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一有身孕,长公主就放话让她好生休息,先不要操心这些琐事。
虽说抛开这些是轻松了。可是乍然没了事干,反倒有些不自在,害喜的症状倒是越发重了。
“是的,大奶奶。”丫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惊鸿姐姐送甄四姑娘过来的。”
“呃?”甄宁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这么说,长公主竟然见了她这位四妹?
“去把四姑娘请进来。”
等丫鬟出了屋,甄宁收了笑意,对坐在锦杌上的一位中年妇人道:“奶娘,您说长公主是什么意思?当时母亲提起四妹会做吃食,想让她来照料我一些日子。我原是没有答应的。你也知道,大公子平时都是歇在长乐院的,二公子又没娶妻,她一个姑娘家常住在这,委实有些不妥当。”
“大奶奶放宽心。四姑娘是订了亲的人。知道分寸的。”
“呵。”甄宁冷笑一声,对这个话题没再多谈。
要说她的二妹知道分寸,她倒是信,可这位四妹,从小她冷眼看着就是心性不正的主儿。
母亲提出这事,虽是为她身体着想,还是让人恼怒。
难道就不怕给她引狼入室吗?
竟还说那丫头是个拎得清的。让她放心。
能拉着镇国公世子落水的人,哪怕是她堂妹,她怎么放得下这个心?
想起蒋氏提起甄太妃还留甄妙小住过一段时日,甄宁心里更是说不出的不舒坦。
“也不知长公主是怎么想的,竟说四妹既然有这个本事,来照顾我一段时日也好。弄得我是再推脱不得。不然反倒显得小气了。”
“长公主定是心疼您和哥儿的。”奶娘劝道。
立在房门口的丫鬟已经把帘子挑了起来。
甄宁抿唇不语,心中却冷笑一声。
长公主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她多少是了解一点的,连打理公主府都不耐烦,会理会这些小事?
甄宁玲珑心肝。长公主在别人看来是无意的举动,却是引起了她的猜疑,对进来的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
俏丽的飞仙髻上斜插着一支通体透亮的翡翠钗,一身淡绿裙袄束着一指宽的缎面腰带,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蜜蜡手串衬的皓腕欺霜赛雪,让人不自觉多看一眼裸露在外的肌肤。
甄宁确实移不开眼睛了,面上虽还平静,心中却起了惊涛骇浪。
这样无暇的肤色,分明,分明是太妃才有的!
幼时她常去宫中陪着太妃作伴,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那么多年,她乖巧懂事,陪太妃解闷,可是这养肌肤的方子,太妃始终没有教给她!
短短几日,四妹就能从太妃那里学到这个方子,到底是凭了什么呢?
“大姐。”甄妙行了一礼,见甄宁神色怔忪,疑惑的挑了挑眉。
“四姑娘来了。”一个婆子端着瓷碗进来,屈了屈膝,“给四姑娘请安。”
“花嬷嬷。”甄妙认了出来。
花嬷嬷一个下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昨日就一顶小轿进了公主府。
“大姑娘,趁热把燕窝粥喝了吧。”
甄宁这才醒过神来:“四妹一路辛苦了,快坐。”
然后冲惊鸿道:“有劳惊鸿把我四妹带来了。“扫了一眼身边立着的穿玫红比甲的丫鬟:“绯胭,送惊鸿出去。”
绯胭塞了个红封给惊鸿,二人说笑着一路出去了。
甄宁端起白瓷碗,手指捏着碗盖吹了吹,抿了一口就皱了眉,又忍耐的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大奶奶,好歹多吃两口,您吃不下,哥儿还得吃呢。”奶娘劝道。
甄宁摇摇头:“我心里有数,再吃,之前的也要吐出来了。”
见甄妙垂首不语。笑道:“我听母亲说,当初弟妹怀着雷哥儿时也是害喜的厉害,还是四妹做了几样小菜让她开了胃口?”
