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落在眼中的是那样的画面,他没有费力地去找,刚进入展区,就在不远处看到了顾夏,她的样子变了一些,头发长了许多,是柔顺的直发,垂到腰际,怀中抱着一两岁的小女孩,她脸上带着笑,细心地哄着怀中的小女孩,还指着前面的热闹处给孩子看,根本没注意到几米之外的展少辉。
展少辉只看到她在笑,眉眼看不真切,原来她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和记忆中差别不大,她离他那么远又那么近,可是展少辉却挪不动步子,他能再去说什么?打个招呼,抑或是问一声“你这几年有没有想我”,或者在她面前嘲笑炫耀打击一番,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人,手上拿了烤饼或是其他类似的小吃,展少辉看着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顾夏,再从顾夏手中抱过孩子,这里太吵闹,展少辉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也足以想得到的,嘴唇一张一合,配上脸上的笑直叫人觉得晃眼。
顾夏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在看她,她拿着严向伟买来的小吃,还埋怨道:“你买这个萱萱根本吃不了。”
“这里她能吃的东西很少,你自己吃不就行了?”严向伟不太会抱小孩子,怎么抱都不舒服,小萱萱在他怀中也觉得不自在,他便把孩子放下,拉着她的手,“我们带她看看热闹就好,东西还是少吃,这么小的孩子不能乱吃东西,不然不能消化要闹肚子。”
……
展少辉看着顾夏试了一口那个男人送过来的东西,笑容灿烂一如往昔,只是对着的对象不同。他们就像展区中最普通的一家三口,但又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的一切都让他有失落心痛的感觉。
“我们到前面看看,那里好多人。”顾夏侧过身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才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展少辉,她的身体微微僵硬,展少辉依旧是西装笔挺,剪裁合体衬得他一如记忆中英俊挺拔,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顾夏面上没有什么波澜,眸中却起了变化。
终究还是遇上,顾夏看到他站在不远处,心水微澜,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很快挪了目光,略垂眸,拉起身边的小女孩,对严向伟道:“走吧,我们到处转转,待会就去找徐璐璐。”
展少辉看着顾夏又带着笑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把手上的东西给了那个男人,她再次抱起小女孩,几个人汇入人流之中。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展少辉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展少辉知道顾夏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有家有丈夫有孩子,她所有的热情归属给另外的人,只是当一切还原在眼前,心里依然不好受,说不上痛,只有凉,带着死水般平静的凉,她明明看见了他,只是投给他一个路人的目光,他终究成了路人,成了和她生活毫不相干的一个人。
“大哥,回去吧。”邹润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如果你实在觉得不痛快的话,给他们找点麻烦也可以。”
展少辉平静地转身,眸色浓黑如墨,“不用,已经和我无关。”
顾夏把小萱萱抱给徐璐璐的时候,徐璐璐看了看不远处和陈涛聊天的严向伟,偷偷问道:“他是不是正在追你?”
“没有的事。我才回来多久,就是跟他比较聊得来。”顾夏依然笑着逗小萱萱,小女孩咯咯地笑着,露出几颗细细的牙,“你女儿真可爱,一逗她就笑。”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遇到聊得来的人多不容易,我女儿都这么大了,你年纪也不小,你不急你妈也该急了。”徐璐璐目光还是有意无意朝严向伟瞟,“我看他挺有意思,富二代的身家,自己也在打拼生意,你要抓住机会。”
“下个月我就走了,他的公司在C市,两个人又不在一个城市实在是没什么发展空间。”顾夏依旧笑,“你放心,我遇到合适的,一定会抓住机会。”
