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跟踪秀月的男子是谁?
想一想斩向秀月后颈的那记手刀,她只能暂时得出一个结论:此人是敌非友。
南阳城不能久留了。
如果幼弟真的还在人世,秀月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消息,就不是她逗留几日能寻到线索的。
黑衣男子的出现是一个警示,她要立刻带秀月进京,以大都督之女的身份先立足再徐徐图之才是正途。
这一夜对骆笙来说极为难捱,以至于一大早就响起红豆的惊呼:“姑娘,您是没睡好么?眼睛瞧着像是挨了两拳——”
骆笙窒了窒,吩咐道:“取一盒脂粉来。”
梳洗过后,骆笙带着红豆走出房间,就见盛三郎已经等在廊下。
一见骆笙出来,盛三郎立刻露出个笑脸:“表妹今早想吃什么?是在客栈将就一下,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三个字被盛三郎刻意加重了语气,吃货心思展露无遗。
骆笙不由轻叹。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盛三郎这样善解人意的少年郎谁不喜欢呢。
“出去吃吧,我想吃豆腐脑。”
一听骆笙要出去吃,盛三郎松口气,走到大堂向一名伙计打听:“小兄弟,这附近哪里的豆腐脑好吃?”
“豆腐脑啊,味道好的有好几家呢,桥头王娘子家的最是香甜,西街赵婆婆家的豆腐脑最是细嫩——”
骆笙打断伙计的话:“我想吃咸的。”
咸的?
盛三郎惊了:“豆腐脑还有咸的?”
红豆用眼白看着盛三郎,就差在脸上写上“没见识”三个大字了:“表公子这话说得有趣,豆腐脑只能吃咸的呀。”
“谁说的,豆腐脑明明是甜的。”关乎豆腐脑的甜咸之争,盛三郎可不会向一个小丫鬟妥协。
眼见二人都要打起来了,伙计冒死插一句嘴:“咸的豆腐脑咱南阳城只有一家,就在东街石头巷口那里。几位客官要是不认识,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卖豆腐脑的丑婆婆就是了。”
骆笙微微蹙眉。
丑婆婆?这说的难道是秀月?
“表哥,就去那里吧,正好你没吃过咸豆腐脑,今日尝尝是什么滋味。”
前一刻还与红豆剑拔弩张的盛三郎立刻露出一副笑脸:“行,那我今日就尝一尝咸豆腐脑是什么味的。”
一旁红豆撇嘴:“真是可怜,吃了这么多年假豆腐脑。”
伙计盯着离开的一行人,险些忍不住冲上去理论。
太过分了,甜豆腐脑怎么就是假豆腐脑了,甜豆腐脑招谁惹谁了,啊?
东街石头巷口支着一个早点摊,这个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
作为全城遍地甜豆腐脑,只此一家咸豆腐脑的早点摊,多年来自然积累了不少熟客。
“丑婆婆,葱花是不是放多了?”
秀月回神,就见一碗浇好卤汁的豆腐脑上葱花都快冒了尖,显然放得不是一般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秀月连连道歉。
“算了,葱花多吃着香。”熟客接过豆腐脑,坐在一旁长条凳上哧溜哧溜吃起来。
秀月在心中叹了口气,眼睛却忍不住往前边瞄。
昨夜那个女子说今日会来找她,究竟什么时候来?
原本能远离这种撞破她秘密的人,秀月该万分庆幸,可是昨夜那道豆腐圆子却让她一夜没合眼,越想越荒唐。
那做菜的手法,那说话的语气,那淡然又明亮的眼神,分明就是郡主。
可郡主明明死了!
秀月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又开始走神。
少年清朗的笑声响起:“丑婆婆,来三碗豆腐脑。”
秀月回神,没有看那阳光俊朗的少年,目光直直落在他身边的少女身上。
少女一身素衣,眉眼沉静,与昨夜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截然不同,可她却认识这双眼睛。
骆笙也在打量秀月。
虬枝般的疤痕几乎遍布了小半张脸,让这张脸完全看不出昔日的秀美。
骆笙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掀起巨浪。
秀月竟然毁容了!
“来三碗豆腐脑!”见秀月没动静,盛三郎扬声又喊了一遍。
这个婆婆耳背了吧?
