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祥,你怎么在这里?”醇厚如大提琴般的嗓音随着他的靠近慢慢如音符流泻,舒缓着情绪。可是蓝锦甯身上却寒毛直竖,恨不得离他有多远是多远。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闪开避到了阿常的身后,少年的身形要遮住她纤细的体态,还是轻而易举的。
也因此,她错过了梁乐桓眼中一闪而逝的错愕和困惑。
这丫头的身法也未免太快了些,和传言中那个孱弱的蓝家小姐有些不相符啊!
“六堂兄。”阿常淡淡的唤了一声,因为他并不是以皇子的身份出行,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也只是喊他“六少”,而他,也就体贴的改了口。阿常平稳的眸光落在那含笑的青年身上:“左右无事,我来找甯儿说说话。”
梁乐桓点点头,这个堂弟和蓝锦华蓝锦奇交好他是知道的,也晓得他与蓝锦甯是如同青梅竹马一般的关系。就是他心里,也早就认为这二人合该是一对的,谁叫他这个性子别扭的堂弟,只对她一个女孩和颜悦色呢?
只是回京之后听了许多京中八卦,其中便有他们,说是蓝家婉拒了和靖王府的亲事,让靖王妃很是丢脸,却让他有些诧异。之中和蓝锦甯有关的那一段传闻,更是说的有声有色,把一个恃宠而骄的贵女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若非他多少对蓝锦甯还有些认识,只怕难免会信了那传言,厌恶了这个女孩子。
不过,现在看来,也就是以讹传讹罢了。事情的真相倒底是如何的,恐怕除了当事人谁也解释不清。一方是巴不得她的名声越坏越好,而另一方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紧,竟然还有闲心踏青出游——单从这一点上,他那位王妃叔母就比不上王氏。
“甯儿,都是自家兄妹,在表哥面前,还会觉得害羞么?”他温和的笑起来,端的是动人心魄,只见他望着从阿常肩头露出的一点点黑发,柔声道:“这才两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快别躲着了,出来,我都瞧见你了。”
他一时不过是以为她是被人撞见和阿常独自在一起而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对她利索的身手有些好奇,却并未生出其他的想法来。
锦甯暗骂自己反应过度,可沾上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她都有心理阴影了。但人家都如此落落大方的说了,没办法,只好往边上挪了两步,让他能瞧见自己,却又有阿常隔在中间,不让自己直接面对他,脸上露出貌似羞涩笑容,小声的道:“甯儿见过表哥。”
梁乐桓低头打量着蓝锦甯,只见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裙,上头绣着暗色的花纹,若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是制式的一群,袖口微张,露出鸦青色的一截里衣衣袖,裙摆的长度恰恰好够遮住鞋面,只露出一点点鞋尖尖。
她的发式也梳的极其简单,不过是拢在了一起,但却没有一丝松垮的迹象。一根宝蓝色的缎带紧紧地缠绕在她的黑发上,如蓝宝石一般闪着幽幽的光泽,仔细一瞧,却是掺了银丝线在里头。面上不施脂粉,首饰也只戴了一副造型很特别的轻薄银耳坠,那耳坠的形状有些熟悉,他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记忆里有太多的东西,有那么一两件记不住,倒也是正常的。
藏青色本是一种很沉闷的颜色,多半也只有老人才会穿,并不适合年轻稚嫩的小女孩穿着,她们应该更适合穿些粉嫩柔和的色彩。可是这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不会有那种突兀不相称的感觉,反而让她白皙的肌肤越发肤如凝脂,唇艳如蜜。
看着就是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小女子,有些微的含羞,却没有怯意,微微低敛的大眼睛如同星辰一般幽暗深邃,睫毛如画扇,抖动间,便投下一片浮光掠影。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脑海中忽然浮上这么一句诗来,竟令他怔忪。
