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没有哭,即使说道前一天还甜甜蜜蜜后一天就晴天霹雳的分手时她也是笑眯眯的,似乎在讲一个听来的笑话,她笑着,他的心却生生撕开两半一样,心里某个角落里被他埋葬已久的戾气喷薄而出。
白漾嘴咕哝了几下然后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呼呼大睡,大概是痒,手还抬起来挠了两下头发。
罗既伸手把她挠乱的头发理顺。
“你该庆幸你死在空难里了!”
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大早上,白漾意识稍微有点清醒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就喊罗既:“罗既,我渴了。”
叫了两声没动静白漾睁开眼睛立刻歪头,却见旁边的床规规整整,床单上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也就是说罗既昨天没住在这里。
白漾一下子就精神了,“腾”地扑到床头摸起电话拨号码,可惜拨了很多次电话里一直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女声。
完了!这是白漾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词。
缺心眼的东西,让你交代,把好男人交代跑了。这是第二个想法。
涂云相你个王八蛋,死了也能破坏我的幸福。第三个。
呜呜,怎么办呢?第四个。
要不找瞿琛给罗既催眠一下让他就当从来没听说过……第五个。白漾觉得这个方法十分可行。
门口处传来“咔”的一声,是门卡开门。
罗既手里端着个托盘上来了,上面摆了几个盖着盖子的小碗小碟子。
“起来了?”罗既问她。
白漾没点头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像犯了花痴病。
见她这个样子罗既有点不放心,把托盘放到窗边的小桌上便大步迈到床边一手抚上白漾的脑门:“怎……”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白漾树袋熊抱树一样抱住了。
“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打电话也不通。”
“我到餐厅给你买了点热粥和一点小菜。乖,我不会不要你的。”罗既像哄小狗一样的语气。
哄了半天白漾终于肯松开章鱼一样的爪子,在“上工迟到”的威胁下白漾跳下床去洗漱了,罗既把床整理好,想了想,笑了。
洗手间传来马桶的抽水声,随即就是门开了,白漾站在门里,一边刷牙一边盯着他看,就像八辈子没见过似的。
白漾盯着罗既,眼看着他四根手指比了一个“?”放在左胸前。
白漾脸红了。
白漾手上的动作停了,还含在嘴里的牙刷不动了,还咽下了一口牙膏沫子,辣嗓子眼儿。
白漾冲着罗既笑了,因为还有根影响造型的牙刷所以笑容有点诡异。
罗既也笑了。
“还笑,睡衣上沾了那么大块儿牙膏沫子,看你晚上换啥。”罗既说道。
白漾一低头,果然,心口的位置上……好大一坨白花花的牙膏沫子。
姥姥个熊猫!!害她一大早上发花痴,捂脸,不活了。
“没有就不换呗,反正酒店也没规定不能裸 睡。”白漾做淡定状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的罗既在笑,门内的白漾在捶胸顿足。

洗完脸“淡定”地出来吃早饭,罗既还笑,于是白漾脸上挂不住,炸毛了。
“你再笑我就决定实施我的计划。”
“?说来听听。”
“催眠你。”
“来吧。”
……
白漾觉得自己的嘴皮子在罗既面前似乎越来越不够用。
临出门前罗既又问她一句:“确定要裸 睡么?”
白漾笑眯眯点头,眼看着罗既嘴角上翘了她又补充一句:“谢绝参观,anyone。”
想吧,想得你半夜冲五次冷水澡。
白漾心里祈祷着。

一路上白漾觉得自己调整好了,心情还不错,可一脚迈进冷库她的眼睛就直直地看向189,那三个数字如同带着魔咒一般让她移不开目光,头又开始疼了,就像当年他走之后她的头莫名其妙的开始疼,疼了半年有余,疼得半夜起来撞墙,被魏鸣时拖去医院检查却没有丝毫问题,可是,疼,疼得想一死了之,半年后神奇般地自愈了,那时候瞿琛总是神叨叨地说一定是涂云相给她下的蛊,无迹可寻却又真实存在的蛊,白漾没觉得怎么样,瞿琛倒是天天专心致志研究,最后泰语都学会了很多,看起来更加神叨叨。
“白法医,你怎么了?”有进来的同事问她。
白漾回过神忙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是啊,都连轴转这么久了,铁打的也受不住,不过好在也差不多了,等任务完成了我一定要关灯拉窗帘睡到自然醒,管它什么火星人入侵还是行星撞地球……”同事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去忙了。

