑:“这在外头,不必多礼了。”
“这儿我常来的,倒是不大见到王妃娘娘。”景慧客气道:“要不今儿就让景慧做东,请娘娘喝个茶可好?”
本以为洛宁王妃会推辞的,毕竟她很少和人应酬,大家也都习惯了,她也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董小婉却应了下来:“也好,我也不懂。你既然常来,想必是知道点的,也给我推荐推荐,看看有什么茶好喝。”
“景慧荣幸之至。”陈景慧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点头。
要了包间,也没喊茶博士,陈景慧叫了两壶花茶,一壶是金银菊花茶,一壶玫瑰养身茶,亲自动手给洛宁王妃斟了茶,笑道:“最近有点上火,这金银菊花茶清热下火,王妃娘娘喝喝看。这玫瑰花茶修容养身,娘和大嫂她们都爱喝。”
“我尝尝。”董小婉笑了笑,轻拾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便放下了:“味道不错。”
“王妃娘娘喜欢就好。”陈景慧松了口气,笑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觉得洛宁王妃今儿有些奇怪。甚至,她有点儿紧张。她也闹不明白是怎么了,可,总觉得这次偶遇,不像是偶然那么简单。
“我跟景慧说说体己话,你们都下去吧!”喝了会茶,洛宁王妃抬眼,看着小心翼翼的陈景慧,对身后的丫鬟道。
“是,王妃。”
景慧心中咯噔一下,心跳的厉害,怎么也静不下来。
强忍着疑惑,让自己的丫鬟跟着退了出去。
从茶楼出来的时候,景慧的神情有些恍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直到坐进了轿子里,这才缓和了些。
“景然…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
喃喃低语,让人听不真切,发白的脸色让丫鬟们有些担心,连连询问,她却只是摇摇头。
“我没事。”
她说怎么婆婆忽然要她来下单,本来这是大嫂该做的事儿。恐怕洛宁王府跟府里早就通过气了…那婆婆也知道了吗?
想到洛宁王妃说的话,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婆婆若是知道的话,她总能察觉一二的。恐怕就是因为不知道,这才让她出来这一趟。
是想看看洛宁王府想做什么吧?
等回了府,婆婆肯定会问起。
可…这事怕是不能说的,只能找话搪塞。
然而这会她心里头一团乱糟糟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
第五卷 浪迹江湖
160 闽江船少
又是一年春来到。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遍地的油菜花开的如云如盖,说是遮天蔽日也绝不夸张。尤其是闽江一带,气候本就偏暖和,这些花花草草开的早也开的灿烂,偶尔出行至此的游人,能被大片大片开得灿烂的油菜花震惊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当然,在城里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象的,但正值春日,家家户户又都有院子,少不得种点儿迎春花凤仙花鸡冠花什么的应应景,因而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百花绽放俏争春的美丽风景。
话说闽江这个地方,在大晋朝,也算的上是一块福地了。闽江,当地人又称之为福建,虽然此福建绝对不是彼福建,但一样东临靠海,一样有海盗出没,也是一样富饶的海货之乡。
阿楠很想去洛阳看牡丹,虽然此时那洛阳也非彼洛阳,季节也不对,但对阿楠来说,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地名出现在自己眼前,也是一件十分值得好奇的事情。
“阿楠,这回出海,你可要小心着些,那些海盗不是吃素的,别又给人砍伤了回来。”鲁大海望着眼前清俊异常的少年,忍不住唠叨起来。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阿楠浑身是血被人抬回来的样子,太触目惊心了。虽然后来知道,他身上的血多半都不是自己的,只是胳膊给砍了一道口子,而且没过半个月就好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阿楠今年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少年郎,本是该坐在书院里读着圣贤书,想着日后长大成人报效家国,或是学一门手艺,以图养家糊口,又或者,是正该谈婚论嫁,梦想着娶一名貌美贤妻的年纪,他却已经当了两年的船员,在海上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就是那些老船员,也不保证自己每一次出航都能平安回来,挣够了钱,就恨不得立即退下来,做点小生意图个安稳。
“放心吧海哥,我心里有数。”阿楠不在意的笑笑,嘴角旋起两个小小的酒窝,本就长得俊俏,这下又添了两分可爱,让人不喜欢都不成。“那帮子海盗,还没人是我的对手。”
鲁大海看的怔怔的,他早就知道阿楠长得好,看也看了好几年了,怎么能不清楚,可每次看见他还是忍不住要感叹,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俊的少年。
他们这一条筒子巷里,大大小小的姑娘家,哪个不惦记着阿楠。可这小子,愣是不开窍,隔壁街的街花都主动上门投怀送抱了,这愣小子,愣是把人给赶了出去。
说什么,婚姻之事,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不可取这样的酸话——这要是个秀才老爷说的,也就罢了,可他阿楠,不过就是个穷小子。
也不想想,真要父母之命,哪家爹娘这么想不开,会把女儿嫁给他这么一个啥都没有,还整天风里来雨里去,不知道哪天就葬身鱼腹的船少?
