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败家子还是有滴,比如她那个庶出的弟弟。不过,因为闹的太厉害,早两年他就被分家赶了出去。
谁见过爹娘都在的时候就被迫分家的?况且那位王少爷也不过小小当了回纨绔,就被赶出家门了。可想而知,王家的家教有多么严厉了。
蓝二爷先将王氏送回院子里,安置好两个儿子,这才抱着甯小娃,回她的小院里歇下。
他才出房门,蓝甯便睁开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如珠如宝行了礼,但没有出声。
蓝甯看着紧闭的门心头有一丝复杂,蓝二爷今儿又要歇在她娘亲的小院里了。
为什么,本该高兴的,却觉得有些不情愿呢?
轻叹一口气,蓝甯蹙了蹙眉,往被窝里埋了埋。
这一次,她又要病多重呢?
19.如此亲妈
蓝府的下人们都晓得蓝二爷最近宠爱吴姨娘的事情,这样的寻常事,在这座大宅里,几乎就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私宅隐秘。
近来吴姨娘很是得意,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再加上二爷三不五时的“光顾”某人的被窝,小鼻子都能翘到天上去了。
手头不紧,男人频至,下人不敢怠慢,小脸上抹得胭脂又厚了两分,果然是春风得意中。
当然,人也没忘了带给她这一切好处滴银,咱们的甯儿小朋友。
这不,拿上一盒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糕点,吴若雨又上六姑娘的小院打秋风来了。
“赶紧让开,六姑娘她人呢?”若雨美女蹙起眉头,有些不高兴的瞟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细娘,不过是个乳娘罢了,再得看重也是个下人,有什么胆子竟然敢挡她的路?
挺挺胸脯,一副暗示咱地位比你高的模样,感情她还不知道人是蓝墨的娘子?
“回姨娘,姑娘才吃了药,刚躺下呢!”您就不要打扰咱了,细娘微微低下头脸,满脸犹豫,一点儿高姿态都木有,非常恭敬滴说:“二爷说让姑娘早点歇着的…”
吴若雨的眼神立马恼了三分,刷的一下投射到人白净的脸颊子上,真真不可谓不犀利啊!装,您再装嘛,温柔可人,不是您这样滴哟!
这是拿蓝二爷来压她了!可是偏偏,她还受压就是了…真素杯具滴吴小姑娘吖!
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细娘,仿佛想在人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心里打定主意,回屋就扎小人。
努力的调节了一下自己的脾气,心中暗道,咱不得罪人,咱诅咒人就好:“即是二爷吩咐…”那目光立时柔和了两分,唇边荡漾着一朵美美滴笑花,娇柔滴叫人心肝儿颤。那如秋水一般的翦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细娘,颤抖着拖得长长的尾音,那叫意味深长啊!
当然,细娘也不是吃素滴,迎着她那诡异的笑脸,得体的微笑着…笑话,乃以为乃是谁?咱那不成器的秀才老爹可是说过,大丈夫顶天立地!虽然咱是女子,最起码也会抬头挺胸呐!
“又吃了什么药?”吴若雨想让人家心虚的打算落了空,有点儿不爽,但也无法。收了虚假的笑脸,鼻尖似乎闻到了几丝淡淡的药味儿从细娘身上飘来,不禁退了一步,却装作关心似的问道。
她生的这个赔钱货,这两个月来吃药用掉的银子比她活到那么大花用的银子都多出不少。偏偏爷还可着劲的往她屋里送药材,也没见她有半点好转,真真是浪费!
想起上个月从蓝甯屋里得了跟百年老参,托人出府典当了不少银子,心里就痒痒的难受。她屋里好东西多着呢!偏生大半儿她都动不得,能动的又是些衣服料子什么的,卖了可不舍得。
只好打药材的主意了。
因而说,曾有听闻: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事实上,黑心肝的爹娘还是存在滴。比如吴若雨,知道女儿身子不好,总是病着,居然打她治病用的药材的主意!
当然,如果她晓得那一碗碗比她浑身上下的行头都要贵的药汁都喂了花草,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其实这也怨不得她,她会给蓝二爷做妾,自然家中境况不会太好。虽说好歹也算是小有钱财的地主,但从小被嫡母骂做赔钱货的吴氏,对自己女子的身份其实是很不满的。因着家中没有嫡子,同是庶出的弟弟的待遇和她相比,乃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能叫她不心生哀怨?
