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车熟路走到墙根,喊一声“老杨伯”。
正打盹的车夫一个激灵醒过来。忙站起来,弯腰笑道:“三姑娘,您出来了。”
程微颔首,利落上了马车:“老杨伯。咱们走吧。”
“好嘞——”
程微挑开马车门帘,矮着身子走进去,马车缓缓启动了。传来老杨伯甩马鞭的吆喝声。
程微觉得今日车厢里有些奇怪,好似多了种陌生的气味。
这气味。就像是什么东西馊坏了似的。
程微当然想不到,这味道,就是男子的臭脚丫子味。
她不适地吸了吸鼻子,没有往内里走,而是靠着车门坐下来。
因练了一下午的骑马射箭,程微很是倦怠了,又刚刚沐浴过,乏意上来,很快就闭上眼有些迷糊了。
忽然,程微猛然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印象深刻的脸。
她想开口,却发现嘴被华良的手捂住了,刚要挣扎,就听华良道:“小娘子,你要是想让街上的人都知道我在你车上,尽管叫!”
程微一下子安静了。
见她老实了,华良再次为自己的聪明睿智暗赞了一声,松开了手。
“华良,你怎么在我车上!”程微压低了声音问,恼怒得脸色都是黑的。
华良自觉掌握了姑娘家的命门,笑得无赖又肆无忌惮:“哎呀,小娘子,你不知道,自打昨日山林一别,我对你朝思暮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至今茶饭不思呢,你说,你可怎么补偿我?”
程微很吃了一惊,看稀奇般看了华良一眼:“你这人莫不是有病,咱们昨日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你做什么对我朝思暮想?我又没欠你银子!”
华良哭笑不得,仔细端详程微,见她小脸一板,格外严肃认真,竟不是在说玩笑话,而眉宇间的稚气并没有因为夺目的容色而被彻底掩盖,不由失笑。
却是他忘了,这还是个小姑娘呢。
小姑娘好呀,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情窦未开,若是他今日一亲芳泽,说不定呀,以后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了。
只要对他有意,说不准哪日就把身子给了他。
华良决定引得程微对他心动,遂笑得格外温柔,一脸情深望着程微:“三姑娘,你莫非不知,我是对你一见倾心了?”
程微一双眸子蓦地瞪大了。
一见倾心?
是她理解的那个一见倾心吗?
“为什么?”程微只觉不可思议。
华良回答的理直气壮:“当然是因为你的美丽无人能及,令人见之忘俗。小生为你倾心,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嘛。”
程微怔了怔,压下心中格外复杂的情绪,问华良:“你跑到我车上来,就是对我说这些?好了,我知道了,等会儿到了僻静无人之处,你就下车吧。”
“当然不只是说这些。”
“那还要说什么?”程微估算着路程,马上就要穿过那僻静小巷了,过了那里,华良再想下车,可就不方便了,总不能把这人带回伯府吧?
“那还要说什么,你一次性说清楚,别啰嗦!”
华良同样心急,咽口唾沫,笑嘻嘻道:“三姑娘,你让我亲一口,怎么样?”
亲一口!
程微眼睛都瞪圆了,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看过不少话本子,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这种事,不该是夫妻才能做的吗?
这个臭不要脸的登徒子!
程三姑娘心里破口大骂,面上不动声色,忽然扬声问:“老杨伯,到哪里了?”
车外传来老杨伯的声音:“三姑娘,到雀子胡同了。”
很好。
程微点点头,看向华良。
华良因为程微突然开口说话,吃了一惊,正有些犹豫不定,见她看过来,不由问道:“怎么了?”
程微一脸平静看着他,严肃道:“你想亲我,那是不成的,我娘和哥哥说了,女孩子家不能让人轻薄的。”
华良脸一沉,恐吓道:“三姑娘,你要是不给我亲,我可就要挑开帘子让人看看了。”
程微丝毫不为所动,认真道:“反正你想亲我那是不成的,那样我就没了清誉,没脸见人了。不过,如果你不乱来,我可以亲你,那样就不算我被轻薄了。”
华良差点乐了,心道果然是小姑娘,被美人主动亲,那更是乐事,于是忙不迭答应下来。
“那好,你闭上眼睛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登徒子的下场

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吐气如兰,要他闭上眼睛,色迷心窍的华良哪里受得住,立刻听话的闭上了眼。
好一会儿不见有动静,华良不由睁开眼睛,就见近在咫尺的小美人儿一脸迟疑看着他。
“怎么了?”
