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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等华妈妈出去,沈氏指着香几上的鸭嘴香炉,吩咐大丫鬟素蝶:“这香有些淡了,把华妈妈那日带回来的蔷薇香露滴几滴进去。”
素蝶忙取来蔷薇香露,滴几滴香露到香匙上,添进鸭嘴香炉里。
香炉里炭火不熄,不久就从金鸭嘴中散发出袅袅的蔷薇香气来。
素蝶一边收拾香匙等物,一边赞道:“夫人,这蔷薇香可真好闻,婢子听说,这样的香露可金贵呢,是从海外来的。”
沈氏笑意深深:“是很好闻,行了,你去门口候着,二公子来了便领他进来。”
素蝶应一声,扭身出去了。
沈氏靠着太师椅,弯了弯嘴角。
那个冷心冷肺的东西竟然喝了酒?这可真是天助。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素蝶立在门口喊:“夫人,二公子过来了。”
“请他进来。”
不多时邵明渊走进来,行礼道:“母亲。”
“怎么这么晚回来?”
“和几位朋友聚了聚。”
沈氏语气不悦:“家里乱糟糟这么多事,以后少出去闲逛。”
邵明渊没吭声。
习惯性的厌烦涌上来,沈氏暗暗吸口气平复下去,淡淡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乔氏出殡那天,对打幡抱罐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邵明渊怔了怔,问沈氏:“此事母亲与父亲商议过么?”
按大梁风俗,为逝者打幡抱罐的人便是被认可的继承人。
沈氏冷笑一声:“你父亲我还不知道么,自然是什么都听你的,所以不如直接问你,且便宜些。”
“我们没有子女。”邵明渊垂眸,缓声道。
“就是因为没有,我才问你!”沈氏加重了语气,已是有些不耐烦了。
邵明渊抬起眼帘,静静看着沈氏。
沈氏垂下眼帘错开他的视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我自己来。”
“咳咳咳——”沈氏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一旁的大丫鬟素蝶忙上前替她拍背。
沈氏缓了缓,瞪着邵明渊:“你说什么?”
“我可以自己来。”邵明渊语气平静。
“住口!”沈氏重重一拍桌子,怒容满面,“我跟你父亲还没死呢,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她缓了缓,冷冷道:“你大哥有两子,东哥儿是长子不合适,就让秋哥儿来吧,秋哥儿今年也有四岁了。”
邵明渊静静听沈氏说着,心更冷了。
他有爵位在身,母亲这是逼着他将来把爵位传给侄儿?
爵位这两个字,在他的生命里,还真是如跗骨之蛆,从不散去。
年少时,他的兄长何尝不是因为忌惮他会抢了世子之位,处处防备他呢。
也许,若不是当初的无路可走,他也没有千里救父杀敌的勇气。
“你觉得怎么样?”
邵明渊眉眼淡淡,许是饮了酒,自控力稍减,让他语气里的强硬分明起来:“秋哥儿虽好,却是大哥的孩子,替乔氏抗幡并不合适,还是儿子来吧。母亲或许忘了,若是逝者无子无女,便可由最亲近的人来替代。”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淡淡道:“还有谁比我更亲近的呢?”
他此生不会再娶妻,爵位不是不可以给侄儿,可不能是别人逼着他给,哪怕是母亲亦不能。
今天叫邵明渊过来,沈氏本来也没想把这种大事定下来,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次子心眼太多,若是没有个正经理由,定会起疑心的。但她确实是这么考虑的,此刻见他断然拒绝,不由大怒。
这可真是翅膀硬了!
“与你最亲近,你不也亲手杀了她吗?”沈氏轻飘飘道。
邵明渊心头钝痛,望着沈氏轻声问:“儿子还有别的选择吗?”
又是谁,一定要把他逼到如此境地?