船少算是好听的说法了,其实他们这些出海的船员,风评都不好。他们这些人,原先大部分都是街上的混子浪荡子,找不到安稳的工作,不得已这才当了船少。
也就阿楠这小子,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突然有一天就出现在了船队之中。
看着瘦瘦弱弱竹竿样的小人,却很有一把子力气,靠着几样庄稼把式的拳脚,愣是把十来个光膀子闲汉揍的不轻,好几天下不来床,这就给闽江最大的船老大给看上了,招揽到了麾下。
鲁大海从前也是个船少,也出过海,见过血,身板结实,见过的不少狠人。他自己也是个厉害角色,要不是当年有一次跟海盗火拼起来,被人砍伤了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退居幕后当起了管事,这还是船老大看得起他,他又识几个字,要是旁人,给点遣散银子也就罢了。
这也不是说,他就喜欢耍勇斗狠,毕竟他识字,也就是年幼的时候私塾里偷学的,勉强会看账本罢了。要他一整天的对账,还不如出去跟人耍刀子来的容易,这不是没办法么?好在阿楠教了他几个法子,如今他看起帐来,可是比账房先生还要老道,一点都不怕人家玩猫腻。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阿楠特别奇怪。明明一身本事,识字还懂算学,却愿意只当个被人看不起的船少,也不肯找个正经活干。他看过阿楠帮邻居大婶写给秀才儿子的家书,那一笔字,福建这儿就没几个秀才老爷的字比他写的好看的——当然,他也就见过那些在街边摆摊给人写信的假秀才,正经的秀才老爷,才不会跟他们这种人有牵扯。
对他们来说,跟他们多说两个字都是玷污了自己读书人的清白。
鲁大海才不在乎,他也瞧不上那些只靠着家里供养,一辈子都死读书又自命清高的所谓文人。
有本事,就考个举人考个进士,当个官老爷给他们看看啊!死要面子活受罪!
话扯远了。
总之,阿楠会的东西很多,绝对不是什么街头的混混小子。闽江从前也没他这号人,听都没听说过,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一样,还把所有人都震慑了。
阿楠这小子,别看长得清俊好像是谁家的贵公子,哪怕穿着粗布衣服也难掩他通身沉默清冷的气质,却别有一股子狠劲,出手快很准,一准儿能让人哭爹喊娘的回去。可别看他拳头厉害,在岸上,他却从没伤过人——他有的是法子,揍得你既不伤筋动骨,又让你下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学会乖乖绕道走。
船老大看重他,鲁大海却是怜惜他。
因为阿楠跟他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你说,这样一个人,得多妖孽,才能没人管,还长成这样?
鲁大海原本是不相信的,他也试着偷偷调查过,但结果,总那么不尽如人意。不是断了线索,就是查不出根底所以才说,他是凭空冒出来的,好像从深山老林出来的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再者,这世上大概也没人会无缘无故诅咒自己的爹娘早死,想来,他恐怕还真就跟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鲁大海却忘了,孤儿也分很多种,一种是爹娘亲人都死干净的,一种是有爹娘却不知道是谁给抛弃了的,还有一种,是自愿的,就算知道有亲人,也无所谓认不认。
阿楠就是第三种。
“知道你厉害,可还是得小心,你大海哥我当年不也是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一不小心就成了个半残。”鲁大海拍拍自己的跛腿,笑道。这伤,他早就不在意了或者,还觉得有些幸运。要不是早早受了伤,他也不会过上现在的日子。
他经历过知道那种感觉,所以也希望,阿楠也能早早不用再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人生于世,谁不希望过的舒舒坦坦的,谁乐意整日去拿命去拼。
还不是为了生活。
说起来,阿楠应该攒了不少钱了。事实上的确如此,哪一回出海,他不是拿大头?船老大器重他自然没有亏待的道理,他出海又勤,每回给他的都是最大的分子加上红包,两年之间的数目绝对有上千两之多就算做点生意,也尽够了。
可这孩子,却没有存下多少银子。
若要以为阿楠是个大手大脚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阿楠是吃喝嫖赌一样都不沾的,那日子过的简直比和尚还清静,若非这小子留不住银子,又没有父母爹娘帮衬,恐怕早就有人想给他做媒了。
可能会有人会问了,这样一个人,他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说起这事,鲁大海就想仰天长叹。一个平日里吃喝,还要沾兄弟们的便宜的少年,每回得了银子,却都送到了城郊的济慈院。
所谓济慈院,其实就是一个民办收养所。正因为是民办的,所以几年来,一直都入不敷出,靠着大伙接济,才能把里面的那些孤儿孤老好好养着。这两年,因着阿楠的无私贡献,济慈院的日子好过了很多,阿楠也混成了里面的熟脸,那儿上上下下的谁不认识他?
