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冰神情变幻莫测,还是不甘心的问:“那四姐呢,既然想的这么明白,当初为什么会——”
躲在花丛后的人身子站得更直了些。
甄妙叹一口气:“五妹,那次在竹林我就说过了,有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全是收获,更多的是教训!”
在这个年代,叛经离道的女子,下场悲惨的总是更多些。
五妹,希望你想明白这点才好。
甄冰起了身:“多谢四姐了,我想,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冲甄妙屈膝一礼,招来贴身的丫头缓缓离去。
“姑娘,我们也回吧。”青鸽走到甄妙身边。
“嗯。”甄妙点点头。
阴影处,一个人走了出来。
“罗世子——”青鸽吓一跳。
“去那边等着,我和你家姑娘有话说。”
青鸽看向甄妙。
甄妙也从震惊中回了神:“去吧。”
青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罗世子怎么在这里?”
罗天珵望着月色下光洁如玉的面庞,淡淡笑了:“不然怎么能知道,甄四姑娘觉得受到教训了呢?”
甄妙微微睁大了眼:“罗世子才知道吗。我可是落水那日,就知道了。”
明明是招惹在先,原主有了行动,却想置她于死地。她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莫测的心思。
提到那日的事,罗天珵一声冷笑:“甄四姑娘难不成觉得不该得到教训么?”
说着目光牢牢笼罩着甄妙,让她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还是说,甄四姑娘觉得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拉着我落了水,我都要欢欢喜喜的娶回家?”
甄妙也怒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难道这阿猫阿狗,不是罗世子招来的吗?”
罗天珵猛然抓住了甄妙的手,面沉如水,一字一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甄妙盯着罗天珵的眼睛。
如墨的眸子里,窜着两串小小的火焰。
热烈而明亮,却是令人生畏的怒火。
甄妙嗤笑一声。别开了眼,不紧不慢的念道:“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罗天珵嘴角一抽。
这女人疯了么,好端端的念什么诗?
甄妙等了半天。发觉对方竟然毫无反应,不由暗恨。
果然是薄情寡义之人,自己这首诗都念出来了,居然还理直气壮,没有任何羞愧之色!
“看来,罗世子这话,可不只是对甄四一个人说过啊。”甄妙凉凉讽刺道。
罗天珵手腕用力。把甄妙拉得更近了些:“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放开!“甄妙被捏的手腕生疼,狠狠踩他一脚。
罗天珵不为所动,甚至更逼近了些。
甄妙已经能感觉到对方凉如薄荷的气息喷到了自己的脸上,不由红了脸。
甄妙突然的脸红,令罗天珵愣了愣。心中竟起了几分异样感觉,火烧般放开她的手。
“甄四姑娘,你能否说的明白些?”冷静下来,罗天珵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以前想的那么简单。
甄妙暗啐自己一口。
要你脸红,要你脸红。真是没出息,男人的靠近算什么么,把他当猪头不就好了!
做好心理建设的甄妙望向罗天珵,冷笑道:“我以为自己说的够明白了,那首诗,不是罗世子曾经赠的吗?还是说罗世子所赠之人太多,已经忘记了?偏偏以前我蠢,当真了呢!”
罗天珵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甄四,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甄妙气急了,抬脚踢他小腿一下:“无耻!”
说完扭头就走。
甄妙这一脚踢的不轻,罗天珵吃痛之下,手上就失了分寸,力气猛然大了许多,这么一拉,甄妙整个人就撞到了他怀里。
两个人顿时都僵住了。
这具身子,他是熟悉的,前一世毕竟做了几年夫妻。
可不知为何,那气息却是不同了。
这种不同,令罗天珵心跳快了几分,匆忙把甄妙推开。
大概是太久没有沾过女人身子了。
罗天珵默默的想。
甄妙还处于呆滞状态。
罗天珵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甄四姑娘,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明白的好。”
甄妙都要抓狂了:“罗世子,你到底还要我如何说明白?那首诗,分明是你曾赠给我的,那信笺还压在我的首饰盒里呢!”
