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唠唠叨叨,人家听不下去吧?”
的确,兼具传统和业绩,勇气与信赖的鹈饲杜夫侦探事务所——他刚是这么说的。自我宣传的部分好像太啰唆了。只见鹈饲摇摇头,不相信有这回事。
“总之,讲电话的那个女的说她今天早上十点会来这边,等她来之后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流平君,现在几点?”
“下午三点半了。”
“下午三点半!”鹈饲像是踹地板一样弹起身。“为什么还没来?不是有事件要发生吗?还是说,事件发生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如果是这样还好。如果不是的话,那问题就大了——你不觉得吗?”
“嗯,确实是个大问题。”委托人没有出现,这就表示,侦探的怠惰生活还要持续好一段时间,那真就让人头痛了。“总之,先打她的手机试试看。”
“打过好多次了,可是完全没有人接,事情越来越可疑了。”
“嗯,对啊,为什么呢?”
朱美侧着头,流平露出诡异的笑容,在朱美旁边说出不祥的话。
“该不会,山田庆子因为某个人的算计,陷入了无法接电话的窘境——搞不好,消失了之类的。”
“不要乱讲话。”朱美对流平的戏言一笑置之。“是很奇怪没错,可是,鹈饲先生,你应该不会闲到一头栽进根本还没被委托的事件里吧。”
“当然不会,鹈饲先生再怎么说也是一名职业侦探,和那些不在乎报酬,纯然受到好奇心驱使的业余侦探完全不同。”
面对朱美和流平的冷淡反应,鹈饲沉默不语。此时,后知后觉出了名的侦探,似乎终于感受到一项事实,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那么,我要去扫楼梯了,拜拜——”
“我也要走了,待会要去超商打工,拜——”
“喂喂喂,你们你们你们!”
两人听到背后鹈饲的叫声,同时回过头来。
“什么啦?”
“怎么了?”
鹈饲来回指着朱美和流平的脸。
“一个‘什么啦?’一个‘怎么了?’,你们这两个薄情的家伙!你们倒说说看,扫楼梯和超商打工和侦探的工作,哪一个比较重要!”
“…”
“…”
朱美和流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几乎同时回过头。
“扫楼——”
“超商——”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先冷静下来嘛,先冷静下来。”
鹈饲慌慌张张地打断两人说话,请他们再坐回沙发。
“该怎么说呢,我了解你们的心情。的确,这件事我们根本还没接到委托,现在一起跳进去瞎搅和干嘛,没有意义。免费工作,这种事我可不干。只是,我想说我们去那边走走看看也不错啊。猪鹿村离这边又近,而且我们也知道民宿的位置。我有先查一下资料喔,新月山庄是一个欧风民宿,感觉还挺别致的。而且中元节假期刚过,我想现在应该没什么人。就当它是迟来的暑假,去看看也好嘛。如果在那里,真的发生了如山田庆子预告的事件,那正好,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也可以当作去度假嘛。——况且,新月山庄还有温泉呢。”
“温泉…原来…”朱美终于了解鹈饲的真正意图。原来他的目的在这!
也就是说,这个侦探把那通山田庆子打来充满疑点的通话当成藉口,心理打主意其实是想去附温泉的欧风民宿度假。明明没赚什么钱,还说要放暑假,真是笑死人了。朱美一边斜眼看着眼前的贫穷侦探,一边道:
“我说鹈饲啊,这种蠢话——”
“棒极了,鹈饲先生!Nice idea!”
流平感动至极,把朱美的发言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鹈饲先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鹈饲侦探事务所,夏季员工旅游。真的太棒了。现在不是去超商打工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去。”
“嗯,流平君,你终于明白我的苦心了。”
鹈饲和流平师徒二人一搭一唱,互相拍拍对方的肩膀,分享此刻的喜悦。朱美知道此时对他们俩个,已多说无益,却仍苦口婆心地劝道:
“什么夏季员工旅游嘛。明明你们每天的生活就像放暑假一样,现在还要去度假——喂,你们在干嘛呀,都没在听我说!”
