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蓝墨与细娘琢磨着时辰差不多,该去置办午饭了,便喊了两个小丫头一起回了蓝甯的闺房。一踏入门槛便瞧见父女俩个正窝在一块儿读那三字经,蓝二爷自是兴致勃勃,但丁点大的六姑娘虽然还配合着,却是满眼的空旷,好似早不知神游何方。
细娘一怔,心底却是想起自个儿子来。他与这六姑娘也就一般大吧,却还是个走路都不稳的小娃,偏又活泼好动,别说看书学字了,就是让他定定的再哪儿坐上一刻钟,他都是不乐意的。不禁感叹还是姑娘家秀气些,寻思着等把蓝甯哄好了,自己也该再给相公添个崽子。
只是神游,到底是坐住了,日后引了她读书的兴趣,这姑娘多半会成个腹中有锦绣的。
细娘虽如是想着,却有些理所当然了。读书多不代表人就活络,否则何来书呆子一说?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想对了,蓝甯不仅日后腹中会有锦绣,就是目前,也不是金絮其外的。
蓝墨不如女子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只瞧见蓝二爷开心,他也挺高兴。上前作了揖,问道:“二爷,已经晌午了,该用饭了。”
蓝正杰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离开书房时已是巳时,早该用饭了。低头一看,蓝甯眼中似乎含有委屈的眼泡,不经有了一丝愧疚,在心中暗道自己糊涂。他一个大人耐饿,小孩子家家的可是不同,饿不得的。难得的是蓝甯竟如此懂事,连半句抱怨也没得,连忙迭声吩咐下人备饭:“我在这儿陪甯儿一同用了。”
蓝甯趁机提醒老爹许诺她的血燕:“甯儿要吃粥粥!”
“好好,蓝墨,去将我房里的那盒血燕取了,给甯儿送来。”蓝正杰没有二话,径直吩咐道。他是读书多了的人,自诩君子一道,虽然行事未必真就是个君子模样,但在儿女面前还是要脸的,一诺千金,没得哄骗了女儿。
蓝墨一呆,傻傻地道:“全部取来?”
“难不成还分你一点?”蓝二爷瞪他一眼,忽然想起熬粥费时,忙又转而看向蓝甯:“甯儿,已是晚了,粥粥怕是来不及做的,晚上再吃可好?”
蓝甯得了血燕,非常满足,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点头应是,又是撒娇片刻。
蓝墨吃了蓝二爷一记白眼,又看父女二人互动无人再理会自个,明了了二爷的意思,便转身去他房中取物。只是在心中感叹,那日老爷子吃完了三两血燕,明里暗里暗示着想再要一些,都让二爷装傻充愣给推了,没想到今儿便宜了六姑娘。
其实说是老爷子要吃,他们哪有不晓得的。老爷子平日里并不爱吃甜食,但他纳的一房青葱年岁的姨娘却是极爱的,定是那位太姨娘惦记了,老爷子才厚着老脸前来讨要。
按理说爷爷来要,哪怕别有缘故,蓝二爷也不能不给,可偏偏老爷子不肯明面上说,只拐弯抹角的打血燕的主意,二爷也就乐得当没听懂。
原本蓝正杰就对老爷子一大把年纪还那个小姑娘当姨娘的事情有些不对付,更别提把人当长辈尊敬了。一个年纪还没他大的姨奶奶,挑着杆子想上房?他蓝正杰可是明面上从庶子变为嫡子的人,哪能由着她作怪?