白漾又看了眼189号,除了一本护照和一个戒指那里面现在什么也没有。
涂云相,你不是说回来给我解释么,可是你到底去了哪里?生不如见人死不见尸。
崔恕人说,样儿啊,即使没有奇迹,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
白漾笑了笑没说什么。
还能指望奇迹么?这几天再没有新的证据,工作基本也快收尾了,剩下的就交给C城市局的法医们了,毕竟他们这些人也都有各自的使命要去完成。
在那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白漾跑到189号前。
涂云相,虽然你欠我一句道歉,但我决定不跟你计较了,你一路走好吧,从此咱俩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白漾回头:“走吧,老崔。”

白漾的心情本来就有点低落,可一出了门才发现自己想安静一会简直是做梦。
市局的电动铁门外站着一个包裹在黑裙里的女人,大大的墨镜挡住了她的脸,不过此时她下垂的嘴角绝对表明她不高兴。
隔着墨镜白漾也能感受到那两道强烈的目光。
“她……”崔恕人小声说道。
“她”,白漾自然知道“她”。
“谈谈好吗?”她开口了,声音哑哑的,明显是哭过了。
“有必要么?”白漾一抬眼,刚刚失去了爱人的女人是应该可怜的,自己可怜她,如此而已。
“云相,死了,是么?”说到“死”字她的声音又不自觉哽咽起来。
“按照眼下的证据,是。”白漾一边答着一边四处寻找罗既的身影,他往常站的那盏路灯下此时是空的,只有那一团晕黄的灯光周围飞舞着一些小飞虫玩着飞蛾扑火的游戏,可是隔着玻璃灯罩它们却只能无功而返。
“你高兴么?”
“谈不上。”
“你说谎,你明明很高兴,你笑了。”她说道。
“嘴角上翘不是我的错,也许你拿下墨镜会看得更清楚。”白漾说道,不想与她纠缠,虽然她们两个都曾经和同一个男人有过交集,可这并不代表自己乐意与她讨论那个男人——尤其对自己而言还是个过去时的男人,“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白漾迈步就走。
“你是个灾星。”
“关你屁事。”白漾脚步丝毫没有停顿拦手叫车,因为今天时间还算早,所以车子也还蛮好拦,白漾一手把着车门一边叫崔恕人:“老崔,走不走?”
崔恕人让她先走,白漾也没多客气钻进车里拐了俩弯就不见了。



第 38 章
白漾给罗既打电话,电话只是长时间的响着却并未被接起,这让白漾有点提心吊胆,罗既上一回乾坤大挪移是去了上海,这次呢?
急匆匆赶回酒店拿出房卡开门,她很希望房门打开的那一刻能看见罗既,哪怕只是躺在床上睡着也好。
门开了,灯亮了,已经换了床单的两张床上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皱褶,洗手间黑着也没有丝毫动静,证据表明,罗既不在房里,白漾有点六神无主,继续打电话也打不通。