严向伟是两年前顾夏在海南旅游时认识的,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只是在海南毕竟没呆几天,顾夏回苏州上班,严向伟来了C市发展。但两个人一直保持联系,严向伟去苏州旅游时还找过顾夏充当导游。所以当严向伟听说顾夏要来C市呆几个月,拍着胸膛说要包她的吃住,被顾夏婉言谢绝。不过他倒是经常请顾夏吃饭,或者叫顾夏出来玩。
严向伟也不是C市人,为人风趣,别人夸赞他是青年才俊的时候他就自嘲自己什么都不会,他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富二代,而且还是暴发户家庭,前些年楼市行情好,他的父母抓住时机炒房,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投入了进去,从银行贷了不知多少款,房子买了又卖,卖了又买,后来他的父亲又拿挣的钱投资了两个厂,严向伟就荣升为富二代。当然,这么说是不妥当的,严向伟其实也极具有商业头脑,当年炒房的时候他还是他家的先锋,一边上学一边和他父亲一起跑楼盘看房子。现在他和朋友一起开了家小公司,效益也算马马虎虎过得去。
顾夏也是该找一个,不过缘分这东西还是顺其自然地好,徐璐璐还是有意撮合他们,向陈涛招手叫他把车开出来,对顾夏道:“我和陈涛想去看电影,你还是和严向伟到处逛逛,这边好玩的很多,你下个月又要走,玩痛快一点。晚上你们直接过来,在吃饭的地方见。”
陈涛接走老婆孩子,他也对顾夏的私事比较关心,只是不好意思直接问顾夏,就多问了徐璐璐几句,颇有感慨道:“还以为她已经结婚了,没想到拖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放下了以前的事,不过当初你要不骗展少辉,展少辉去找了她,估计现在也该有孩子。”
“展少辉?”徐璐璐唾弃道,“凭什么要跟着那种男人!他自己逼走了顾夏,他还好意思来问顾夏去了哪里。当初喜欢顾夏的时候,处心积虑要得到顾夏,甜言蜜语地哄,我还以为他来真的,结果他就是图个新鲜,只想包个情人而已,到了最后玩够了,连个工作都不给顾夏,想把她赶出去,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
陈涛一边开车一边道:“说不定展少真喜欢她,要不然也不会想去找顾夏。”
“这也叫喜欢?”徐璐璐想起那个展少辉心里就是气,要是想包养情人最开始也要说清楚,你情我愿是另外一码事;最后顾夏把什么都给了他,结果他翻脸不认人,还把顾夏从他公司给辞退,徐璐璐替顾夏不值,气愤道:“要找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找?顾夏都走了一年,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想去打扰就去打扰?他大概是玩够了其他人,觉得没意思,又想起顾夏的好,自认为有钱,这世上的人都应该听他的,呼之即来,挥之则去,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男人。”
徐璐璐当时的确没有顾夏的手机号码,跟展少辉说的话也是三分真七分假。她的确在QQ上遇到了顾夏,看到顾夏发出来在海南旅游的照片,有一张是她和严向伟的合影,徐璐璐就以为顾夏好事将近。那时候她自己怀了孩子,和陈涛正在筹备婚礼,这种奉子成婚的事太多,她就顺口就骗展少辉说顾夏也怀了孕结了婚,就是不希望展少辉再去打扰顾夏。
“这种男人,老天总有一天会收了他。”徐璐璐恨恨道,看陈涛还欲说什么,鼓着腮帮问:“你怎么站在他那边?是不是你还觉得他做得挺对?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怎么可能和他一样呢?”陈涛慌忙辩解,“你看我简直就是模范老公的代表,现在心里只有你和萱萱……”
徐璐璐是真觉得严向伟不错,家境殷实,人模样也不差,在普通家庭成长起来的男人,不像展少辉带着少爷架子,更适合过一辈子。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徐璐璐就看到那两个人相处还挺默契,徐璐璐觉得严向伟应该是有那么点意思的,要不然干嘛还跟着顾夏一起出来玩?至少好感应该是有的。
晚饭后,严向伟送顾夏回去,路上问起:“顾夏,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们学习结束之后,有一部分人可以留在总部。”
“对。”有一次严向伟问起她的工作,顾夏是这么说过。
严向伟就那么一说,而后路上都没再开口,让顾夏有点摸不着头脑。车子一路前行,他将顾夏送到公寓楼下,才道:“顾夏,干脆你申请留在总部。”
“我都跟你说过想回苏州。”顾夏自有打算,道:“其实待遇都差不多,我为什么要留在总部?”