程微指指华良的嘴:“你嘴巴要张开吗?”
华良一听,一颗心简直飞了起来。
这,这,这,好运来了简直挡都挡不住,他这是碰到了一块稀世璞玉啊,竟然懵懵懂懂要他张口!
初次占这小美人的便宜,他都没想过这样深入!
这样也好,等会儿他可要拿出十八般武艺来,凭一吻就让她人沉迷。以后再想一亲芳泽,恐怕他去翻墙,程三姑娘还会替他递梯子呢!
华良想得无限美好,冲程微不自觉露出个猥琐的笑:“当然的,当然要张开。”
“那好,你闭上眼睛,张开嘴巴。”
华良美滋滋闭上眼,张开了嘴。
程微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飞速把早揉成一团的汗巾塞进了华良的嘴里,紧接着就是雨点般的拳头打过去。
华良都被打懵了,想叫嚷,偏偏嘴巴不知被什么塞得满满的叫不出来,好不容易拳头停了,他晕头转向睁开眼睛,就见一柄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程微冷笑道:“不要乱动,我手上没有准头的。”
她说着,把匕首往里抵了抵,锋利的匕首尖立刻划破了华良脖子上的一层皮。
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和疼痛,华良身子都软了。口中塞着汗巾猛摇头,拼命地眨眼睛。
“很好。”程微格外冷静,手一伸,搭在了华良腰上。
华良眼睛都瞪圆了,一脸惊恐。
苍天啊,他这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妖女,不就是想亲个嘴嘛。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她一只小手摸上他的腰想干嘛啊?莫非想替他净身?
令华良精神险些崩溃的是,程微居然真的手上一用力,把他腰带抽下来了。
华良:“呜呜呜呜——”
说不出话来真想死!
姑母救命啊。您的宝贝侄子命根子就要断送了,那以后咱们华家可就绝后了啊!
“双手背到后面去!”
程微是绝对想不到华大公子的恐惧的,冷冰冰命令道。
她一双丹凤眼狭长清亮,唇薄鼻挺。一旦没了笑意,瞧着就没有寻常姑娘家甜美娇俏。而是冷艳如霜,说出的话就显得格外认真。
华良哪敢不听,双手立刻背到后面去了。
程微用华良那根腰带把他双手缚好,这才收了匕首。低喝道:“跪下!”
华良立刻跪下了,胆战心惊望着程微。
程微收好匕首,又检查了一下塞住华良嘴巴的汗巾。看堵得严不严,然后问:“说得出话来吗?”
华良呜呜几声。摇了摇头。
“那我便放心了。”
程微说完,弯唇一笑,连踢带踹,手脚并用,照着华良就忙乎开了。等把他揍成个猪头,推开车厢后边的暗门,就把他踹了下去。
华良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杨伯扬起的马鞭在半空中一停:“三姑娘,您怎么了?”
