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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德寺家。这是丰藏先生收藏品的一部分。」
「所以说,您是豪德寺家的人?」
「抱歉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往生者的远房亲戚剑崎京史郎,现在借住豪德寺家。啊,这是我的名片。」
递过来的名片,印着「招财猫爱好者团体联盟·乌贼川市分部副部长」这个冗长无意义的头衔,比起「私立侦探事务所所长」也不逊色。
「既然您是副部长,难道部长是…」
「哎呀,小姐您真聪明。部长就是长年担任这个职务却过世的丰藏先生。」
「那么,请问,难道说…不,算了,请当我没问。」
难道说,「招财猫爱好者团体联盟·乌贼川市分部」这个组织,只有部长与副部长两人?朱美原本想这么问,不过应该是这样没错,所以反而问不出口。要说当成代价也不对,总之朱美决定再花点时间打听招财猫与豪德寺家的事。
「您说的夫人,应该是丰藏先生的夫人吧?这位夫人不喜欢招财猫?」
「这个嘛,昌代女士不算是能够包容丰藏先生的收藏嗜好,但也没有特别反对,感觉像是冷眼旁观,随便丈夫怎么做。不过真遗憾,要是昌代女士能够再宽容一点,就不会说出『拜托别在葬礼摆招财猫』这种话了。」
「那个,恕我冒昧请教。」朱美提出禁忌的问题。「招财猫这么吸引人?」
「当然很吸引人。」剑崎京史郎以出乎预料的热情,用力点头示意。「比方说,刚才收起来的两只招财猫,非常吸引我又令我深感兴趣。您刚才看到时没发现吗?」
「这个嘛,就只是…」
「您没发现吧?我想也是,我想也是,您认为就只是普通的招财猫,我想也是。不过说来离奇…」
说来离奇?
「那不是普通的招财猫。那两只招财猫一只举右手,另一只举左手,换句话说不是两只招财猫,正确来说是一对招财猫,是某个著名陶艺家所制作,具备艺术价值的气派成品。将两只猫放在祭坛左右两侧,就会漂亮展现出左右对称的构图。具备传统艺术美感的招财猫,是最适合点缀葬礼的摆饰,抱持这种想法的应该不只我一人。」
完全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这个人为何没察觉?
「这么说来,招财猫正确应该举右手还是左手?」
「喔喔,小姐,您也对招财猫感兴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并不是感兴趣,只是在刚才的对话之中单纯感到疑问。
「右手还是左手,怎样才正确?这是非常好的问题。好,我就回答您吧。」
然而,在剑崎京史郎得意洋洋准备说明的这一瞬间…
「嗨,朱美小姐!」
和对话脉络完全无关的地方,忽然有人叫朱美的名字,令朱美吓一跳而缩起脖子。转头一看,一名看起来相当悠哉的青年笑嘻嘻站在那里。
是户村流平。
3
「午安,是鹈饲先生找你过来的吧?」
流平若无其事问候,一副在路上巧遇的态度。但朱美一看到他的打扮,就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你、你这身打扮是怎样!」
「嘿嘿,很帅吧?」
「简直疯了。」
「啊,朱美小姐,这样讲很过分喔,会侮辱夏威夷的居民。」
然而再怎么说,这幅光景只能形容为「疯了」。出现在丧礼会场的流平,身上穿的居然是超花俏的夏威夷衫。
「如果这里是威基基海滩就没问题,但你穿夏威夷衫参加丧礼简直没常识。而且这是怎样…」
朱美捏起流平身上的衬衫责难。衬衫图样居然是盛开的鲜红色朱槿,椰子树下还有穿草裙跳着呼拉舞的女郎。虽然经常看见身穿夏季风格夏威夷衫的年轻人,但是乌贼川市再怎么大,适合穿这么「阿罗哈~」衬衫的年轻人,大概也只有流平。这身穿着简直像是把品味遗留在某处没带来。