眩晕感袭来,邵明渊抬手扶了扶额,额头冰凉一片。
沈氏弯了弯唇角,挥挥手:“罢了,我看你今日饮酒不少,此事还是改日再说吧。素蝶,送二公子回去。”
“不必了,我不要紧。明渊告退。”
邵明渊习惯性回了书房,头晕上来,脱去外衣直接躺下,迷迷糊糊中听门外有人喊:“二公子,夫人让婢子送醒酒汤来。”冬天的柳叶说感谢梦里梦到不想醒来的梦、昀浅、枫舞秋吟打赏的香囊、若心、廉贞公子、谈笑有风生、反求诸己、书友161112150322021、shoupa1020、小小眼manman、向往自由阳光、阡陌相遇、脆脆的炸虾、墨色水逆、熱戀^^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票的书友们。
第117章 愠怒
这是邵明渊的书房,平时会有邵知与邵良歇在附近,而今,邵知与邵良各有任务,便只剩了他一人。
“二公子,婢子进来了?”
门外的女子声音柔柔的,尾音轻颤,像是勾人魂魄的海妖。
邵明渊觉得有些热,拽了拽衣襟,声音依然冷然:“等等。”
他起身,脚落地时因为眩晕有些发软,穿好外衣,一步步走向门口。
门外的女子低眉敛目,光洁修长的脖颈暴露在月光下。
脚步声渐渐近了,她似乎能隐隐闻到淡淡的酒香味。
屋里的人已经来到门口,停了数息,忽地传来响声,紧接着是往回走的脚步声。
端着醒酒汤的清丽女子脸色攸地变了。
刚刚的声音…居然是插门声!
原来那位闻名天下的冠军侯刚刚叫她等等,居然是过来锁门的?
女子咬了咬唇,声音更是柔婉:“二公子,您是不是喝醉了?您开开门吧,夫人让婢子给您送醒酒汤,您若是不用,婢子回去没法和夫人交差呢。”
屋里已经响起轻浅的呼吸声。
女子:“…”
她还不信邪了,莫非真有坐怀不乱的男人?
“二公子,您开门啊,您若是不开门,婢子只能一直等下去了。”
片刻后,屋内脚步声响起,房门忽地被打开了。
逆着月光,站在门内的男子眉眼清俊,双颊染霞,风采无双。
那一刻,女子心急跳数下,仿佛成了被蛊惑的那个人。
“二公子——”她弯唇浅笑,黑发后拢,露出光洁素净的面庞。
邵明渊眼神一紧,随后平静的神情转为愠怒,拎起女子连人带醒酒汤,一道扔出了院子。
“再踏进一步,我宰了你!”年轻的将军杀气凛凛,居高临下警告。
温润如皓月的清贵公子瞬间转为冰冷无情的杀神,让女子刚刚升起的爱慕还不曾发酵就如泡沫般破了。
在这样的杀气笼罩下,她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邵明渊转身进了屋,关好门,直接倒在了床榻上。
会有这样的母亲吗?竟然派了与亡妻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来送醒酒汤!
母亲在想什么?又把他当成什么?
烈酒在腹中灼烧,怒火与悲哀在心底翻腾,而偏偏,下腹又有另一团火流窜。
那是独属于男人的*,哪怕他不曾有过女人,亦是明白的。
邵明渊坐了起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叹了口气。
那让他迟钝了理智的酒意仿佛随着这突然而生的*一瞬间消散了。
他喝多了酒,素来冷漠的母亲却等不及明天便唤他去商议妻子的丧事,随后送来了醒酒汤。
而送醒酒汤的女子,容貌与妻子有几分相似。
他邵明渊在母亲心里,就是个毫无心智的傻子吗?
多么…拙劣的计谋。
邵明渊讽刺地想。
可任他如何想得明白,身体的反应却不由理智做主。
那不是疼,却比任何一种疼都让他难受,身体是,心更是。
邵明渊干脆起身去了净房,一遍一遍用冷水冲刷着身体,直到身体凉透,夜已过半。
得知结果的沈氏同样气得一宿没怎么睡,翌日一早把头疼欲裂的邵明渊叫来,当着靖安侯的面就发了难。
“邵明渊,昨天我与你说的是正经事,你长大了有主意,不同意我的话是一回事,难道就因为这个,便丝毫不把我这个当母亲的放在眼里了么?”
“儿子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沈氏看一眼靖安侯,冷笑道,“昨晚我好心打发人给你送醒酒汤,你是如何做的?”