“没事,昨日出去打猎,别人分了我一块野猪肉,放车上忘拿走了。刚刚我看不新鲜了,就丢外面去了。”程微说着,发现了华良脱在马车上的靴子,嫌弃地捡起来扔了出去。
老杨伯听程微这么说,扬声道:“那三姑娘您坐稳当了,出了雀子胡同,咱该加速了。”
“快一些好,我累了,早点回去早些歇着。”
老杨伯道一声好,扬起马鞭把马赶得快了些,心中却挺心疼。
啧啧,又不是三伏天,昨日的野猪肉今日就丢了,真是浪费啊,也不知便宜胡同里哪一家了。
华良被踹下马车,加上刚挨了一顿狠揍,正头晕眼花。
他拼死挣扎坐起来,努力蹭开绑手的腰带,把塞在嘴里的汗巾子拿出来,口涎立刻流了出来。
“他娘的——”华大公子嘴上总算得了自由,正破口大骂,忽然一只靴子从马车里飞出来,直接甩在了他脑门上。
华大公子嗷的一声惨叫,这一声还没停,另一只靴子又来了。
这一次,华良直接被砸晕了,不知昏了多久,还是听到一声惊叫,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他脸上肿了,双眼都有些睁不开,勉强撑开一条缝去看,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端着个盆子,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大…大娘,救救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华大公子对这素日不看一眼的妇人喊一声大娘,伸出血淋淋的手,手中握着一块碎银子,“大娘,我有钱…”
妇人吓得后退一步,这时一个年龄仿佛的男子走出门,忙拉妇人一把:“快回家,这不知是哪来的流氓地痞得罪了人,咱可别惹这个麻烦。”
“嗯。”妇人忙点点头,与男子一同转身,刚走了两步又小跑回来。
已经绝望的华良不由露出个笑容。
只是他脸肿如猪头,早看不出玉树临风的模样,这一笑别提有多吓人。
那妇人到了他跟前吓得犹豫了一下,然后心一横,蹲下身从他手里抠出那块碎银子,挽着自家男人的手,飞速跑了。
华良欲哭无泪,彻底绝望,等了又等不见有人路过,知道这里偏僻得很,再等下去他小命恐怕就不保了,于是硬着头皮扶着墙根站起来,艰难迈开步子,一点一点向华府挪去。
走到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华大公子默默地想:好像迷路了,怎么办?
最后,华大公子昏倒在街头,因为形容凄惨,被巡逻的卫兵当做打架斗殴的流氓地痞抓进了牢房里,历经千辛万苦才回了华府,这里就不消细说了。
程微到了家,忽觉今日韩氏对她格外热情,忍了又忍问:“母亲今日是怎么了?”
韩氏不好说程瑶勾引太子的事,拉着程微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叹道:“微儿,娘现在觉得,这儿女到底还是自己生的好。”
程微不知道韩氏今日受到的触动,当下有些不快:“母亲,您以后别这样说,二哥听了会难受的。”
韩氏愣了愣,干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微对韩氏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在她看来,只要母亲不站在程瑶那边给她添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而韩氏一句话引起小姑娘对兄长的惦念,正好今日的事要和兄长交流一番,于是程微用过饭,抬脚去了长青苑。

第一百六十四章 程澈的秘密(兰灵狐的和氏璧加更)

长青苑灯火通明。
程二公子白日奋笔疾书他的小人书,到了晚上亦不闲着。
每逢月底,几家书斋的账目,他身为幕后的东家是要过目的。而白日里人多口杂,这看账本的事情,当然是放在晚饭后做最好了。
旁人从长青苑路过,以为程二公子在头悬梁锥刺股,好意思进来打扰吗?
程澈看了看各家书斋春季盈余,那家总店春季净赚了近五百两银子,不由欣慰地笑了。
这些年他用书斋盈利置办了不少田地,都算下来,家底颇丰,将来…将来微微嫁人,伯府这光景眼看是指望不上的,他可以给她添一笔厚厚的嫁妆,不让任何人轻瞧了她去。
烛火跳跃下,程二公子俊朗如玉,笑得温柔如水。
他当然是不该添置私产的,父母俱在,尚未分家,这事情一旦传出去,无论在何处,都是他做得不对。
可是,在谦虚守礼的外表下,程二公子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这或许在他被程九伯夫妇送走的前一晚就注定了。
因为舍不得父母,还年幼的程澈夜里悄悄起来站在他们窗外,踟蹰着想进去,和父母睡最后一晚,可是想到平日里母亲对他的不假辞色,小小的人儿一直在犹豫。
或许,明天他就走了,今晚母亲会对他好一些吧?