严向伟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想你留在C市,这样比较方便我追你。”
身边
周一开始上班的时候就收到一束玫瑰花,十二朵娇艳的白玫瑰,包装精美,上面仿佛还有露珠。顾夏收到的时候笑了一下,严向伟说要追她,还来真的了,他说:“顾夏,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还没开始追你呢!好歹也要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顾夏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多少也是有点艳羡,正如徐璐璐所说,她不着急母亲也急了,每次打电话免不了问上两句,再唠叨一番,现在已经不是唠叨,几乎带了威胁的架势。缘分这个东西不必强求,过去的三年里她实在是没遇上合眼缘的,去旅游的时候和严向伟倒是挺合得来。严向伟也说和她呆在一起又轻松又开心,表态说自己也不是非要留在C市,这边的生意上了正轨,交给朋友自己再去其他的地方看看也不错。
严向伟是想正正经经地找个女朋友准备结婚,顾夏没觉得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但是心里挺舒服,大家都是二十好几的人,多相处就知道合不合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她不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纵然从前有一段伤心难过的日子,她也相信一切只是因为展少辉不是她命中注定的人而已,老天一定为她安排了另外的人。
她不想留在C市并非对展少辉还心存依恋,而是觉得展少辉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偏偏在本市又有很大的势力,就像他当初为难自己的工作,对他而已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对顾夏而言却是生活中的大事,她不想自己经营起来的生活受到打扰,所以才想避开展少辉。
顾夏没想到那么快又碰上了展少辉,那天老板在酒店请客应酬客户,对方公司的业务顾夏目前有所接触,在学习期间也和对方的高层见过面,就被叫了过去。她是在酒店大堂遇到展少辉的,当时老板和那个客户正在笑谈,自然是走得极慢,恰好就遇到几个人簇拥着展少辉进入大堂,看来也是来吃饭的。
她很想装作没看见,可是这个圈子并不大,他们今天的请客对象王总发出惊喜的声音:“展少,也过来吃饭啊!”
不但王总走了过去,连顾夏的老板都走了过去,这个社会就讲究人际关系,几个人虽然算不上熟识,但多少也打过照面,都能寒暄两句。展少辉嘴上说着客套的话,目光却穿过站在面前的人,落在顾夏身上,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公式化的笑,不是对着他,只是装点而已;她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仿若对面的人都是不太熟的人,镇定又从容。
展少辉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这样淡定自若,他在刻意地忘掉她,偏偏越是刻意越是记得清楚,每次闭上眼睛,往日的事情潮水般在眼前展现,最后定格为那天在展区看到她家庭美满的画面,像个笑话一样,他最终被挤出她的生活。心底酸涩,在看到顾夏的时候又变成莫可名状的复杂潮动,他收回目光,说了句:“既然大家都认识,这么巧遇上,又都是出来吃饭,干脆一起吃好了。”
“好提议!”王总连忙笑呵呵应道。
其他人也笑着说“好”“荣幸之至”之类的附和话,顾夏的老板向身后的人招手,礼节性地挨着介绍了一遍,被抓到眼前,顾夏躲不过去,淡淡地笑着点头颔首,“展总,您好。”
展少辉却没有笑,目光凉凉地扫过她的脸,三年,等到了一句公式化的“展总,您好”,他怎么会忘了,把别人路人化是顾夏最擅长的事,就像那一年她冷漠着装看不见他一样。
他没说话,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何异样,顾夏已经和其他人打招呼,站在展少辉身边的人顾夏也多少有些印象,别人介绍过一番后,她才想起是那个叫邱寒的助理,邱寒目光别有意味地在顾夏脸上看了看,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两拨人加起来十二三个,换了一个更大的包厢,展少辉在主位上坐下,邱寒看着展少辉脸色愈加阴沉,他跟着展少辉多年,也看到过当初展少辉和顾夏之间风花雪月的事情,自然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先是试探性说了一句,“今天来的美女真多,来一个到这边”,见展少辉没反对,邱寒已经会意,指了顾夏一下,“顾小姐,来坐这边。”