也正是因此,大伙儿才不介意让他跟着蹭吃蹭喝。
别看他人小小一个,胃口却大得很,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放到他身上绝对靠谱。但架不住人家不挑剔,粗茶淡饭他一样能三大碗往肚子里咽下去,一点不带嫌弃还吃的喷喷香,搞得大婶嫂子们个个都喜欢他,没事儿就爱把他往家带——不说别人,就是他家那口子,还不是整日惦记着让他带阿楠回家吃饭?
都说吧,再混的人,心里都有那么点儿善心的时候。看到这样的阿楠,就是跟他有仇的,也恨不起来的。很多从前被他揍过的混子,如今见了他,都会乐呵呵的叫一声阿楠小兄弟,没事儿还会去济慈院转两圈——那铁定不是去收保护费的,而是帮忙除除草,干点儿力气活什么的,咱没银子,可以出力嘛!
这就真正应了阿楠说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那句话了。
说起来,因为阿楠的存在,他们这片的风气都好了不少。
“知道了,海哥,我先家去准备准备,回头再去看你和嫂子。”阿楠笑笑,对鲁大海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日子是自己在过,旁人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何况他本就是个固执的人。挥挥手,潇洒的转身离去。
望着少年消瘦的背影,鲁大海有一瞬间的怔忪,都快看不见了,才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阿楠,下回得了银子,好歹自己留点儿把你那破屋子修一修!”
少年已走远,没有回应。但鲁大海知道,他一字不落都能听见。
161 梁上君子
阿楠的院子在长街的角落最边上。
别怀疑,这条街,就叫做长街,整个巷子,弯弯曲曲那么多街道,还有一条对应叫做短街的,刚好是街口转弯处那一条,在他院子离的最远的地方。
“安心,扫描一下,周围有没有人。”
“少将大人,您的被害妄想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身为芯片空间,它表示很担心,少将大人的精神状况对它同样有影响——别指望它有什么人类情绪,那不过是芯片拟人化的表现。自从完全恢复之后,芯片就自动更名为安心,并且对自己的生存环境表示十分的忧虑。
少将大人的智商下降了不少。
有好日子不过,非要窝在这种边边角角的穷街小巷,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不至于,少将大人有的是法子喂饱自己过上她自认还算舒坦的日子,但绝对算不上好。
不是谁都愿意当穷人的,而且还是这种一穷二白到身上现钱绝对不超过两钱银子的生活。
“安心,你的废话也越来越多了。”
好吧,它闭嘴还不行吗?
安心以沉默抗议主人对它的非议,但以多年的经验来说,那没什么用处,只不过它自己会觉得舒坦一点罢了。等到主人有需要的时候,它还是会十分尽职尽责的。
“除了一只来觅食的野猫以外,院子里连只老鼠都没有。”安心对这个世界的生物,已经说得上了解的十分全面了,野猫老鼠什么的,完全不在她的库存范围之外。
穷到连老鼠都呆不住,只有野猫偶尔来串门的程度,主人她用它的话来说,就是一极品。
“那就好。”野猫什么的,阿楠是不在乎的,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推开看起来轻轻一碰就会脱离门框的大门——连个锁都不必上,多自在啊!——出乎意料的,这扇腐朽的木质大门上虽然穿了好几个孔,还有她偶尔不小心踹出来的裂痕,却意外的坚挺,发出一阵阵让人酸倒牙的吱呀生后,碰的一声碰上了院墙,扬起阵阵尘土…
“大海哥说的对,我家的院子是该修修了。”
“您真的确定,这是你家吗?”芯片吐槽,这好像逐渐成为了它的基本功能,自从木尹楠越来越不着调之后。
五年前…不,应该说是四年前,在回扬州侯府的路上,他们遇袭了。
所谓的遇袭,不如说应该是偷袭。在他们上船驶离港口之后才慢慢发现,船底竟然被人为凿开了一个不小的缝隙,在船体承载的重量和水源力的挤压之下,用木头和少量铁打造的大船渐渐下沉——她该庆幸还好自己当年在温泉里学会了游泳吗?
