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前面的澹台沁舞闻声不觉呼息一重,一脸气乎乎地转身来挡住慕容烨的去路,高傲地扬着下巴,强势道:“你自是不懂!本公主要嫁的夫君必要是这个天下最出色的男子,虽然我还未确定你与那慕容祚谁更优秀,但只要娶了我的那人,必将会成为天底下最出色的男子。因为我,会为他带来一国的财富与资源,足以让他轻松登上皇帝宝座,君临天下!”
说这番话时,澹台沁舞丝毫不惧自己此刻所说的话是有多大逆不道垒。
素来受尽宠爱的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这是站在风暖的国土上如此口出狂言,只知她对眼前的男人而言,是有多么的可遇而不可求。
他不懂得讨好她,必将后悔终生!
“呵,原来公主的择偶要求如此之低,难怪公主会将终生幸福,压在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寻常女子身上。果然公主只懂得权利地位,却根本不懂,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更不谈,知道什么是爱了!素闻公主才情无双,聪明绝顶,依我看,也不过如此。”慕容烨的唇角浅浅扬起一弯弧度,这是澹台沁舞认识他这么些天以来,难得见到的一抹迷人微笑。
却偏偏是带着这样让人羞耻的嘲讽成分,让她一张俏脸蓦地通红,呼吸亦随之越发急促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达他对她的不喜。
之前便是再怎么不喜,他都始终是一副温文尔雅之态,虽态度疏离,却也不是那样难以亲近。
可一旦涉及那个康王妃,他便立时变了个人般,态度划得清清明明,半点不含糊。
呵,他以为她就那么肤浅,一个随便的赌注,便轻易赔上自己的终生幸福吗?
他以为,她这么辛苦千里迢迢来到风暖,当真是为了自己高兴,想怎样胡闹便能怎样么?
深吸了口气,澹台沁舞努力了半晌,才让自己保持着公主的尊贵优雅,只紧握了袖下的手心,面上重新扬起了迷人笑容,“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我虽不懂爱,却还是懂得如何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若嫁给殿下,不是我自恋,虽有贵国皇上保证让我与你的太子妃乃平起平坐,却到底于我的身份而言,还是受了委屈。而嫁给康王那是更不可能!要我堂堂火岚国最尊贵的栖霞公主嫁给一个王爷当侧妃,已不是用委屈来形容,而是令人耻笑。就算是与那康王妃平起平坐,也一样会让我火岚国蒙羞,断不可行。所以我才向贵国皇上提此要求,欲与那康王妃一较高下,若按我出的题她赢了我,我便自愿嫁给殿下你,绝无半句怨言;若我赢了她,那也休怪我不给她留条后路,只能让康王休了她,娶我作正妃!这已我能作的最大让步,也算愿赌服输,与我自己,与两国邦交,皆是最好的安排。难道殿下以为,身为皇子、公主的人,嫁娶可以由得自己的意愿,当真如此自由?”
慕容烨的神情微变,唇角动了动,却不曾应声。
可他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神已经不再似先前那样不屑,隐隐地,带了一丝刮目相看,与一股说不出的感同深受。
澹台沁舞唇角一掀,清亮的眸子已经多了一丝自嘲笑意,“若我没有看错,殿下的心中,是真有那个康王妃的。可纵使你身为太子,殿下也还是未能娶到心爱之人,这便是帝王家的悲哀,不论获得多大的宠爱,也难逃这份宿命。我们的身上,流着的不仅是高贵的皇家血统,也背负着兴旺国运的使命!也许我可以任性地置这一切不理,只作一个受尽宠爱、自由自在的尊贵公主!可我始终是我父皇的女儿,只要我的血脉里还流着皇家的血液,我便不能忘了,我是一国公主!一个关系着一国国运的不凡女子。”
“所以,公主还是更倾心于我的王弟,是这样吗?”慕容烨静静地听她说完这番话,俊逸的面庞在短暂的意外之后,再度恢复先前清冷。
此刻他毫无感情地问了出声,眼底平静无波,淡漠得仿佛根本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话题。
之前他确实误会了这个栖霞公主,只以为她只是一时争强好胜,才跟父皇提出这样荒唐点的要求。
如今他才明白,她势在必得的,是他的王弟——慕容祚。
身前的女子美眸倏然一张,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轻拢的衣袖也开始不安地随风掀动,“为何这样说?”