「你该不会是穿这样参加葬礼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不会那么没常识。这件夏威夷衫只是很热才穿的。」
不过,这种随便的想法已经很没常识了。
「我当然会换衣服,我有带西装。」流平在朱美面前得意提起包包示意。「话说鹈饲先生呢?你们没一起过来?」
「天晓得,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不提这个,快去给我换衣服,大家都在看了。好了,离我远一点!」
「是是是。」流平背起包包。「话说回来,朱美小姐。」
「什么事?」
流平在离开前,凑到朱美耳边轻声这么说。
「即使对丧服打扮有自信,也不可以过度诱惑中年大叔喔。」
「并没有!」
朱美如同狠狠朝流平背上揍一拳般推开他,确认朱槿加草裙舞女郎的身影走上二楼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讲到一半被打断的剑崎京史郎,明显露出疑惑的表情。
「请问,刚才的年轻人是哪位?是您朋…」
「不,他不是我朋友,这种人不可能是我朋友,只是面识,交情一点都不好,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朱美像是鞭打般左右摇头,不断强烈否定。
「那个,刚才说到哪里…对了,是招财猫右手与左手的话题吧?」
「是的,您问到招财猫举哪只手才正确。」剑崎京史郎轻咳一声转换心情,终于开始说明。「实际上,并非只有右手或左手才是正确答案,两者都是。右手与左手的差异,主要起因于招财猫的产地。您知道招财猫的两大据点吗?」
「两大据点…不知道。」
记得社会科课本没写这种事。
「其一是东京浅草的今户烧,这里有一段知名的招财猫诞生传说。」
传说是吧…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有一位老婆婆,经营一间生意清淡的杂货店。某天晚上,这位老婆婆梦到一只老猫出现在枕边,告诉她『制作一个举右手招客人的摆饰就有福气上门』。老婆婆立刻造访附近今户烧的窑户,依照这只猫的吩咐,制作以右手招人的猫型瓷器,老婆婆在浅草观音菩萨旁边贩卖这种瓷器,结果大受欢迎而致富。这种今户烧瓷器,翻过来会看到一个圆圈加上『乄』这个缄口符号的印记,所以别名叫作『丸缄猫』,是如今称为梦幻招财猫的珍品。若将这种『丸缄猫。视为正宗招财猫,招财猫就应该举右手,不过接下来就是重点了。这种今户烧招财猫,和我们现在常见的招财猫造型有着些许差异。这种招财猫的脸比较小,眼睛也不是很大,身体纤细又有点长,隐约给人女性的印蒙,整体配色也是偏白色的清爽色系。换个方式形容,就是造型比较真实的白猫举右手坐着的感觉。即使具备朴素民俗工艺品的魅力,造型上却还没有搞怪的部分。」
「搞怪啊…」
朱美大概五年没听到这个诃。
「是的。这种今户烧形式的朴素招财猫,后来进行独特改造,一下子在日本全国为人所知,得归功于爱知县的常滑市。这里是大量生产招财猫促进普及的一大据点,但原因不只是产量很多。常滑市生产的招财猫,把今户烧型式的拟真白猫改为更加拟人化,充满漫画风格的魅力。具体来说是头部变大、身体变小,使得体型变成诙谐的二头身。至于脸的部分,眼睛变得很大,嘴巴噘起来,两侧的胡须大幅上扬,使得表情变得更像人类也更可爱。相较于今户烧的女性化招财猫,常滑市的招财猫像是调皮小男生。配色也跳脱至今的白色系,手脚加上黑色斑点,斑点周围配上褐色或金色,摇身成为更加华丽的样貌。听得懂吗?」
「是我们经常在店里看见的那种招财猫吧?」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如今对招财猫的印象,堪称正是这种常滑型的招财猫。常滑型招财猫的出现,发挥决定性的影响力,甚至改写招财猫的历史,风靡日本全国。至于这种常滑型招财猫举的手…」
「难道是左手?」
「您居然知道!」
任何人听你这么说部知道!