既然生了咱,又何苦嫌弃咱?
本来么,吴若雨童鞋应该努力向上,力争图强才对。可是…人毕竟不是如蓝甯这样,阎王鼓吹着让她重生来着,还一点记忆都没落下的给她一块儿带了来,自然不同凡响。
吴若雨只是个普通女孩儿,长期以往,于是她不爽了,心理扭曲了。
她恨嫡母,恨自己,恨她生了个女儿。
这种恨,如藤蔓一般蔓延着。
她的爹娘嫌弃她是个女儿身,于是,她也嫌弃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儿。
更嫉妒,蓝甯能得到蓝二爷的关爱,除了名义上的嫡庶之分外,其他几乎都堪比嫡女!
就冲那让老太爷都眼红的血燕,她就有资格嫉妒!
不过,她还没疯,知道女儿动不得。因为蓝二爷对蓝甯的宠儿,她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但吴若雨却觉得,最大的好处莫过于是蓝甯“病重”的时候。
很贵的人参,上好的药材。即便不能都得到,但取其中一点儿,还不是随她的便?谁让她是六姑娘的娘?
“只是寻常伤寒的药。”细娘敛了眉目,不露一丝痕迹。
好不容易让全府的人都相信姑娘是个药罐子了,她怎么会露出马脚?便是她自己,有时候甚至都会怀疑,姑娘其实是真的生着病。
那样惨白的脸,跟鬼似的,怎么可能是个健康人会有的肤色呢?
不过…细娘童鞋,乃见过鬼么?咱们蓝甯却是见过滴,还不只一个,跟常人没两样,没长着马脸,更没长着牛头。
面前这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女子,虽然是六姑娘的亲娘,偏偏是最该防范的那个人。
伤寒?吴若雨又悄悄的退了一步,看的那跟着她前来的小丫鬟都皱了皱眉头。
这是当娘的样子咩?
房内,一个小丫头轻轻的替太公椅上粉嫩嫩的小娃盖上一层毯子。
蓝甯冲她笑,压低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脆那样甜甜的:“如珠姐姐,咱不冷呢!乃又不是不知道咱身子好的很,不用这么当心滴。”她们是她能信任的人,她亦愿意去相信——至少,到目前为止,就连蓝二爷都不知道她装病不是么?
至于压低声音,不过是为了免得外头那位“姨娘”听了动静,又不管不顾的跑进来“关切”她的身子。
明知道人惦记的根本不是她,还有点儿期待,她是不是很傻?
虽然…对吴若雨并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但,毕竟是母亲啊!渴望母爱的心,并没有完全枯萎。
只是…这位娘亲,让她很失望呢!
对这位亲娘的改造计划,几乎没有开展就已经夭折。蓝甯发现,自己和她独处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更别提是好好听她说话了。别人在场的时候会好点,有两句虚情假意的关怀…不过她就更不能开口提醒了。
如珠闻言有些感慨的笑道:“奴婢知道,不过姑娘还是当心点的好,不怕一万…”
“只怕万一!”如宝笑嘻嘻的接过姐姐手中的毯子,给蓝甯遮了个严严实实。这毯子是改动过的,上面有两个洞,方便她把手从里面穿过。知道她爱看书,这样更方便一些。
“就你聪明!”如珠亲昵的刮了如宝的鼻尖一下。
蓝甯眸中露出淡淡的羡慕之色,忽然想到了那个牵起自己手的粉嫩小正太来。
哥哥…这辈子,她有两个哥哥呢!
“好了好了,如宝姐姐,去拿两匹宫纱给我娘,告诉她我病的厉害,让她不要进来了。”
“昨儿二爷差人送来的那宫纱?”
蓝甯微微点了下头。
如宝差点炸了:“姑娘,您才得了两匹!”
甯小娃耸耸肩膀,想做出无奈的样子,偏生就是很逗趣:“咱又穿不得,给她吧,早点走了的好。”那宫纱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又轻又薄,哪里是小娃娃穿的?也不知道她爹是哪里秀逗了,有点好的就往她这送,真真无语。
“是…姑娘,一匹行么?”如宝有点不甘心,哪能什么好处都给姨娘?
“两匹!”蓝甯低头看书,嘴上却是一点都不松口。
“是。”如宝转身去了蓝甯的小金库。
两匹宫纱呢!甯小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看得如珠只觉得寒毛直竖。
老天爷啊,保佑咱,千万别让咱看到小姐这样对咱笑!