且不说那太姨奶奶得了血燕落户二房六姑娘房中的消息,气的三天不许老太爷入房,而老太爷也不是个爱哄人的,于是便渐渐冷落她,待她发觉不对,已是来不及。
蓝正杰同蓝甯亲亲热热父慈女恭的吃了一顿晚点的午饭,众人皆知二爷对这个庶女怜爱有加这事便被落到了实处。王氏虽有些惊讶,却只是日常的用度稍比另两个大的厚了些,打的也是蓝二爷的旗号。又从他口中得知庶女爱吃燕窝粥,便以她病体初愈为名,平日里自个吃也不忘让下人送一碗道六姑娘房中。
因着不是明面上关照,其他二位姨娘虽有些妒忌,却也不好明说,只在心里暗暗有些吃味,责怪两个幼女不懂巴结爹爹。
连带的吴氏的身价也水高船涨,下人多了恭敬之余,从前被克扣强要去的月银竟也以各种方式慢慢还了回来,甚至更多了一些,喜得她眉开眼笑,在上官氏与姜氏面前更是多有炫耀。
因此,除去三天两头要被督导着学字念书,蓝甯“养病”的小日子过得极是滋润。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陆陆续续的病了两年。
蓝甯是魂魄还阳重生而来,身子弱些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当初阎王为防她的小命再次一命呜呼,特意相授了自己修习几十万载的先天鬼气与她。
虽是名为鬼气,但这东西跟气功内力之类的玩意无甚大差别,更有好处便是肉体修炼之后,能有延年益寿,百毒不侵的功效,身康体健举重若轻这等基础的是提也不必提。而且肉体死亡之后,进入地府,这积累的先天鬼气也不会消散,这样也就算她日后不肯再投胎,也能保住她一条鬼命。对她这懒鬼,可说是仁至义尽。
都说阎王无情,却不知他只是不曾溢于言表,俱都藏在冷峻美艳的外表之下罢了。
蓝甯自还阳以来,虽然看似忙碌,实则悠闲,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修炼这鬼气倒也勤快。鬼气鬼气,虽然于人体无害,却让人越练肤色越白,不是白皙,而是惨白的那种,于是看起来便像是个病秧子。其实这只是初期才会如此,等时日久了,蓝甯功力精深,自然也就好了。
但也就看着病弱,比一般的小孩子抵抗力还强点,只要照顾得当,轻易不会得病。
头一回得病,蓝甯没放在心上。
那日她身子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忽然想起她亲娘吴若雨来。虽然喊这么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片子娘让她有些难以启口,但终归是自己老妈,生恩比天大,血缘情分是抹不去的。也不能教人说她不孝不是?便寻思着去讨她老娘的好,培养下母女感情。虽然她察觉吴氏并不喜欢自己,但终归是她的娃,难道她还能讨厌一辈子?自个那一世的爹娘虽然荒唐,可对她和哥哥还是十二万分的疼爱的。
天下父母都是万变不离其中,真有那狠心宰儿卖女的,也不至于发生在这样有吃有穿的大户吧?
(吴氏双手叉腰,美目狰狞:乃们不收藏、不投票票,就别怨小女子心狠手辣,除去这个赔钱货!)
11.无良争宠断孝心(二)
蓝甯指挥着丫鬟们带她前往姨娘们的院子去见自己的亲娘,却被挡在了门外。
她来这世上时已是秋天,落叶萧瑟,满目金黄,秋老虎早已褪去。寒风里,细娘抱着她站了两个时辰,都不见吴氏出声让她进屋,仿佛屋外没她这么个亲闺女似地,传话的小丫鬟也只眼神游移地说姨娘在午睡。
睡个屁,她都听见那女人轻声说话的声音了。蓝甯可不是好哄骗的主,翻个白眼,却好脾气的道了谢,奶声奶气的言说甯儿等姨娘醒了再拜见,并要求乳娘放下自个。
细娘依言放下,心底却对吴氏颇有微词。即便不喜女儿,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肉,怎能让她在院中等候?
蓝甯见她脸上不忿,心底略感安慰,到底也有人在关心自己。
在她心中,爹娘疼爱本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一个要靠她卖乖讨好,才能换来几分注意与欢笑,自家还得哄着他开心;另一个,目前暂时不得其门而入。
心底悲催,缩了缩脖子,看着自己脚下。多么希望踩得是阎王那狗东西的脖子,勒令他还她严父慈母来!
以为她冷,细娘并如珠如宝两个心疼自家姑娘,三人各自站了个方位,替她挡着风。
好不容易,吴若雨开了门,抱住装作摇摇欲坠快要倒地的她,就往暖烘烘的屋子里塞,一阵乖女儿心肝儿的叫,又把据说是“没有及时把她叫醒”的小丫头训了一顿,方才消停。
蓝甯默默看她表演,只安静的叫了声娘,眼中现出三分依恋来,胶着在她脸上。
吴氏一顿,却是拍了拍她的小脸,道了声乖。
只是她下手有些重了,侧边脸颊微微泛红。蓝甯埋首入她怀中,避过细娘她们的目光。
屋内极暖,蓝甯额头沁出汗水。吴氏眼尖,便让小丫鬟打了水来,要替她擦身。
关上房门,几个小丫鬟请了细娘和如珠如宝到一旁耳房稍坐,三人不疑有他,便跟着去了。
吴氏亲自拿了帕子替蓝甯擦拭,那帕子一触上蓝甯的皮肤,她便打了个激灵,浑身颤抖。
那水竟是新打的井水!
咬牙忍了,蓝甯哆哆嗦嗦的任她擦完,又被抱着说了会话,满脑子晕眩,一回到庶女小院便病倒了。
这一冷一热,又是冷水擦身,她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了?
