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因为那次替韩氏母女上门道谢,与南安王颇为投缘,二人来往渐渐多起来。
当然这些程微并不怎么上心,她一边听程澈讲着比武场发生的趣事,一边认真替他疏通头发。
就听程澈问道:“微微,今日你出门了?”
“嗯,和母亲去了外祖家,没想到还发生了不少事。”程微就把今日经历讲了一遍。
听她说完,程澈叹道:“幸亏你发现了外祖母的症状,不然等将来再诊断出来,就该晚了。还有姨姥姥那边,知道这消渴症有时候还需要补充糖分,就能免去不少风险。”
“是呀,二哥你不知道,我刚开始还真担心谢家人不理会我呢,幸亏母亲坚持,表舅这才应了。不过谢家表哥是个细心的,竟早早准备了糖水。”
“呃,谢家表哥?”
“就是哲表哥,二哥忘了?”
“怎么会忘呢。”程二公子不动声色,“看来微微对谢哲印象不错?”
程微想了想,如实回答:“谢家表哥是挺好的,我觉得比止表哥还有容昕都稳重多了。”
温文尔雅,举止沉稳?
程澈不由回忆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那位谢家表弟,确实是这样的人。
这一瞬间,程二公子心头像是被小小的蜜蜂扎了一下,疼痛突如其来,不过很快又释然。
若是有一个很优秀的男子,能和微微两情相悦,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但是——那小子动作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就敢亲上了?
“微微,我看你左脸颊上有伤,难道是被猫抓的?”
说到这个,程微又羞又恼:“还不是外祖父,真是讨厌,又用他一脸胡子扎我,也不想想我都多大了!”
程二公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外祖父啊,那就好。”
程微觉得兄长这回答怪怪的,但没往深处想,清清喉咙道:“二哥,你听说没,大哥的通房蕊儿有了身孕呢。”
程澈一脸无奈:“没听说。”
他院子里又没有嘴碎的婆子丫鬟,大哥通房有身孕,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程微拿起梳子,从他头顶一点一点往下梳,自以为铺垫的很到位了,于是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二哥,那素梅也会给你生孩子吗?”
“嘶——”程二公子只觉被一道惊雷劈中,劈得他外焦里嫩,脑海中还是阵阵雷鸣,下意识转过身去,却不料头发被梳子扯着,不由痛呼出声。
程微一见梳子把程澈头发拽痛了,生怕把他头发扯下来,赶忙直起身来顺着那个方向松手。
这么一来,她身体瞬间失衡,正巧栽进程澈怀里。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比桃花美

那一瞬间,天地都好像安静了,只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程微后知后觉地想,这心跳声好像不是她的。
可与上方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对视,不知为何,她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
这一次,是她自己的。
“二哥?”程微喊了一声。
这一声,有困惑,有茫然,因为她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声意味着什么,不自觉向最信任依赖的人求助。
而程澈,则因为这声“二哥”如梦初醒,对上妹妹信任依赖的眸子,他满心羞愧,慌忙把程微从怀中拉了起来,压下心头的怅然若失,淡淡道:“笨丫头,二哥头发都要被你拽下来了。”
程微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笑了笑:“二哥,对不起,谁让你忽然转过身来的。”
程澈无奈看她一眼,心道任谁猛然听到才十四岁的妹妹问生孩子的事,也不可能淡定吧?
只可惜程澈这样腹诽,程微却是个钻牛角尖的,她弯起唇角,伸手拉了拉程澈:“二哥,素梅到底会不会和你生孩子嘛?”
程澈脸一沉:“哪有姑娘家问这个的?”
程微却不怕,她早就发觉二哥虽然一脸严肃,耳根却通红一片,分明是在害羞。
不过她也怕把二哥逼急了,于是眼帘一垂,做出一副伤感的样子:“母亲说,这些事等我出阁时就知道了,可是,我又不打算嫁人,岂不是一辈子不懂了。好二哥,你就告诉我吧。你不是说过,有不懂的就可以问你吗?难道说,那些话都是你哄我玩的,其实早就不耐烦我什么都不懂了?”