20.谁骗了谁
吴氏得了两匹宫纱,倒也满意,便没再纠缠,指使着小丫鬟抱着,款款的回去了。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那宫纱上明打着皇家的印记,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妒忌,自己进府几年,女儿也生了,却从没得这么好的赏赐过。
却不想想,妒忌自己的亲生女儿,算个什么事儿?
倒是那抱着宫纱的小丫鬟,一来是有些吃力,二来是自个觉着丢人,把脸埋在宫纱后头,死活不肯露出来,仿佛去要东西的是她一般。
如宝回房后将吴若雨的反应当笑话一样给说了,顺口带了那小丫鬟一句,算是打趣。蓝甯顺着她的话笑了一下,却不是真的有多么快活,到底是自己的亲娘,这样的丢脸,她心里也要能过的去才行啊!
打量着姑娘的脸色,如珠拉了妹妹一把。如珠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一向对姐姐佩服的紧,也就没再多话,趁着细娘进屋,二人就寻了借口出门说话。
“姐姐…”瞧着如珠那恨铁不成钢似的脸色,如宝隐隐有些后悔,道今日不该那么爱嚼舌头。虽然她们姑娘也经常让她们说一些是非,却也是明着告诉过她们的,她想知道这些,不过是为了自己院里的人打算。
在自家院里嚼舌头没什么,但出了,就得跟没舌头似的,与蓝家相关的事,一个字儿也不能多说。
一笔写不出两个蓝字,姑娘是这么说的。
也不知道,姑娘小小的年纪,为何会那样的聪明。莫非,就是因为看书多了的缘故?
如珠叹了口气,拉着妹妹进了她们两个人的屋子里,把她按在床边坐下,劈头就问道:“宝儿,你可知道姐姐今儿为什么要拉你?”
“知道,宝儿不该在姑娘面前说姨娘的闲话。”如宝低下头,有些惴惴的说。
“我知道你会明白的,可是你为什么就管不住你这张嘴?说话之前,动动脑子想想,有些话也能当着姑娘的面儿说?”如珠见她也明白了,面色就缓和了些,在她身旁放了个褥子,这才坐下,轻轻的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搂在怀中,就像在家时那样:“若是咱们的娘,做了什么叫人笑话的事,有人在你我面前这样说她,你可高兴?”
如宝一怔,却是咬了咬唇,偏过脸去:“姐姐…莫要提起那个人!”
如珠如宝并非家生丫鬟,而是从外头买进来的。这里头,还有一段机缘在。
要说可怜,相比蓝甯,她们兴许更可怜些。两个小孩子,当年一个不过六七岁,一个更小,为了几俩碎银子,要被亲娘卖到勾栏院那样的地方去。虽然小孩子不懂事儿,可终究已经记事了,知道自己亲人不要自己了,除了难过,还有一股怨气。到后来长大了,晓事了,知道了那些,更是恨得狠了。
若非当年的二太太,也就是二老爷的亲娘,偶然路过时见了不忍,心善地出银子买下了她们,她们如今会是什么光景?
这也是她们为什么会一直在二房做事的缘故,二太太带进来的人,放到大房或三房,可不是给人添堵嘛?再者,也是给两个小丫鬟找麻烦,说不准一个不当心,就丢了性命。
蓝家不是善堂,但也还没狠到那样明知人家过不好还特意折腾人的地步。因此,学完了规矩,两个丫头一个就被派到了二老爷的书房,而另一个,到了蓝家二小姐,也就是二老爷的大女儿房中伺候。
“宝儿,你看着姐姐!”如珠正了正脸色,严肃的说道。如宝身子一僵,还是回头了,却是满脸的泪水。如珠叹了口气,道:“你会哭,因为那是咱们的娘。甭管多恨,咱心里也始终记着她是娘,生恩不能忘吖!你说,姑娘那边,是不是也是这个理?”
如宝死死的咬着唇,拧着帕子不做声。忽而信手一扔,整个人扑入如珠怀里,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如珠拍着妹妹的背,眼中亦是湿润。她想的通透,但心中未必就比这个妹妹更过的去,她可以不恨亲娘,却无法不怨。
若是要卖,当年…生她们做什么?更叫人寒心的,便是他们的娘居然连想也没想,就要卖他们进勾栏!只因为那儿能多得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啊,不过几十铜板,她竟是一点也不为她们姐妹两考虑,若没有二太太,她们俩这辈子生生的就毁了!