“叩叩”,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白漾几乎是飞过去开门的。可惜,门外站着的不是罗既而是崔恕人,白漾知道他来是要说些什么让自己宽心,可她现在没心思听。
“老崔,我没那么脆弱,你知道我这个人,一旦狠下了心什么都忘得掉,她那两句话哪能刺激着我啊。”白漾说道。
不该出现的来捣乱,该回来的还不知道在哪里,真让她揪心。
崔恕人又多说了两句才回房去了,白漾关了房门握着手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咔”的一声,房门却没被推开,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再推一下有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照见两只脚。
“白漾?!白漾!”
门里有带着浓浓倦意的“嗯”?然后门开了,白漾坐在地上抬着头揉着眼睛:“我等着给你开门来着,等着等着睡着了。你回来了那我睡了啊。”往旁边一歪倒地毯上就睡着了。
罗既抱起她放到床上,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儿,这么低的温度进进出出房间容易伤风。
“白漾,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么晚。”罗既小声说道,声音里是浓浓的不舍和疲惫。
他以为能躲得掉,可该来的还是来了,早该知道那个人的心是比铁石还硬的。
白漾忽然翻个身抓住他的手:“罗既,敢走,打断你的腿……”
“再断就真长不好了。”罗既轻手轻脚在白漾身边躺下,床着实有点小。白漾窝在他怀里,软软暖暖的身体紧贴着他。
罗既忽然有点想笑,似乎他总是趁着她不省人事的时候才能抱着她一起睡,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第二天一早,罗既早早醒了,其实他这几个小时也根本没合眼,只是听到白漾有点动静的时候赶紧闭了眼装睡罢了。
腰间某一点钻心的疼,疼得想装睡都不行了。
“你给我交待昨天上哪儿野去了?”白漾凶巴巴悍妇一般的口气。
“碰见个老熟人一起聊了聊。”罗既含糊说道。
“男的女的?”
“男的。”罗既答道。
“男的?”白漾一骨碌爬起来上上下下审视罗既,忽而又抻开他衬衫领子、往上掀起衬衫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又捏着罗既的下巴检查面部和颈部,罗既也不吱声,任她折腾。
检查完了白漾一摸下巴:“没被受掉就好。”
罗既@#¥%&&@%#……
“你再睡会儿吧,我上午去市局,那边还有个手续要办一下,下午我带你去见你丈母娘,中午一起吃饭顺便去买衣服,咋说咱也得捯饬捯饬弄规整点儿,我妈最见不得邋遢人。”白漾说道。
“请问白小姐,在下的岳母大人喜欢什么,也让在下先准备着。”罗既笑着问道。
“什么也不用买,她什么也不缺。”白漾边说着边跳下床跑进洗手间去了。
水声哗啦哗啦,似乎比平日响亮些。
白漾出门的时候高高兴兴的,跑出去又跑回来特意嘱咐他不许乱跑就保持目前的卧姿等她回来——很像白骨精对唐僧说“你把自己洗干净了等我回来把你蒸了蘸蒜酱吃”。
她一走罗既脱离了“压迫”立刻起床了,这房间自从那晚照顾白漾他就这么住了下来,白漾也没撵他,当然,每晚上都是分床而睡绝对不许越雷池一步的。
简单洗了脸一抬头就是一面大大的镜子,连脸上几根胡茬都能看得清楚。
这张脸是他的却让他觉得陌生。

“原来你会笑,呵呵。”
“可是,笑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很危险,会降低我们的防备心,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无论怎么样,你得跟我回去见师父一面,结果如何,呵呵……”

罗既一掌拍在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深吸一口气再抬头看镜子,那张脸变得蜡像一般。
这不是罗既,这是他拼命想遗忘并埋藏掉的那个人。
手机发出了短信提示音,虽然动静不大但罗既仍旧听到了。
短信是白漾发来的,内容是:临检!拍一张你目前的状态照片发来!
还“临检”……亏她想得出来。
虽然觉得无奈但罗既还是重新躺好盖上被子给自己拍了张“睡眼朦胧”的照片发了彩信过去。没一会儿白漾又发来一条:好了,继续睡吧,别下午灰头土脸见丈母娘,老太太该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
她这么一说罗既更是睡意全无,丈母娘,这听起来是多么严肃的一个关卡,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唯一会默默祝福他们而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一位,这就够了,其他的人——不在他尊重的范围之内。
其实罗既还想整理下行李,可想了一想便又作罢,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于他而言最贵重的便是白漾,不能带她走其余的便无所谓,不过眼下他还真有件事要去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当然,离开房间之前他对着自己乱拍了几张以便应付白漾的“临检”——只是他没料到白漾会让他从床的角度照一下窗户,于是自然便露了馅被白漾威胁了一番。