「完全如您所说,常滑的招财猫主要是举左手,但是当然也有按照传统举右手的招财猫,也因此产生混淆,出现您刚才提到『举哪只手才正确』的议论。不过依照刚才的说明,无法断定举哪只手才正确,而是举哪只手都正确。如果以基督教譬喻招财猫信仰,浅草今户就是诞生地耶路撒冷,爱知常滑则是传教据点罗马,在信徒眼中,两个地方都是圣地。」
「哇~」
讲得真夸张…朱美在差点说出真心话的时候忍下来了。这个人很认真,朱美也知道不能拿别人的信仰开玩笑。
而且,这个人的招财猫知识货真价实。朱美抱着顺便的念头再度询问。
「那么,传说举左手的招财猫是招来财运保佑生意兴隆的神,举右手的招财猫是广招福缘的福神,这种说法只是牵强附会?」
「不,不能全部认定是牵强附会。原因在于举左手的主流招财猫——也就是常滑型的招财猫,有另一个不能忽略的特征。与其说是特征,应该说是更加强调招财猫多么吉利的幸运道具。您知道是什么吗?不知道吧?就是金币。常滑型招财猫举左手,右手则是稳稳抱着一枚金币,金币上头写着『千两』或『一万两』或『百万两』这种相当夸张的金额,这很明显是用来求财运以及保佑生意兴隆,强调为生意人讨吉利的类型。从生产地是爱知县就可以轻易推测,肯定是这样比较受大阪商人欢迎而如此改造,所以举左手的招财猫能保佑生意兴隆,这种通俗说法姑且有根据可循。」
「那么,举右手的招财猫呢?依照刚才杂货店老婆婆的故事,应该也是保佑生意兴隆吧?」
「不,关于举右手的招财猫,有一段更有名的传说。」
又是传说。
「以前,德川家康的家臣之中,有一位名为井伊直孝的诸侯,这位诸侯住在现在的东京都世田谷区。某天他打猎返程途中,经过一间没落的寺院时,天空即将下起倾盆大雨,此时没落寺院门后忽然跑来一只猫,像是人类举起右手朝他招手。井伊直孝在猫的招呼之下进入没落寺院避雨,因而结识造诣高深的住持。这座没落寺院基于这段缘分,成为井伊家供奉祖先牌位的菩提寺,接受钜额捐赠而富裕起来。换句话说,这只猫拯救了这间没落寺院。后来寺院于这只猫死后郑重建墓埋葬,命名为『招福猫儿』祭祀,造访这座寺院的人们,也制作举右手招手的纸糊猫『招福猫儿』供奉。这是招财猫发祥故事之中最有名的一篇。如果只听这段故事,就知道举右手的招财猫并没有保佑生意兴隆的意义,而是开运招福的吉祥物,演变成举右手的招财猫会广招福缘的通俗说法。」
「这样啊,也就是说,举哪只手都很吉利?」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现代陶艺家发表的招财猫新作品,甚至有举双手的造型,或是刚才那种左右成对的造型,收集这种特别造型,也是收藏家的乐趣之一。」
朱美聆听剑崎京史郎热情传授知识之后,开始能够理解爱好者的心情。招财猫的世界确实比想像中深奥。
「不过,那个没落寺院的故事是虚构的吧?」
「千万别这么说,这是真实事迹,当然是真实事迹。这座寺院依然位于世田谷,至今依然有人在寺内供奉『招福猫儿。求福,是一间有名的寺院,您肯定也听过这间寺院的名字。」
「叫什么名字?」
剑崎京史郎确实说出一个朱美知道的寺院名字。
「豪德寺。」
4
户村流平抱着包包进入二楼男厕,里面是宽敞冷清的空间。
洗脸台前面,一名看似前来凭吊的男性正在调整领带;小便斗区域,一名看似职员的男性正在如厕。可上锁的八个隔间,门全部往内侧开启,显示无人使用。
总之得以回避最担心的状况,使得流平松了口气。
流平担心的是这种事。
接下来,他要进入隔间换装。
从夏威夷度假造型切换为日式正装造型,是一件相当费时的工程。
假设男厕是客满状态,他在使用的隔间前面,当然可能站着陌生人等候。
或许这个人,正陷入分秒必争的危机。
这名男性应该会敲门示意「快一点」。
流平则是敲门回应「还没」。
接着,再度敲门示意「快一点」。
流平再度敲门回应「还没」。
然后敲门。
再度敲门。
再三敲门,再度敲门。
反复进行「快一点」与「还没」的无声对话之后,对方肯定会在心里这么说。
「臭家伙!〇〇也太久了吧!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们往往以如厕时间判断他人。陌生人怎么评定都无妨,但依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厕所还是不要有人排队比较好。