邵明渊淡淡道:“儿子酒喝多了,忘了。”
“忘了?”沈氏气得心一哆嗦,扬起眉道,“侯爷您听听,他一句喝多了酒忘了,竟把我派去送醒酒汤的人连人带汤一起丢出了院子!”
“还有这事?”靖安侯眨眨眼。
沈氏心中冷笑:又是这样,每次只要她一说邵明渊的不是,侯爷就打马虎眼!
面对靖安侯的询问,邵明渊依旧神色不变:“儿子喝多了,确实不大记得了,可能是当敌人来袭,顺手丢出去了。”
“顺手?那是敌人吗?那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你是有多大的杀心,竟下这么重的手,那一丢让人至少半个月起不来床!”
“敌人不分男女。”邵明渊语气平静道。
“哈哈哈——”听了这话,靖安侯大笑出声,伸手拍拍邵明渊的肩,欣慰道,“我儿说得好,一位真正的将领,怎么能凭感情用事?面对敌人是该这样!”
靖安侯连连点头,长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明渊,你比父亲强!”
沈氏:“…”每当这时候就想弄死小的,再弄死老的,真是气死她了!
“对了,夫人,你昨天找明渊说什么事?”
沈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平复心情道:“哦,乔氏眼看着要出殡了,我是和他商量一下,让秋哥儿给乔氏打幡——”
“这怎么行!”未等沈氏说完,靖安侯就出声打断。
迎上沈氏不满的眼神,靖安侯轻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说,明渊还年轻,将来总会再娶妻生子的,让秋哥儿替乔氏打幡,不妥,不妥。”
让秋哥打幡,就等于把秋哥记在乔氏名下了,等将来次子再娶妻生子,那继室之子的地位就尴尬了。
“行,你们爷俩一个鼻孔出气,是我枉做好人了。”沈氏冷笑着起身,“我该去理事了,侯爷自便吧。”
她从邵明渊身旁走过,眼中一片冰冷。
昨天的事没有成功,今早也没有抓住把柄,这逆子是越来越滑头了!
沈氏去了日常理事的花厅,不多时各处的管事们陆续前来,一一向她汇报各项开支情况。
沈氏扫了一眼问:“怎么不见沈管事?”
管事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道:“回禀夫人,昨天小的看见沈管事换了一件新衣裳出府去了。”
有人一听便偷笑起来,心道:那老家伙,定然是寻乐子去了。
沈氏把不满暂且压下:“行了,都散了吧。”
她这边打发人去寻沈管事,邵明渊那里则正在听邵知回禀。
第118章 生不如死
“将军,冷逸说了,最多明天,就把该问的都问出来。”
邵明渊点点头,吩咐邵知:“再调四名亲卫进府,轮班守着我住的地方,以后谁再进来,统统丢出去。”
邵知听了心里替将军有些难受,立刻应了下来。
没有等到第二天,邵知就带来了沈管事招供的消息。
“将军,那王八羔子已经招了!”
“说吧。”
邵知犹豫了一下。
他不忍说。
邵明渊轻轻笑了:“说吧,我大概能猜到了。”
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邵知心头,他张了张嘴,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上,让他嗓音发涩:“查到一个叫谢武的,曾是北征军,三年前受伤从军中退出回到了京城。谢武是沈管事的表弟,当年进入兵营正是沈管事一手操办的。他是这次护送夫人前往北地的侯府护卫之一,正是他借着打猎的名义从鬼哭林穿过山腹去了回攘,与那边的鞑子联系上了——”
邵知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邵明渊一眼:“将军——”
“沈管事招供了幕后指使?”
邵知沉默了。
邵明渊静静等着,一直没等到邵知的回话,便轻轻笑了:“我明白了。”
他头一偏,咳嗽了一下,以手掩住,而后回过头来:“继续说吧,那个谢武如今在何处——”
邵知却已经骇然失色:“将军!”
“怎么了?”邵明渊眉眼淡淡。
邵知眼睛瞪大,见惯了枪林箭雨的汉子眼眶却红了,死死克制着才没有落泪,颤抖着唇伸出手:“将军,您…您擦擦,您流血了…”
流血?
邵明渊垂眸看了一眼手心。
骨节分明的手指,厚茧层叠的掌心,上面是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
邵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在这一刻,铁血汉子泪如雨下:“将军,属下知道您心里难受,只是求您不要这样对自己!我们需要您,大梁的百姓也需要您啊!”