慕容烨淡淡一笑,欣长的身形已经背转过去,面向一汪清潋湖面。
悠悠的湖风轻轻吹动他纤白的衣角,墨般的发丝勾勾缠缠;空悠的声音如同来自天边,无端让他的背影变得遥远起来,“公主什么样尊贵的男子没见过,若仅是在地位上比较,公主又岂会在有我相伴多日还向父皇提出那般要求!天下女子,若不爱权贵,必爱英雄。于公主的心里,我那王弟,便是你的心中英雄吧!”
“…我,不知道…”澹台沁舞轻轻绞着袖帕,美丽的面上随之映上一丝迷茫,“我只远远见过他一面,根本连正面都没瞧上,何谈心中有他没他。只不过…他确是英雄。”
这一点,她不想否认。
在她的心中,英雄这两个字本是极度陌生。
自小到大,她不知道见过多少勇士,却从没有一个人可以配得英雄这两个字。
可那个慕容祚,他战神的事迹,即便她远在火岚都清楚地听到过他的名字。
而若不是他,风暖仅是一界小国,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地位;而父皇,也绝不会考虑将她嫁来风暖。
所以,父皇一直犹豫将自己嫁于风暖太子还是康王的原因,便因为父皇与自己一样,其实更倾心于风暖战神——康王。
只可惜,她堂堂火岚最尊贵的公主,岂能嫁作旁人侧妃。哪怕为正妃,也绝没有人有资格与自己平起平坐。
她深知太子妃的地位事关重大,绝非可以轻易休弃,可康王妃的地位,她却是要定了。
她不信,以她闻名天下的才艺,会输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女子。
***
悦仙宫共建有五层楼阁,因地处特殊,其建筑为环形而上。
一踏进殿内,便见一片宽广的殿堂中央布置着一个华丽的舞台,四周有序地放置着一张张质地上好的桌椅、茶几,围绕着中央的圆型舞台一层层铺叠而去;而舞台的上方则四面环栏,一层一层完美地将下面的舞台包容其中,使得舞台上方完全空置,一抬头便可见屋宇雕悬的飞龙戏凤巨塑,形态逼真,惹人叹为观止。
而与底楼的“闲置”不同,二三四楼俱是客房,每一间都堪比皇宫的华丽寝殿,从设施到布局,无不是最上等的材质铺制而成。
而每一间客房的房名各具风雅,风格造型又完全不同,内可直视楼下大殿,外可观赏湖光景色,从每一个窗户望去,风景也各具秋千。
登到五楼,方可发现此殿宇的恢宏独特之妙处。
每一个屋檐都不似寻常所见的飞檐翘壁,而是反向内里弯着,使得湖风吹过便顺着屋角反还回湖面,这样既使风气流转不休,又不用担心屋顶会因湖风过大而被掀飞掉。
华思弦在两名侍婢的带领下,自下而上,将整座悦仙宫游赏了一遍。
却就在她转到顶楼左侧时,意外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步子一转,匆匆避了开去。
第八十九章 波澜起,佳宴之上绽初华17
更新时间:2013-6-9 21:50:25 本章字数:3174
“怎…”浅歌不明就里,探了探头欲前去看个究竟,却被华思弦快手扯到身边,轻比个“嘘”势,那边便适时传来一声温柔低语,与平日的冷若冰霜分明判若两人,“月儿不用难过,他不珍惜,你还有我!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殢殩獍晓不说太子妃的地位,便是皇后的位置,也一样可以给你!”
“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也能胡言乱语?”一声轻柔而不失婉转的低呼随之传来,浅歌秀眉一挑,用唇形无声道:“小姐,是太子妃!”
“月儿是在担心我么?”慕容祚低低一笑,那边便传来华沧月急切的后退脚步,却未去几步,便听她再度惊呼,分明带着压低的紧张,“你…休要胡来!”