“就来。”秀月很快把三碗豆腐脑调好递过去。
浇上卤汁的豆腐脑颤巍巍,上面撒着红红的油辣椒与翠绿葱花,混合着香醋与蒜泥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盛三郎哧溜哧溜一大碗豆腐脑就见了底。
红豆嘴里塞着豆腐脑还不忘问:“表公子,咸豆腐脑是不是特别好吃?”
盛三郎一窒,辩解道:“我觉得不是咸豆腐脑特别好吃,是这位丑婆婆做的咸豆腐脑特别好吃。”
这两者可不一样,嘿嘿,他可真是机智啊。
骆笙放下碗,微笑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盛三郎眼睛一亮:“是吧,可不是所有豆腐脑都能做这么好吃的,这跟手艺有关,跟甜咸没什么关系。”
关键时刻,还是表妹支持他!
骆笙继续点头:“表哥说得是。那咱们把这位丑婆婆带走吧,以后想吃豆腐脑可以随时让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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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有钱任性
盛三郎以为听错了:“表妹说啥?”
骆笙一脸平静:“我喜欢吃这位丑婆婆做的豆腐脑,准备把她带走。”
确定没有听错的盛三郎嘴角狠狠一抽。
看中的就要弄到手,这,这不就是纨绔子的行径嘛!
盛三郎缓了缓,干笑道:“表妹,这不适合吧?人家卖豆腐脑卖得好好的,哪能说走就走呢……”
正收碗的秀月伸头问:“给钱吗?”
红豆嘴一撇:“这个你放心,我们姑娘不差钱。”
“给钱就行,我跟你们走。”秀月说完这话,收碗、抹桌子一气呵成。
红豆大感欣慰。
没想到在这偏远破旧的小城里还有这么识趣的人,只凭这点就比京城许多人强。
而盛三郎看看面无表情的秀月,再看看一脸欣慰的红豆,最后看看面色平静的骆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难道所有人都是正常的,只有他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这不对啊——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盛三郎还想说点什么,却见收好摊的秀月已经站在了骆笙身边。
盛三郎沉默了。
“表哥还没吃饱?”骆笙问。
“吃是吃饱了——”盛三郎扫秀月一眼,总有些无法接受,“就算把人带走,总得容人家收拾一下家当吧?”
红豆噗嗤笑了:“一个卖豆腐脑的能有什么家当,收拾家当耽误的时间还不如多赏她两颗金豆子。”
盛三郎只剩下了僵笑。
府上有传言说一个洗衣婆子得了表妹一袋子金叶子的赏钱,他原本是不信的,现在信了。
直到秀月跟着回了客栈,盛三郎还像做梦似的,趁骆笙不注意拉住红豆问:“就因为喜欢吃丑婆婆做的豆腐脑,就把人带回京城去?”
“不然呢?”红豆反问。
小丫鬟的理直气壮让盛三郎窒了窒,脱口而出:“难道遇到个长得俊的男子也带走?”
红豆想了想,摇头。
盛三郎莫名松口气,就听红豆道:“长得俊的男子多了,我们姑娘瞧着很喜欢的才乐意带走呢。”
盛三郎:“……”他居然还想过为了一口好吃的可以娶骆表妹,真是打扰了。
“表公子快些收拾一下吧,我们姑娘说今日就要走了。”
盛三郎浑浑噩噩点头。
客房内,秀月直直盯着骆笙问:“你到底是谁?”
她昨晚一夜没睡,这个疑惑险些把她逼疯。
她甚至想过黑衣女子就是郡主,是郡主的冤魂来找她了,可今日的一切打破了她的奢望。
眼前的少女比郡主还要小一些,样貌上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只有一双眼睛同样明亮从容。
骆笙与秀月对视,平静反问:“那你呢,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为何愿意跟我走?”