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女子在他心中是这般形象的。
“六堂兄?”见他忽然收敛了笑容,直盯盯的瞪着锦甯看,阿常挪了一步身体,挡住他的目光所在,有些不悦的唤道。
这还是头一回,他对他露出出了冷漠意外的表情。
六皇子哑然失笑,梁乐祥的防备心还真是重,蓝锦甯这么一个小不点,不过只是个孩子,连身体都还没发育完全呢,他怎么也不会看上她?而且,除了那个该死可恨的女人,什么样的倾国绝色,在他眼中也只有欣赏。
看来,他这个堂弟是真的很喜欢这女孩,便是叫人多看几眼,也会觉得不舍。
他这个表妹,只不过是在气质上,有些像那个表面温顺,内里其实是只小野猫的女人罢了。
梁乐桓并不知道,旁人多看几眼,阿常绝不会在意,只有他这样做的时候,才会让他不高兴。
“咳,表妹出落的越发标致了,等过几年你出嫁的时候,表哥一定送上一份大礼。”他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眸中去不经意的掠过一抹失望。再相像的人,不是她,也是枉然:“有空多来宫里走动走动,自你们一家迁到固国公府之后,真是去的少了,母亲也很想念你们的。”
锦甯柔顺的应了声是,至于去不去,她可做不了主。
梁乐桓何曾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敷衍,只不过他也不计较,小女孩家家的,自然愿意跟同龄人在一块儿玩耍,谁乐意去那个闷死人的皇宫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便是他,有时也会闷得发慌。便笑道:“等我有了自己的府邸,你让锦华锦奇他们也都常来玩耍,毕竟是自家表兄妹,莫要太过生分了…”
他家的表兄妹可都在武郡侯府里呢!如今的蓝正杰也不过就是个姻亲的身份,哪里就这么亲近了。锦甯在心中吐槽,面上依然是款款笑意,和寻常大家闺秀并无不同。
132.狼狈收尾
梁乐桓约莫也是觉得一个人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也没人接过话去,有些尴尬,不一会便也收了口。本来他不是这么爱唠嗑的人,只是面对两个闷葫芦,你说十句他应你一句就算好的人,他要是再来个沉默寡言,那这气氛就生生僵住了。
也是有些试探的意味在里面,靖王世子他早就怀疑与自己是一路人,偏偏这位是个寡淡到了极点的性子,他暗示来暗示去连个屁都不放一个,叫他郁闷的厉害,不住疑惑莫非自己真的是猜错了?可仔细想想,分明又是不像的。
可人家偏就不理会自己,他又能如何?难道跑上去拽着人问“我记得起前世的记忆,你不是不是一样啊?”万一被个什么旁人听去了,当他神经病还是轻的,若把他当成了什么妖孽,要拿刀砍死拿火烧死,他可就吃不消了。
以前不觉得,如今看着他家的小表妹,也似乎很有些神秘的味道。比如说,她“病弱”的身体为何会有如此利索的身后,她脸上羞涩为何眼中偏幽暗深沉,全无一点孩子似的天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若非令他感兴趣的堂弟不理睬自己,却总是绕着这个女孩子打转,别说是表兄表妹了,哪怕是亲兄妹,他也必然会忽略了过去。
不过,一直对着两尊只会发些简单音节的石雕像说话,他也是会受不了的。
他的眉宇还只是略略一蹙,便听锦甯开口说话了,却不是对他:“阿常哥哥,我到母亲那边去瞧瞧,你和表哥去玩!”说完了,才转过脸望了他一眼,却是极简单的一句:“甯儿失陪。”
梁乐桓心里那个郁卒啊!左看右看,他都不是什么会让女孩子讨厌的人?为什么他这个古怪的表妹,竟然拒他于千里之外,仿佛躲在他身边站一分钟都会沾了晦气似的?
“我有那么可怕么?”他喃喃自语的说道,“不对啊,明明刚才那群小姑娘看到我都很高兴啊…”惹的阿常不由地甩了一个大大的眼白给他,这人也太爱自作多情了?看到人冲他笑就是喜欢,躲得远远的就是害怕?不过人家正在出神,没有接收到,算是白费力气了。
二人目送着锦甯拎着蝴蝶风筝款款而去,瞅了半晌总觉得那风筝很是眼熟,好半天梁乐桓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堂弟在方才遇到他的地方,捡起来宝贝似的护在手中的那玩意!原来乐祥是替她捡的…这样的小事都需要他亲自去做么?派个侍卫去一趟不就结了?
他摇了摇头,只暗道“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白痴、零智商”,又压低了声音问向梁乐祥道:“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锦甯表妹?”