对方应该不想要她的命——否则在水里,以她只会狗刨的游泳技术来说,想要杀死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然而侍卫们的鲜血将海水都染红了,她却依然安然无恙。
她不知道应该归功于侍卫们的拼死掩护,还是自己的游泳速度够快。
在某一刻,她心底曾经生出了杀意,然而,在水面上战斗绝对不是她的长处,虽然机甲能够在太空中飞行,但根据联邦与帝国的条约限制,所有的机甲都禁制拥有在人类生活领域飞行的功能,所以一旦召唤出来,就只有沉底的命运——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为自己失去性命,两辈子她都是第一遭。
说不上多恨,但绝对是她此生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上岸之后,她偷偷潜伏了起来。其实说是偷偷也不大恰当,不过是换了一身装束罢了。对方虽然在搜寻她,但很显然,负责来找她的人并不清楚她的模样。她从其中一个小喽啰手中得到过一张据说是“陈景然”的画像,可怎么说呢?依靠想象用毛笔画出来的古装美女,绝对不是她本人的长相。
于木尹楠而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那些尾随而至的尾巴,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或许是对方察觉到了她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估,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些人渐渐竟然销声匿迹了。
这让木尹楠颇有些遗憾,忠诚护卫的生命,岂是主谋之下的几个小人物就能偿还的。
那段时间,她杀了很多人,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对方同样很小心,似乎认为这是一个陷阱,很快就抹去了留下的痕迹——还好,依靠安心,花了一年多的日子,还是让她渐渐摸出了一些首尾。
海盗…么?
木尹楠的屋子里很干净,不,应该说是很空旷。唯一的家具就是床,若是有人来了,恐怕都没地方可以让对方坐的。其实她那些好心的邻居们不是没想过送她一点家什,但要么就是被她推却了,要么就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济慈院的东西——对她来说,有床就够了,其他什么都是多余的。
渐渐的,大家也都习惯了她的生活方式,反倒不觉得奇怪了。有时候同伴们来找她,干脆就盘坐在她的床上——反正她也不会嫌弃。
当然,也不是真的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比如床位的地上摆着一个竹篾编成的筐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堆着些换洗衣裳,比如厨房的地上还有一个别人废弃不要的橱柜,里面装着两个大碗和一双筷子——充当她平时吃饭的家伙。
必要的生活用品,都摆放在明处,至于桌子是什么的,摆在墙角缺了条腿的不就是么?
但别指望她往上放东西就是了,油腻到发亮的桌子,很会破坏人的胃口。
她的家,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单身汉的屋子,简单到令人发指。
“等出去找点吃的了。”摸摸身上的汗巾,里面还剩下几钱银子,平常人出去吃顿饭绝逼是够了的,但对她来说有点杯水车薪,也就够买几十个馒头。
手一翻,修长的手掌之中便出现了一个红通通鲜脆欲滴的大苹果,这是她最满意安心的一点,存在芯片空间里的东西,过多久都不会变质。
吭哧吭哧的咬着吃完,苹果核就往院子里随手一扔,落在唯一的装饰物——一颗据说有百年树龄的老槐树底下,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变成老槐树的养料。至于臭味什么的,她如今既然装成是个男子,自然就不需要在乎那些。
“去哪家?”听到她要出去“觅食”,安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这几年福建这地方大户人家家里老是遭贼,但那贼还特别奇怪,似乎只光顾厨房。当然了,偶尔有那为富不仁的人家,时不时还会少点什么值钱的古董什么的。一开始人家还挺气氛的找官府,扬言要找出那个梁上君子,将他扒皮抽骨什么的,可追查了两年,就算布下了的天罗地网,却连根毛都没有抓到。久而久之,大家就觉得脊梁骨特别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