秀月被问住了。
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镇南王府上下以谋逆罪被围杀,而她是见不得天日的幸存者。如果她也出了事,就没人记得寻找小王爷下落了。
可眼前少女昨夜的表现太像郡主,让她不得不怀疑此人与郡主有关联。
直觉告诉她,跟着对方走,她苦寻了十二年的事或许能有转机。
骆笙看着秀月不停变化的脸色,微微笑了:“你看,你都说不清为何愿意跟我走,又何必问我是谁。我只能告诉你,跟着我,或许某一日你就能寻到答案。”
她思量过,直接向秀月表明身份并不理智。
人都是有戒心的,一上来告诉对方这么荒谬的事换来的只能是猜疑。
与其费力让秀月接受她是清阳郡主,不如让对方主动寻求真相,到那时再挑明身份一切水到渠成。
秀月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骆笙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芭蕉叶翠绿如翡,舒展自在。
“我们进京去。”骆笙这样回答。
南阳城已经被车马远远抛到了后面,骑着骏马的盛三郎抬头看一眼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虽然才进三月,可在大晴天的时候这么赶路也有些热得慌。
嗓子眼开始冒火的盛三郎眼尖发现前方路边有一个茶棚,一拽缰绳凑到马车跟前:“表妹,前边有个茶棚,咱们要不喝口凉茶再赶路?”
车厢内很快传来骆笙的回应:“好。”
一行人在茶棚前停下来,算上护卫直接把几条长凳占满了。
茶博士动作利落把桌子抹了抹,提着长嘴铜壶给骆笙几人倒茶。
喝茶的杯子是粗瓷杯,茶是粗茶,盛三郎却一点不嫌弃,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个见底,嗓子总算舒服了。
“表妹怎么不喝?”见骆笙捧着粗瓷茶杯没动静,盛三郎忍不住问。
此时的骆笙哪里顾得上喝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往茶棚走的人身上。
那是一名很年轻的男子,眉眼间有着青年人的沉稳冷淡,又不失少年的锐气。特别是一双墨玉般的眸子与稍显苍白的肌肤相称,哪怕是不经意间的一瞥都会觉得寒光迫人。
盛三郎顺着骆笙的视线看过去,不由惊了。
这男子很俊啊,一点不输苏曜。
完了,完了,骆表妹注意到了!
“咳咳!”盛三郎咳嗽起来,期望正走来的年轻男子能听懂他的提醒,赶紧走人。
年轻男子果然听到了盛三郎的咳嗽,眸光往这边一扫就大步走了过来。
“兄台有事?”盛三郎望着年轻男子,有种好心办坏事的心虚。
“没有位置了,小兄弟不介意拼桌吧?”年轻男子说完也不等盛三郎回话,就这么坐在了骆笙对面。
男子身后一名侍从打扮的年轻人垂眸掩去诧异。
骆笙有些坐不住了。
是前晚出现在王府被她用石头砸了脑袋又往脸上撒了辣椒面的那个黑衣人!
他坐在她对面干什么?
难道说认出了她?
那晚虽算不上夜黑风高,可她还蒙着面巾呢,最多只被对方看到了眼睛。
骆笙想到怀中的匕首,想到腰间的长鞭,想到袖中的辣椒面,最后还是无奈熄了立刻干掉这个男人的念头。
没办法,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怎么好杀人呢。
“骆姑娘别来无恙?”男子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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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冤家路窄
骆姑娘?
骆笙玲珑心肝,立刻意识到眼前的男子不是认出了那晚的她,而是认识骆姑娘。
她飞快用眼角余光瞥了红豆一眼,谁知平时伶牙俐齿又凶悍的小丫鬟此刻却一脸呆滞,明显指望不上了。
男子给骆笙一种极危险的感觉,在那双乌湛湛的眸子注视下,她不敢掉以轻心,不动声色道:“还好。”
以骆姑娘见了俊俏男子就抢的作风,与眼前男子关系恐怕不那么融洽,至少她从男子的话中没有听出丝毫亲昵。
骆姑娘乃大都督之女,身份尊贵,她以如此态度应付眼前男子想来不会出错。
骆笙有个最大的长处便是沉得住气,说白了就是睁眼说瞎话也能面不改色,可对方听了这回答眼中露出的探究之色还是令她心跳快了几下。
她才说了两个字,到底有什么问题能让对方觉得不对劲?
男子微微动了动眉梢。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更衬得一双眉如同墨栽。
“看来骆姑娘不认识我了。”
骆笙微抬下颏,以不耐烦的语气道:“我见过的人太多,过后便忘了,实在是抱歉。”
“这样啊——”男子深深看骆笙一眼,起身,“那打扰了。”
骆笙注视着男子带着侍从离开,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
她不怕离开的男子与骆姑娘有什么纠葛,只怕被他认出她就是那天晚上的人。
也许是随着男子离开那种无形的压力骤然减轻,盛三郎终于回过神来:“表妹,你们认识?”
