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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诚安慰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放心,我一定会搞定你爸爸。”
第二天,龙诚准备了礼品,烟酒茶叶,虫草燕窝,除此之外,还备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玉白菜,下班之后,他便提着东西,驱车去了谢瑾住处。
剪裁合体的银灰色西装,衬得他身材挺拔面如冠玉。
开门的是谢文鸣,见到龙诚没有半点意外,面色高深莫测。
龙诚站在门口,礼貌地朝他笑:“伯父……”
啪--
谢文鸣快速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拍在龙诚额头上。
他大喝一声:“妖孽,速速远去!”
笑容僵在龙诚脸上,黄澄澄的纸遮住大半视线,龙诚将它从额上扯了下来,看着纸上用朱砂画着的繁乱线条,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谢文鸣还在继续,又在龙诚肩头、胸膛贴了三张黄符,口中阵阵有词:“让你来纠缠我女儿,老子今天要收了你这妖孽……”
他口中絮絮叨叨,龙诚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把黄符扯下,算了,就当这是特殊的欢迎仪式,他把礼品递过去:“伯父,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谢文鸣冷哼一声:“进来吧,别忘了脱鞋,老子才没时间打扫卫生。”
龙诚踏进屋内,弯腰正欲脱鞋,侧目瞥到一泼红色液体朝他头上泼过来。
幸好龙诚闪得快,身子一偏,狗血泼了个空,但仍有少量红点落在他的银灰色的西服上,星星点点,红得触目惊心。
提进屋内的礼品没能逃过厄运,精美的包装纸上全是狗血,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血腥味,地板上一片狼藉。谢文鸣在旁边举着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着龙诚:“妖孽,快快现原形,我要把你拍下来发到网上,让你彻底身败名裂!”
龙诚脸上黑云密布:“你够了吗?”
“没够!”谢文鸣吼道,“我知道你道行高深,但是我不怕你。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把柄,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怪物……我明天就去联系报社,把你的事宣扬出去,哦,还有你那妖孽弟弟,妖孽父亲,妖孽全家……”
龙诚是人的时候,谢文鸣就对他颇有微词,更遑论他如今是不人不妖的怪物?谢文鸣横眉怒目:“只要你还纠缠我女儿,老子就跟你没完!”
“爸,你别这样!”听到动静,谢瑾从卧室跑出来劝阻父亲。
她的温言相劝没能灭掉谢文鸣的怒气,反而是火上浇油,谢文鸣脸红脖子粗,怒火越燃越旺:“你这个妖怪,就知道迷惑我女儿。”他拽起龙诚衣襟,恶狠狠地把人推搡出门,再抓起礼品袋子,一股脑地全部扔出门去。
玉器落在地面发出脆响,而谢文鸣的怒吼如野兽咆哮:“谁稀罕你的东西!你这个不人不妖的怪物,别以为拿点东西就能贿赂我……”
谢瑾劝不住他,看他正在气头上,只得喊龙诚:“你先走吧,改天再说。”
谢文鸣把女儿拽到身后,视死如归地挡在门口,怒目切齿气吞山河道:“改天也不行,这辈子都不行!除非我死,否则,你这妖孽休想和我女儿在一起!”
哐当一声,轰然关上的大门差点拍扁龙诚的鼻梁!
龙诚也气得不轻,一脚将地面散乱的礼品袋踢入楼梯道,东西顺着台阶骨碌碌滚落,在空荡的楼梯道回响良久。
驱车离开时,龙诚的脸色黑如锅灰,又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黑压压随时都会暴雨骤下。他是那种人生平顺的男人,从来都是人见人爱,何曾遭受过这种对待?
手机响起,他难免有些迁怒,冷凛地哼了一声:“喂?”