“你说,我曾给你写了信,信上是你刚刚念的那首诗?”罗天珵心神剧震。
“怎么,罗世子还是不信,要不要亲眼看看?”甄妙赌气道。
“要!”罗天珵毫不迟疑的道。
这次换甄妙愣住了。
“怎么,甄四姑娘不方便么?”
“那封信,在我首饰盒里。”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要上香,还要去放生,应该是后日吧。”甄妙道。
罗天珵神情凝重:“好,后日晚上,我去寻你。”
甄妙瞪他:“你疯啦?”
“你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又不是没去过。
这件事,他必须要弄个清楚,若是真有那封信的存在,那么他要重新想想对甄妙的看法了。
看罗天珵那表情。甄妙神奇的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知道你轻车熟路了,只是我已经换地方了好么?
看他神情坚决的样子,还是道:“我搬到老夫人那的碧纱橱住了,沉香苑是我两个表姐妹在住着,世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好端端的,她可不想将来莫名其妙再多一个表姐或表妹作伴。
“这样吧,罗世子若是非要看那封信,我让丫鬟托人给你送去。”
罗天珵摇头:“不,我还是亲自来一趟的好。那晚你记得把窗户留好。”
他可不想辗转人手。再出什么纰漏。
甄妙眼神奇异的扫他一眼。
世子,你这么热爱翻墙跳窗,你祖母知道么?
“碧纱橱与老夫人的东屋只有堂屋隔着,若是被人发现了——”
“不会被人发现的。”罗天珵语气笃定的道。
甄妙差点反问,那晚锦言发现的是什么?
公八哥吗?
“罗世子要知道。一旦被人发现的后果。”
哪怕是未婚夫,她的脸也要丢出京城了吧?
“我说过了,不会被人发现。”
不知为何,甄妙觉得罗天珵特意在“人”那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拗不过他,淡淡道:“那就恭候世子大驾了。”
罗天珵深深望她一眼:“放心,我定会去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误会,那么。他可能要改变些什么了。
看着罗天珵大步离去的背影,甄妙抬抬手腕。
果然淤青一片。
这个混蛋,果然每次遇到都没好事啊。
第二日一早,老夫人带着众人上香许愿。
跪在玉色蒲团上,望着烟雾缭绕下菩萨那张悲天悯人的脸,甄妙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一愿亲人安康。
二愿天下安定。
三愿…三愿信女生活安稳。
至于婚姻。在这个女子三从四德,男子三妻四妾的年代,她从来没有奢求。
只要她的未婚夫不要间歇性蛇精病发作,掐死她就好了。
自由放松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到了第三日清晨。众人收拾好了,向主持道别。
华若寺的门打开,甄妙回头望了一眼。
小沙弥探出头看着她,随后跑了过来:“女施主,这,这是小僧给你的谢礼。”
“呃?”甄妙讶然,看着手心小小的珠子。
小沙弥很是骄傲的拿起珠子示意甄妙来看:“女施主,这佛珠上刻了《妙法莲华经》上的经文,你要好好收着哦。”
甄妙微微一笑:“多谢小师傅了,我会好好收着的。”
小沙弥又向涵哥儿笑笑,挠了挠光头,转身跑了进去。
古朴的寺门缓缓合上,青色曦光中,数辆马车吱吱呀呀的前行,离千年古寺越离越远。
一行人到了府中,大夫人蒋氏向老夫人禀报着这两日府内的情况。
等众人都退下,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先前您给三老爷定的那房良妾,您看什么时候进门?”