朱美的话还没说完,流平已经雀跃欣喜地取出旅行袋,鹈饲则正打电话到新月山庄预约。

有坂香织的手机铃声答铃响起。香织左手伸进口袋,取出手机。是春佳打来的,她现在人在仙台。香织赶忙接起电话,用慎重的语气,小声地说话。
“喂,春佳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姐,我没事。我决定今天晚上住哪里了,所以想说跟你联络一下。”
“喔,这样啊,我也正要打给你呢。呼——那,你在什么旅馆?”
“距离仙台站走路十分钟,一间叫‘城市旅馆·青叶’的商务旅馆。”
“喔,嗯,我知道了。吁——那,春佳你在那边好好休息,后续的事你完全不必担心…呼。”
“嗯,我知道了,可是…姐?”
“什么?”
“姐,你从刚才就一直发出怪声,‘呼呼’、‘吁吁’个不停,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该不会是因为我为难你了吧?”
“没、没事。才、才不为难呢。没事啦,春佳你不要太在意,全部都交给姐姐来处理就对了。呃,春佳,我现在正在忙,不好意思…”
“喔,原来是这样!你正在忙啊,对不起,那先拜拜了!”
“嗯,我再打给你。”香织和一挂断妹妹的电话,马上发出一个声音:“喝!”。
香织一鼓作气,重新抱起快滑落的巨大物品。刚才香织用左手接听手机时,只用一只右手抱住低音提琴琴盒的头部。没错,从头到尾手都没离开过。铁男则是抱住琴盒底部。两人一前一后搬着装尸体的琴盒,往乌贼川的河边走去。
“刚才的电话,是你妹妹打来的吧?有说些什么吗?”
铁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香织仍面向前回答:
“没什么…啊,对了,我跟她说你的事了,她要我替她说:‘我和你素不相识,你还这么帮忙,真的太感谢你了。’她非常感激你喔,说着说着都快哭出来了呢。我看啊,她一定煞到你了。”
“是、是吗?哈哈,这点小事说什么谢谢啊,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而已。”
“…”
对不起,马场君。没有人跟你道谢。虽然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可是,我一定要狠下心来,绝对不能把妹妹交给警察。为了这件事,就算利用纯情男的感情也算不了什么,没什么好犹豫的。我要当坏人。
况且——香织感觉琴盒沉甸甸的重量吃进手臂,她一边想——好险,找马场铁男当共犯果然是正确的,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这个装着尸体的琴盒恐怕一公尺也抬不动。不久,两人的眼前出现一片和人一般高的茂密草丛。
“你看,香织,这里真是绝佳的地点。”
“真的耶!丢在这边,我想应该可以挡一阵子,不会被发现。”
香织和铁男如同看到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一般,高声欢呼。两人废话不多说,立刻拨开草丛向里面走去。很快的,两人一一压倒和人一般高的杂草,眼前的视野立刻开阔起来。
“…咦?!”
一个穿着单宁衬衫的青年伫立在一株枯瘦的松木旁。这时,这名青年像是恶作剧被抓到的小孩子一样,赶紧把手上的东西藏在背后。香织开始着急起来,这时候应该要说些什么才好。可是在香织开口之前,青年反而先松了口气,先开口道:“喔,原来你们也来这边啊!”
“啊?!”香织深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也和你们一样喔。”
和我们一样——什么?!听起来不像是告诉我们:我也是来这边丢尸体的喔。该不会——香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身体微微颤抖,青年则像是看到同伴一样,嘴角浮现亲密的微笑。
“那个东西,是低音提琴吧。好厉害,我的是这个,你们看!”