“不是这样?——”程澈脱口而出,迎上程微亮晶晶的眼神,知道又被这小丫头忽悠了,可他偏偏见了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毫无抵抗力。只得叹口气。认命地道,“等你有了二嫂和侄儿,或许也会的。”
“哦。原来这样啊。”程微这话说得很慢,她明明知道二哥这样说没有错,可是那不断涌上心头的失落和苦涩却不知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二嫂也就罢了。素梅她又不够美丽,不够聪慧。不够…反正缺点一大堆,凭什么能给二哥生孩子啊?
程澈伸手拍拍她的肩:“好啦,这下明白啦,以后就别胡思乱想了。”
程微眨眨眼:“二哥。可你还是没讲清楚,到底该怎么才能生出孩子来呀?”
“咳咳咳。”这一次,程二公子再也撑不住。满脸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程微忙凑过去替他拍背,一边拍一边不紧不慢地道:“二哥。我不着急,你慢慢讲给我听就是了。”
“程微!”程澈罕见地喊了她全名,显然是被气到了,“你再问这些胡话,二哥可要罚你了!”
程微再清楚不过,这个问题她从母亲那里没有寻到答案,来问二哥,这么好的时机,已经问到了这里,要是再问不出来,那她以后就别想搞明白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姑娘心一横,眼一闭,双手紧紧抱住了程澈手臂,死皮赖脸地道:“二哥,你就告诉我吧。”
程二公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给惊呆了,也顾不上生气了,慌忙去推程微:“微微,你快放开,你都这么大了,这样成什么样子!”
程微不但不放,干脆还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就不放,除非你讲给我听!”
“微微——”程澈抽了抽嘴角。
“嗯?”
程二公子一字一顿道:“你把二哥胳膊压麻了!”
程微迅速羞红了脸。
少女的双颊丰润白皙,红晕层层漾起,像是三月里的桃花朵朵绽放,美不胜收。
人面桃花。
眼前的少女,是他长长久久放在心头的那个人呀。
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角落里,他不是兄长,她亦不是妹妹。
他们只是程澈与程微。
程澈不自觉伸出手,将要触及那美丽的桃花瓣时,猛然惊醒,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旖旎与情动,冷声道:“微微,是不是二哥太纵容你了,你才这样大胆?”
程微委屈地松开手:“二哥,我只是好奇,可是又没人告诉我。”
程澈叹口气,抬手揉揉她的发:“母亲说的不错,等你出阁前,她会教你这些的。二哥虽然是你兄长,也不能和你谈论这些。你就不要为难二哥了,好不好?”
程微一脸失望:“可我说了,不要嫁人的。”
程澈一笑:“你这是孩子话。微微,我知道韩止让你伤了心,不过那些没有那么重要,将来会有更好的男子等着娶你的。二哥…二哥也会留意着,帮你物色一个好夫婿。”
程微站了起来,斜睨他一眼:“二哥,你讨厌死了!”
她说完,扭身就跑了出去。
室内只剩了程澈一人,好一会儿,他才收回刚刚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无奈一笑,随手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可是翻了半天,他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只得把书卷丢在一旁,穿好外衫,拿起惯用的枪走到后院练起枪法来。
程微一口气跑回了飞絮居,才冷静下来。
刚刚她似乎太生气了。
想了想,程微觉得,定是她说不嫁人,可二哥总不信,她才这样生气。
哼,不和她讲,她偏偏要弄清楚!
程微躺在床上下了决心,开始认真琢磨这个事儿。这么静下心来一想,还真被她想了起来。
以前看过的一本话本子里似乎提到过,书生和一个小姐成了亲,却迟迟没有孩子,后来书生和好友喝酒,好友才知道,原来书生什么都不懂,于是塞给他一样东西。
那东西叫什么来着?