那头恭谨而欣喜地向他报告:“苏羡妮有消息了,她要去找人偷渡出境,已经联系好了人,今晚她会去开发区……”
苏羡妮从安全室逃掉后,警方一直未能将人抓捕归案,龙诚可不能放任她逃掉,一直在暗中打探她的消息。
听完对方的报告,龙诚的面色稍霁,仿佛被薄云笼罩的月亮终于露出了半边脸。
正愁满腔愤懑无处发泄,苏羡妮来得正是时候。
不过天公不作美,晚上忽然下起大雨。
惊蛰过后的第一声春雷从天际深处推涌而来,像是久违的梦被惊醒,自立冬之后潮润绵密的雨丝,终变作瓢泼大雨,酣畅淋漓地冲洗着大地。
雨来得急,龙诚下车时只感觉到几许潮气,还没走到廊棚下大雨就瓢泼而至,露天寥寥几个行人如鸟兽般散开,龙诚也往旁边的小店跑去。这一片是政府新建的新区,道路宽敞,路上车却不多,旁边刚建起来的居民鲜少人住,更多的是大片大片圈起来的待建荒地,偶有低矮的房屋矗立一侧,基本上已经人去楼空,斑驳的墙壁上用红字大大地写着“拆”字。
北边的街道已经建好,人气虽不旺,但也有几个小饭店开始做附近建筑工人的生意。龙诚就跑到其中一家饭店的屋檐下避雨,佯装自然在廊棚下的桌边坐下,随便点了两个菜。
饭店不远处停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龙诚瞟了一眼,从半开的窗户中看到了刘队长的脸。
龙诚嘴角微沉,警察的鼻子真灵,他可是花了重金买消息,没想到警察也闻讯而至。
有他们在就不好玩了。
刘队长也看见了他,Y市鼎鼎有名的传奇人物,亿万富翁龙诚,如今穿了一套大众化的休闲服,一身打扮毫不起眼。刘队长心中有数,撑了一把黑伞朝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自然得如同是两个出来喝夜酒的朋友,声音在夜雨中压得很低:“你得到了消息?”
龙诚的目光落在远处路口,这个角度真不错,路口四个方向的动静被一览无余,他目不斜视道:“没看过电视吗?警察总是慢人一步。”
“如果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应该第一时间通知警方。”刘队长声音很低,也很冷,像是碎碎的冰凌,“你一个人擅自行动,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想放她走?难不成怕警察抓住她,知晓什么秘密?”
“我是怕你们警察出动的人太多,打草惊蛇。”龙诚不冷不热道,他不喜欢刘队长,去年白源的事情,要不是被刘队长抢先一步,他也不至于被谢瑾误会,一开始就给谢文鸣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这里没你的事,待会不要干涉警察办案。”刘队长告诫道。
“协助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责任与义务。”
两人唇枪舌剑,目光却一直落在南面路口处,盯着路过的每一辆车。他们各有心事,自然没注意到谢文鸣也在这条街上。
谢文鸣裹了一件黑色风衣,手中拎着一个外卖盒子,躲在店内偷偷看龙诚。
龙诚下车跑向小店避雨的时候谢文鸣就看见他了,当时谢文鸣唾了一口:晦气,见到这妖孽果真没好事,好好的天突然下起大雨。
他没跟龙诚打招呼,这妖孽竟不似平时玉树临风的模样,穿着普通的休闲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打扮成这个样子,绝对是非奸即盗!谢文鸣忙往隐蔽处躲了躲,他要看看这家伙准备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是跟某个女人搂搂抱抱就完美了,他一定要用手机拍下来,好让女儿看清他的真面目,早日跟他一刀两断。
第48章 预料中的意外
此时,谢文鸣明显失望了,坐在龙诚对面的居然是警察局的刘队长。
刘队长曾经一枪击毙白源,将谢瑾从枪口解救下来,谢文鸣觉得他是个好人。不过他心头仍骂了一声,只有罪犯才整天跟警察打交道,龙诚这妖孽定然不是好人。
大雨如注,狂风扯着香樟树的枝叶哗啦作响,时间已经很晚,谢文鸣有些犹豫,是再观察龙诚一会儿,还是早点回去呢?