老夫人摸了摸腕间的佛珠,摇头道:“罢了,我仔细想了想,虽是想寻房良妾让老三定定心,但良妾身份高,将来恐不好拿捏终成祸根。那家你给二十两银子,把这事退了吧,再买一个性子容貌好些的进来,多花些银子无妨,关键是懂事,还能笼络住老三,别让他出去惹祸。”
“嗯,儿媳知道了。”
甄妙寻了个借口让阿鸾取了她首饰匣子来,晚饭都没吃好,就匆匆回了碧纱橱。

第一百零五章 信不信

伸筋压腿,简单的打了一套虞氏教过的拳法,甄妙进了净房沐浴更衣,不多时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白芍和阿鸾各拿了一块帕子给她绞头发。
“姑娘,今后天凉了,您不如改在白日练习,晚间风凉,头发也不好干,到时候怕头疼的。”阿鸾劝道。
甄妙叹口气:“老夫人这里毕竟不是沉香苑,白日人来人往的哪里方便。行了,我再练会儿字,头发就干得差不多了,你们先退下歇着吧。”
白芍拿了个雕花牛角梳来:“姑娘,婢子先把头发给您梳通。”
“劳烦白芍姐姐了。”
“姑娘折煞婢子了,伺候姑娘是婢子的本分。”
甄妙一想老夫人已经把白芍给了自己,这样客气反倒不妥,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白芍开始给甄妙通头发。
一刻钟后。
甄妙僵硬着嘴角:“白芍,我觉得,头发已经通的很顺了。”
白芍手上动作没停:“以往婢子给老夫人梳头,至少要梳一千下的。”
瞄了眼天色,甄妙僵笑道:“白芍,你看时候已经不早,我还要练字,一千下就免了吧。”
白芍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老夫人说了,要像伺候她一样伺候姑娘。姑娘可是嫌婢子伺候的不好?”
甄妙忍不住抚额。
白芍丫头因为毁了容正是敏感的时候,她还是不要刺激她好了。
干笑一声道:“白芍,这头发梳那么多下,不怕梳掉了么?”
“不会的。姑娘您看老夫人,这个年纪了头发还是又浓又密,白发也较其他老太君们少,就是这样梳头的功劳。这法子,听老夫人说还是年轻时太妃告诉她的。”
甄妙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太妃您威武,对她的摧残简直无处不在啊。
“太妃…真是智慧…”
白芍认同的点头:“太妃这法子确实是极好的。今后每日早晚。奴婢都来给姑娘梳头发。”
“早晚?”甄妙激动的扭头,梳子扯住头发,疼的抽口冷气。
白芍忙小心解着头发:“恩,早晚各一千下。”
甄妙觉得一个天雷就砸到了她脸上。
她头发长又多。梳一千下总要两刻钟,再加上梳成发髻,佩戴钗环什么的,岂不是大半个时辰都要耗在这上面。
再加上晚上的一千下…
“白芍,其实我头发多,不怕掉的…”
“姑娘可是嫌婢子伺候的不好?”白芍忧郁的问。
甄妙愤愤转头。
一千下就一千下吧!
等在窗外的罗天珵也快暴躁了。
他急于求证那么重要的事。
那个死女人,不说早早遣散了丫鬟们,竟然在那慢条斯理的梳头发!
她是故意的吧?
总算熬到头发梳完,甄妙忙打发人:“白芍辛苦了,快下去歇着吧。我再练会儿字便睡了。”
阿鸾早已把纸笔都摆好。柔声道:“姑娘,婢子给您研磨吧。”
“不用,不用,今儿个我就想一个人静静的写。在寺里两日颇有感悟,若是有人在。反倒破坏了那份心境。”
白芍和阿鸾这才一起退下。
甄妙长舒口气,起身走到窗边,搬开放在窗台上的那缸彩鱼儿,把窗支开。
沁凉的风吹来,素色的衣袍迎风摆动,及腰的长发海藻般铺散着。
素衣黑发,眉目如画。落在罗天珵眼底,也不由生出惊艳来。
很快把突如其来的旖念挥去,罗天珵现出身形,轻巧的从窗口跳了进来。
落地无声。
甄妙长舒一口气。
“东西呢?”罗天珵开口便问。
“你跟我来。”甄妙说着领他去梳妆台前。
这时听到阿鸾的声音:“姑娘,奴婢先把床铺好。”
甄妙一瞬间呆住,傻傻望着罗天珵。
罗天珵不由分说抓住她手腕。把她拽进了碧纱橱里。
芙蓉雕花的一字床宽大华丽,罗天珵毫不犹豫的拉着甄妙躺到床上,扯过绣着仕女采莲的锦被把二人遮住。
随后忍着怒火问:“不是说好今夜过来,一个丫鬟你也打发不了?”