因为是两三年前看过的,且那时她觉得这个不是寒酥先生写的话本子很无趣,只扫了几眼就丢在一旁了,却是想不起来了。
程微忙跑到书房,从满墙壁的书架那里一本本仔细查找,足足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了那本书。
那本名叫《痴人记》的话本子已经落满了灰尘,程微一点不嫌弃,急忙翻开来看,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那个东西,叫做春宫图。
看来,是该打发欢颜去买一本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在母亲和兄长那里连番受挫的小姑娘这样想着。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吾将上下而求索

程微是个雷厉风行的,这一点颇随韩氏。
她叫来欢颜,命她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去买春宫图。
欢颜年纪不大,穿上男装后确实很像一个清秀的小厮,听完主子吩咐,赶忙去了。
程微焦灼地等待,天快擦黑时,欢颜才赶了回来。
“买到没?怎么这么晚才回?”进了内室,程微低声问。
欢颜露出大大的笑脸:“抢到了!”
“抢到?”程微一颗火红求知的心被这两个字泼了一瓢凉水。
这小丫头,该不会给她惹祸了吧?
“嗯,姑娘您不知道,这玩意儿原来这么抢手啊,婢子去买时,只剩下了这一本,正好有个小厮也要买,婢子仗着力气大,抢到了!”欢颜得意洋洋说完,见程微一脸深沉,不解道,“姑娘,怎么啦?婢子做错了吗?”
“没有。”程微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你做得很好!”
她现在只祈祷那个小厮可别是什么认识的世交公子的下人,不然哪日遇见了,她就没脸见人了!
也或许,那春宫图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
程微这样自我安慰着,咬牙问欢颜:“这玩意儿,你没打开来看吧?”
“没有!”欢颜头摇得像拨浪鼓,“姑娘吩咐的婢子哪敢不听。姑娘您看,婢子包了好几层呢。”
程微接过来,见小册子模样的东西果然被帕子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密不透风,这才松了口气,把这好不容易买回来的宝贝藏好,轻咳一声道:“好了。该去请安了。”
早晚给长辈请安,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怀仁伯府自然也不例外。
程微先去了韩氏那里,然后与韩氏一起去了念松堂。
念松堂里,气氛有些凝重。
自打程瑶称病后,无人替孟老夫人按摩头部,她又恢复了失眠头痛的状态。脾气一直不大好。
这一次。再喝了一口略烫嘴的茶后,孟老夫人终于发作了,把那茶杯往地上一摔。斥道:“连杯茶都泡不好,还不给我滚下去!”
“都是婢子不好,都是婢子不好。老夫人请息怒。”阿福慌忙蹲下收拾碎瓷片,也不顾锋利的碎瓷片割伤了手。收拾好就退了出去。
廊下的阿喜拉住她,低声道:“老夫人又发脾气了?”
阿福叹了口气:“可不是。这几日老夫人脾气一日比一日大了,今日沏地茶明明和往常差不多,却发了火。再这样下去,还不定哪日咱们就因为一点小错被撵出去了。唉。要是那样,可怎么活啊!”
她们这种长辈身边的大丫头都是甚有体面的,一旦犯错被撵。那可是天壤之别。
阿喜跟着发愁:“这可怎么办啊,要是二姑娘病好了就好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二姑娘不是病得很厉害么,连亲事都退了,这病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
“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去看看二姑娘?”
“也好。”
廊下的两个大丫鬟商量着这些事,屋子里,孟老夫人正在大发雷霆:“韩氏,瑶儿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我说去看看,你和老二都拦着不让。可她一个小姑娘家,素来身体结实,怎么说病就病的这么严重了?”
“老夫人,这什么事都能商量,只有生病是谁都预料不到的。瑶儿确实病得不轻,您上了年纪,要是过了病气,那就是我们的不孝了。”
孟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是不是没给瑶儿请好大夫?”
韩氏暗暗咬了咬牙。
这死老太婆,当着满屋子人的面,说她不给庶女请好大夫,这不是打她的脸嘛!回头又该好些人胡乱嚼舌了。
“老夫人,瑶儿这病有些古怪,请了几个大夫都没瞧出什么来。”
“那就请太医!寻常太医不成,那就请院判,请院使!咱们伯府再不成,总不能连这点脸面都没有。我不管,你赶紧找最好的大夫把瑶儿治好!”