抬头看了看路口,此地偏僻,鲜少有出租车的影子,公交车站有很远一段距离;再抬头看看天,大雨哗哗地下个不停,一会半会儿没有停下来的势头……谢文鸣在心里再次诅咒龙诚,这该死的的妖孽,该死的大雨。
龙诚和刘队长依旧是剑拔弩张的状态,龙诚一直不曾正视他,还道:“这案子跟我有关,比起警察,我对自己更有信心。刘队长要不要跟我打个赌,今晚肯定是我抓住苏羡妮。”他信心满满地挑了挑眉:“提醒一下刘队长,我可是赌神。”
他执意要参与疑犯抓捕,刘队长拿他没办法:“若是今晚因为你的原因致使疑犯逃脱,明天就要请龙总来警察局喝杯茶。”
龙诚无所谓地耸耸肩。
刘队长回到了面包车上,和自己的警员密切留意着周围环境。
路上车很少,一辆黑色天籁在路口停下,后车门打开,一个女人撑着伞佯装大方地下车,左右看了看,快速朝旁边的建筑物走去。
距离很远,但龙诚还是看清楚了,如果周围没人,他定会一个箭步窜出去,在须臾之间挡在那辆天籁车前面。但周围有人,他不能使用他鬼影般的速度,朝刘队长指了个方向,自己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步履不急不缓,仿若路人。
但仍被刚下车的女人发现了,不是因为龙诚,也不是因为刘队长,路口处有两个便衣警察,一见目标出现,火速窜了出去。
可那个人并不是苏羡妮,真正的苏羡妮还在车里,这个女人只是打头阵的。
司机位置上的苏羡妮一看形势不对,猛踩油门,引擎发动的声音如野马咆哮,黑色天籁疾速奔驰而去。
龙诚气急,就知道人多容易打草惊蛇!
一个箭步窜到车旁,龙诚拉开车门,赶紧追上去。
在这偏僻的城郊,停一辆奥迪宝马绝对惹眼,更遑论法拉利兰博基尼,龙诚可不能犯这种错误,他的车是临时租来的,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这时候,车的性能体现出来了,哪怕油门踩到底,仍远远地被那辆黑色天籁甩在后面。
刘队长的面包车追了上来,两辆车并行时,龙诚没好气地透出车窗喊了一句:“今天可不是我把人放走的,看你明天找谁去警察局!”
前面出现一条容得下一辆车的巷子,龙诚猛拧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把车开了进去,准备抄近道。
刘队长仍按原路行进,暗自祈祷龙诚能将人堵住,两人来个前后夹击。苏羡妮不仅仅是个逃犯,她和国外的毒枭有密切联系,目前,国际刑警正盯着那个毒枭头子,正是需要更多情报的关键时刻。
雨声哗哗,天地都笼罩在雨帘中,龙诚的车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在刘队长视线中时,他不免有些失望,从直线距离来看似乎慢了一步,仍然无法拦截苏羡妮。
忽然,龙诚所驾驶的车疾速左转,直接撞向了前方一座废弃房屋。
轰--
厚重的砖墙塌垮,直接压塌另一堵墙,多米诺骨牌效应产生,砖石飞溅,房屋的承重梁落下,层层推进,最前面的一堵墙轰然倒下时,巨大的压力压倒了前方的废弃电线杆,那电线杆足有一二十米高,直直倒向公路,成了一个拦路障直接横亘在苏羡妮的黑色天籁车前。
黑色天籁不得不紧急刹车。
苏羡妮准备调头再逃时,刘队长已经追了上来,面包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刘队长手中握着枪:“立即下车,举起手来……”
两个便衣警察把苏羡妮铐了起来,刘队长赶紧去看龙诚的情况,半个车身被掩埋在砖石堆中,而他在撞车的前一瞬间居然打开车门跳了车,毫发无伤,卓然倚在路边的香樟树下,浓长的眉毛微微挑着,全身湿得如同落汤鸡,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采,俊逸不羁。
“你真是太冒险了。”刘队长板着脸道,那辆车猛然撞上房屋的情形似乎仍在眼前,想一想刘队长仍有些后怕。
“不是成功了吗?”他没有半点惊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们要不要考虑送幅锦旗给我?”