青年露出得意的表情,把藏在身后的东西秀出来。盛夏阳光下灿烂闪耀的金色小喇叭。青年原来是常出没在河边的业余音乐家。
香织和铁男把琴盒放在地下,但表面上尽量装作里面装的是乐器,轻松地撑着。然后两人把脸凑近,小声交谈。
“怎么办,那个人好像以为我们是演奏家。”
“嗯,把这种东西拿到河边,任谁都会这么想。”
两人怨叹自己的运气不佳,同时叹了口气。而小喇叭青年则是露出天真的笑容,向两人提出一个无理的要求。
“欸,可以让我看一下里面的东西吗?还有,可以拉给我听看看吗?”
“…”
不好意思,办不到。
结果,香织和铁男只好赶快伪装成“两人世界”的热恋小情侣,再度抱起沉重的琴盒。逃离现场的两人身后传来荒腔走板的小喇叭声,那让人联想到豆腐摊贩叫卖时的喇叭声。
“可恶,他们一定都是故意的,每个人都存心要捉弄我们,一定是这样!”
搞不好,真的是这样。就连香织也渐渐有这种感觉。

“呼,没想到,丢尸体这么困难!”
香织一边眺望斜倚在乌贼川西边的夕阳,一边叹气。“跟丢掉一台坏掉的电视好像不太一样。”
“喂,你该不会从头到尾都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吧。”
铁男眼神略带怨恨,瞪着香织。香织只是嘿嘿嘿地搔搔头。
香织和铁男的迷你古柏停在乌贼川的堤防上,黑色的低音提琴琴盒仍然绑在车上。除了刚刚被业余音乐家打扰之外,其他地方也是一样,好几次差点就可以成功。没有人的河边、阴暗的桥下、河口附近的工厂废墟等等。可是每次正要丢掉的时候,刚好就会有警车经过,不然就是遇到流浪汉,再不然就是被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嘲弄:“喔,谈恋爱,谈恋爱。”结果,他们邻人不停地到处奔波。渐渐地,太阳下山了。
“算了,晚上可能比较好丢。”
香织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望向车窗外的景色。
乌贼川的河边,就像是市民的休憩场所。在步道上和小狗一起慢跑的中年男子、玩棒球或足球正起劲的少年们、相互依偎散步的情侣,形形色色的人们过着属于自己的星期五傍晚,既平凡又和平的日常风景。香织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被这个世界遗忘似的。
“现在忙着搬尸体的,应该只有我们吧!”
“一定的啊,要是很多人就不正常了。”事实上,就算只有一、两个人也够不正常了。铁男忽然从驾驶座挺起身子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是坚持在河边吗?”
香织似乎受够了,摇摇头。
“放弃河边吧,这里比想像中还多人。倒不如,换山上如何?要丢尸体的话,还是山上比较适合吧?”
“的确,印象中弃尸应该要到山上去没错。”铁男往河边相反方向看去。“山上的话,应该就是盆藏山吧。”
盆藏山是耸立在乌贼川市后方的一座深山,住在镇上的人们都对它很熟悉。乌贼川的水源有一部分源于盆藏山的山顶,可以说,没有盆藏山就不会有乌贼川,没有乌贼川就没有乌贼川市,两者之间大概是这样的关系。
“对耶,而且猪鹿村就位在盆藏山,山田庆子是猪鹿村当地的人。”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可是山田庆子就住在猪鹿村的可能性很高。
“原来如此,如果山田庆子就是猪鹿村的人,那么尸体在猪鹿村被找到也比较合情合理,可以降低我们被卷入其中的危险。”
“对啊,马场君,我们就这么决定吧。”
好啦好啦,拜托啦,香织拉着铁男的手腕拜托他。最后,他也认同了。
“知道了,就去山上吧。可是,盆藏山我已经很久没去了,不知道要走哪条路,这台车又没有卫星导航。”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吧。”
香织右手拍拍胸口,然后指向乌贼川的上游。
“你看,只要沿着河川往前开不就成了。错不了的,因为乌贼川的源头就在盆藏山嘛。放心,照这条路一直开下去就对了,没什么好怕的。往前迈开一步,就是一步路,不要犹豫持续前进…”
走就对了!

