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吃晚饭的时候,寒烟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接推门进来了,连声说“老太太不好了。”,大家都愣了,还是楚天阔、李淳己、谷虚怀反映过来了,几个人马上奔向寒老夫人的房间去了,寒老爷和寒夫人、飞花、闻花此时反映过来也马上站起来要走,只有雁回呆呆地一动不动。寒烟跑到雁回身边,摇了摇她的胳膊,“小姐,老太太……不好了。”雁回像猛然醒了一样,提起裙子跑了出去。寒夫人、飞花、闻花都跟不上。到了门口,只见大夫摇着头从里面出来,楚天阔在命人送大夫回医馆。雁回在门口站住,扶着门框,看着房里乱糟糟的人。许久她才松开门框,理了理衣服,慢慢踱进去,男人们此时已出去料理后事了,几个丫头又不敢靠前,只有寒香在旁边。看到雁回进来,寒香迎了上来,“小姐……”,雁回到床边坐下,“奶奶用过晚饭了吗?”寒香没有回答。正在这时候寒夫人也赶来了,忙着叫传老婆子、媳妇们进来料理。飞花、闻花因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也完全没有头绪,只得不停地问母亲怎么办。府里顿时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寒雁回握着寒老夫人渐渐冰凉的手,不哭也不动。一时寒夫人进来看到,让几位小姐出去,飞花、闻花听了都出去了,唯独雁回不动。寒夫人也顾不上管她,仍旧出去布置了。
雁字回时 身世(3)
雁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走向水盆,寒香不解何意,但还是上前问道:“小姐,您要水吗?我来吧。”端过盆出去了。不一会端了一盆热水回来,放到架上,雁回拿着帕子洇湿,又慢慢踱到床边,俯下身轻轻地给寒老夫人擦脸。接下来的几天,寒府里上下一面凄云愁雾,雁回换了的孝服,愈发显得瘦了。而且越来越沉默,每日只守在床边,不哭不动,每日的进食也少了。寒香只得心里暗暗着急。停了七日灵,直到寒老夫人下葬,雁回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她也一直住在寒老夫人的房间里,寒香和寒烟陪着她,别的丫头都被调到各房去了。这天晚上,吃过晚饭,雁回抱了一会儿飞花的儿子,就带着丫头回去了。寒烟去拿水准备漱口、洗脸,寒香在忙着铺床,铺完了床,见雁回坐在桌边发呆,她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样东西放在了寒雁回的面前。那是一个边已经磨了的破信封,上面写着“父母大人亲启”,雁回不解其意,“哪里来的?给我的吗?”寒香点点头,“老太太去之前,让我在柜子里的檀木漆金匣子里拿出来的,老太太说,等她走了再交给你。这些天事多,我想今儿清静些,也算完成了老太太的嘱托。”雁回忽然觉得这信与奶奶那天没有讲完的故事有关,也和她有关,想及此,她反而不敢看了,思量了许久,雁回拿起信,塞进袖子里。然后漱了口、洗了脸躺下了。这些天她都睡不着,经常都是后半夜才能睡一两个时辰。今天心里惦记了那封信更睡不着,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看,她怕看到的更让自己伤心。
又过了几天,吃午饭的时候,李淳己因为担心家里的事向寒老爷提出想先行回去,寒老爷未答言,闻花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夫担心家里的谁呀?”被寒老爷狠狠瞪了一眼。雁回只是低头吃饭并不言语,寒老爷看了看雁回,又看了看李淳己:“孟淮啊,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也知道李府家业大,要忙的事业多,我也不多留你了。只是雁回……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而且再过几日她姑姑又要回来奔丧,她们姑侄近二十年未见,我也想她们见见,所以你先回去,再过些日子,我派人送她回去,你看这样可好?”李淳己看了看雁回,“这个……”,此时雁回放下了碗筷,抬起头,说到:“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白云庵为奶奶念经超度、守孝三年。三年之后你再来接我吧。”