梁乐祥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中的鄙视很明显。梁乐桓无趣地摸了摸鼻子,想想还是算了,和这个堂弟沟通实在有够困难的,又不是聋子哑巴不会说话,难道连说“不知道”三个字都会累着他?
“甯儿也去那边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无趣,不如随我一道去和那些孩…咳,那些同伴们一块玩会,正商量着要去打几只野鸡野兔呢!”梁乐桓冲他邀请道。
这一回阿常世子总算没有再沉默是金,而是淡淡的额首,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话说的,好似他强迫他似的!梁乐桓又被他的话给噎到了,呆在原地一时半会都回不过神来,看人走远了,这才提步跟了上去。
锦甯回到王氏那一边,也没人注意到,众人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听说有了喜的七公主梁微绮身上,她又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有那没注意的,还道她本来就在这边呢!
王氏拉着儿媳的手笑的很开心,汝阳世子妃也是一脸的欣羡。王氏大不了她几岁,都要做奶奶了,她家那几个野小子倒是都娶了亲,妾也纳了通房也有,可就是每一个传出喜讯来的,真真让她上火。当然,也有些感慨着岁月流逝的飞快,当年大婚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如今居然到了可以做祖母的年岁。
几个已然懂事的小姐们纷纷恭喜着,哪怕不是冲着固国公府的身份,梁微绮本身也是位公主,平日里可是连见都见不到的。其中又以梁语嫣最为咋乎,她怎么说和七公主也是堂姐妹,自然得表现出关切来,还得是比旁人都贴心的。
可她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说不了两句就有些词不达意的。好在也没人在乎,这是高兴的事儿,大家凑在一起说话也就是图个热闹。刚才六皇子那一队人过来,原本在放风筝的小姐们都停了手,风筝也都收了起来。
如琴走到锦甯身边小声问了一句,锦甯便将手中的风筝教给她收好,又有些心疼的瞧着因挂在树枝上而有些破损的地方,只怕是不能用了,得重新糊一层纸才行。
锦华陪在妻子的身边,显得很是有些尴尬。毕竟周围都是女子,他一个男人家家的杵在这儿实在有些不妥,可又放心不下,只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一会锦奇便高兴的奔过来说了要跟着护卫们去打猎的事情,他虽然自小习武,不过多半只是对着靶子练习,真枪实战的也是和阿常,每次还都被揍的很惨。如今有这机会让他练练手,自然跃跃试亟不可待。
王氏心情好,便含笑允了,只是叮嘱他要小心一些,锦奇一一应了,又问锦华要不要一起去。
锦华略微有些犹豫,却是梁微绮推了他一把笑道:“你快快一起去,我和姐妹们跟娘还有世子妃说些女儿家的话,你一个男人杵在这儿做什么,快走!快走!”
还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叫人不由的笑了起来。锦华这才算是同意了,笑着起了身,冲她点了点头,跟着锦奇一道走了。
远远的锦甯瞧见阿常也骑上了马,他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很有些神驹的风范。不过她也知道那只是她心中的想法,马不过是普通的骏马,就算昂贵些,也绝对不到神驹的地步。
锦甯也注意到,那边的人群当中,有一匹马似乎特别的娇小,上头坐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远远的看不清模样,但显然年纪并不大,也就比锦奇略大一些的样子,骑着小马紧紧的跟在六皇子的白马身边,亦步亦趋。
大约是被梁乐桓带出来的哪个小皇子?锦甯暗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的太多了,收回目光,继续带着笑脸听王氏絮叨,无比安静乖巧。
本以为他们一会也就回来了,却没想天都快黑了都没见人影。护卫们只跟去了一小半,大部分还留着保护剩下的这些妇孺,除了几个年纪幼小和不会骑马的男孩子,多半的少爷公子们可都全部跟了去,王氏心中不由焦急起来,生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锦甯连忙分出剩下的一半护卫去远处寻人,天色实在不早了,女孩子们却不能再逗留下去,便劝说着王氏让女眷们先回去才是。王氏也明白干等着不是办法,便又留了半数护卫在原地等着,和几架空着的车马,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在锦甯的话语中上了马车。
汝阳世子妃倒是不以为意,他们家的几个小子野了去了,到天黑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因此还帮忙宽慰着王氏:“孩子们贪玩,多玩一会也没什么,咱们先回去,等他们玩够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王氏只好点头应了,可心中的焦虑却没有少一丝。别人家的孩子她不清楚,自家的锦华可是个极守规矩的,锦奇虽然贪玩,但跟她打了保票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反悔,这时还不回来,只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