邱寒示意展少辉身边的位置,桌上几个老板带出来的女职员模样都是不错,打扮得花枝招展,见对方主动点了顾夏纷纷投过去一个异样的目光,顾夏不想到展少辉身边,老板倒觉得荣幸,看她还没动作,催促道:“顾夏,你坐那边,也多敬展总两杯。”还放低声音提醒她,“展总可是本市的重要人物。”
几个人都看着她,顾夏微微笑了笑,笑得有点僵硬,展少辉既然有意为之,这种场合顾夏也不想大家闹得太难看,低垂眸,走了过去。
所有的人一一就坐,再年轻也是混了好几年社会的人,脸上笑容不断,明明很多人是第一次见面,说话的腔调却像是熟识多年的好友一样。顾夏脸上也不忘带点笑,勾着唇线轻轻点头,只是没怎么开口,微微低了头,尽量少去看旁边人。
展少辉懒洋洋地坐着,随口应答两句,他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但他不甘心只是一个路人,明明知道这样的纠缠没什么结果,却是无法按捺住想要接近顾夏的心。等到菜上桌,坐在主宾位置上的王总率先举起杯子,“大家先来干一杯。”
第一杯惯常是要大家全部干掉的,杯子里是满满一杯白酒,一众人笑着说了几句,然后仰头干掉。展少辉一饮而尽,坐在位置上凉凉地看着顾夏慢慢地喝掉杯中的酒,目光沉静,薄唇紧抿。
请客吃饭除了互相吹捧,另外就是不断喝酒,一杯一杯敬过去,明明不熟也能快速拉近距离。桌上有两个人特别能活跃气氛,轮番敬酒,又能说又能喝,不过他们的热闹顾夏觉得很远,她低着头,连筷子都不想动。自家的老板就发话了,“顾夏,你也敬展总一杯,这样能近距离接触展总的机会可不多。”
老板一张脸笑得跟花一样,还不断朝顾夏使眼色,顾夏淡笑,往自己的酒杯中添满酒,举起杯子抬头看着展少辉,“展总,敬您一杯。”
展少辉目光凉凉扫过她举着酒杯的手,最后定格在那张带着毫无破绽笑容的脸上,薄唇轻吐:“敬我什么?”
“今天能有机会和您同桌是我的荣幸,”顾夏终是要面对他的,顾夏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敢面对他,她不欠他的,不需要逃避,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机会难得,无论如何也该敬您。”
“是很难得。”展少辉冷凛道,都过了三年才能再一次聚在同一张桌,他端起手边的酒杯,还和顾夏的酒杯碰了碰,清冽的玻璃碰撞声音震动耳膜,“干一杯。”
顾夏倒也干脆,看展少辉亮了空杯子也喝光杯中酒,顾夏的老板看展少辉今日喝酒这么干脆,觉得他今天心情不错,继续指点自己的员工,“顾夏,也不要光喝酒,给展总多夹点菜。”
顾夏看着满桌烹饪得如花似画的菜,拿起筷子问:“展总喜欢吃什么?”
“你该知道的。”展少辉盯着顾夏,面色微冷,他们以前吃过那么顿饭,顾夏为他夹过那么多次菜,两个人挨得这么近,顾夏难道还要装不认识?展少辉倒想她想怎么装。
“不记得了。”顾夏没下筷子,目光依旧在询问展少辉想吃什么,“我现在真不敢给你乱夹。”
展少辉心中涩然,那些从前在一起生活的画面恍如发生在昨日,毫末他都记得清楚,结果另一方风轻云淡地说“不记得了”,一句话成为他不能承受之重,就像小五所说,他一个人惦记着算什么?展少辉看着顾夏轮廓清晰的五官,她化了淡妆,脸庞清丽一如往昔,眉眼明明没什么变化,可那眼神、那表情都已经变了,似乎只是在看待一个不太熟的生意人,原来两个人真的可以形同陌路。展少辉实在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垂了垂眸,口气中透着寒意,“都不记得,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为了饭碗而已。”顾夏回答他,“如果打扰到展总,我很抱歉,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展总肚量大,望展总高抬贵手让我好好工作。”
她一口一个展总,展少辉露出一丝涩笑,在前几天在展区没见到不甘心,见到了没说过话依然不甘心,如今顾夏坐在自己的旁边却也不过如此,遥远得令人陌生,从前,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如今,却与他无关。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譬如有些人结了婚,有些人有了娃,有些人不再是两杯就会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展少辉看着顾夏三杯下肚依然面色如常,就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时间所带来的变化,她不再是从前的顾夏,她也不再爱他。当年她离开的时候,展少辉以为自己随时都可以回头,可是等他回头时,才发现轻舟已过万重山,已经没有人站在原地等他。