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寒夫人的眼泪马上流下来了,“你这个孩子,孝顺奶奶也不是这个法子啊,你奶奶在天之灵可怎么安生啊……”“你娘说的有理,守孝,在家也能守,念经在家也能念,非得到什么庵里去?”寒老爷说到。寒雁回没有言语,默不作声。飞花、楚天阔、闻花、谷虚怀几个人也面面相觑,李淳己直直地看着寒雁回,饭桌上气氛僵硬起来,这时,飞花的儿子睡醒了,见不到娘开始哭起来,飞花忙过去抱儿子,闻花也跑过去帮忙。“雁儿,你在家住一段日子然后爹派人送你回去,不准去什么姑子庵,那是什么地方,住久了难免生些邪念。”雁回依旧没有言语,给奶奶守孝是一部分原因,重要的是,她想用这三年时间让人淡忘她,三年之后,李淳己一定已经有了孩子,她对他来说就更不重要了,她也可以开始过自己平淡的生活了。没想到,大家的反应这么强烈。
正僵持不下,一个丫环进来回话,说姑奶奶到了城外,先行派人回来送信了。寒老爷等也顾不得吃饭,忙吩咐下人重新准备饭菜,又吩咐些人在门口侯着。撤去了饭菜,一家人就静静地待在暖阁等着客人。过了半个时辰,门口传来话说已遇到,寒老爷、寒夫人等忙亲自出去迎接。到了门口,只见三辆大车,还有几匹高头大马,下马石已经放好了,一个丫头正去打开帘子,扶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后面车上走下来两个英气勃勃的女孩,年纪看起来比闻花小一些。此刻她们正抱怨着,“娘,非得让我们坐这个破马车,颠簸得骨头都散了。”那中年妇人走到寒老爷面前,未语泪先流,“娘下葬了?”寒老爷点点头,“先进去吧,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中年妇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随着寒老爷,一行人都进去了。
到了客厅,妇人又哭了一阵子才在寒夫人的劝慰下慢慢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她叫过来两个女孩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这是你们舅舅和舅母。哥、嫂子,这是我的三个孩子,老大以霖,老二以璇,老三以萱。”各自见过,分别落座,妇人环视客厅,看着飞花、雁回、闻花和三个侄女婿,笑着说:“哥嫂好福气啊,找了三个好女婿。”寒夫人谦虚了一回。飞花她们也都上前给姑姑行礼。又聊了一会儿老太太的事和路上的事,等下人回说饭已备好,一行人移至饭厅,略用了些,以璇和以萱都直嚷累,下人带她们歇着去了。以霖坐在客厅陪伴母亲,飞花等人也在客厅陪着。
雁回一直在看这位姑姑,她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在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姑姑已经远嫁了。不过她直觉姑姑一直在回避她的眼神。又坐了一会,姑姑说累了,也去房里休息了,以霖陪同母亲一起回去。寒老爷又吩咐了下人一些事,调了四个丫头两个小厮去那边伺候,大家也就散了。飞花、雁回、闻花走在后面,闻花说到:“姐,你们小时候见过姑姑吗?”飞花歪着脑袋,说到:“见过吧,算算,我出生的时候姑姑还没有出嫁,应该见过,不过只有姑姑记得我,我肯定不记得她,那时候我还只会饿了哭,吃饱了睡呢。至于你们俩,都没看见。”闻花点了点头,“那为什么姑姑还把我们猜得这么准呢?”飞花想了想也不明白,遂摇了摇头。雁回听闻花的话跟自己的疑问一样,但转而一想,也许姑姑是从大家的脸上猜的也亦未可知。于是略过不想。
这边,寒玉溪回到房里,看到两个女儿已经睡了,丫头们正在收拾行李,她让以霖下去歇着,自己到桌边坐了一会,想着刚才看到的三个侄女。往事不禁一幕幕浮现在脑中,虽然她曾极力想忘记,但是在看到雁回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还是忘不了。
雁回回到房里,寒香和寒烟都不在。雁回倒了杯茶,托在手里,姑姑的眼光又在眼前出现,雁回虽然不明白,但是她总觉得与奶奶生前讲的故事和留下的信有关,放下茶杯,她拿出袖子里的信,一只手摩挲着信封的封口,手在微微颤抖,良久,她打开信封,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白绢,雁回闭着眼,将信展开,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然后才敢看那信。
雁字回时 身世(4)