邵明渊掏出雪白的方巾擦了擦嘴角,轻踹邵知一脚,淡淡道:“起来,大男人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属下不管,属下不怕丢人,属下只希望将军能爱惜自己!”
“我没事,不过是急火攻心罢了。呵呵,以往什么伤没受过,也没见你这个怂样子!”
“我——”邵知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能一样吗?
可是他一个下属,此刻能说什么呢?
让将军把那个该死的幕后指使千刀万剐?不能够啊,那是将军的亲娘!
“说正事。谢武人呢?”
邵知干脆低下了头不去看邵明渊的样子,低低道:“沈管事招认,回到京城后就打发谢武出去躲着了。属下已经派了人去找谢武,另外请示将军,沈管事该怎么处理?”
“放他回去。”
邵知猛然抬头:“放回去?”
邵明渊轻轻颔首。
“将军,这也太便宜那王八羔子了,咱们不能对付那幕后指使,还不能收拾那个混蛋吗?”邵知急急说完,又后悔失言。
将军既然这么说,他照办就是,怎么还乱说话戳将军心窝子,他真是糊涂了!
“邵知,我的意思是,放他回去,还当他的沈管事。”
“将军——”邵知听得更加困惑。
“你让冷逸告诉他,好生生回去当他的管事,若是引起任何人疑心,当不成这个管事,那么命也不必要了。”
这一次邵知彻底明白了,看向邵明渊的目光更是崇敬,抱拳道:“领命!”
将军果然还是他心中智勇无双的将军,哪怕如此心伤,依然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暂且不动沈管事,而握有沈管事的天大把柄,无异于从此以后掌控了大半个侯府的动静。
“去吧,等寻到谢武,收集所有人证物证,都给我控制起来,然后把谢武从小到大的一切都给我查一查。”
即便那幕后黑手来自至亲,又如何会恰到好处选出那样一个人?
邵知领命出去,邵明渊替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缓缓喝下,冲散了口中的血腥味。而后他靠着墙壁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母亲她…是想要他死吗?
如果她想要的是他的命,又何必害了别人!
哦,不,那不是别人,那是他邵明渊的结发妻子。
邵明渊闭着眼,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棱洒进来,投在他脸上,把那张脸映得比北地阿澜山上的雪还要白。
他忽地就想透彻了,不由露出自嘲的笑容。
原来母亲要的,是他生不如死。
多么残忍的真相。
一阵气血翻涌,邵明渊伸手按住心口,把翻腾的气血压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不顾一切去质问,可最终还是把那个念头压了下去。
质问了,又怎么样呢?
他做不到把刀剑对准自己的母亲,或许一刀结果了自己还痛快些。
邵明渊低头,双手插进发里,冷意袭来,从里到外,冰冷一片。
天气渐渐热起来,在乔昭隐秘的期盼中,终于到了她出殡的日子。
哦,这样想似乎有些奇怪。
乔昭每当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笑,暗嘲自己是越来越心大了。
这天她起了个大早,白净净的脸蛋什么都没涂,上穿鸭蛋青的衫子,下穿白色挑线裙,浑身上下无一装饰,只带了一对白色珍珠耳坠。
给邓老夫人请过安,乔昭便道:“祖母,明天是去疏影庵的日子,我想去笔墨铺子逛逛,看有合适的笔墨买下来送给师太,答谢师太这些日子对我的指点。”
“我听说无梅师太所用之物俱是皇家所供,三妹若是想送师太礼物,还是深思熟虑为好。”黎皎貌似体贴提醒一句,心中对乔昭却更恨了。
这些日子东府女学一直停着,那女学原本就是为二姑娘办的,如今黎娇足不出户,颇有就此退出京城闺秀圈的意思,东府对办女学当然是兴趣寥寥。
要说起来,这都是黎三害的,若不是因为黎三让二妹接二连三出丑,她如今怎么会没有学上?
偏偏最该受到教训的人如今却处处得意,这可真是不公平!