流平在钥匙形空间里直角转弯,进入最后面的隔间立刻换装。脱掉超花俏的夏威夷衫,穿上低调的深蓝色西装打上黑领带,在右盾别上黑纱就完成了。不过总觉得缺,了某些东西。低头一看,脚上依然穿着凉鞋。西装加凉鞋只能以怪异来形容。
但流平当然万无一失,从包包里取出珍藏的皮鞋换穿。以假蛇皮大胆装饰的这双皮鞋,是不久之前在乌贼横町(类似阿美横町)买的,今天第一次穿。流平确认穿起来的感觉之后,总算换完装拎起包包走出隔间。
走廊人数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多。流平把碍事的包包收进投币寄物柜再看向时钟。葬礼预计下午两点开始,还有三十分钟,预定列席的人们各自围成一圈或是面对面,忙着进行形式上的问候与无关痛痒的闲话家常。
流平当然没有加入他们,而是张望寻找鹈饲。
就在这时候,流平左肩突然「咚!」地受到强烈撞击,某人和他擦身而过时肩膀相撞,流平不由得踉跆,对方男性以双手扶住他的身体。
「对、对不起,不要紧吧?」
看起来约三十岁的男性抢先流平道歉,是一名如同把五官装在玉米上,脸型细长的男性,身上毫不例外穿着西装。
「不,我才要道歉。」流平低头致意。「我在找人,东张西望没注意到。」
「我、我也是在找、找厕所,所以东张西望没注意到。」
尖头男性小小的额头冒出汗水,他体内肯定正赌上人类尊严,进行分秒必争的激烈战斗。
「厕所在这条走廊直走到底的右边。」
「直、直、直走到底的右边是吧,感谢您亲切告知,告辞,」
男性微微垂下流汗水亮的额头示意,缩起身体小跑步经过流平身边离去。他慌张的样子,使得流平担心他会不会走到底撞上走廊墙壁,颇感兴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后来这名男性终究没有撞到墙壁,却在命运的丁字路口往左转,枉费流平一番好意。
「啊~我明明说是右边…」
流平回想起来,至今每次有人问路,他总是没有说明清楚。不过以这次的状况,要怎么样才能比「直走到底的右边」说明得更清楚?还是应该伸手用指的?
流平回想起缩着身子费神进行空虚战斗的那名男性,不禁有点同情。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叫他。
「刚才那个人是岩村吧,你认识他?」
「啊,鹈饲先生。」
流平转过身来,总算找到师父。
「不,我不认识他,只是刚才肩膀相撞了一下。那个人是岩村先生?」
「嗯,岩村敬一,通称万事通岩村。」
「万事通…所以那个人是杀手?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
「你啊,为什么只有这种极端的想法?」
看来这是极端的想法。
「连杀人委托都会接的万事通,只存在于电影世界。你的想法要现实一点。」
说到现实,流平回想起前阵子跃上新闻版面的某个万事通。
「我知道了,所以他会搬佛像吧?」
「嗯?是啦,找他搬佛像的话应该会搬…不过你在说什么?」
「咦,鹈饲先生,你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某个提供万事通服务的男性,受人委托把佛像搬到山上埋起来。这名男性顾名思义什么工作都接,所以即使觉得事有蹊跷,依然接下这项委托。但他从委托人那里接过佛像一看,佛像全身包着布,抬起来会觉得莫名软趴趴。佛像当然不可能软趴趴,其实委托人是杀人犯,软趴趴的物体不是「佛像」,是货真价实「归西」的尸体——这是一段如同冒失笑话的真实事迹。
「嗯~真的是『事实比小说还离奇』。总之不提这个,岩村敬一是除了犯罪委托什么都接的万事通,工作项目也包含丈夫外遇调查,或是寻找离家出走的失踪人口,所以偶尔会和我们私家侦探抢生意,或是把我们做不来的工作转交给他,彼此之间有各种交流。他在这个业界算是挺出名的游击手…喔,聊着聊着,他又来了。」
朝着鹈饲所见的方向一看,刚才经过流平身旁的万事通岩村再度接近这里,看来他在二楼绕一圈又回到原点。他额头的汗珠变大,前倾角度更低,看来他明显还没抵达他向往的地面乐园。
