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这话时,厉致诚只安静立在一旁,神色淡淡。林浅当然笑着推辞:“不用啦,你们去吃吧。”高朗也只是跟她客气一下,大半夜一群大老爷们儿喝啤酒吃烧烤,带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也怪别扭的。刚要说“那好”,却听到身旁的营长总经理沉声开口:“如果没事就一起去。”
林浅也愣了一下,然后灿烂笑道:“……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爱达集团外走去。林浅自然走在厉致诚身边,落后大概一步的距离,跟着他。
对于他开口相邀这件事,林浅是这么理解的:他已经将她视为信得过的下属之一,所以才带着一起去,进入他的小圈子。呵呵呵……
宵夜地点,就在旁边巷子里的一家小店。
刚一坐下,高朗和另一个保安就豪气万千的去点单了:“老板,来一箱啤酒,两百个羊肉串,一百个脆骨……”
林浅听得暗暗咋舌,这时却听一道清冷平和的声音,在闹哄哄的环境里格外动听:“有什么要吃的,交代他们。”
林浅转头望去。厉致诚就坐在她身旁,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外套,西裤皮鞋也是黑色的,身形显得越发高挑冷峻。眉眼在黯淡的街角灯光中,却越发清晰俊秀。
“我都行,不挑的。”林浅笑答。
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就不讲话了。林浅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BOSS笑点很高,几乎等于没有,刚刚她又没讲什么好笑的话。
桌面上很热闹,几个小伙子似乎在厉致诚面前已全无拘谨,回忆着军营趣事,也讲着这几天上班的糗事,哈哈大笑。林浅也含笑看着他们,时不时插上两句,气氛格外的好。
这时啤酒上来了,“咚”“咚”“咚”摆了一满桌,林浅面前也被放了一瓶。
“喝吗?”低沉的嗓音。
林浅脸上还在笑,迟疑了一下。
这要是普通朋友聚会场合,她当然是不喝的,她又不喜欢。但现在问话的是BOSS,考虑一下……
她就呆了一秒钟,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拿起那瓶啤酒,轻轻放到他自己面前。然而他淡淡抬头对高朗说:“给她酸奶。”
林浅心头一动。
私下里,BOSS倒比上班时待人随意了几分,哦……还多了一丝霸道。
莫非这就是他在军旅中的样子?淡淡的,带着几分内敛的随性,偶尔还有点专制。不像上班时,只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你,话少得可怜,而且讲出来的都是又冷又硬。
他也不容易。林浅心头叹息一声,拿起酒瓶,给他面前的空杯满上。他侧眸看她一眼。
林浅笑道:“听人说,倒啤酒的诀窍就是紧贴着‘杯壁下~流’,我看还真的是。”
她一讲话,大家都循着她的手望去,反应过来——可不是么?透明的啤酒液沿着杯壁缓缓往下,还真的一点泡沫都没有。
大伙儿全笑了,厉致诚也笑。等酒倒满了,林浅举起自己的酸奶:“厉总,我敬您。”
这下男人们还不都起哄了:“喝一个喝一个!”“不行不行,林浅喝一个,营长得喝仨儿!”
林浅忙说:“随意就好了!是个意思嘛。”她端着酸奶轻抿了一口,这时就见厉致诚眸色静黑地扫她一眼,然后端起酒杯,不急不缓地……一口喝光了。
他们用的是大扎啤杯,冬天里刺骨冰凉。这一大杯干掉,林浅眼睛看直了,她真没打算灌BOSS啊!可男人们已经热血沸腾了。
“营长,真干了啊!”
“林小姐真有面子,营长平时可不爱喝酒!”
林浅“嘿嘿”干笑,刚要说“谢谢老板”,就听到他轻轻淡淡的声音说道:“是她敬的酒,我肯定要干。”
周围吵哄哄的,他这句话跟自言自语似的,没几个人听到。
林浅却听得心头一跳。
抬头望去,只见他正拿起酒杯,跟身旁的高朗轻轻一碰,神色平静而淡漠。
林浅顿时心头一松,又觉得自己挺好笑的:BOSS讲话不是一向这样实诚嘛,居然令她脸都烫起来了,心跳怎么还有点不稳……
去!想什么呢?