有人举杯敬酒,展少辉移开视线开始和旁人寒暄,面上是他惯常的冷静。他没再和顾夏说话,就好比参加的是一个普通的饭局,敷衍,说笑,逢场作戏,一切不过如此。展少辉喝得有点多,别人来敬酒都是来者不拒一次一杯,顾夏还在旁人的指点下笑着给他倒了几杯酒,说了句“展总好酒量”,展少辉斜睨着长长的眼尾,眸中已有些朦胧,“你倒的我是应该喝的”。说罢,一饮而尽。
顾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喝多了,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有点恨意,扎得人难受。
席上之人都是酒量了得,劝酒词一套一套的,饶是顾夏现在能喝上一点,会打打太极,也经不住席上之上几番敬酒。况且今日自家老板姿态都放得很低,更何论她一个小职员?酒席过半时,顾夏已经头脑昏胀,胃也难受,包厢都是烟酒气,再加上旁边坐着的展少辉,她觉得闷,活像要窒息似的。包中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顾夏就连忙拿接电话的借口,拎着包握着手机出去透口气。
打人
电话是严向伟打来的,听到她语气和平时有所差别,就问她是不是在参加饭局,待会要不要来接她。顾夏今天心里有点乱,遇上了展少辉超出她的意外,难受的不是心,而是胃,酒精一阵阵上涌头昏脑胀。她也不想和严向伟多说,只说自己没事这边很快就结束,匆匆地挂了电话。
心头更有酸涩,说到底也是当初那么掏心掏肺爱过的人,如今却相逢陌路,要当做应酬来对待,还真是相见不如怀念。顾夏不想再和展少辉纠缠,他就像一种剧毒,不管碰不碰,光是靠近都足以毁了她的一切;顾夏也不想再回包厢,大不了就是换一份工作,虽然努力了这么久等来即将升职的机会,但她情愿重头再来也不愿和展少辉再有所接触。
顾夏终究还是喝多了,双腿发软,也没看到脚下有两步台阶,一脚踩下去差点摔倒,条件反射拉住旁边能拉的东西以防止自己摔下去,不过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顾夏也不是拉了他,而是没稳住身体扑进了他的怀中。
那个男人也喝多了,浑身酒气,仗着人高马大扶着墙勉强稳住,嘴中笑出声,“呵呵,又有美女投怀送抱!”
顾夏连忙推开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男人却抓住她的胳膊,往顾夏身上凑,“没关系……我们再喝点……”
“你认错了人!”顾夏用力甩他的手,男人虽然有点醉醺醺的模样,力气倒是很大,意识到女人的挣扎,反而用上另一只手抱住她,语气暧昧,“都投怀送抱了,还装什么?放心,我有的是钱……”
“放开……”顾夏觉得恶心,用力拍打他意图挣脱开,男人像不觉得疼一样,抱着顾夏的同时,手开始胡乱游走,不过下一秒醉了酒的男人就被一股大力扯开,连发生什么都看不及弄清楚,就被人狠狠地推了出去摔在地上。
顾夏挣脱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展少辉的铁青的脸,展少辉也没管顾夏,继续两步过去拎起那个男人的衣领,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一下子便把对方打得弯了腰,展少辉又是紧接着用膝盖狠狠一顶,口中发出低声怒吼,“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男人毫无还手之力,发出痛苦的嚎叫,展少辉却似乎没听到,眼睛发了红,又是狠狠地两拳打下去,不像是在教训人,更像是在发泄自己积压已久的怒气,将人整个拎起一下子砸向不远处的沙发,又几步赶过去将人逮起来,继续拳打脚踢,似乎对待的只是一个人形沙袋,“让你随便动我的女人……让你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夏从来没见到展少辉那个样子,红了眼的样子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浑身散发出让人畏惧的气势,顾夏靠着墙壁除了眼睁睁看着,几乎都不知道该做什么。酒店人员远远地站了一圈,还有其他客人,有人无措,有人在看热闹,有人在打电话找帮手,反正没有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