“我只需要尽心就好,不需要深思熟虑。”乔昭淡淡道。
邓老夫人点头:“你三妹说得对,对那位师太无需刻意讨好,尽心就够了。昭昭,去吧,早去早回。”
黎皎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笑得温婉:“祖母,我陪三妹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买些笺纸了。”冬天的柳叶说感谢azi、枫舞秋吟、muzixi632、墨色水逆、轩仔麻麻、一朝风雨至打赏的香囊,谈笑有风生、flyflyjsy、若心、吾爱夏日长9、我乃大罗金仙、向往自由阳光、熱戀^^、cloveryo、小小眼manman、minimizing、一朝风雨至、molly0707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票的书友们。
第119章 见兄长
黎皎说着拉拉邓老夫人衣袖,笑意盈盈:“我们姐妹一起作伴,祖母也能放心,您说好不好?”
邓老夫人点点头,刚要说好,就听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不好。”
邓老夫人一愣。
黎皎完全想不到乔昭拒绝得这么干脆,瞳孔一缩,看着她。
当着祖母的面儿,黎三怎么敢这样拒绝?真以为得了无梅师太青眼就可以上天了?
黎皎看着乔昭,眼圈忽然就红了:“许是我哪里惹了三妹不高兴,三妹可否说个明白?”
她一别眼看向邓老夫人,泪盈于睫。
邓老夫人下意识拍拍黎皎的手,看着乔昭,语气依然温和:“昭昭啊,怎么不愿意与你大姐一同上街呢?你们两个一同去,还有个伴儿。”
乔昭依旧神色淡淡,仿佛黎皎的委屈落泪对她没有丝毫影响:“逛街买东西本是愉快的事儿,与大姐一起去,我却会忍不住心有余悸。”
“三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昭淡然抬眸,与黎皎对视:“数月前我与大姐一同出门,结果被人贩子拐了。”
她今天出门是为了去见兄长的,如此重要的事怎么能带上一个本就对她居心不良的人?
祖父说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学会拒绝远比人们想象的更重要。
今日她与其装出姐妹和睦的样子同意和黎皎一起上街,不如干脆拒绝,哪怕引来祖母不快,后果亦要比给她添麻烦好得多。
听了乔昭的话,黎皎心中一慌:黎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当着祖母的面说花朝节那天被拐是让她害的?
她有什么证据?
一想到证据,黎皎一颗心又落了回来。
是了,黎三不可能有证据,她怕什么?
“三妹,你这样说就太伤人了。祖母,您是看着皎儿长大的,我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吗,会害自己的亲妹妹被人贩子拐走——”
在邓老夫人有反应之前,乔昭波澜不惊打断黎皎的话:“我没说是被大姐害的啊。我只是说,那天和大姐一起出门,结果被人贩子拐了。那件事是我一辈子的阴影,所以再和大姐一道出去,我就会忍不住想起来。我一想起来,当然会心有余悸,又如何能愉快?”
这位祖母虽然算是明事理的,可十指伸出尚有长短,人有偏心又何足为奇?
黎皎自幼失母,几乎是跟着邓老夫人长大的,邓老夫人难免偏疼她一些,黎皎说出那番话后一旦让邓老夫人先表了态,她再说出这番话就迟了。
大多数长辈在小辈面前表错了态,愿意承认者少,反而会为了证明他是对的,而让小辈遵从他的决定。
果然,因为乔昭先开了口,邓老夫人原本按住黎皎的手便抬起来,轻轻拍了拍乔昭肩头:“昭昭啊,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既然你觉得别扭,那就一个人去吧。”
乔昭扬起浅笑,小姑娘的娇憨甜美重回脸上:“那就多谢祖母啦。”
见小孙女的欢喜真真切切,邓老夫人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宽慰笑道:“去吧。”
眼睁睁看着乔昭欢欢喜喜离去,黎皎指甲险些掐进手心里去。
黎三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间就开窍了似的,以往别人一坑她一个准,现在却是她一坑人一个准。让黎三这么一绕,她刚刚那些话反而显得心虚了!
邓老夫人看了黎皎一眼:“皎儿,你也不必多心,逛街本是件开心的事儿,强凑在一起确实不好,你要体谅你三妹的心结…”
向来温婉贤淑示人的黎大姑娘险些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