浅歌杏目大瞪,一张俏脸刹时气得通红,却觉手心一暖,是小姐在旁轻摇着头示意自己快些离开。
摇摇头,浅歌满心不甘涓。
“只要你不再一见我就逃,肯听说把话好好说完,我便放开你。”正僵持间,那边却传来慕容祚霸道的宣言,伴有华沧月羞恼的低斥与短暂沉默后的隐隐低泣,“你先放开我!你…你就算能给我天下又如何?你根给不了我要的爱!你不是他,你也不能让他忘了别人,来爱我…”
“我能!要他忘了别人有何难,可我不会帮你!我不会让他来爱你!我只会让他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你我的世界里,永远地消失!”声音一提,慕容祚的气息明显加重。
如一颗惊雷平地在身边炸起,不仅惊到了华沧月,亦将不远的华思弦与浅歌吓得呼吸滞屏,面色苍白榧。
一时间,四周陡然变得静寂无声,唯有那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幽幽地,随风而起。
良久,似觉自己言之太过,慕容祚松手放了怀中不再挣扎的女子,身形一动,转而面向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的心中一天还有他,我便不会伤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似乎很怕我,或许在你看来,我是个杀人无数、沾满鲜血的暴戾男人,比不上你那个纤尘不染的太子,也永远不及他的温文尔雅。可我却可以向你保证,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也可以!也许你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人来爱上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一年,两年,十年,甚至一辈子…月儿,你可知道,看你为了别人那样伤心,我的心,又何不伤?你又可知,在我心里,只有你最重要。什么天下,什么权贵,都不及你来得重要。为你,我才要这天下。为你,我才争这天下!只要你肯让我来爱你,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都会帮你拿到!”
“不要说了…”华沧月踉跄一步,虚弱地靠在石墙之上,泪流满面,“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对我说这番话的人不是他,不是他…”
“呸!”
“啪!”
浅歌恨得直挠心,憋红了脸不甘地“呸”了出声,吓得华思弦面色大变,那边慕容祚已经身形一动,往着动静处弹指一击,喝道:“谁!”
“嗤!”的一声轻响,华思弦但听两名女子娇喝着拔剑而起,听方向,竟是从另一方出面迎了上来。
心头一松,她暗道一声好险,赶忙拉着浅歌轻手轻脚地打道而回。
“都退下!”后面却又传来一声悦耳的轻斥,及时喝止了那两名女子与慕容祚的交手。
“你是何人?”慕容祚凝目而视,虽然发问,却打量间已将对方身份猜测一二。
澹台沁舞微微一笑,毫不避讳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眼,遂又将目光移到正极力掩泪的华沧月身上,紫衣一动,身形来到了慕容祚的近前,“想必你便是康王——慕容祚吧!呵呵,真是幸会,竟这么有缘,在这里得见。咦,这不是太子妃姐姐吗?姐姐这是怎么了,如何哭了?”
“栖霞公主有礼!”华月沧已经敛了泪,双眸虽依旧微红,举止间却从容不迫,“让妹妹见笑了。我吹不惯湖风,一吹便落泪,因有事寻太子商量,却巧遇康王便闲话两句,不知妹妹可知太子在何处,我好省得乱找?”
“啧,原来来人是栖霞公主呀?让我看看!”话音渐远,浅歌闻声提了裙还想回头去偷看,却被华思弦一把拽住,竖眉道:“回来,你还嫌那里不够乱么,净爱胡闹!”
浅歌撇撇唇,不以为意,“那又怎么了?小姐你可是康王妃,你这一去,就是捉奸当场,看他们一个个还装得下去。哼。真是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想必那栖霞公主也不是听了一句两句,却装作活像真的一样。而那太子妃最让我佩服,亏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还吹不得湖风,啧,吹不得自己跑上来作什么,随便找个下人不就行…哎哟,小姐,你不让我说我便不说了嘛,你掐我作什么?”
“浅歌!”华思弦一时没拉住,浅歌还在跟自己边说边比划,没防着前头忽然出现个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毫不客气地一头撞上。
“呜…太…太子殿下?”浅歌柔着发疼的鼻子,又窘又羞,还有一种旁人无法看清的惊慌,让她瞬间变得口齿不清,舌头打结起来。
慕容烨俊容轻扬,对浅歌的嘀咕恍若未闻,只是关心地看着身前面有异色的女子,轻笑道:“阿弦也是上来赏景的吗?”