蓝正杰心疼坏了,大骂已经哭过一场着急的红了眼睛的如珠如宝并细娘三人,才又细细问了过程,只道是在姨娘院里吹了冷风。
冷水擦身一事蓝甯没说,想着自己毕竟是许久不见亲娘,她心底有怨气是难免的。虽然手段激烈了些,但自己也就是发发烧,死不了,让她出出气也好。
吴氏跪在外头哭诉自己贪睡害女儿生了病,絮絮叨叨的竟是跪了一个时辰。蓝正杰看她似乎满目懊悔,也就打发她离去了。
细娘目光如昼,心中暗道,六姑娘可是在冷风中站了两个时辰呢!太便宜她了!
但是触及蓝甯恳求的眼神,却是将话咽了回去,连蓝墨都不知晓她们到底站了多久。
这一病,为时半月有余。蓝正杰常常来看她,吴氏也天天报道,每次必要啜泣许久,以表自己爱女之心。这个中有几分真假,便只有她心里知晓了。
蓝甯虽然腻味,当着蓝正杰的面,倒也与她亲亲热热,一副母慈女孝的做派。
当然,他不在的时候,吴氏也省了许多眼泪,只双眼放光的盯着蓝甯房中的物件。若非这些都是蓝正杰添置的,她恨不能搬到自个院子里去。
到底,一些寻常小物还是叫她顺走了一些,除了那盒血燕她不敢动,少了许多锦缎药材。
如珠如宝心有不满,当着蓝甯抱怨了几声。
蓝甯只笑道,她年小穿不了多少衣裳,反正放着也是要坏的,不如给娘亲去做新衣裳穿。
至于药材,她本就不爱那些,拿走便拿走了。
王氏亲带了赏赐过来,看着庶女的病容,心中也是震惊。这大病初愈,小病又接踵而来,这孩子也真真可怜。
蓝甯有问必答,对她毕恭毕敬,无意之中透出七分儒慕,一声声母亲,倒也唤得情真意切。
王氏伸手揽了她,柔声软语安慰了几句。蓝甯乖巧,道不敢让她劳累,只腻了片刻,便由细娘接手。
“甯儿想吃什么,吩咐下去,若有那不开眼的,不必理会,报与母亲知晓,母亲好好整治整治她们。”王氏伸手摸了摸她无一丝血色的小脸,轻声道。
“大家都待甯儿极好呢!”蓝甯假作天真,一一细数院中数人的好处,连两个熬汤煎药的老妈子,都被她提及。
王氏点点头,径自去了,又招了她院中的人敲打,众人惶恐,只道六姑娘得二爷二奶奶欢心甚重,没有那敢怠慢的。
她未必心善,却是保有一颗慈母之心,虽瞧不上吴氏,蓝甯也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不过怜她幼小,心中对她亲近几分罢了。
到底,吴氏安然无恙,不过被罚了半个月的月银,却叫蓝正杰多去了她房中两三次。
细娘等人都是新来,并未惩戒,只是口头警告。
蓝甯笑着道:“爹爹不许罚乳娘与姐姐们,她们可替甯儿挡着风呢!”
那时,其实她真不觉得冷,先天鬼气,还是有些作用的。
但一进那暖屋,被吴氏用冷水擦身,蓝甯便明白了,她这是要自己生病。
看来她日前那一病,吴氏得了不少好处啊!
日后少不得要吃苦…不若,就当个病秧子六姑娘,岂不是正好?
眸光微闪,却有些暗淡。蓝正杰瞧见幼女苍白如雪的稚嫩娇颜,强撑起两朵笑花。明明已是个半点精神都没有的小娃娃,却还惦记着呵护过自己的人,是个忠义的孩子。
鼻尖微酸,直道不罚了,她们都是好的。
蓝甯燦然而笑,生夏如花。
蓝正杰一走,如珠如宝两姐妹哭成泪人,跪在蓝甯床前。
细娘站在一边,满目动容。
不是感动她护着自己姐妹,而是怜悯。六姑娘贵为蓝氏女,却遭亲娘如此待遇。她们虽是奴仆,但在家的时候,也还记得母亲的温暖与笑脸。
虽看的不明所以迷迷糊糊,但吴若雨脸上那虚假的笑,她们也并不是看不出来。
到底是在世家浸淫了好几年的,又是奴婢的地位,她们看过的肮脏事儿比那进门三四年还一味争宠的吴氏多的多了。
只有二爷这个睁眼瞎,才会觉得天下亲娘皆疼儿,还以为她是多么疼爱蓝甯。
更让她们心疼的,便是六姑娘小小年纪,即便遭了罪,也还是想要护着亲娘。
这份孝心,吴氏可懂?可知珍惜?