等罗既办好了事已经快十一点了,一只脚刚迈进热腾腾的大蒸笼白漾就准时打来电话约了地方吃饭,地方不难找,C城有名的奢侈品牌金贸国际附近。罗既不大想去那里,因为不想碰见熟人。
他到的时候白漾正站在门可罗雀的大厦门口拿着本杂志使劲地扇风,热得满头的汗,罗既笑她笨不知道躲进门里,白漾就一撇嘴:“还不是怕你这个外乡人找不着么。”
“这里好像很贵的样子。”罗既说道。
白漾做“意味深长”状点了点头:“别担心,姐有钱,大不了接下来几个月我吃馒头啃咸菜,在我妈面前我这张小脸皮还是得撑一撑。”
“好吧。”罗既附和。
白漾说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挨着金贸国际的边居然连苏州面馆都弄了那么大门脸价格也翻番,没天理,最后白漾还是拽着罗既进了面馆,两碗面加一份鸡翅一份金针菇牛肉卷花掉一百五十大洋,接下来当然就是重头戏——逛商场。
“为了我那一百五十大洋我今天一定要把这楼每一个角落都逛遍。”白漾说道。
“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罗既道。
“那不行,你不在我怎么显摆有钱的能包养这么帅的小伙儿呢。”白漾很肯定的语气说道一边还伸出胳膊,“来,挎着姐的胳膊。”
罗既一向是纵容她哪怕是上房揭瓦的,所以虽然有点“众目睽睽”但罗既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照办了。他个子高出白漾一个脑袋还零一米米所以这样的走路姿势还是有点怪异的。
“看到没,她们多嫉妒我。”白漾小声问道。
“她们应该看习惯了,毕竟做这种事的富婆也不在少数。”罗既也小声。这女人完全就是心理作用。
“富婆包得有你这么又帅又爷们又有气质又有手艺的么?嫉妒,肯定是嫉妒。”白漾自问自答,罗既就好心地不戳破她的虚荣心让她且先得瑟着。
白漾试衣服试得很开心,各式各样的白衣白裙不停地穿上换下,在五楼白漾对一件白色香奈儿定制礼服着了迷,穿上去对着镜子臭美了半天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换了下来,三十五万——今非昔比,现在把她拆散了卖器官还差不多能凑够。
“喜欢?”罗既问。
“不喜欢,太零碎了。”白漾说道。没钱也得装,谁让她来逛奢侈品商场,刺激那都是自找地,面子也得随时自己用502呼结实了,要不然就连里子都得血淋淋地掉脚面上。
继续逛,逛到白漾有点抓狂,咋十来年没回来衣服价格都飙得跟日元似的呢。虽然心疼她的钱——不过买件三千块的衬衫还拿得出,米白的,罗既穿上干净利落得很。
刷完了卡往回走白漾就嘟囔:“一小块布成千上万,不如去抢!”
“砰”撞上个人,白漾这个郁闷,人这么少的商场也能撞见个活物。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晚上在想:“哦,我昨天更新了,对的,更了”……今天爬上来一看,OMG,已经过去四天了……我的时间丢失鸟

第 39 章
“白小姐。”
“颜毅?!”
“好巧,我正打算打你电话呢。”
@#¥%&……
“有事么?”白漾一脸的疑惑。
颜毅笑了笑:“不是说请你吃饭么,你可是答应了的。请白小姐务必赏光,我大哥、二哥、四弟、五弟也等着见见您呢。”
“这阵仗……得穿晚礼服吧?”白漾还纠结在那条裙子上于是不自觉就溜达出这么一句。
颜毅一愣随即又笑:“这好办,白小姐相中哪条裙子就算我送你的,不成敬意。”
“得了吧,我可没那骨头撑不起来这几十万的裙子,不过,请我吃饭么就算了,咱俩真不怎么熟,还有啊,那事在我不算是个事儿,所以你总这么着我有心理负担。”白漾说道,这位老先生总是挂在嘴边好像她非要他表示些什么似的。
“那好,不提,那就当大家交个朋友,再说,几年前咱们俩可就坐在一块儿喝过酒也算是朋友了,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吧?”颜毅说道。
“哦,原来跟我一样倒霉那哥们儿就你啊,哈哈,好,面子里子都给,不过饭就算了,团团围坐怪压抑的,出去唱歌跳舞吧,晚上吧,到时候联系,银子你可带够了,我今天青皮了。”白漾说道。
颜毅没听过“青皮”两字连用,但看白漾的神情大概也猜了个八九分。
说完了这事就见那位暴跳先生陪着个男人往这边看,白漾嘿嘿一笑:“哟,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啊,每次都组团行动。”跟背背山似的。