“不认识。”
盛三郎眨眨眼。
不应该啊,那男子风姿丝毫不逊苏曜,都主动过来打招呼了,没道理表妹不认识啊。
这时红豆才如梦初醒,拽着骆笙衣袖道:“姑娘,您真的认不出来了?他就是开阳王啊!”
开阳王?
骆笙面色微变。
她早从红豆口中打探过,骆姑娘之所以被送到外祖家避祸,就是因为得罪了开阳王。
据说是骆姑娘老毛病犯了,在大街上觊觎开阳王美色惹得开阳王大怒。
开阳王乃当朝天子幼弟,虽刚及弱冠却深得皇上器重,就是比他大好几岁的太子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叫一声王叔。
这样的人雷霆一怒,骆大都督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只得把女儿送出京城以示赔罪。
骆笙思量过,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物应该不会盯着个小姑娘不放,她低调回京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运气太差,路上居然巧遇。
为自己的运气叹了口气,骆笙面上恢复了平静:“无妨,他既然离开就说明不计较我以前得罪之处,喝了茶我们继续赶路。”
被女孩子言语调戏几句,脾气也发了,惩罚也有了,还想怎么样?
总不能让女孩子把他娶回去,或是逼着人家女孩子去当尼姑吧。
“姑娘,您可能太乐观了,婢子觉得开阳王还在生气。”
“嗯?”骆笙拧眉,开始觉得离去的男人有些小心眼了。
样子尚可,奈何心胸过于狭窄。
红豆声音放低了些:“当初在大街上,您可是把开阳王的腰带都扯掉了——”
“噗——”盛三郎一口凉茶喷了一桌子。
就连一直安安静静喝茶的秀月都险些打翻手中茶杯。
她深深看了骆笙一眼,目露迟疑:她跟着这位姑娘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表妹,你,你真的大庭广众之下扯掉了开阳王的腰带?”缓过劲来的盛三郎顾不得擦拭溅在衣襟上的茶水,一脸震惊问。
骆笙还在沉默。
大意了。
她全无骆姑娘的记忆,需要打探的讯息太多,听红豆说是因为觊觎开阳王美色被骆大都督送到外祖家避祸就没追问细节,转而问起旁的事。
毕竟在她看来,没有必要连调戏男人的具体过程还要问清楚。
骆笙起身:“表哥稍坐片刻,我有些话要与红豆说。”
“呃。”盛三郎浑浑噩噩灌了一口凉茶。
骆笙在路边树下站定,声音放低:“我以前……喜欢扯男子腰带?”
她以为骆姑娘这样的贵女就算调戏男人也是有基本节操的。
“这倒没有,您就只扯过开阳王的腰带。”
骆笙想一想开阳王的样貌,拧眉问:“因为他生得最好?”
红豆继续摇头:“也不是,其实您当时是不小心手滑了……”
骆笙稍稍松口气。
还好,骆姑娘给她留下的烂摊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可很快她放松的心弦又紧绷起来。
情况有些不妙!
既然骆姑娘没有见到俊俏男子就扯人家腰带的爱好,作为唯一一个被她扯掉腰带的男人,她没道理不记得。
更别提被送出京城的教训足够任何一个小姑娘终身难忘。
也就是说,对方还是起了疑心。
骆笙想起那个夜里那双突然睁开的墨眸,心头爬上一层阴霾。
开阳王为何会出现在王府?
骆笙走回茶摊,盛三郎没待她说话就腾地跳起来:“表妹有什么事?”
骆笙敛眉:“表哥看起来有些紧张。
“没,没紧张,怎么可能紧张呢,一点都不紧张……”
当作看不到盛三郎发抖的腿肚子,骆笙转身向停靠在路边的青帷马车走去:“表哥要是喝好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一行人再次上路,来往行人渐渐变得稀少,到后来就只看到连绵起伏的青山与繁茂树木。
骆笙挑着车窗帘,默默观望沿途风景。
“表妹,要不在这里停一停,吃些干粮再走吧。”
远行终归是个苦差事,无论有钱没钱,赶不到驿站或是城镇只能留宿荒郊野地的情形并不少见。
骆笙微微点头,刚刚下了马车才站稳身子,突然一道黑影冲来。
盛三郎抽出腰间佩刀冲上去,扬声喊道:“有歹人!”