12.家宴丑事多(一)
好了,又病了。反反复复的,蓝甯终于坐实了药罐子之名,屋内药香弥漫,终日不绝。
六姑娘房中的花草似乎见天的死,府中园丁都有些不乐意往她这儿送花儿了。
果然是药三分毒呢!撑着下巴看着焉吧焉吧黄了一半叶片的君子兰,蓝家六姑娘兴致勃勃的想,要不要按照判官大叔说的制作几种杀人不见血,还绝对让人瞧不出来的毒药?
搓了搓手,决定还是算了。她还小呢,没必要那么变态,当然,以后就不一定了。
如珠如宝用莫名的眼神望了自家姑娘好一会,也没想明白一盆君子兰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可是足够的精彩的啊!一会忧愁一会高兴,不知道在投入地想什么事情。
要是姑娘年纪大点,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可问题是,六姑娘才一岁多,喔,再过上四个月这娃就两岁了。
细娘莲步轻移,伸手将缩在太公椅上的蓝甯抱了起来:“六姑娘,可饿了?”
蓝甯任她抱着,摇了摇头:“不饿,细姨,给我找本书吧!”说完,充满渴望的望着她。
于是细娘纠结了,六姑娘如此爱读书,她原本是乐于见到的。可问题是,这姑娘一天一本看的也太快了,而且除了看书,每天给二爷二奶奶请个安,这么大点的娃儿就是窝在屋里哪儿也不去。
前儿二姑娘和三姑娘两个来寻她,她也装病给推了。
是的,装病。她们屋内的四个人都知道,其实六姑娘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脸色看着苍白些,看起来快死了而已。其实她离翘辫子还远的很,偏偏不知就里的那些人都觉得她即将不久于人世,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更有那总是企图让她病的重点的,比如她娘吴氏。
即便如此,细娘还是希望,六姑娘能活泼一些,就像她家小子一样,好动点,单纯点,而不是整天安安静静的看书,没什么人气儿。
只有二爷二奶奶在的时候,她才好些。但细娘也发现了,说是孩子,可这孩子,分明就是个不需要哄的。更甚者,她一直在哄着旁人,二爷、二奶奶、吴姨娘还有她们。
蓝甯见她怜惜的盯着自己不说话,眼神更真挚了点儿:“细姨,就一本,好不好?今儿晚上爹爹说要带我去吃家宴呢…家宴是什么?”
“家宴…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饭…”细娘说的有点犹豫,寻常人家的家宴却是如此,可是蓝家的能一样吗?除了本家的,还有出嫁了的姑奶奶、姑爷,兴许还有亲家,都是一群复杂的人。六姑娘本也有资格出席家宴的,但,以庶出女儿的身份参加,和由二爷亲自带着是两个意思。
只怕过了今晚,姑娘又要“病重”了。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快一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能见到其他两房的人呢!至于传说中的老太爷,那个年纪比她爹还小的太姨娘,同样素未谋面。
蓝甯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不知道大伯和三叔是什么样的性子?是不是特看不起他爹?还是憎恨他爹?还有她那个大奶奶,和亲奶奶,两个人她是一个都没见过。知道自己不招待见,但是连那位亲的都不见自己,也太过了点吧?到底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真是复杂的一大家子啊!
当然,这还只是依着姑娘层面能了解的东西,而在她不能碰触的地方,又有多少秘密呢?
蓝甯虽然还是懒惰的性子,但是好奇心,还是很完整的保留着。
今晚的家宴,是为了大小姐蓝锦珍即将到来的婚事才特意办的。
快过年了,蓝家大小姐的婚事就定在年前,估计是秉着娶个老婆好过年的想法来着,毕竟,蓝家的家底可是厚的很,蓝大小姐的嫁妆一定很可观。至于姑爷的家世如何,蓝甯没心思也没机会去打听,但古人讲究门当户对,估计也差不了太多。
毕竟,娇滴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千金小姐,总不可能去嫁个穷酸过苦日子吧?
最终,细娘耐不过蓝甯奶声奶气的央求,拿她已经看完的一本《诗选》到书房换了一册《经史》给她看着玩。倒不是她真的觉得蓝甯能看懂这么深奥的书,反正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看什么不都一样?