哭了一阵,如宝渐渐的收了声,擦去眼泪,露出红红的眼眶:“姐姐…”
“得了,洗把脸擦点胭脂盖了去!咱们俩还用客套什么?姑娘如今正器重着咱,姑娘和二姑娘不同,不会永远这么着的,咱们要当她的心腹,也得更努力才是,嘴巴紧点知道么?还有,今儿的话姐姐不会再说第二遍,遇事儿自己好好想想,别脑门发热的浑说!”如珠点了点她的额头,拇指抚了抚她的眼眶,说道。
如宝死命的点头:“咱知道,咱不会再被人…弃了的。姑娘不是家雀,是凤凰,迟早要一飞冲天的,咱…知道好歹。”
“兴许吧,我这些年一直不愿向二姑娘投诚,一来是因为你还在书房做事,二来…”如珠摇了摇头,却是没说下去。
如宝确实知道她的下文,却也不会开口接下去。
二姑娘…怎么能和六姑娘相比?
而房中的细娘与蓝甯,却在对峙。
细娘对上蓝甯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觉得脑后窜出一阵凉意,而鼻尖和额头,却已经微微汗湿了。
两人这幅模样已经有一会了,打从如珠如宝离开屋子,蓝甯就一直这样盯着细娘。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想做什么,便问了声,却没得到回答,那目光也更加温和,却让她心里直打鼓。
细娘只觉得嘴唇发干,舔了舔,好不容易挤出点声音:“姑娘…可是饿了?”
蓝甯听她说话,却并没有反应。闭了闭眼总算不再看她,好歹让人喘口气吧?
能憋这么久,这位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呢!
“细姨,你是谁?哦,不用告诉咱,咱知道。”
细娘面上一僵,却是垂着头,什么都没说、
“告诉那位,他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但是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知道么?”
为什么姑娘明明说话如此软和,又带着笑容,可是,她却觉得如此心寒呢?
怕是…又被骗了呢!
21.忠心与没良心
细娘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姑娘只是在诈自己,虽然不知她小小年纪如何竟有这样的心眼,但还是努力的露出一副垂泪的模样,当下便噗通跪下了:“姑娘明察,奴婢…”
“细姨可知道,乃说这奴婢二字,有多么顺口么?”其实蓝甯并不知道究竟细娘背后是什么人,真的是随口那么一问罢了。如今的她们,至今也不过是以为她格外聪慧些。这样的天才人物虽然少,但却也是存在的,容不得人大惊小怪。
细想她平日里的做派,按理说一个虽嫁了奴仆,却从没服侍过别人、出来的好人家的女儿,又怎么会有如此习以为常的口吻?一口一个奴婢不说,连这大户人家里隐含的规矩和秘事都吃的通透?若说是蓝墨说与她听得,那更不可能。不是她多么信任父亲的这个小厮,但毕竟人家是家生子,基本上比这样的半外人可靠些。更重要的是,蓝墨是个男人,那些女人家私底下的隐私事儿,他如何能得知?
有些就连在府里做了几年丫鬟的如珠如宝都不知晓的事儿,她却信手拈来,这醒提的,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细娘一惊,却仍旧辩解:“那不过是府中的妈妈教的好…”
“细娘可是忘了,那日咱选了你,你第二天可就在我身边伺候了呢!”蓝甯猛然坐起,盘着小胳膊小腿,摆了个搞笑的打坐姿势,目光炯炯的看向她:“别说是墨叔叔教你的,咱听说他也是得了某人的提醒,这才帮你报的名呢,不是么?”
她可是讨厌死不认账的人,这事儿她们俩可是心知肚明了,又没旁人,嘴巴紧的跟玉蚌似的,真是个棒槌!
听她提起蓝墨来,细娘心中一阵动荡。那人是主,可蓝墨是夫啊!更别提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虽她不曾起过背主之心,但偷偷偏向蓝墨一点儿,也是人之常情啊!
她这枚暗棋布置下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光景,不然蓝墨的娃儿哪里来的?只是当时放下来,却并没有立时用上。蓝府规矩极严,即便是家生子的妻子,那也是等她生了孩子才肯让她试一试,若非运气好,她还不可能进得蓝府来。
自然,她进来,目的也不可能是为了蓝甯这个小娃娃。只不过,当她将蓝家六姑娘早慧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主子忽然改了主意,要她多上心罢了。
但也仅仅如此,若真是让她害蓝甯,她说不定还要犹豫。
蓝甯很聪明,但同样可爱、贴心。小孩子家,能这般知晓人情冷暖的可不多,好歹也有数月下来,她怎能对她没一点儿怜惜之意?