路灯的灯光穿过树叶的空隙,零星地落下几缕,龙诚的眸光更淡,但刘队长总觉得那不是普通的淡定,更像是隐藏在深处的自信,似乎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当中。
“怪物!龙诚,你这个怪物!”被铐走的苏羡妮看见了龙诚,她挣扎着大骂,尖锐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格外刺耳,“人不人妖不妖,你凭什么活在这世上……”
凭什么?无论是人是妖,能存活于世并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是因为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不去干伤天害理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龙诚懒得和她废话,朝她挥了挥手:“再见,大婶。”
夜雨打着树叶哗哗作响,空气中浮动着厚重的水汽,万物似乎都披上一层飘渺的纱衣,龙诚仰头,万千雨点从天穹下直直坠落,他弯了弯唇,终于把这件事解决了,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但这晚他仍旧没睡好,睡得酣沉时被一通电话吵醒,刘队长严肃地请他过去。
对于大半夜被人电话紧急催过去,龙诚大有不满,他的律师也没好脸色,刘队长勉强笑了笑,跟他解释原因:“半夜把你请来,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是苏羡妮的证词和你的不符,她和汉克的证词一致,说视频不是你讲的那样。
“那是什么?”凌晨三点半,龙诚困得打不起精神,连声音都是恹恹的。
“她说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刘队长不紧不慢道,“抓捕的疑犯口供一致,称你是人首蛇身的外星人,或者是妖孽,那些照片和视频就是证据。”
“荒谬!”律师正言厉色道,“如果在凌晨三点把我的当事人传唤到警察局是为了这种无稽之谈,那我们会考虑提起行政诉讼。”
“到底是妖孽,还是外星人?”龙诚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笑意,无所谓地耸肩,“大半夜把我叫过来,你们是准备找个捉妖的道士做法,还是准备把我驱赶回母星?”
刘队长也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当警察这么多年,犯罪分子各种奇葩犯罪理由他早已见怪不怪,妖怪啊,外星人啊,十个犯罪分子五个都喜欢用,早已是烂大街的借口。他正色道:“最主要的是第二件事,在追捕苏羡妮的过程中,你撞毁了一套待拆迁的房屋,利用电线杆的倒塌拦住苏羡妮去路。但是我们的人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有人当时在那栋废弃的房屋中避雨,房屋倒塌造成该人意外死亡。”
龙诚蹙了蹙眉。
律师立即打起精神和警方交涉,了解过情况之后,律师言辞义正道:“这件事纯属意外,我的当事人是为了协助警方的抓捕,在紧急情况下采取了应急行动。那栋楼是待拆毁的建筑,已经荒废了一段时间,四面漏风,有人在里面避雨属于不可意料的情况,警方必须出面为我的当事人作证……”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偏过头叮嘱龙诚:“应该不会承担刑事责任。不过为了平息影响,最好你主动赔礼道歉,并向他的家人赔偿民事损失。”
他了解他的老板,怕麻烦,但从不怕花钱。
正襟危坐的龙诚略略点头,神色晦暗不明。
刘队长也道:“这事的确不能全部怪你,那套房屋一眼就能看出是废弃屋子,谁也不能料到会有这种意外发生。我们已经确认死者身份,通知了死者家属,希望你能对他的家人表示歉意,取得谢文鸣家属的谅解。另外,我们会为你作证……”
龙诚面色□□:“你说死者是谁?”
刘队长平静地念出死者姓名:“谢文鸣。”
轰隆一声雷响滑过天际,震耳欲聋,如同劈在龙诚耳边。
……
第49章 预料中的意外
龙诚脚步踉跄地跑到停尸房,谢瑾也在那里,她整个人像被抽空,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全凭旁边的警官扶着才没有倒下去。眼泪像泄闸的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纵横,那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红肿如金鱼泡。
她看见了龙诚,仿佛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帮我去看一看,我好像看错了,不是……不可能是我爸爸……”龙诚扶住她的时候,谢瑾无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可躺在冰棺里的人的的确确是谢文鸣,致命原因是头部被砖石砸伤,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他肌肉松弛,全身惨白。
那种状态,如同噩梦。
龙诚抱着谢瑾,喉头哽咽,眸中像是结了一层雾气,他只能抱着她,用手拍着她的脊背,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说不出来。