将人纷纷送走,王氏揣着不安的心进了固国公府的大门,梁微绮一边担心自家相公一边还得宽慰着婆婆,竟觉得小腹隐隐坠痛。锦甯心细瞧见了她面色异常,忙令仆妇把她扶到房里去休息,王氏见儿媳妇不舒服,想到她刚有了身孕,更是担心不已,也顾不上担心孩子们,先把眼前的人照顾好了再说。
锦甯忙差人去请太医,要是哥哥们没事回来了,嫂子却出了什么问题,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毕竟出游这事是她跟王氏提的!又让锦曦带了几个小的回去休息,姜姨娘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退回了自己屋里。等到太医来了,又马不停蹄的领到大哥大嫂的屋里。
太医急匆匆的诊了脉,脸上的神情松了一些,这事固国公府的孙儿媳,又是宫里的七公主,可马虎不得。“无碍,只是略有些动了胎气,待我开两贴安胎药喝了便无妨了。只是这两日最好卧床休息,千万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王氏忙轻声谢了,又问了些注意事项,才让锦甯送太医出去。
这太医还没出门,便听外边的门子喊道:“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受伤了!”
锦甯心中一紧,抬脚便往外头走去,太医也赶紧跟上。那喊叫的话太大声,他自然是听了个分明,这又有了伤者,只怕一时是走不成了,便乖觉的跟过去看看。
如琴呵斥了大呼小叫的门子,才引着锦甯上前探看。
133.事端(一)
锦奇是被护卫给背进门的,锦华满脸苍白,眼中是强忍的怒意,夹杂着担忧和不安。锦甯连忙跑了过去,也来不及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急急的叫道:“快把人背到厢房里去,太医还没走,赶紧让人叫回来!”
那跟在她身后的太医无语了,这小姑娘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在他身后?连忙轻咳了一声:“郡主,微臣就在这儿呢!”
“那还等什么,快给我二哥看看啊!”锦甯一回头,就看见太医满脸无奈的模样,此时也顾不得尴尬什么的,连忙催促道。
太医知道她这是关心则乱,也没跟她计较,点了头便上去看锦奇的伤势。
护卫也不敢将锦奇放下来,便半蹲着让太医在他背上查看主子的伤势,他个头高,太医则矮了些,不一会腿便酸的不行,只不过还是强忍着。
见太医上前了,锦甯这才环顾起四周来,锦华只是脸色难看,看样子并没有受伤,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附近也没有血滴的痕迹,应该他们在路上已经给锦华止过血了,有几个护卫的身上也沾了一些血,显得有些狼狈,锦甯问过之后,知道没有人受伤,就打发他们先去休息了,好歹把这一身狼狈给清理了去,免得吓着了王氏她们。
锦奇的伤在背上,太医先粗略的查看了一遍,便道:“如果没有别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赶紧送到厢房去,小人需要替蓝二少爷仔细查验一下伤势。”
“就依太医所言。”锦甯连忙冲那个侍卫点点头,他便立刻起来一马当先的走向厢房。
锦华和锦甯跟在后边,锦甯方才开口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打猎的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哥怎么会受重伤?”刚才虽然如琴她们有意挡着她的视线,不过以她的眼力,还是将蓝锦奇背上的伤口瞧的一清二楚。显然不似太医说的那般轻松,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割破了,露出一条二寸长的伤口,狰狞的将锦奇的后背拉出一条血槽来,哪怕是上了金疮药止了血的,看起来还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颇为可怖。
这可不是什么小伤,在这医疗条件如此低下的古代,一点小伤寒都能要人性命,如果处理不当伤口发炎引发什么并发症,锦奇的小命留不留得住还是个问题。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祈祷自己曾经输给锦奇那点微末的先天鬼气如今还能起作用,只要人在,调养什么的,她一应都能包办了。
锦华含糊道:“是遇上了一伙歹人,没什么事,护卫们都还有些本事…”
普通的歹人能将锦奇伤成这样?打死她都是不信的,可看锦华一副吞吞吐吐的为难样,也不知道是他不愿让自己担心,还是真的不好说。锦甯也好不追问,她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更何况这还是她亲哥,只是道:“还有谁…也受伤了么?”