信是用上好的素绢所写,现在已经有些泛黄,绢的下方有一个红色的圆点,已变得暗红。娟秀的字体标志着那是出于一个女子之手,信的内容简短:“父亲、母亲大人:女儿不孝。恐不得再报答父母亲廿年来再生之恩。请父母亲不必为女儿哀痛,女儿在东宫两年,深得太子眷顾。今太子薨逝,女儿亦生无可恋。小女雁回尚在襁褓,望父母亲大人顾念女儿将其抚养成人。水沁绝……”雁回紧紧地攥着白娟,想起奶奶以前前些日子突然给她讲的故事,以及这特意留给她的信,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就是那女婴。回过神发现自己早已泪如雨下,原来自己渴望的母亲已经早已不在人世。雁回轻轻抚摩着素绢,想象着当年母亲忍痛留书的情景,那一点红色必是母亲疼痛难忍所呕之血。更震惊的,原来自己竟是先太子的骨血,原来,姑姑的眼神是因为觉得愧对母亲……寒香和寒烟进来的时候屋里没点灯,待两人点亮了蜡烛,就看到雁回满面泪痕地坐在桌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绢。寒烟看了寒香一眼,“小姐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寒香眼尖,看到桌上的信封明白小姐一定是看了信才这个样子的,只是不知道信上都写了些什么。寒香对寒烟摇了摇头,自己走到寒雁回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小姐?”寒雁回抬起来看是她们两人,眼泪又流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寒香,不停说,“为什么?为什么?”寒香握住雁回的手,“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雁回只是哭,并不回答,寒香也只得静静地站着,任她把眼泪流到自己的衣襟上。寒烟回身关了门也到雁回身边站着,一时都默不作声。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寒香感觉雁回好像不再哭了,正要让寒烟去端热水,却发现雁回双目紧闭,原来竟是昏厥了。两人七手八脚的将雁回扶到床上,拉过被子,发现雁回的手仍紧紧攥着那方素绢。“香,怎么办?去告诉老爷夫人吧?”寒烟带着哭腔道。寒香摇了摇头,“等一下,小姐一定是看了那信才这样。如今我们先把信收了,再告诉老爷夫人去。”寒烟点点头,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将绢子拿下来,匆匆地装进信封放到雁回枕头底下,寒香才匆匆走出去,正走到问竹轩,看到前面走来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淳己,寒香急步走上前:“姑爷。”李淳己也住了脚步,“我正要去看雁回,她在房里?”寒香点了点头,“在,可是小姐昏过去了,我正要去回禀老爷夫人。”李淳己听闻此言,眉头马上皱了起来,“怎么会晕倒?你快去回话,我先去房里。”说完,绕过寒香过去了。寒香也匆匆往暖阁走来。寒老爷和寒夫人此时正坐着说闲话,听得如此,寒老爷马上让人去请大夫。寒夫人带了丫头急急地来看雁回。半路又遇到飞花夫妇,于是一起来了。
且说李淳己到了房里,看到寒烟在床边抹眼泪,他几个箭步走到床边,看到雁回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尊木偶。“雁回什么时候晕倒的?”李淳己问,寒烟抽噎着回答:“刚刚我和寒香回来,看到小姐在哭,我们还来不及劝说,小姐就……就晕过去了。”“你们都出去,怎么就不会留一个看着她,她身上旧伤未好,这些日子又悲伤过度,你们留她一个人怎么放心?”李淳己吼到。“是小姐让我们去庙里捐银子,念经给老夫人超度。我们走的时候小姐和老爷、夫人她们一起,谁料到回来就……”寒烟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去拿些热水来,把帘子放下,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寒烟答应着出去了。