站在旁边的刘队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色晦暗,这事龙诚的确不用负刑事责任,他又财大气粗,原本以为能把此事料理好,结果……刚才看龙诚如遭雷劈地愣在原地,他问他是否认识谢文鸣,良久,龙诚才茫然回答:谢文鸣是他未来的岳父。
谢瑾第二天上午才知道撞死父亲的人是龙诚,警察陈述事实时一直在看龙诚的脸色,寻思着怎样的陈述方式才能把伤害降到最小,龙诚自己承认了:“是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如同飘渺的烟气。
谢瑾有一瞬间的愣神,茫然地抬头,一脸无措地看着他。
“对不起,谢瑾,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更没想到是你爸爸……”龙诚连声道歉。
刘队长也赶紧道歉:“谢小姐,这事我们也有责任,不能完全怪龙先生,他是为了抓捕逃犯采取了紧急行动。事出意外,谁都不能料到你父亲会在那栋屋子里面避雨……”
这话他和他的同事已经说过很多遍,他们也觉得龙诚挺冤,同时希望将事情化小,一晚上都在尽力希望能取得谢瑾的谅解,见她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才说出龙诚的名字。刘队长也是个坦诚的人,自己这回立了大功,不希望别人的姻缘遭到破坏,诚恳道:“谢小姐,我们可以带你去看案发现场,实事求是地说,我们并不觉得龙先生做错了,他一心想抓捕苏羡妮,那时候周围连人影都没有,那地方又是荒地,这事真的是个意外……如果是其他人,谢小姐你也一定能谅解;龙先生是你男朋友,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你们的感情……”
谢文鸣出殡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穿过薄云暖暖地投下来,绿叶如涤,走过墓园的时候,谢瑾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偏头看见路边一棵香椿长出了红褐色的嫩叶,谢瑾想起,父亲前几天还说等香椿上市时去买一些,好给她做香椿饼。
可如今,春回大地,世间却没了父亲的身影。
谢瑾原本打算把父亲的骨灰带回清潭市安葬,但他们在清潭市已经一无所有,谢瑾最终听从了龙诚的建议,把他安葬在Y市的墓园。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几乎所有的亲戚都和嗜赌如命的父亲断绝了关系,谢瑾给母亲打过电话,母亲听到谢文鸣死讯虽有些诧异,感情上却没有多大起伏,她甚至不愿意多提谢文鸣的名字,只问谢瑾:“你以后愿不愿意来我这边?”
母亲没有穿过大半个中国来参加前夫的葬礼,活着的时候尚且天各一方,何况如今谢文鸣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大概是出于歉意,龙诚的家人全都来了,葬礼也是龙诚一手操办。
送过花后,薛彤握住了谢瑾的掌心:“节哀顺便。”
薛彤眸中像是浸了水,莹润一片:“我们都不想这样的事发生,他更不想,希望你能原谅他。”
“我知道,刘队长把事情的经过都跟我说了。”谢瑾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呜咽,她不恨龙诚,相反,她更恨自己。
她永远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因为之前的不快,谢瑾晚饭时毫无胃口,临睡前又有些饿了,谢文鸣问她想吃什么,谢瑾想起住院时父亲曾给她带过一份椒香鸡,味道醇厚,便随口说了出来。
那时谢文鸣拍着大腿:“我也是偶然路过那家店,那店面虽小,但据说是独家秘方。一闻味道我就知道你喜欢。”他兀自洋洋得意,“你是我养大的,喜欢的口味我最清楚。”
谢文鸣看了看表,“现在应该还没关门,我赶紧去给你买,顺便再和张师傅聊几句,看看能不能套点口风,他只要多透露几句,你老爸我肯定把秘方研制出来,以后就能经常做给你吃。”
那时已经快九点,谢文鸣仍匆匆出门。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如果那天晚上,谢瑾吃碗面多好?父亲就不会出门,不会大老远跑去开发区,就为了帮她买一份外卖。
事到如今,多少懊悔,都换不回父亲的生命。
周志天也来了,黑色西装上别了一朵素色白花,眉间淡淡悲伤,虔诚地在墓前献了一束白菊,冷眼看着站在谢瑾身边的龙诚,面色凉凉。
葬礼结束后谢瑾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正好遇到周志天,或者说,他大概在等她,站在柏树的阴影中,神色晦暗。
“你还好吗?”周志天开口问她,声音一如既往温和。
谢瑾浅浅地点头。
“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周志天抬起头,蹙眉淡淡:“如果不是他,鸣叔就不会死。”
“我去出事地点看过,那是座废弃的二层小楼,一无所有,很难料到里面有人在里面避雨。”谢瑾沉静如水,“这是个意外。”
“意外?”周志天发出嘲笑的冷哼,“如果他是普通人,那这的确是个意外;但他不是。你比我更了解他,为何不去问问,他当时知不知道屋子里有人?据我所知,鸣叔很不喜欢他,一直反对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