韩氏只得应下道:“那儿媳明日就去请。”
这时,程微忽然开口:“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学习符法集录,刚刚学会一种能缓解头痛失眠的符箓,您要不要试一试?”
“还有这种符箓?”孟老夫人有些质疑。
程微笑了:“自然是有的,祖母或许不知,咱们程家的符法集录上记载了许多符法呢,可惜孙女愚笨,学得慢,才刚刚发现有这一种,不然早就给祖母用了。”
自打程瑶被关起来,韩氏就放下心来,可程微最清楚程瑶的能耐,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她想了想,程瑶被关在屋子里,唯一还能倚仗的就是祖母了。
说祖母有多疼爱程瑶,她是不信的,不过是程瑶能缓解祖母头痛失眠的症状,才成了祖母眼前红人。
而她要是用符水有更好的效果,祖母还能记得程瑶是谁?
彻底根治偏头痛和失眠的符法当然也有,只是学来要花费不少时间,程微才舍不得用在孟老夫人身上,且真给她治好了病,说不定更加精神十足的折磨她和母亲呢。
这种只能缓解头疼和失眠症状的符水学起来容易,正好用来断了程瑶的靠山。
“那好,我就试一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病痛折磨也是如此。
程瑶没有替孟老夫人按摩以前,这头疼的毛病折磨了她几十年,也就习惯了,可一旦好了一段时日后又恢复如初,那简直是无法忍受。
是以孟老夫人虽对程微的本事还心有怀疑,却不得不试一试。
程微很快制好符水递给孟老夫人,孟老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下,过了一会儿,揉了揉额头。
“老夫人,怎么样?”众人关切问道。
孟老夫人蹙眉缓了片刻,露出笑容来:“果然轻松了许多,看来这符水是管用的。”
“那就好。”程微跟着笑了。
等众人告退时,孟老夫人忍不住喊道:“微儿,这样就行了?”
程微回眸一笑:“祖母放心,这一杯符水,能缓解个把月呢。”
“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孟老夫人将信将疑地道。
若是一杯符水就能管个把月,当然比日日按摩省心多了。
程微回了飞絮居,用过晚饭,压下骚动的心思照常随着阿慧学习了一个多时辰的符法,这才洗漱上床,借着一盏未熄的床头灯,悄悄翻开了那新得来的宝贝。

第二百二十三章 荒诞的梦

只看了一眼,程微就把那小册子甩了出去,心跳如擂鼓,脑海中一片空白。
“姑娘——”外间传来欢颜的声音。
“别进来!”程微已被小册子上的内容惊得三魂丢了两魂,哪还有理智可言,身体早一步做出反应,从床上蹿出去扑到了地上的小册子上,用双手死死捂着。
欢颜是个听话的,闻言没再起身,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姑娘,我怎么听见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哦,是枕头,对,是枕头!我刚刚做噩梦,不小心把枕头踢下去了。”程微语无伦次地道。
“姑娘没事就好。”
程微重新回到床上,叮嘱道:“欢颜,你早些睡吧,我有事会唤你的。”
“嗳。”这一声后,外间再没了动静。
烛火跳跃,忽明忽暗,映着程微通红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微紧紧捏着小册子的手才缓缓松开,心却还在狂跳不止。
这小册子太古怪,里面的人怎么是不着寸缕的?
程微又是害羞又是惊惧,如临大敌盯着小册子一动不动,直到啪的一声爆了一个烛花,才醒过神来。
不成,她连看到那些地狱般的惨象都挺过来了,还怕一本小册子不成?
做事情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买都买回来了,总要弄个明白。
下了这个决心,程微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一点点翻开了已经快被捏破的小册子。
映入眼帘的第一张图就让程微险些再把小册子丢出去,她险险忍住,逼迫自己不得移开视线。
一页又一页翻过。
小册子上的每一张图都栩栩如生。不,是太过栩栩如生了,等翻到最后一页,目光落在那对秋千上的男女时,程微再也受不了,捂住了双眼。
室内一片安静,只听到心砰砰跳着。就如…就如白日不小心栽进二哥怀里时。
许是因为才看完了小册子。想起二哥的时机不大对,程微伸出手,懊恼地打着自己的头。
她到底在想什么呀!