而蓝甯则高兴了,自打确认她认字过五千之数以后,蓝二爷便让她自个寻些书来看,有不认识的字,不明白的典故,可让细娘教。若是细娘也不懂,方可去问他,毕竟人公务繁忙不是?
但细娘一开始找的书都极为浅显,害的她只能加快看书的速度。后来有一天细娘跑了好多次书房,这才明白,姑娘可以看厚点的书了。
只是问题是,她找的都是些游记、诗经之类的,对蓝甯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蓝甯虽然对这个世道有着大概的了解,但还是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比如比较细致的历史进程、所传承的文化来源、各国之间的关系等等…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得以后靠她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
如今她最想看的,就是类似《史记》这样的书。
这册《经史》明显偏重于各国之间的文化推演,多是臆测之言。虽然无甚大用,但也聊甚于无。
蓝甯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细娘看着她心无旁骛的样子摇了摇头。真是的,二爷也不管管,照这么下去,难道是指着六姑娘也去参加科考么?
看书的时间总是过的极快,蓝二爷来接她的时候,蓝甯还沉浸在文化的历史长河中不能自拔。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高看自己了,原来不管是哪一个世界,既然有文明的形成,必然就存在着许多不可思议与大智慧的东西。
直到蓝正杰拿走了她的书,她方才回过神来,看见老爹满眼高兴却故作严肃的站在自个面前,连忙端端正正的站在椅子上行了个礼,只是她身上裹着一件肥肥的夹袄,样子实在滑稽。
蓝正杰看着臃肿无比的小女儿似模似样的行礼,脸也板不住了,笑喷,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看书不要太入迷了,没发现天色黑了么?会伤了眼睛的。”
又看着她身上团团的衣服:“怎么还没给六姑娘更衣?”
如珠如宝低头不说话,细娘上前一步:“回二爷,姑娘一直在看书,唤了好几声也没动静,奴婢等也不敢打扰…”
“现在换吧,我候着,动作快些,仔细姑娘又受凉。”
蓝甯心中一暖,抱了蓝正杰的手臂轻轻的叫:“爹爹真好!”
蓝二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目光放柔。
细娘并如珠如宝两个连忙抱蓝甯去了里屋,挂上厚厚的帘子,放上火盆,迅速的替她打理好了,方才抱了她出去。
蓝正杰听的身后问安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小姑娘头扎两个包包,上头缠着两根嫩嫩的丝带,还有两只蝴蝶沾着,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做的绢花,不过是做成了蝴蝶的样子,倒也栩栩如生,只是不晓得翅膀里头填了什么,竟能将薄薄的布片撑了起来。
一身粉色加绒丝裙,外头套了件鹅黄小褂,脚蹬一双缝了兔毛在里头的小绒鞋,端得是粉嫩可爱,赏心悦目。
满意的伸手抱过,吩咐三人跟着,便出了外头与蓝墨汇合,又去正院迎了牵着两个小童的王氏一道,这才齐齐向正房而去。
13.家宴丑事多(二)
王氏牵着的那个大一点的是蓝甯的嫡长兄,叫蓝锦华,已经快五岁了。那叫一个粉嫩嫩的小正太,穿着宝蓝的褂衫,倒还真有几分小贵公子的气派。至于乳娘怀里那个完全还是一副幼儿模样的,就是传说中和她同天出生,前后只差了半刻钟的二哥蓝锦奇。这小家伙胖嘟嘟的,穿成一朵大红花,远远的瞧着就跟个大红包似地。
蓝甯在细娘怀里抱着——一路走来其实都是蓝正杰亲自抱着的,不过快到王氏院里的时候在蓝墨的提醒下转了手。
小子果然比他主子懂事,还是她亲爹呢,一点也不担心给她这个小女儿招麻烦,真真可恶。
当然,因着他是出自一片真心喜爱之情,她勉强原谅他好了。
扭头在细娘耳边说了句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就将蓝甯放到地下,改而牵了她的手。如珠如宝立马跟俩屏风似的挡在了左右而侧,虽说效果不咋滴,但人这份心意蓝甯还是领情的。
到了近前,蓝甯在王氏他们给蓝正杰行礼的时候,乖巧的带着自己的人走到了一边,她是绝不敢承他们的礼的,哪怕这个礼并不是给她行的。而后,等那边了事,她才领着细娘并如珠如宝两个,乖乖的给王氏行礼。
“女儿拜见母亲,给母亲请安。见过华哥哥、奇哥哥,哥哥们好。”小东西眉眼带笑,甚是可爱的仰头笑着,行礼一丝不苟。不过眼底还是带了一丝郁郁,哎,终归是庶出,连喊大哥二哥的权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