年幼的程澈这样想着,刚刚下定了决心,就听到了那番让他永世难忘的话。
“老九,你也别烦闷了,三小子去了伯府,那是享福呢。”
“唉——”父亲的长叹声落在年幼的程澈耳里,忽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早慧的他悄悄站在窗外,一动不动。
郭氏的声音高了起来:“唉声叹气什么?有本事你去赚钱啊,你能赚来银子。我愿意把三小子送走?他虽不是我亲生的,好歹也养了他七八年。这么久的时间,就是养一条狗,还有感情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眼看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一大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不送三小子走,就要送二小子走。先不说伯府看不看得中二小子吧,你想想,老伯爷和老夫人能一直活着?一旦他们过世。他们二房就得分出去过,到时候让二小子养活一个寡母和一个小妹子?你忍心,我还不忍心呢。就这么定了,送三小子走吧,好歹让他脱离了这黄土地,送他一场富贵,咱们这当爹娘的足对得起他了。”
那晚风很凉,程澈站在窗外,冷得彻骨。
他忍不住想,母亲这话好笑。送二哥走,就舍不得二哥将来养家受苦,送他走,就是送他一场富贵了。
不过以往,小小的男童见母亲把鸡腿夹给大哥、二哥一人一只,而把鸡屁股夹给他,还哄他说鸡屁股最香了,会暗暗难受,可以后却不再会了。
他不该难受的,原来。他和大哥、二哥,本就是不一样的。
不知是不甘,还是惊讶,程澈又立在窗外许久。听着屋子内程九伯吧嗒吧嗒熟悉的抽旱烟声。
终于,那吧嗒声停了,程九伯道:“行,就听你的吧。不过明早送三小子走,给孩子穿一身好衣裳吧。”
年幼的程澈终于默默转身离去,为了程九伯给他争取的那身好衣裳。一次又一次,把能买得起无数好衣裳的银子拿给前来打秋风的郭氏,并不埋怨。
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养了他几年的。
渐渐在伯府扎下根来的程澈什么都不怕,只担心有朝一日,一旦他不是程家子的身份暴露出来,会被驱逐出家族。到时候,他总要有个安身立命之地,给他在乎的人,韩氏、微微,一个依靠。
这就是程澈最初开办六出花斋的动力。
后来,程澈跟随长辈回程家庄祭祖,也曾悄悄去了村民们说的当初郭氏产下孩子的那个田庄。
那里的地形地貌,他早已印在脑子里。
程澈推断,如果说他当初就是在那里被郭氏带回去的,那么最可能就是顺着河水漂流而来。
而后来几家书斋分店,就是沿着那条河的上游城镇开设的。
书斋毕竟受限制,近来,程澈已经拿出一笔银子,在那些城镇开设一些茶馆,或许能慢慢查到他的身世。
程澈并不在乎他是什么出身,甚至对找回亲生父母并不热切,但他习惯对那些未知的、可能会给他带来变故的因素尽在掌握,将来才不至于被动。
“二哥,你在温书么?”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澈收回心神,忙把账本往屉子里一塞,朗声道:“微微,进来吧。”
程微提着裙角,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还未走近,就嗔道:“二哥,我都说过,不要晚上看书了,当心熬坏了眼睛。”
“下午没看完的,正打算不看了。”程澈打量着妹妹,星眸璀璨。
显然程微的到来,是令他高兴的。
褪去那些压抑的秘密和负担,程澈亦只是个还未行冠礼的青年。
有哪个青年,乍然见到悄悄放在心上的那个人,会不高兴呢?
哪怕这高兴,永远只能打着兄长的名义,他亦甘之如饴。
“微微,我听说,今日一早,你和母亲进宫去看太子妃了?”
“嗯。”
“太子妃可有什么事情?”
程澈总觉得,程雅突然召程微母女进宫,有些蹊跷。
“倒是没有什么事情,我们才去了不久,华贵妃就过来了,还带着九公主。”程微说到这里,有些赧然。
程澈并不催促,温和望着她。
到底是最亲近的人,程微只羞涩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二哥,那个华良你认识不?”
“华良?”程澈收了笑意,“有所耳闻。”
程微咬唇道:“也不知大姐姐猜的是不是真的,她说华贵妃过来,是想替侄儿相看我们!”
“哦?”程二公子不动声色,心中已是怒火滋生。
华良那样的纨绔子,也敢觊觎微微?
“后来呢?”