甄妙同样郁闷:“你动作太快了好么,我还没来得及打发…”
阿鸾已经抱着被褥走了进来。见青纱微晃,却不见了甄妙的人影,边向碧纱橱走边道:“姑娘不是要练字么?新的床单还没换呢。”
甄妙忙道:“赶了那么远的路,我觉得乏了就没有练。阿鸾,我已经睡下了,就不必再换了。”
阿鸾站在那犹豫一下:“那好。”
甄妙和罗天珵对视,一起松了口气。
就听阿鸾又道:“姑娘,青鸽随您去华若寺,这几日也辛苦了,婢子已经跟她说好,今日就由婢子值夜吧。”
“值夜?”罗天珵瞪着甄妙,脸更黑了。
甄妙急忙道:“阿鸾,先前不是说过,不用你们值夜的吗?”
阿鸾抱着被褥站在那里:“姑娘,白芍姐姐说了,值夜是婢子们的本分,不能因为姑娘仁慈,我们就没了规矩。婢子被褥已经带来了,就在您脚下打个地铺就行。”
脚下?
打地铺?
看着身边的男人,甄妙都想撞墙了。
祖母,早知道白芍杀伤力这么大,孙女等出阁再要她成么?
丫鬟中,阿鸾倒算是规矩的,甄妙没发话,就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她吩咐。
甄妙庆幸进来的不是青鸽,不然那丫头此刻恐怕已经冲到她床上来了。
“阿鸾,如今天凉了,你一个姑娘家打地铺将来要落下病根的,这我可是绝对不答应的。”
阿鸾看了看,抱着被褥转身:“那婢子就在外边榻上歇着吧。”
甄妙这次不好再说什么了,不然非引起阿鸾的疑心不可,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罗天珵脸已经黑成锅底了,凑近甄妙耳边。咬牙切齿道:“她在外间榻上睡,我怎么办?”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甄妙脸腾地红了。
只是猪头,只是猪头。
甄妙闭了眼喃喃的念着。
睁开眼。看到了罗天珵杀人的目光。
“抱歉,我听得见!”
甄妙…
那边阿鸾已经把被褥铺好,又道:“姑娘,婢子见您手腕上青了一片,拿了化瘀膏来,给您擦一擦吧。”
甄妙吓得差点从床榻上跌下去,剧烈咳嗽着道:“别进来,我出去。”
边下床边解释:“化瘀膏气味太大了,别弄得碧纱橱里都是药味儿。”
手又被拉住。
转身无声的询问。
“信笺。”罗天珵用口型说道。
甄妙点了点头,踩着鞋子走了出去。
阿鸾话不多。只是仔细给甄妙抹了药膏,并没追问这淤青是怎么来的。
甄妙总算松口气,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我拿个钗把头发挽一下,太长了总压着。”
不动声色的把压在最底下的信笺抽出来,转身进了碧纱橱。
站在床边。却犹豫了。
之前是事发突然,可现在床上还躺着个大男人,就这么爬上去太需要勇气了。
这时候的罗天珵心思都扑在信笺上,见甄妙站在床边发呆,一把把她拽倒,压低了声音问:“信呢?”
啪的一声,甄妙条件反射打了他一耳光。
罗天珵到底自控力好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怒气冲冲瞪着甄妙。
甄妙目光下移。
罗天珵跟着往下看,这才发现她半边胸脯压在了他一只胳膊上。
讪讪把甄妙推开一些,罗天珵也觉得委屈。
完全感觉不到好么?
前一世,可不是这样啊——
咳咳,想太远了。
“姑娘。怎么了?”
“有个蚊子,被我打死了。”甄妙发现这谎话说多了,也就流畅了。
黑着脸从袖中拿出信笺递给罗天珵。
罗天珵接过信笺,并没有直接打开来看,反而望着甄妙。
“你干嘛呢。还看不看信?”甄妙声音压得极低的问。
罗天珵这才低了头,默默看着信笺上的内容。
入目是熟悉的字形。
沉默良久,罗天珵苦笑。
他怎么忘了,小时候,是他的好二叔亲自给他启蒙,手把手教他练字!