“…都是你啦,一直跟我说什么往前走!”
有坂香织和燃烧的斗志。刚才两个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不知不觉都把对方的话当真,就是这场误会的源头。一、二、三,打排挡,往前冲啊!这种气势其实只维持一下子而已。现在,马场铁男开的那台迷你古柏已经完全迷失在漆黑的森林里。
坐在副座的香织,不停低声地道歉,头上的马尾就像枯萎的花朵一样。铁男现在开的路已和香织报的路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凭感觉开车。
“我们到底要开到哪里去啊。”
这里附近已经完全被夜晚的黑暗包围。之前一直和乌贼川平行的道路,不知何时早已远离河川,现在这条路完全漂浮在黑暗之上。铁男也不知道一直开这条路下去会如何。
“不过,都来到这种地方了,应该可以把尸体丢了吧?”
“嗯,大概吧…不行,还不够,再往里面一点。”
铁男一边踩着油门,一边咂嘴自言自语:
“要是刚才路上记得买铲子就好了。”
“为什么要买铲子?”
“这还用的着说吗,当然是挖洞埋尸体啊。”
“嗯?不用啦,随便找个地方丢掉不就好了。喂,马场君,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希望我妹妹不会被警察抓走而已,所以才要把尸体搬离我妹妹的家。”
“嗯,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我们才想说随便把尸体丢到乌贼川的河边就好。可是,光这么做还是不够。”
“不够?什么意思?”
“河边也好,深山的路边也罢,只要尸体被发现,警方一定会开始展开搜查,对吧。之后,山田庆子的身份就会被调查出来,到时她跟你妹妹的关系也一清二楚。结果,最后搜查的范围就会慢慢延伸到你妹妹身上。”
“才没这回事,我妹跟山田庆子根本没有关系。”
“那只是你妹妹的片面之词吧。”
“你的意思是春佳说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马场君,你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香织非常强烈地回应。“马场君不认识我妹妹可能不知道,春佳绝对不会对姐姐说谎!”
香织吐了吐舌头,再用斜眼瞪他。你这家伙真的出社会了吗?铁男真的忍不住想问她。整个行为举止简直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我要说的是,你妹妹可能不认识山田庆子,可是山田庆子可能认识你妹妹啊,我说的是这种关系。譬如,你妹妹正在跟某个男生交往,然后那个男生可能同时跟山田庆子在一起之类的——”
“你说什么!你是说那个男的同时和春佳还有山田庆子在一起,脚踏两条船!太过分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春佳为免太可怜了——”
“…”你是笨蛋吗?“冷静一点。现在只不过是打个比方。总而言之,如果你希望你妹妹可以和这个事件完全脱离关系的话,尸体就不能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就算了。还好我们之前没有真的呆呆地把它丢在河边。”
“是这样吗,可能吧…可是,现在才说要挖洞,埋尸体…”
“所以我刚刚才说如果有买铲子就好了…”
“因为空手应该挖不了多大的洞,对吧…”
香织叹了一口气,像是要寻求答案似地望向窗外。车子正好沿着悬崖行走。铁男专心开车。忽然,香织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声叫道:
“哇,马场君——你看那个!”