窗外忽然有飞鸟掠过。把树枝弄得沙沙作响,程微吃了一惊,慌忙把小册子藏好,用锦被蒙住了头。
可是在被子里只要一闭眼睛。脑海中就是小册子里的一幕幕,让她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原来。男女之间是这样的!
她先是害羞,后是恶心,再后来,不由自主想到二哥和素梅。心一下子沉重起来。
这么说,二哥和素梅也会做小册子上的那些事了?
只这么一想,程微就觉得无法接受。
温柔体贴、聪慧厉害的二哥。怎么能和一个女子做那种事!
她又想到素梅,那个温顺柔美的丫鬟。心瞬间被难言的情绪堵得满满的。
她可真是个傻瓜,居然去问二哥会不会牵素梅的手!
原来,二哥不只会牵素梅的手,还要亲她、抱她,甚至,甚至连衣衫都不穿,与素梅做那样羞人的事!
程微伸出手,怔怔瞧着。
不知看了多久,忽然拿出帕子用力搓着。
以后再也不要二哥牵她的手了,再也不要了!
程微也不知哪里来的委屈,就觉得这么多年来,二哥就是欺骗了她,平日里明明对她那样好,对别人冷冷淡淡,可却在她一无所知时,与素梅那样亲密,亲密的令她觉得恶心,无法接受!
这一夜,程微辗转难眠,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却陷入了荒诞的梦境里。
她发现她躲在二哥屋外,悄悄往里看去,就见二哥与素梅如那小册子上一般缠在一起,素梅正对着她的方向,竟然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满是挑衅的微笑。
程微不知哪里来的怒火,居然大步走了进去,双手揪住素梅的头发把她从二哥身边扯走。
再然后,她忽然落入二哥怀里,与他对视。二哥嘴角挂着她熟悉的温柔笑容,缓缓俯下身来。
那一刻,程微忘了躲避,就那么傻傻看着二哥越靠越近。
就在二人双唇相触的瞬间,程微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床头灯已经只剩了一把烛泪,室内光线昏暗,朦胧可见熟悉的梳妆台,还有窗台上摆着的一株芍药,墙角处是胖鱼的小窝。
现实与梦境渐渐分离,理智终于回笼,排山倒海的羞愧汹涌而来,几乎把程微淹没。
她怎么能梦到和二哥那个样子!
最令程微无法接受的是,她清清楚楚记得,梦境里,二哥俯下身来,而她不躲不避,有害怕,有害羞,有忐忑,独独没有厌恶。
难道,她想要二哥那样亲她不成?
不可能,那是二哥呀!
程微捂着脸,恨不得以头撞墙。
二哥若是知道她是这样不知廉耻的人,该怎么看她?
别说二哥,就连她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
她一定是最无耻的女子,居然能梦到和自己兄长——
程微不敢再想下去了,扬声道:“欢颜,欢颜——”
外间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欢颜很快披着衣裳走进来,语气还有些茫然:“姑娘,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端一杯热水来。”
“嗳。”欢颜转身出去,不多时捧着一杯热水过来,递给程微,问道,“姑娘,您又做噩梦啦?”
程微先喝了一口水,有气无力地点头:“嗯。”
“那婢子陪您睡吧。”
“不用,我就是口渴了,你出去接着睡吧。”
“姑娘——”
“快出去,不然明天不许吃饭!”程微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气欢颜,懊恼地捶了捶床头。
欢颜吐吐舌头,忙出去了。
一夜无言。
翌日,程微起得颇晚,干脆让丫鬟去告了假,没去请安。
等她洗漱穿戴好,倚在床头看书,听歌进来禀告说:“姑娘,二公子过来了。”
程微像是被烫了手般把正在看的医书扔到一旁,慌忙道:“跟二公子说我不舒服,让他回去吧。”
话音才落,外间已经响起程澈的声音:“微微,你哪里不舒服?”
程微狠狠瞪了听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