她立马把那点异样的感觉压到脑后。她是谁?她可是林浅,在她身上,绝不可能发生办公室恋情这种掉品的事。
这无疑是个温暖的冬夜。耿直简单的小伙子们,笑着说着,还起哄一个个唱歌给林浅听;胖胖的小店老板,眯着眼将大把大把热辣扑鼻的烧烤送上来,还时不时跟大兵们逗趣两句,转头又骂骂咧咧怪自己老婆上菜动作太慢;林浅不知不觉也吃了个肚圆饱满,也懒得去想半夜吃这么多会不会长肉什么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厉致诚一直安静的坐在她身旁,眉眼间也时不时浮现浅浅笑意。林浅看得出来,这样平凡而随性的时光,令他很放松,也很愉悦。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这回不用厉致诚吩咐,这帮大兵们热热闹闹地把林浅一直送到楼下。厉致诚双手插裤兜里,走在最后。直至她要上楼时,他才隔着人群淡淡吩咐:“明天我八点到。”
这就意味着她明天不用鸡鸣而起了。林浅心花怒放地答了声:“好,晚安。”然后遥遥向他们比了个行军礼的姿势,快快活活地上楼去了。
一群半醉的大兵,歪七歪八往回走。有人也忘了身份啊顾虑,将厉致诚的肩膀一勾,迷迷糊糊地说:“营长……林小姐好漂亮啊……”
厉致诚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只喉咙里轻轻应了声:“嗯……还可以。”
——
同一个夜晚,陈铮躺在自己别墅的KINGSIZE大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他已经收到了明盛集团的人给的消息,觉得十分窝火。怎么他~妈的那么巧那么倒霉,他刚弄到了珍贵棋谱送过去,把康明琮的瘾勾起来了,爱达那个愣大兵总裁,就是个下棋高手?
与明盛接触这么久了,陈铮并不觉得真正把康明琮给攻克下来了,只能说基础打得还不错。康明琮出了名的清廉刚直,从不收贵重礼物。在陈铮看来,就是一假清高。这令他投其所好也不容易。和田玉的棋盘?不行,太贵重;出国观赏国际棋赛?不行,对方没时间。
好容易前几天,听手下懂行的人说,市面上难得有人出售一本古棋谱,可遇不可求,他立刻就买进了。这种东西价格不好估量,他估计康明琮一定会收,而且正好在爱达之前横插一脚。
谁知……却成了给他人做嫁衣!他不过是把礼物送到,令康明琮看到自己的合作诚意,说到底还是台面上的关系;厉致诚却顺理成章,跟康明琮酣畅淋漓地下了两小时的棋,有了如此深入、如此私人、如此自然的交流。相比之下,他陈铮反而落了下乘。接下来,厉致诚是不是会被康明琮引为忘年知己?
哼!他抬头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不过无所谓。康明琮的一点好感,并不代表就会把项目给爱达。而且据他所知,明盛的采购制度和流程非常完善客观,即使是康明琮的意见,在最后的决策环节,也只会占10%不到的比重。还需要考察企业实力、产品等诸多方面。
司美琪占了绝对优势,他完全不可能输。
——
一周后。
果然如顾延之所料,他们收到了明盛的招投标书。当然,同时收到的还有新宝瑞、司美琪以及其他一共六家。
在这期间,营销部的精英们也是穷追猛打,用薛明涛的话说:“明盛内部能攻克的人,已经尽数攻克。我们已竭尽全力,剩下的,就看投标结果了。”
顾延之吩咐营销部继续深入拓展关系,而投标书的准备工作,自然成为最后的重中之重。
这天下午,林浅坐在位置上,手上拿着的,正是今早收到的明盛招投标书。
从这份资料来看,明盛对于投标企业的评审,大概会分几个方面:企业实力、产品价格、产品质量、交货周期。而据林浅了解,这种国企一般还会加一个“领导评议”环节,全体高管参加。所以一共是五个方面。
她在心里默默估计了一下,心情就有点紧绷了。
企业实力——毫无疑问,现在司美琪是以绝对优势胜过爱达。只希望上次的致癌物事件,能加一点分吧。
产品价格——以她对陈铮的了解,他一定会把价格压得惊人的低。当然爱达也能往下压,但能压到他那个程度吗?或者这个要碰运气。
产品质量——平心而论,爱达的整体产品质量,要优于司美琪。她在司美琪时,就发现产品质量经常不稳定。但这个项目陈铮如果志在必得,肯定会狠抓质量。所以这一项打平。
交货周期——这个不用说了。爱达现在一片颓靡,司美琪一定会做得比他们更快更好。
领导评议——虽然厉致诚跟康明琮成为了棋友,但在康总心里,厉致诚的分量不一定就比陈铮重。而其他高管,站在司美琪那边的,必然比站在爱达这边的,多得多。
真的看不到太多胜算啊……
这天一收到标书,厉致诚、顾延之就关在办公室里商量去了,林浅也不知道他们考虑得如何。但形势比人强,她相信他们的判断,跟她相差无几。
晚上回到家,她还挂着投标书的事。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拿起手机,打给林莫臣——
这种时候不请他指点迷津,更待何时?