“什么东西啊。”
铁男吓了一跳,把车停在路边。香织下车,跨过路边的护栏。铁男也跟着下车。悬崖下面可以看到一大片像海一样宽阔的黑色森林,香织指向其中一个角落。
“你看,只有那边闪闪发光。”
的确被树木大片覆盖的森林中,有一小部分看起来正在发光,形状像是新月,或说是香蕉。
“森林里面看起来好像有池子。”铁男抬头看看发光的月亮。“月亮的光反射到池子的水面,所以看起来像在发光。”
“是喔,原来是池子,我还想说那是什么东西。池子长得像新月的形状,所以应该叫新月池吧。”
“嗯——新月池口”铁男感觉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
“对了,那个是新月池没错。”
“咦,马场君知道那个池子喔。”
“嗯,我想起来了。以前小时候在盆藏山露营的时候,有听人家说过。好像有一个叫新月池的池子,很危险千万不能靠近。因为,听说新月池深不见底。通常人溺死,最后尸体不是都会浮上来吗?可是已经有好多人溺死在新月池底,尸体却一个都没有浮上来耶。大概是这样的传说——”
香织听着铁男说话,不知不觉脸上浮现兴奋神色。
“就是这个,马场君!这真是上天的安排!迷路时的偶然巧遇,让我们发现了一个如愿以偿的地点,我们的运气真好,你不觉得吗?”
“什么?!如愿以偿,你该不会想——把尸体丢到池子里吧?”
“对啊,当然,难得刚好它深不见底嘛,没道理不利用一下。”
“这个嘛…”的确,把尸体沉到池子里远比挖洞埋起来简单多了,正所谓顺水推舟。“嗯,听起来好像不错。”
“对呀,这座山这么大,一直在里面绕来绕去的,也不是办法。”
就这样,两人匆促下了一个决定。回到车子上两人望着眼前发亮的新月,再度发动车子。

悬崖上铺设好的道路,到了下坡路段,路面忽然变成碎石路,地面赤裸裸的,凹凸不平。迷你古柏不断激烈地上下弹跳,铁男死命抓紧方向盘,坐在副座的香织则不停大叫。
“什么嘛,搞得像是丛林越野赛车!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还是回头吧,马场君!”
“都走到这里了,还能回头吗!你不要一直说话了,免得待会咬到舌头!”
铁男高声劝阻香织后,继续往前开了一小段路。这时,前面出现一个写着“施工中”的立牌挡住,车子无法继续前进。
“骗伦的吧,偷来套这边了,怎么可仍没路。”
“——喂,你咬到舌头了吧。”
嗯嗯,香织呜着嘴点头。不是跟你说了吗,铁男一边嘀咕,一边走下车。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人的踪迹。稍远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起重机,应该是施工中没错,但不清楚是什么工程。至少看起来不像是道路施工。“施工中”的牌子后头,其实还是有路可走。“欸,抽屉里面有手电筒耶。”
香织从副座的位置下车,手里拿着一把手电筒,伸向前方,并按下开关。光圈朦朦胧胧地映出前面的路。两人就着光,踏入禁止通行的路段。两人一同走在碎石路上,总有一种情侣参加试胆大会的感觉。
路旁两侧的树木高耸,四周夜色一片漆黑,只有月光绽放微微的光芒。往里面走五十公尺左右,没想到景色全变,眼前的视野立即开阔了起来。抬头往天空看,一片夜空澄澈无垠,只见一轮明月高挂在上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铁男看到前面一片空无一物的黑色地面无限地延伸下去,光滑的像镜子一样。但是,这并不是地面——
噗通!
突然传来一阵水的声响,“哇!”香织吓得花容失色,缩在铁男身后。是鱼跃上水面的声音,那块黑色地面,表面开始泛出圆形的涟漪。月光照在涟漪上,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不久四周再度恢复平静。这片黑色地面其实是一片如同流入暗黑色的池水。铁男和香织伫立在水边,眺望这片广阔的黑水。
池子形状细长,边缘弯出一条柔顺的曲线。如果从它的正上方往下瞧,看起来一定像一根香蕉,或者一弯新月。
“这里就是新月池啊。虽然听过传闻,不过第一次亲眼看到。”
“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而且,看起来好深喔。”
“当然深啊,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也对。那么,我们赶快在尸体上重重地压块石头,咚地一声丢到池子里面——?!”
香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把头侧一边说:“尸体这样处理应该没问题,可是车子怎么办?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嗯,你说的没错,车子也必须处理掉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把车子开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