“大嫂怀着孕我也不敢乱做什么,只送了几次。是大伯娘太过奖了。”
甄宁微微一笑:“我原是舍不得四妹过来辛苦的,只是不敢辜负母亲的心意。四妹便住在西跨院里吧,若是做吃食就直接去小厨房,只是万不可累着自己,不然手弄粗了,我可不好向三婶交代。”
“一切都听大姐姐安排。”甄妙笑靥如常。
甄宁的意思她听懂了,这是说不用她费什么心思吧。
原以为是来伺候孕妇,现在孕妇告诉她你只是打个酱油,甄妙表示很满意。
“就辛苦四妹一段时间,等我满了三个月便送你回去。留的时间长了,三婶该怪我了。”
“都听大姐姐的。”甄妙笑眯眯的道。
甄宁遣了叫翠浓的丫鬟送甄妙去西跨院。
正要跨出门槛,大公子韩庆宇走了进来。
甄妙忙避到一旁,福了福身子:“大姐夫。”
“呃,是四妹来了。不必多礼。”
甄妙起身,这才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着这位大姐夫。
比起韩二公子和重喜县主,韩庆宇倒是更像昭云长公主些,俊眉修目,有几分英气。
“四妹这是去哪里?”
甄妙规矩的垂了头:“先去西跨院安顿一下。”
“四妹好走。”韩庆宇进了屋,神情愉悦,“阿宁。四妹来了就好了,上次在岳丈家吃了四妹做的彩虹面条,粉红色的那种酸咸中带着点甜味,你吃了定会有胃口。”
甄宁面上笑盈盈的,心中却不大痛快。
甄妍回门那日,她虽去了。但因一直做着怀孕的准备,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不敢随便入口,那彩虹面条是一口没敢吃的。
果不其然后来发现有了身孕,还庆幸来着,可大公子提这彩虹面条已经好几次了吧?
扫一眼伺候的人。众人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甄宁伸手拉住韩庆宇,让他坐在榻上,嗔道:“四妹是娇女,你还真当她是丫头了?”
韩庆宇摸摸鼻子:“阿宁,这不是想着有四妹在,你能吃好点吗?”
甄宁靠在大枕上,斜睨他一眼:“总之,不要总想着使唤我四妹,当心罗世子找你算账。”
“是,是。”韩庆宇心中一荡,握住了甄宁的手。
二人成亲不到两年,甄宁又有了身孕,自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韩庆宇眼神一变,甄宁立刻就察觉了,耳根不由红了,心中却是一叹。
看来通房的事,不能再拖了。
想起这事,她自然是膈应的,可是哪个世家大族不是如此。
要说来长公主算是难得的婆婆了,换作别人,恐怕她一有身孕就立刻插手或是示意她安排了。
现在她若是跨不过去这个坎儿,难道要等着长公主指个人来或者大公子哪日忍不住收用了丫鬟吗?
那才是生生怄死人!
“大郎,把翠浓给了你怎么样?”
绣着花鸟的布帘颤了颤,本欲掀起的手僵住,绯胭脸色沉了下来。
大奶奶之前暗示过,要在她和翠浓之间挑一人给了大公子的。
这段时日,她二人都可足了劲表现。
大公子那样的人物,谁不想呢。
本以为自己至少有五成机会,没想到大奶奶早就中意了翠浓。
“翠浓不是你的丫鬟么,给我做什么?”韩庆宇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子…”后面的声音低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丫鬟什么都听不清,心却冷了下来,冷到极处,下了决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教学
长乐院很大,除了主院还有东西两个小跨院。
跨院除了通往主院,开了后门可以不经主院直接出去。
这样一来,甄妙带着阿鸾和青鸽在西跨院住下,觉得还算方便。
一晃过了三四天,因着最初得了甄宁的暗示,甄妙没有自讨没趣的常往人家跟前凑,只送过几次吃食。
每次过去,甄宁拉着她闲话家常,很有长姐的样子,只是那精心准备的吃食,就在谈笑中悄悄冷了下去。
甄妙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特别是有一次碰上韩大公子回来,把那快冷了的醋酿丸子汤喝了大半,连赞四妹好手艺时,甄宁眼中飞快闪过的不悦之色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到现在,干脆连吃食也不送了,只每日约莫着避开韩大公子回来的时间过去问一趟大姐姐想吃什么。
甄宁回上一句没什么胃口,就省了功夫。
姐妹二人心照不宣,只等着甄宁怀孕满三个月没了害喜症状就回去,算是给两边一个交代。
“姑娘,大姑娘就算不吃,您也该做些吃食送过去,不然将来传出去,还说是您的不是。”阿鸾一边替甄妙梳发,一边柔声劝道。
“放心,不会的。”甄妙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发丝,“大姐姐是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把这事传出去,将来提起啊,只会说我心灵手巧,厨艺好呢。”
阿鸾便不再多言,默默替甄妙梳发。
重喜县主走了进来,淡淡笑道:“甄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梳发。”
甄妙回之一笑:“昨日睡得迟了些,今儿便起晚了。”
“你要做些吃食给大嫂送去么?”