“是啊,真巧。”垂着眸不敢去看那人满是柔情的俊脸,华思弦暗自腹诽这个设置顶楼的高人,如何若大的顶楼竟只有这样一条通道,还没有人告诉她这是一个环形走道,如果不往下走,便是走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平台。
而她偏又一时急切,拉着浅歌只想快些离开那个事非之地,却不想一转,自己竟又撞上了不该再见的人。
“呵,我到不以为巧。”唇角一扬,慕容烨俊雅的面上浮上一片水般温柔,“我刚刚还想这里风景如画,若阿弦能来同赏,必是人生最美的事情。这方你便出现…于我看来,这是缘。是无论你怎么想去剪,都也剪不开的缘。”
“哇,真的好美啊!刚才尽顾着躲躲闪闪,都没来得…”
“咳!”浅歌惊叹地站到石栏前眺目四望,却猛觉小姐在身后轻咳,这才想起自己一不小心又多话了,忙识趣地闭了嘴,装作看风景道:“小姐快来,这里的风景真的很漂亮,比我们从马车上看的还要漂亮许多倍。你来瞧,从这儿不仅可以看到整个湖泊的景色,连再远处的树林和山峰都看得见。怪不得人常说,见过镜月湖风貌的人再看其他山水便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果然此如风景独好,山水独秀呢!”
“嗯,是很美。”华思弦笑着站到浅歌身旁,努力忽视掉站在近处的男子,将目光投放到广袤的景色之中。
可那缕若有若无的寒梅馨香却在风中时远时近,萦绕得她的心神不得安宁,又加之听了方才慕容祚方才那番话,她更是为他担忧不安。
以她对那人的了解,她根本不信他对大姐说的那番话,完全是发自真心。
也许他是真的爱着大姐,可他那样野心澎勃的男人,又岂会是仅仅为了一个女人而去打天下!
虽然她不能肯定,他对大姐这样说,到底是想利用大姐还是仅仅想去赢了大姐的芳心。
可若是前者,那受伤害的只能是烨哥哥。
那人心狠手辣至极,她绝不信他有机会除去烨哥哥时,还会放他一条生路。
手上一暖,一缕熟悉的气息很快充斥了她的感官,让她下意识地想去抽手,身旁的男子却紧紧地握了她的手,于袖下纠缠不休:“别动。我只想这样牵着你的手,于你静静看会儿这边风景。”
浅歌眸子一黯,满天的湖光山色瞬间变得蒙胧无光,让她不自紧握了袖下的手心,呼吸紧得有些发酸。
“阿弦,你还记得吗?我曾说过,有机会一定会携着你的手,与你看遍天下美景。而今,这却成了我最深的遗憾…对不起,是我食了言。”紧紧将五指挤扣住她的小手,慕容烨在这一刻,只想时光永驻,再不流转,“当初父皇以你性命要挟,若我不肯当这个太子,不肯放下你娶沧月为妃,那我便只能守着你的尸体,做一辈子的景王。”
第九十 章 波澜起,佳宴之上绽初华18
更新时间:2013-6-9 21:50:25 本章字数:3339
指尖一颤,华思弦满心的暖流瞬间变寒,伴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迅速地漫延心头。殢殩獍晓
那人还在勿自低语,似乎忘了四周的一切,只紧紧与她指尖交握,“当不当太子,是不是景王,我又有何在乎?只要有你,便是浪迹天涯,也是人生乐事。可是阿弦,我却不能让你死…你怨我,怨我当年不曾勇敢地跳下迎亲的车马,带着你远走天涯。呵,我又何尝不想,何尝不想…”
浅歌呼吸一痛,终是忍不住,一把捂住嘴,无声落泪。
“别说了。”华思弦头也不转,丽容白得恍若透明,视线依旧遥望着远方的一处,却再也看不清,远山碧影,“…别再说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曾想过他有千种理由…他是皇子,他是皇帝与朝臣举荐的一国太子,他有他的立场,有他离不开也挣不脱的枷锁,他不得不听命于皇帝…淙…
可她,却偏偏不曾想到,他的这个枷锁,会是她…
是她的错,一直都是她的错。
可她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隋…
“不!并不迟!阿弦,只要你肯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实现我曾经的诺言,娶你为妃!”慕容烨紧紧拉起她的手,深情的凤眸载满她哭泣的模样,心疼而执着,“为你,我愿争这天下!不管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哪怕拼尽我这条性命,我也再不放手!”