七八个护卫提着刀一拥而上,一阵乱砍之后四散开来,就见一只野猪凄惨躺在地上,身上挨了少说几十刀。
提着刀的盛三郎对上表妹镇定的眉眼有些尴尬:“还以为是歹人,没想到是一头野猪。”
说到这,少年觉得刚才的惊叫有些没面子,忙道:“这么大一头野猪发起疯来其实比几个歹人危害还大呢。”
骆笙颔首:“表哥说得是。那……等会儿就做叫花肘子吧。”
盛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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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再等等
盛三郎仍在呆滞中。
说好的大野猪吓人呢,为何表妹想到的是叫花肘子?
等等,他只听说过叫花鸡,叫花肘子是什么?
骆笙对此颇为体谅。
扯掉男人腰带这个消息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冲击可能都会稍微有点大,总得给人适应一下的时间。
看一眼还在抽搐的野猪,骆笙耐心解释:“之前答应过表哥,给你做一道菜。”
盛三郎僵硬的表情恢复了灵活。
想起来了,这还是用让骆表妹在南阳城逗留两日换来的呢。
盛三郎一下子回味起那道令他心心念念的炝锅鱼,再看地上挨了不知多少刀的野猪就有些不甘:“表妹,不如做鱼啊,就做炝锅鱼,一条鱼完完整整又鲜美又入味……”
骆笙打断盛三郎的妄想:“没有鱼。野猪肉再新鲜不过,足够我们这么多人吃。”
盛三郎还想挣扎,迎上少女平静明亮的眸子顿时清醒了。
表妹惹不得!
“那……就听表妹的。”
听出盛三郎语气中的遗憾,骆笙宽慰道:“比起炝锅鱼,我觉得表哥会更喜欢叫花肘子。”
盛三郎眼一亮:“叫花肘子当真那么好吃?”
骆笙颔首。
“那叫花肘子是什么,名字好奇怪。”
骆笙露出几分诧异来:“表哥没听说过叫花鸡?”
盛三郎有种暴露无知的尴尬:“咳咳,听说过叫花鸡啊,我还吃过五鲜斋的叫花鸡呢,味道好极了……”
眼见盛三郎陷入了对叫花鸡的美好回忆中,骆笙毫不留情道:“叫花鸡闻起来虽香,实则油水不足,吃起来有些干柴。叫花肘子就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提到吃,盛三郎顿时把表妹扯掉男人腰带带来的阴影抛到了九霄云外。
“肘子脂多肉嫩,所以叫花肘子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咕咚,这是盛三郎咽口水的声音。
红豆在一旁早就迫不及待:“姑娘,您快做叫花肘子吧,婢子来烧火好不好?”
秀月看向骆笙的眼神多了几分激动。
对叫花鸡与叫花肘子的评价郡主就这么说过,一字不差!
这位骆姑娘到底与郡主有何牵扯?
可这根本没可能,算一下年纪,郡主遇害的时候骆姑娘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
秀月愣愣望着骆笙,一时茫然了。
秀月的异样自然被骆笙瞧在眼里。
可以说她今日做这道叫花肘子,恰逢其会有一头新鲜野猪当食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一步步向秀月暗示她就是清阳郡主。
怀疑多了,疑惑多了,终有一日这些会冲破理智的樊笼,让秀月大胆设想她是谁。
“表哥你们来搭灶生火,丑婆婆你来帮忙,我们一起把这头野猪处理了。”
众人很快按照骆笙的吩咐忙碌起来。
一头野猪该丢弃的丢弃,大块大块的肉串成串放到火堆上烤,那些猪骨则被丢入了从专门拉物什的那辆马车上取下来的一口大锅中熬汤。
盯着大锅中翻滚的猪骨,盛三郎叹了口气。
在吃食这方面,骆表妹想得太周到了!
骆笙把四只肘子放入一个木盆中腌制,得闲后吩咐红豆:“去后面车里把那个黑陶罐拿来。”
红豆应一声是,很快捧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陶罐。
陶罐毫无花哨,打开来竟盛满了色泽上乘的蜂蜜。
骆笙示意红豆把这罐蜂蜜送到正翻烤肉串的秀月那里,并道:“烤肉涂一层蜂蜜滋味会更佳。”
“对,对,对,我喜欢加蜂蜜的!”盛三郎眼睛都笑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