“大姐姐说早上没胃口,平时我都是晚膳时送去的。”
甄宁不想让外人知道她不愿碰甄妙做的吃食,甄妙乐得配合。
“那好,今日你教我做彩虹面条吧。”
甄妙微怔。然后点头:“好。”
重喜县主不是话多的人,二人并肩走进小厨房。
小厨房的人见了重喜县主都惊了:“县主,您金尊玉贵的身子,怎么来这里?”
“这里怎么不能来?”重喜县主淡淡的问。语气间丝毫不带烟火气,小厨房的人却都不敢再多说。
“你们都出去吧,就留一个烧火的好了。”
等人散尽,重喜县主道:“甄妙,你教我吧。”
“我们先揉面吧。”
既然重喜县主想学,甄妙也没觉得以县主之尊就不能洗手作羹汤了,神态自然的开始洗手揉面。
重喜县主就是喜欢甄妙随意的性子,跟着认真学起来。
揉到一半,甄妙停下来,笑问:“县主。手酸了吧?”
“有点酸。”重喜县主如实说着,忽然笑了,“甄妙,你鼻尖上有面粉。”
“呃,是吗?”甄妙对着装满了清水的琉璃盆照了照。果然见鼻尖白白的。
“只有这么一点,不打紧的。县主,你来看看。”
重喜县主疑惑的走过去,甄妙指了指水面。
水中映出一张清丽的沾满了面粉的面庞。
“呀,我什么时候成了这样子?”重喜县主讶然,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少了平日清贵冷淡的模样。
甄妙就呵呵笑了。
重喜县主不以为意的走回去继续揉面。
“县主。我来教你调制汁液。彩虹面条就是因为面粉揉进了不同的果蔬汁液,才会有了各种颜色。且因为是果蔬汁,做出的面条不但口感好,对人身体也是好的。”
两人一个认真教,一个用心学,很快各色的面团就做好了。
拉面条讲究的是手劲儿和经验。重喜县主却做不来了,浪费了几个小面团,才勉强拉出粗细长短不一的面条来。
对比甄妙拉出的均匀光滑、粗细适度的彩色面条,自嘲道:“看来在做吃食上,我是七窍通了六窍。”
甄妙看了看惨不忍睹的面条儿。安慰道:“多做几次就好多了。”
“甄妙,你最开始学时,拉出的面条也这样吗?”重喜县主觉得安慰了许多。
甄妙用手背擦了擦鼻尖:“没有啊,我第一次做出来的面条,呃,好像和现在差不多,当时那个师傅还夸我有天赋呢。”
重喜县主嘴角笑意一僵:“看来我是真的没有天赋了。”
甄妙再次认真看了看重喜县主做出来的面条儿,一脸诚恳的安慰道:“县主别妄自菲薄,你就是普通初学者的水平,不比别人差的。”
她当时学拉面时,已经会做许多的菜了,重喜县主看样子,是第一次进自家厨房吧。
“真的。”甄妙语气越发诚恳了。
重喜县主泪奔。
可是比起自幼往耳朵中灌的那些阿谀奉承之词,听了这蹩脚的安慰并不恼怒,反倒觉得好笑:“甄妙,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也难怪,以前初霞提起建安伯府的甄四,总是看不顺眼呢。
这么呆的姑娘,恐怕只有相处了才知道她的有趣。
“县主,其实每个人都有天赋和不足,所以才会做有的事事半功倍,有的事事倍功半呀。不过只要自己喜欢,这些都不重要,做着开心就行。”
“恩,甄妙,你继续教我吧。”
好一会儿,重喜县主再次开口:“我定亲了。”
甄妙诧异看来。
重喜县主笑笑:“所以在出阁前,争取做出像你这样漂亮的面条让我母亲尝尝。”
“肯定可以的。不过县主你现在做出的面条虽然不漂亮,但味道是不错的,不如端去给长公主尝尝?”