原来,他以为的投怀送抱,攀附权贵,在对方眼里,同样是言而无信,薄情寡义!
那一世,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看清呢?
看着甄妙,罗天珵觉得心情复杂极了。
如果说以前他觉得这个女人不知羞耻,不可救药,那么现在他承认,最初的最初,是他的问题。
甄四,不过是被他二叔选中的罢了,不是她,依然还会有别人。
可是,他的冷落忽视,就是她红杏出墙的理由吗?
看着罗天珵纠结的神色,甄妙暗暗撇嘴。
完了,她的未婚夫,蛇精病又发作了。
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挪。
可惜一字床虽宽敞,那是相对一个人说的,两个人挤在一起哪还有地方挪。
甄妙这一挪动,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罗天珵手疾眼快把她抓住捞了起来,低声嗤笑道:“笨蛋,你是不把你的丫鬟招来不罢休吗?我是不介意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这封信,你敢说不是你写的?”甄妙破罐子破摔,伸手狠狠拧了罗天珵胳膊一把。
反正他又不敢出声!
罗天珵果然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如果我说,这封信真的不是我写的,你信么?”

第一百零六章 难信

信不信啊?
甄妙望着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面是深深浅浅的墨色,好像遮掩了无数心思不让旁人知晓。
她是信的。
对眼前的人,虽有诸多的坏印象,但在这点上,她却敏锐的觉得他没有说谎。
“算了。”罗天珵笑了笑,缓缓把信笺折起。
甄妙拉了拉他的衣角:“罗天珵,我相信的。”
不是罗世子,而是罗天珵。
罗天珵不知怎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相信的,是他这个人。
心头软软的好似有羽毛扫过。
罗天珵压下了别样的情愫,别扭的移开眼睛:“罗天珵,也是你叫的吗,一点规矩都没!”
“是,罗世子,罗卫长!”甄妙翻了个白眼。
见罗天珵把折好的信笺要收起来,伸手夺过来:“这个不能给你。”
“凭什么?”罗天珵眯了眼睛。
“这又不是你写的!”甄妙理直气壮的道。
罗天珵额角青筋跳了跳:“不是我写的,你留着做什么?”
“练字不行吗?”甄妙反问。
见罗天珵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声音极低的道:“或者你告诉我这是谁的字?”
她现在才知道,这场婚姻,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以她的脑子,还是早点知道潜伏的敌人好。
不然将来被卖了说不准还要帮人数钱呢。
甄妙很有自知之明的想着。
罗天珵挑了挑眉。
他倒是没有料到,她能很快想到问这些。
只是——
他不能说!
前一世,他被二叔养成笼中鸟,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今,二叔在明他在暗,正是耐心布局的大好时机。
若是透露出去,一旦让二叔知道自己已经有所察觉,说不定会激起凶性。
他羽翼尚未丰满,最好也要落得个两败俱伤之局。
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他不能冒这个险!
望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罗天珵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对不起,你信我,我却不能信你。
“我不知道。要回去查一查,所以把这封信交给我好么?”罗天珵心中低叹。
这一生,他恐怕都不能全心的信任任何人了。
甄妙把信笺递了过去,没有吭声。
“多谢。”罗天珵轻声道。
甄妙扫他一眼,转了身子,闷声道:“好晚了,我困了。”
这一转身,一字床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鸾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姑娘,您要起夜吗?婢子来扶您。”
“啊,不用。我只是翻了身。阿鸾,你好好睡吧,夜里我从不起夜的。”甄妙心惊肉跳的道。
“嗳。”传来阿鸾的应声。
二人松口气。
就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罗天珵用口型无声问着。
“阿鸾,怎么了?”甄妙问了一声。
传来阿鸾有些羞涩的声音:“姑娘,婢子起夜。”
恭桶就在屏风后面。若是起夜,那声音…
甄妙分明看到罗天珵脸红了,接着由红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