锦华摇摇头:“只有六皇子受了些轻伤,靖王世子已经送他回宫去了,顺便回报这事…”
只有六皇子受伤?那些皇宫侍卫都是吃干饭的?主子们都受伤了,他们竟都毫发无伤?摆明了所谓的“歹人”是冲着六皇子去的,否则也不可能在重重守卫下只伤了他一人!
“二哥是为了救六皇子才受的伤?”锦甯一双眸子中闪烁着明了,那了然的目光让锦华都不敢直视:“他最好祈祷二哥没事,不然…”
她当然不会以为那些人是冲着锦奇去的,锦华都没事,锦奇这个万年老2就更不可能有人冲着他去,他虽然在京畿也有几个不对付的人,但那些人还没有胆子敢在京畿附近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固国公府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小看的。
“锦甯,你可别胡来,锦奇只是不小心…”锦华说了一半话又吞了回去,他何尝有不埋怨的?若非六皇子提议大家一起去狩猎,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虽说锦奇是响应的飞快,并非没有责任,但他如果不提,锦奇又怎么会这样?
“我知道,大哥,你先回去看看嫂子,这儿我来守着。”锦甯点点头,说道。
“微绮她怎么了?”锦华一怔,顿时才想起来,前头刚听了个好消息,不由焦急的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担心你。”锦甯也没说梁微绮动了胎气的事情:“你收拾好了过去,也好叫嫂嫂宽心,快过去,一会再过来就是了。”
锦华看了一眼厢房里的锦奇,点了点头,说道:“我去去就来。”便抬脚走了。
而此时宫中的宸帝听说六皇子带伤回来,也跟锦甯有相同的想法,咆哮着:“侍卫们是吃干饭的?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骇的一干人等都纷纷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梁乐桓坐在椅子上让太医给自己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见宸帝如此震怒,忙道:“父皇,此时也怨不得他们,儿臣当时追着一只兔子跑的远了,他们都没能跟上,是儿臣贪玩,请父皇责罚。”说着便要跪下来,还使了个眼色给一旁冷着脸的靖王世子,可惜人家半点反应都没有,面无表情的模样真真叫人心寒。却听太医道:“六皇子,您还是先不要动的好。”
“别跪来跪去的,先让太医给你治伤!”宸帝点点头,收敛了怒意,可底下跪着的皇宫侍卫也不敢起来,那姓庞侍卫队长更是叩头道:“都是微臣没有跟紧六皇子,才让殿下受如此惊吓,还受了伤,请皇上责罚!”
“罢了罢了,皇儿都那么说了,朕要是重罚你们,只怕他心里不高兴呢!”宸帝淡淡的道,梁乐桓却是一惊,也顾不得太医了,连忙跪在宸帝跟前道:“儿臣不敢!”
“行了,朕没有旁的意思,起来!”宸帝深深的看着他,半晌方才淡淡的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护主不力这一条你们都得领受着,这样,每人罚去半年俸禄,再各领十廷杖,庞守静,你领二十,可有异议?”
庞队长立刻如蒙大赦,一点不受罚那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们自己心里也过不去。那廷杖吓吓文官是足够了,但对他们这种行伍出身的人而言,不过是小意思毛毛雨,就是二十廷杖也没什么大不了,躺个三五天,自然也就好了。
赶紧叩了头谢了恩,一群护卫便排着队领罚去了,心中对六皇子的开口维护也有几分感激,若非他出言相帮,只怕这回没那么容易过关。
六皇子只是几个小伤口,太医没费多大功夫便处理好了,退出了殿中。
“皇儿,下次切不可如此鲁莽了,这回还好巧遇了乐祥和蓝家的人,不然安还有命回来?”宸帝严肃的望着自己的六儿子,望向梁乐祥时却是一副冰雪初融的柔和神情:“乐祥侄儿,你可有受了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