又不是那铁石心肠的毒妇!
看主子的意思,只是觉着这小娃有意思,并无加害之意。而蓝甯,看起来也不会对蓝家有什么助力,到底只是一个庶女,最多也就是联姻只用,自然无可无不可。想到这里,细娘心中大定,却仍是不承认:“姑娘多虑了,奴婢不过是个乳娘,还请姑娘安心。”
就是乳娘才可怕啊!
蓝甯在心底暗叹一声,耳边传来浅浅的脚步声,也不愿与她多说,便道:“你起来吧,一会叫如珠如宝瞧见了可不好。”
细娘舒了口气,谢过便站了起来,还以为过关了。问了蓝甯可是要睡了,见她摇头,便替她垫了软垫在身后,又拿了本前日里没看完的书册与她。
倒是个用的很顺手的,只是这忠心不得,再顺手也没用。
蓝甯静静翻书,不一会便传来敲门声,是如珠的声音:“姑娘,奴婢们回来了。”
“进来吧。”她其实此刻也并不真的看得下去,不过是不想多说罢了。便放下书册在膝头,应了声。
如珠拉着如宝进来,虽是拿胭脂遮了,却还是透出哭过的痕迹,蓝甯不禁怪道:“如珠姐姐,乃骂她甚,咱又没怪如宝姐姐。”
如珠浅浅笑着,甚是温和守礼:“奴婢知道姑娘宽厚,但她这嘴实在不好。今儿犯在姑娘这儿自然无事,若是叫别人捉了错处…”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立时闭口不言。
蓝甯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带了几分暗色,微微垂下眼睑:“是咱护不得你们…”
如宝听她说的这样自责,更是难过,竟然仓皇的跪下了,泪珠儿哒哒的往下掉:“姑娘,都是奴婢蠢笨,让姑娘难受了,姑娘罚奴婢吧!”
“傻孩子…”蓝甯说的顺口,却忘了自己还是个小奶娃,如珠细娘的脸上多有古怪,却并不敢笑出来,死死忍着,又听她到:“起来吧,咱不怪你!不过你姐姐说的对,做事应三思而后行,说话也应多想想才开口。多说多错,可记得了?”
如宝并未听出先前有什么不妥,直觉阵阵暖流过心尖,好似被亲娘安慰了似的妥帖,傻乎乎的露出个笑脸:“奴婢知道了。”
“起来吧,莫要动不动就跪下了,感情你家膝盖不会疼?”白她一眼,蓝甯开着玩笑。
这下几人再也忍不住,通通大笑出声,就连细娘亦是笑得肚子疼。院中洒扫的小丫头听着阵阵欢笑,心下羡慕不已,更是努力打扫起来。
咱也要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多好说话啊!
第二日,不知王氏从哪儿得了消息,忽然送了赏过来给细娘并两个大丫鬟,只说照顾六姑娘得力,每人赏了纹银五两,叫小丫头和婆子们羡慕不已。虽不是什么大财,却喜得两个小姑娘笑逐颜开,叫蓝甯暗道这个嫡母会做人。
当然,其他人的赏赐也陆陆续续的有人送来,只是少些,但究竟是真金白银,哪有不欢喜的?
于是,蓝甯的小院中一派欢天喜地,叫就在隔壁院的两个姐姐与她们各自的姨娘听红了眼,看落了泪。
亲爹偏心就算了,竟连嫡母也偏心!
她蓝甯是多长了只眼睛还是多了条腿儿?
没几日,两个姨娘的小院里摔了许多杯碟茶盏,却不见有人关心询问。即便替换,也是拿了旧的充数,便也不再闹了。
蓝甯只做不知,日日当她的药罐子,日日读她的书册,待到散书看完,竟是慢慢看起四书五经来。
蓝正杰闲来坐坐,便将累积了许久的问题一一向他请教。
蓝甯前世虽书念得极好,但那毕竟是后世课本,这些古代的东西,还真没接触多少。那时她极懒,也没有培养自己成为什么大家之类的意思,只略略的沾了些皮毛,应付客套已经足够。不过这虹祁大陆却是异世,虽有些东西大同小异,却仍旧是有出入,蓝甯只好一一都学起来,以讨她老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