李淳己看着雁回,长叹了口气。一会儿,寒烟端了热水回来,弄湿了帕子,却被李淳己接过去,轻轻地给雁回擦拭,他这才发现,她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寒老爷、寒夫人等一行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个情景,寒老爷叫了寒烟到一边问话,寒夫人快步来到床边,一看雁回的样子眼泪就流下来了,“我的雁儿,娘来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娘啊。”飞花等一边侍立无语,楚天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个时辰,小厮到院外说大夫来了,寒老爷命人将大夫请进来,飞花等年轻女眷都到屏风后去了。寒烟早已放下帘子,李淳己站起身,站在床边,大夫切了会脉,又换了只手,然后立起身,似乎在考虑什么,寒夫人马上问道 :“林大夫,我女儿她到底是怎么了?”大夫看了看寒夫人,说到,“请问夫人一句,小姐最近可否病过?”寒夫人马上看向李淳己、寒香和寒烟,三个人都低下了头,寒老爷看得这种情景心里便知一二了,他直接问到,“孟淮,雁儿她病过?”李淳己叹了口气,“是。”大夫点了点头,“如此,老夫就心里清楚了。”寒老爷忙到:“老先生请这边说话。”大夫走到桌边,“寒老爷,小姐此症乃是心伤又加急火所致。加之小姐不久前似乎曾受过伤,旧伤未好,近日又伤心过度,但是关键所在,似乎在今日之急火。但寒老爷不必担心,小姐明早应该会苏醒,倒是恢复,寒老爷恐怕要多费心了,老夫先开副药,先去了心火。然后再慢慢进补,也许还可以恢复。”寒老爷命人拿笔墨,伺候大夫写药方。药方写好了,赶紧差侯在外面的小厮去抓药。然后命管家赏了大夫诊费,好生送了大夫出去。
此时,寒夫人、飞花并寒香、寒烟早已团团围在床边,却手脚无措。寒老爷到了外间,楚天阔和李淳己也跟了出来,三人落座,寒老爷看向李淳己。“雁回是怎么受伤的?受了什么样的伤?”李淳己低了头,“年前,雁回从京城回洛阳的路上,遇到匪人,受了刀伤。”寒老爷半天没有言语,楚天阔直直地看着李淳己。“是我没有照顾好雁回,才让她受伤。”李淳己说到。寒老爷说到:“现在最重要的是雁回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的事以后再说。”便出去了。楚天阔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晚饭时分,寒玉溪看少了雁回和李淳己,便问“雁回和她女婿怎么不见?”寒夫人忙说到;“雁回这些天有些累,今儿就不过来吃了,饭菜已送到她房里了。”寒玉溪点了点头,一顿饭,寒老爷没怎么言语,只寒夫人还时不时嘱咐下人们跟小姐、少爷们挟菜、添饭。吃过晚饭,以萱、以璇逗弄飞花的儿子玩去了,以霖跟楚天阔、谷虚怀一处聊天。寒老爷、寒夫人、寒玉溪坐在一起喝茶,“哥,雁回她是不是病了?”寒夫人看了寒老爷一眼,“是啊,雁儿是生了一点小病。不过大夫说没什么重要的。玉溪你不用担心。”寒玉溪点了点头,喝了口茶,“嫂子在瞒我,是怕我多心?”寒夫人说到,“姑奶奶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怕你多心?”“从我第一眼看到雁回,就知道她跟她娘一样,都不像我这样任性。如果只生了小病,怎么会不出来见长辈呢?嫂子难道这个也忘了?”寒夫人没有答话,寒老爷说到,“她正昏迷着,或许明早会醒。”寒玉溪惊讶地说到,“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寒夫人回答到,“大夫说这些日子悲伤过度。”寒玉溪问到,“我去看看她行吗?”寒老爷马上说道,“明天再去吧,你现在去了,她也是昏着。”寒玉溪没有言语。又说了一会话,大家各自散了。
雁字回时 玉镯
而这边,小厮们拿进药,寒香赶紧拿去熬好,端了进来,吩咐寒烟,“烟,我扶着小姐坐起来,你来喂小姐药。”寒烟点点头,李淳己说到,“我扶着她,你们喂药。”然后轻轻地抱起寒雁回,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折腾了好一阵,一碗药倒浪费了一半,寒烟给雁回拭了拭嘴角,李淳己又把雁回放好,掖了被子。然后仍旧坐在床边看着雁回。寒香、寒烟收拾了药,正巧小丫头们摆好了饭菜,两人又请李淳己吃饭,李淳己略略吃了些,就放下了碗筷,仍旧坐着去了。到了二更十分,寒香和寒烟在外间给李淳己铺好了被,“姑爷,时候不早了,您也歇着吧,小姐,我们来照顾就行了。”李淳己摇摇头,“不用,我想坐这陪她。”寒香、寒烟看无法劝,也未再多说。到了后半夜,寒香、寒烟支撑不住,或趴在桌上、或托着腮睡着了。等他们正开眼,发现李淳己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雁回。