温热的泪水被湖风吹干又落,生生干刺在脸上,有种睁不开的疼。
她极力后退,看着那张熟悉得几乎陌生的俊脸,心口绞疼得难得以呼吸。
“阿弦,不要逃了。你明明还是爱着我的,别再骗我,也别再骗你自己了!我不在乎你是否***给了慕容祚,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才造成的这一切…阿弦,等我,至多再等两年,两年后,我定会风光迎娶你,让你做我的妻子!做风暖最尊贵的皇后!阿弦,阿弦,阿弦…”
“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不要,不要!”…
浅歌冲来房的时候,便见小姐睡梦中双手死死捂着耳朵,一脸痛苦地蜷缩着身子,不断地摇着头,泪流满面。
她心一酸,赶忙上前轻轻将小姐拥住,边轻拍边唤道:“小姐,小姐,快醒醒,你是在做梦,不是真的。没事了,只是个梦,只个梦…”
“梦…”华思弦喃喃而语,挣扎地摇了摇头,终于艰难地张开了依旧生疼的眼睛,看到浅歌正在床前,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真的是梦…”她缓缓松开双手,有些疲惫地在浅歌的帮助下坐起身,如同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蜷坐着裹着轻绸被,面色苍白如纸,“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至西时。晚宴还未开始,奴婢估摸着小姐睡了大半天,怕是饿了,便弄了点点心过来。”浅歌一脸随意地笑笑,故意忽视小姐狼狈的模样,转身将先前准备好的热水与毛巾浸湿拧干,而后递至华思弦面前,“小姐快洗把脸,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不然宴上人那么多,还不知何时才开宴呢。”
华思弦默默接过,将湿巾贴敷在眼上时只觉暖暖的舒适无比,还有一股清香气味,淡淡的透着一股清凉,使得肿胀的眼睛渐渐变得不再那样干涩难受。
“浅歌有心了,谢谢。”将泡过仙藤草的毛巾再递给浅歌搓洗的时候,华思弦终于唇角一弯,恢复了平时的自然神态。
其实她与浅歌皆心知肚明,她的伤心难过根本不全是一场梦。
梦的一切,皆是白日里见到烨哥哥后重复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让她便是进入了梦乡,也始终摆脱不了心底的那份窒痛。
她说过,她会想办法让他忘了自己,放下从前的一切,好好当他的太子,与大姐白首偕老。
可如今他的和盘相告,却骤然打乱了她的心。
让她不仅知道当年他违心娶大姐的真正原因,也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做到冷漠地面对他。
哪怕是演戏,她都无法演好。
她的哭泣与退缩,无疑是他信心大增的执着;她的害怕与难过,分明是他去受伤犯险的动力。
她真该死,明明说好要坚强,说好要挥剑斩情丝…却在他告知了当年所有真相时,没能做到最该做的坚持…
若非那人突然的出现、强行地将她带走,也许,她便会答应了烨哥哥,她会等他…
她愿意等,无论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她都愿意…
浅歌拧挤毛巾的动作微顿了顿,酸酸的鼻子努力地吸了吸,盯着盆中的水波,微笑道:“奴婢便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小姐。只不过,这回奴婢可不敢居功。这草药可不是奴婢想到的,是太子殿下让人送来,说对消肿有帮助,奴婢便拿来用了。”
“是他让人送来的?”华思弦呼吸一紧,目光已下意识地移到点心盘上,但见皆是自己爱吃的糕点,不觉又是鼻子一酸,喃喃道:“那这点心…”
“喔!那是姑爷让奴婢拿进来的。也是姑爷让奴婢进来叫醒小姐,说是一会儿开宴了,让奴婢替小姐好好打扮一番,莫失了王妃的尊严。”浅歌头一转,见到小姐一脸感伤的模样,摇了摇头,随口将慕容祚的交待说了出来。
华思弦秀眉一皱,先前的感动无端被一股怪异感替代,接过浅歌递来的毛巾,意外道:“他让你拿来的?他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口味的?”
浅歌呶呶嘴,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奴婢还是知道的嘛。他让挑点小姐你爱吃的,奴婢便挑了。”
“怪不得。”华思弦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毛巾的滋润,嘟囔道:“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心,还特意让你拿点心来给我,咦,还是不对!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还怗记着我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