“华贵妃对我和程瑶说了两句,就让我们带九公主出去玩了,后来便走了。”
程澈松了口气。
看来是出于某种原因,华贵妃没有看中了。
程二公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生气。
居然还看不中?简直是不可理喻!
然后就听程微说:“不过今日下午我从长公主府离开,那个华良太不要脸,竟然躲在了我马车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程二公子生气了

就听咔嚓一声,程二公子把红木书案的一角给掰断了。
“什么声音?”程微正沉浸在愤慨中,听到声音,茫然四顾。
程二公子手还扶在桌角处,不动声色:“无事。微微,你继续讲。”
这红木书案未免太脆弱,等微微走了他寻东西固定一下,想必还是能凑合用的吧?
“嗯。”程微点点头,看一眼兄长,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微微?”
虽然明知道程微现在好端端坐在这里,应该无事,可程澈还是忍不住催促,语气难得流露几分急切。
“二哥,你不知道,那个华良委实无耻。他胡说什么对我一见倾心,还说要亲我才下车,不然就要让别人都知道,他坐在我车子里!”程微还是说了出来。
小姑娘家马车里莫名多出个登徒子,这不是小事,她又不愿说与韩氏听,那除了对兄长倾诉,又能向何人吐露她的慌张呢?
是的,程微是慌张的。
尽管从被华良威胁开始,她就沉着镇定,一步步哄着那登徒子入套,最终痛扁他一顿出了气,可这其中的紧张恐惧,只有程微自己知道了。
那个时候,她甚至不敢想,一旦哪里出了差错,被华良反制,或者让他寻到机会叫嚷出来,该是如何收场。
可是,面对困局,程微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她几乎是完全顺着本能,拼了。
“他亲你了?”程二公子脸已经黑透了。
程微看着,心想,二哥黑脸还是那么好看。
她笑了笑。在最亲近信任的人面前,流露出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做了得意事后特有的炫耀:“才没让他得逞呢!”
程澈狠狠松了口气。
“我对他说,他亲我就是轻薄我,会毁了我的清誉的。不过我可以亲他!”
程澈…
“二哥?”程微推了推兄长。
“无事。”程二公子回神,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微微告诉二哥,你亲了他那里?”
他明日就把那登徒子被微微亲过的地方挖下来。喂狗!
“我怎么会亲他?”程微嗔怪扫了程澈一眼。难掩得意,“我骗他呢。等他闭上眼让我亲,我就拿汗巾子塞住他的嘴。把他痛揍了一顿,然后把他踹下了马车。”
说到这里,程微有些担心:“二哥,那个华良是华贵妃的侄子呢。他要是回去告状,我会不会有麻烦?”
程二公子笑若冰雪初融。让春风都黯然失色:“微微做得很好,以后再遇到这种登徒子,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量与之周旋。莫让他得逞。你不要担心后面的事,有二哥呢。”
听兄长这样说,程微一颗心才完全放了下来。冲程澈粲然一笑:“二哥,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程澈抬手,摸摸程微发丝:“你是我妹妹,二哥当然要护着你的。天晚了,早些回去吧,一会儿起了风,该凉了。”
“嗯。二哥,那我就走啦,你莫要再读书了,早些歇着。”
程澈送程微出了门口。
欢颜提着灯笼在前面照亮,程微在后面走,走出好远,还回头冲程澈摆手,催他回去。
而程澈立在夜色里,直到不见了程微踪迹,才默默转身进了屋子。
进去后,他不再看账本,而是奋笔直书起来。
翌日。
学子勤奋,京城的书斋,比起其他店铺,开门总是早的。
而六出花斋门外,还未开门时,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
看这队伍里,大多是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却个个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下人。
这几乎成了京城一道风景。
原因无他,每逢季末,六出花斋要出新话本的,而这新话本,乃是寒酥先生亲手所写,总共十套,价高者得。
若是错过这十套,就要再等上个把月,才能看到相同的故事,不过那就是统一印制的了。
寒酥先生一手小字漂亮无比,又能一睹为快精彩纷呈的话本子,最妙的是还会有寒酥先生根据话本子作的画,那细腻的笔法,大胆的用色,啧啧,绝对不是市面上那些粗糙滥制的小人书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