第二天早饭后,寒老爷、寒夫人、寒玉溪并飞花等姑表兄弟姐妹都来看望雁回,只是雁回仍旧未曾苏醒。寒夫人问了药,有些着急。寒老爷只背着手踱来踱去。小辈们也不敢做声,正巧丫环抱了飞花的儿子过来,小家伙进了屋便扭着身子要到床边去,丫环只得抱了过去,放在床边,小家伙爬过棉被,坐在床里,拉着雁回的手指,又时不时凑过来亲雁回的脸。看到雁回没有反应,小家伙觉得委屈,开始抽噎。最后嗓门嘹亮地放声大哭,寒夫人看了飞花一眼,飞花忙要去抱儿子,正在这时,雁回的眼睛使劲眨了眨,看到小家伙,虚弱地笑到,“小捣蛋”然后伸手去拍孩子的小手。小家伙见雁回拍他,马上破涕为笑,伸出两只小手,“抱抱。”一屋子的人看到此,都松了口气,寒香也赶紧端了熬好的药。大家坐了一阵子才散。
过了五六天的光景,雁回才觉得浑身有了些力气,众人也都暗自放下悬着的心。李淳己这些天衣不解带,满脸胡须也没有剃,看起来比雁回还憔悴。
这日雁回屋里没人,雁回便问寒香信哪里去了,寒香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来递给她,雁回拿着信若有所思,半晌她让寒香拿了灯台过来,将信和信封一并烧了。寒玉溪进门就闻到了烟味,雁回看到她进来挣扎着要下床,寒玉溪马上摆手说“不用起来了,你的身子这么弱。”走到床边坐下,“我看你今日气色好了许多,觉得怎么样?”雁回虚弱地笑了笑“谢谢姑姑挂心,好些了。”寒香早倒了茶来,捧给寒玉溪,寒玉溪说到:“放着吧,我先不喝。寒香,你先出去,我想和雁回说会话。”寒香看了雁回一眼,然后低头退了出去。
“姑姑有什么话要跟雁回讲?”雁回问道。“也没什么,你长这么大了,姑姑还没见过你,看到你让姑姑想起了一个人。”雁回没有问,看来姑姑是要跟她讲她娘的故事了。寒玉溪倒是打住了话,过了会才接着说到,“算了,不提了,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好好歇着吧,晚上我再来看你。”寒玉溪站起身,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我忘了,是要给你件东西。”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只玉镯来,“这是一位故人的,我看你戴比较合适。希望你不嫌它旧。”寒雁回看着那只镯子,“怎么会,故人的东西姑姑都肯割爱,可见姑姑是疼雁回的了。雁回还要谢谢姑姑呢。”寒玉溪听到她这么说,亲自将玉镯戴在了雁回的手腕上,然后看着玉镯若有所思了一会,起身走了。
雁回褪下玉镯,轻轻地放在手上摩挲,轻声说着,“娘,这是您的东西吗?您想留给女儿的吗?如果是您亲自给女儿戴上该有多好啊。”说着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寒香进来看到雁回又泫涕欲泣,忙上前来说到:“小姐,姑奶奶说什么惹您不自在了?您别往心里去,别哭坏了身子。”雁回将玉镯重新戴上,歪在床边,也不答话。
过了晌午,寒夫人、飞花姐妹并以璇姐妹一起来看雁回。坐了一会,寒夫人说到,“雁儿啊,我看你还是搬回沁雪阁吧,这儿都是老太太用过的,你看了心里不好受,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雁回摇了摇头,“娘,我想住这。”飞花也过来道“雁回,你听娘的话吧。你住在这里,每日的大伙过来想起奶奶,心里都不好受。再说,你搬回去住,孟淮照顾你也方便一些。”雁回想了想,“好,娘,我搬回去。”寒夫人拉着她的手,“这才好。”寒夫人坐了一会因为有下人来问事所以出去了,闻花马上坐到床边,“二姐,你快好起来吧,看你现在瘦的,风大点都能把你吹走了。”雁回拍拍她脑袋,“傻丫头,哪儿就有那么弱不禁风了。”闻花说到“不是啊,二姐,记得你小时候吗?胖胖的,我看你现在还不如那个时候呢。”飞花笑到:“就你胡说。对了,你那天都没好好看看,这是我们两个美丽的小表妹。”拉了以璇和以萱到床边,两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拘束,大大方方地看着雁回,雁回看着两个和姑妈长得极像的表妹,忽然心内想到:若我母亲不死,现今我不知有几个兄弟姐妹了。因此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嫉妒,脸上却是微笑着,说到:“那日没看仔细,表妹和姑妈好像。”以萱点点头:“是啊,家里人都说我们跟娘一个样子。”女孩子们年龄相差不多,又是亲戚,因此很容易就混熟了。大家开始说说笑笑,还是以璇看到雁回神情有些疲倦大家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