“好。”重喜县主本就是随性的人,听甄妙说这面条虽丑但味道不受影响,心情不错的应了下来。
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往外走时,回头道:“甄妙,我擅长下棋,等下午,我过来找你下棋。”
甄妙笑容僵了僵。
下棋?
原主是会下棋的。可下棋不比其他,不是单有记忆就成的啊!
没等抗议,重喜县主已经走了出去。
“母亲——”
昭云长公主膝上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听到声音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趴下。
昭云长公主摸着白猫光滑的脊背,笑道:“重喜,你这满身满脸的面粉,是干了什么?在面粉中打滚了?”
“母亲,我做了面条,您尝尝。”
白瓷碗盛着碧绿色的面条,如果忽略了面条的粗细不一,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本来做了几种颜色,只有绿色的勉强能看。”重喜县主有些遗憾的道。
昭云长公主拿起银筷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味道挺好。”
“是甄妙教我做的了。”
重喜县主自己不觉得,昭云长公主却发现女儿难得有了几分小姑娘的娇俏,又吃着女儿亲手做的面条,心情大好:“那以后你就常去甄四姑娘那里坐坐。只是这些方子都金贵,不要勉强人家教。”
“女儿晓得的。”重喜县主默默决定。要把当世棋圣传她的棋谱教给甄妙,算是礼尚往来。
于是下午的银杏树下,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重喜县主一手举着棋谱,一手指着棋盘,认真的讲解着。
甄妙拿着棋子,一头雾水的听着。
“明白了吗?”重喜县主一脸威严。
甄妙鼓起勇气,艰难的摇了摇头。
重喜县主深吸一口气。伸出六根手指:“甄妙,你知道我说了几遍了吗?”
“六遍…”
“还好这个你总算记着!”
甄妙指了指:“县主,不是你伸了六根手指吗?”
重喜县主胸口一窒,再也无法保持平时淡然的样子,把棋谱一摔。
甄妙松口气。
总算解脱了。
“呵呵,县主。看来这下棋,我也是七窍通了六窍,实在让你为难了。”
重喜县主伸手,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一拨:“没事,有没有天赋不重要。你不是说了,只要做着开心就好了。”
说到这有些羞愧。
早上甄妙那么耐心的教自己做面条,怎么轮到自己当师父了,就忍不住想砸棋盘呢?
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自我检讨完,对一脸僵硬表情的甄妙道:“来,我们直接下棋吧,我看看你到底什么水平,再慢慢教你。”
甄妙眼前一黑。
县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日头渐渐西移,罗天珵下了马,小厮半夏迎出来,牵着马往里走。
“这几日府中有什么事?”
“府内没什么事,只是建安伯府的甄四姑娘给您送了一封信来。”半夏说着,从衣襟里把信掏了出来。
看着“罗世子亲启”五个字,罗天珵心中竟生了几分好奇,接着划过莫名其妙的忧虑。
好端端送信来,难道那个女人又惹事了?
迅速的把信抽出来,看完眉头一皱。
又是和上一世不同的地方。
上一世,甄四和身为长公主长媳的甄宁虽是姐妹,可二人鲜少有交集。
这一世,甄四居然住进了长公主府,还是为了照顾有了身孕的甄宁?
罗天珵思索着,忽然脸色一变。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韩大公子又哪来的孩子!
他记得清清楚楚,韩大公子第一个孩子的满月礼,是在奉国将军府举办的!
从半夏手中夺过缰绳,罗天珵翻身上马:“我去一趟昭云长公主府。”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难言
“哎,世子,您,您就这样去?”半夏神色纠结的问。
罗天珵低头看看皱巴巴的衣衫,下了马往镇国公府内走去。
一个身穿石青色绣缠枝菊纹棉褂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面色白皙,颌上有须。
见了罗天珵就流露出亲切的笑:“大郎,这又是从哪里来,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罗天珵眼底深处冷了下去,只是如墨的眸子深不可测,光芒流转间早把那冷意遮掩。
面对这人,他早已能收敛一切不该有的情绪。
拢在袖中的手握拳,面上却露出个清风明月般的微笑:“二叔,出去吗?”