「哟,小岩,好久不见,这么慌张是要去哪里?」
「喔喔,小U!遇见你真是刚好,知、知、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厕所啊,厕所在走廊直走的那边。」
鹈饲似乎很清楚岩村这个人的个性,不是口头指示,而是用手指。
「谢、谢啦小U,下、下次再一起喝一杯吧!」
岩村敬一痛苦道谢离开,走到走廊尽头暂时停步,左右张望之后确实往右走。
「总之如你所见,他不太成材。」
「似乎如此,他这样工作时没问题吗?」
「依工作而定,不过他骨子里很正直,算是挺有用的。喔,对了,现在没空在这里摸鱼。流平,有没有看到豪德寺家的人?我想趁现在找他们谈事情。」
5
侦探与侦探徒弟,是在二楼吸烟区发现豪德寺家的人们。打造成露台风格的吸烟区一角,摆放小桌子与面对面的座位,成为一个闲聊的空间。数名男性趁短暂空档努力补充尼古丁时,三人默默心不在焉围坐在桌旁,一人是身穿和服的中年妇女,两人是青年。流平对身穿和服的妇女有印象,是豪德寺丰藏过于年轻的妻子。
「嗨,您是丰藏先生的妻子…记得是昌代夫人吧?请您节哀顺变唔嗯唔嗯。」
鹈饲以不成文字的话语,表达不成话语的心意。
昌代瞬间露出困惑的表情。
「啊,您是之前那位侦探先生。不好意思,感谢您专程过来…」
进行形式上的问候之后,昌代贴心为鹈饲介绍同桌的两人。他们是豪德寺家的儿子,大儿子真一与二儿子美树夫。两人各自起身简单点头致意。
「我是鹈饲,丰藏先生生前非常照顾我。」
鹈饲说着极为自然坐在桌旁的空位。
「啊,他是我的不肖徒弟。没关系,他不用椅子。啊啊,流平,你还年轻,就站在那里吧。」
「是~」
流平听话站在桌边,一边和四面来袭的烟雾奋战,一边聆听四人交谈。
「话说回来,虽然是这种时候,但我想商量一件事,就是关于丰藏先生要我寻找三花猫的委托。」
「喔,所以父亲为了三花子雇用的侦探就是您?」
真一说得像是现在才知道。
「嗯,是的。如今丰藏先生不幸过世,我想确认这项委托今后是否依照原定计划进行。夫人,怎么样?我可以认定寻找三花猫的委托依然有效吗?」
「是的,那当然,毕竟这是已故外子的遗志。」
「哎呀,这样啊,我听您这么说就放心了。毕竟合约没特别注明委托人骤逝时该怎么做,所以我一直挂念这件事。」,
「妈,请等一下。」真一点烟加入话题。「不需要检讨是否继续委托吧?到头来那是爸爸的猫,老实说,家里除了爸爸,没人对那只猫有感情,对吧?」
「说得也是。」二儿子美树夫附和哥哥的意见。「到头来,爸爸不准任何人碰那只猫,我们想培养感情也没办法。像我甚至没摸过三花子的头。」
「是啊,美树夫说得对,为什么不惜刻意雇用侦探也要找那只猫?我知道爸爸很想找到三花子,毕竟爸爸确实很宠它,不过在爸爸过世的现在,猫根本无所谓吧?」
「我也赞成哥哥的说法。如果是附血统保证书的高贵纯种猫,那就可以考虑找回来,但那只只是普通的杂种猫,现在应该没办法和附近野猫区别了吧?」
「不,请等一下。」
鹈饲举起手掌往前,像是要将忽然卷起的强烈逆风推回去。
「我能理解两位的心情,不过这边也有所谓的合约,而且合约有注明期限。依照合约内容,寻找三花子的任务持续到这个月底。换句话说,我直到这个月底,都有义务依照丰藏先生的委托寻找三花子,如果找到,丰藏先生有义务支付相应的报酬,合约就是这么写的。所以即使丰藏先生过世,要是各位擅自毁约,我这边也很困扰…这部分请各位谅解。」
鹈饲严肃低下头。场中沉默片刻。
真一轻吐一口烟说着「可是啊…」,表情颇为不满。
美树夫则是如同置身事外。
「既然合约这么写,那就继续找吧?毕竟或许找得到。话说侦探先生,合约记载的『相应的报酬』是多少?」
「这个嘛…必要经费加上事成报酬,总共一百二十万圆整。」
美树夫忽然发出像是鸭子打嗝的声音。
「一、一百二十万!」
喝掉十二瓶啤酒结帐时,发现这里是黑心酒吧,帐单写着「啤酒一瓶十万圆,总计一百二十万圆」——顾客这时候的反应肯定就像他这样。流平有点可怜他们。
另一方面,真一冷静沉着向鹈饲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