这事说完了白漾也没多余的客套话拿着发票就走了,回头还补充了句“有家属的都带着吧,热闹点。”回头拎了衬衫边走边和罗既说话,继续溜达,一不小心溜达到了儿童区,白漾还被一个小胖小子撞了一下,那孩子很好看,胖乎乎的,眼睛乌溜溜像两颗深紫的葡萄,白漾不由自主就弯了腰掐了掐小孩子嫩嫩的小胖脸:“这谁家孩子啊,长得真好看。”
“姐姐你也好看,你是谁家的啊?”一点儿也不认生的孩子,真是——太让人想偷走了。关键的是这孩子嘴太甜了,“姐姐”诶,多贴心的话啊。
“唉哟炫炫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乱跑也不跟叔叔说一声……”随之而来的高大男人嘴里这样说着,与他那一身明显的“非白社会”气质形成了一种怪异的杂糅“混搭”风格。
胖小子被抱走了,小孩子还直跟白漾挥他那两只小胖手“漂亮姐姐再见。”
白漾被说的虚荣心爆棚,当下就决定给自己买条漂亮裙子让自己更加“漂亮”。逛来逛去买了条白色连身裙,因为喜欢直接就穿着走了。
除了金贸的大门正是夏日里一天最热的时候,打了车司机问去哪里白漾说“西山”。C城的人都知道,西山是公墓的别称。
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停了,远远望去一直到半山坡都是一块块灰色的墓碑,偶尔还有几个走动的穿着素色衣服的人影。在公墓外白漾让罗既买了一大捧百合花。

进了公墓的大门走上花岗石台阶白漾才开了口:“我妈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百合,所以你要给她留个好印象的话最好送她喜欢的东西,她这人蛮挑剔的。”
“嗯。”
“我每两年来看她一次,每次都跟她说会带个女婿来给她看,不过总是食言,这次总算可以交差了,嘻嘻。”白漾还笑,笑完了又带着歉意地看罗既,“头一次见丈母娘就让你到这种地方来,别怕哈,我妈脾气挺好,不会骂人的。”
“都被你说紧张了,别说了,一会儿你给我好好介绍下。”罗既说道。
经过一排排灰色的石碑罗既忽然想到了白漾的手机屏幕,满满的灰,似乎就是这样的质感。
终于走到了最上面一排,一样的石碑,寂静的林立,毫无生气,拐上那一条水泥路白漾慢悠悠走过去然后在最里面的一块石碑前停了下来。
那块石碑也是灰色,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上面没刻一个字。
“来来来。”白漾挽起罗既的胳膊两人并排站在墓碑前。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毕。”随着白漾的口令两人鞠了三个躬,然后白漾让罗既把花放到墓碑前,她还在一边旁白,“妈妈,你看我找的男人多帅,又懂事,听我说你最喜欢百合特意买了这么大一捧,可贵了,他都没送过我花儿,对您多孝顺啊,是吧?妈妈,你看这个男人中不?啊?不错啊?那是诶,你女儿我的眼光能差么,嘻嘻,当然啦,这是您的好基因传给我了,来,我给您正式介绍下,这帅哥叫罗既,是我师弟,罗既,这位是我妈!”
罗既很是正式地又鞠了一躬:“阿姨好。”
“也没有茶水和糕点咱就坐下‘清谈’吧,反正早晚一家人咱不讲究那些个虚的哈。”白漾把装衣服的两个袋子放在地上坐着又从包里摸出一把太阳伞撑开——当然是罗既来继续绅士的为女士打伞的行为。
罗既知道白漾有时候爱说话但没想到她能坐在这儿一直说到快日落西山,报备的很是详细,连魏鸣时被女人甩了、那女人如何找她喝咖啡、她又如何因此损失了一百五十块钱以及她如何经过谈判从魏鸣时那里要回120块都说了,罗既在一旁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忍不住笑,白漾这一毛不拔的小毛病真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