“嗯,出去办点事。”罗二老爷和善的点点头,“是不是最近事多?你自幼身子弱,身体为重。”
“二叔放心,侄儿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罗天珵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罗二老爷眼中的探究之色并没有褪去,只是不欲被罗天珵发现,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先出去了,改日得闲,咱爷俩儿喝一杯。”
罗天珵微笑抱拳:“那侄儿就等着和二叔喝酒了。”
罗二老爷这才抬脚,与罗天珵擦肩而过。
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这个侄儿,怎么最近越发看不透了。
以往去龙虎卫不过是点个卵,最近几个月,竟是时时留在那边,连府中都不怎么呆了。
难道说,他察觉了自己的心思?
罗二老爷心中一惊,随后暗暗摇头。
除了这一点,对自己态度上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再说自己多年谋划,小心布局,便是老夫人都不曾察觉丝毫端倪的,他一个年未弱冠的小儿。还能一夕之间开了窍不成?
罗二老爷冷笑一声。
不论如何,他绝不许出半点差池,让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看来又该走下一步棋了。
罗二老爷出了门。七拐八拐走入一处民居,对屋内的人道:“燕子该出巢了。”
这一边,罗天珵压抑着隔了一世的仇与怨,脸上仿佛带着完美的面具,云淡风轻的往清风堂而去,路上被一个丫鬟拦下来。
“世子,老夫人请您过去。”
“嗯。”罗天珵嘴角含笑点头,看的那丫鬟心头一跳,随后耳根悄悄红了。
以往还不觉得,怎么如今每次见了世子。都觉得让人心里紧张之余又忍不住心跳呢。
看着罗天珵穿着龙卫的紧身打扮,衣衫虽凌乱不堪,却难掩宽肩窄腰,修长的双腿步伐有力,丫鬟脸红的别开了眼。随后又忍不住看过来。
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罗天珵嘴角僵了僵,随后加快了步伐。
猛然拉开距离,那丫鬟原本的小碎步一乱,不知迈出的哪只脚就踩到了裙摆上。
灼热的视线消失,罗天珵自在的翘了翘嘴角,随后听到身后扑通一声。转头一看,就见那丫鬟以狗吃屎的姿势扑倒在地,狼狈非常。
“世,世子…”那丫鬟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罗天珵矜贵的笑笑:“红喜,当心些,我步子快。你跟不上慢慢走也无妨,别再摔着了自己。”
“谢,谢世子——”红喜一脸娇羞的垂了头,话还未说完再抬头,就见罗天珵早已转了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红喜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把僵在半空的手收回去默默爬起来,想到罗天珵临走前那个笑容,还是忍不住抚了抚急跳的心口。
“祖母,您找我?”罗天珵进了怡安堂,发现屋内还坐着个身穿蜜腊黄折枝牡丹圆领褙子的妇人。
不过是瞬间顿了顿,就再次施礼道:“二婶。”
妇人扬起个笑脸,冲罗天珵招手:“大郎,二婶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哎,这是怎么弄的,像个泥猴儿般?”
罗天珵走过去,忍着心中的厌恶解释道:“自从永王明馨庄发生的那事儿,皇上就对我们管束严了起来。”
妇人点点头:“这是应当的,老夫人,您看大郎多有出息,年轻轻的就当了侍卫长,将来可了不得。”
老夫人窦氏听了笑了。
这个孙子自幼跟着她长大,有了出息当然高兴,当下对这个儿媳又满意了几分。
罗天珵看妇人一眼,淡淡笑道:“二婶过奖了。”
妇人嗔他一眼,对老夫人笑道:“老夫人,您看大郎,还要说这种客气话。儿媳哪里说错了,以他这个年纪能当上侍卫长,可不是天大的本事。”
老夫人点头:“田氏说的不错,明哥儿,这段时日你确实辛苦了,祖母看你都黑了,也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