林莫臣大概刚起床,嗓音里带着一丝丝被打扰后的不悦。林浅立刻哄他:“哥,等我以后跟老板关系好了,就告诉他,其实你才是他的老师,世外高人!”
林莫臣嗤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听她把情况讲完。沉吟片刻,说:“五个方面的量化打分,选出得分最高者中标……量化评估,量化评估——呵,林浅,再量化的评价结果,也是由人打出来的;再客观公正的评价人员,也摆脱不了内心的主观意识。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所以,这份投标书,如果是我来提要求,那必须是一份好到极致的投标书,一看就让人印象深刻,优势鲜明。譬如价格是一个方面,可是他们说一定是价低者得了吗?你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啊,原来爱达的价格虽然不是最低的,但是是最合理的,他们的标书讲得很有道理,彻底打动了我。
其他方面也是一样。即使处于弱势,也不要被客户牵着走,要把客户牵着走。这份投标书,就是你们影响他们的最后手段。好好做。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
☆、BOSS本色
次日一早,项目组再次成立。
组长当仁不让是营销总监薛明涛,组员四人:一位高级营销经理叫陈冬,还有三位是林浅的老相识,也是上次危机公关项目组的成员:行政主管周雅馨、技术员葛松志和生产主管佟勇。因为上次工作突出,所以被钦点进组。
中午,林浅刚吃完饭回到座位,就见厉致诚从办公室走出来,外套已经穿好了,眉目冷冽:“去项目组。”
从总部大厦到项目组所在的独栋小楼,步行还需要点时间。正值午休时间,林荫道上没什么人。两人步伐轻快地走了一段,厉致诚忽然开口:“你认为胜算几成?”
林浅脚步一顿。BOSS干嘛问她这个?他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
烫手山芋啊有没有……
抬眸看去,他就站在枝叶凋零的树下,眸色静深地望着她。
林浅静默片刻,如实回答:“不到……五成。”
他看她一眼,语气平淡地答:“嗯,他们也这么认为。”
林浅愣了一下。
“他们”,指的自然是顾延之、刘同等高管,林浅早料到他们会做出相同判断。
可BOSS现在这么闷闷地来一句……
怎么叫她觉得有点小辛酸呢?
刚想再说点什么妙语缓解气氛,厉致诚却已迈开长腿,快步朝前走去。
——
项目组依旧采取封闭式办公。林浅和厉致诚走进小楼时,他们正坐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埋头苦干。
薛明涛向厉致诚简单汇报了今天的计划:整理、撰写标书需要的资料,同时投标价格、交货周期也需要精确核算。力争傍晚的时候,弄个初稿出来。
厉致诚点点头,又在现场转了转,看了一会儿资料,就带着林浅走了。
出去时阳光正好,林浅以为要回办公室了,谁知他目不斜视走向停车场:“去春城街。”
林浅微怔,快步跟上。
——
春都街是一条位于市中心的商业街,商厦林立。爱达和司美琪在霖市的旗舰店,就在这同一条街上。
路虎静静停靠在马路一侧,林浅望着左前方道路尽头的“爱达旗舰店”,暗叹了口气;再看看右侧更近的司美琪旗舰店,又叹了口气。
真想骂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两家旗舰店装修同样高大辉煌,但爱达门口人丁稀落,光线似乎都昏暗些,一眼望去,店里连个导购员都看不到。外头橱窗还贴了个“降价促销”的醒目标志,甚至一楼还有两间门脸……租给了号称“厂家破产、羽绒服样样99元”的商户。
简直是满目凋零。
而司美琪这边,不用说了。灯火璀璨、门店若市,客人进进出出。橱窗上贴的是光灿灿的“新品上市”。年轻的导购员们忙得脚不沾地,在店里跑来跑去,个个神采飞扬……
对此,林浅只能说,一次战略上的失败,真的会令一家数十年的优秀民营企业轰然倒塌——以无法想象的残酷速度。
她偷偷看向身旁的厉致诚。
依旧没什么表情,眉目沉敛面色平静,像一座俊秀的冰山。唯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一下下敲啊敲。
林浅斟酌词句,开口:“厉总,其实论产品质量,我们不比司美琪和新宝瑞差。就我个人比较的结果,甚至觉得质量作工比他们还要好。我们的底子还是很好的。
就像这次明盛招标,虽然给六家发了招标函,但国内能大量提供这种高档皮具,生产工艺能达到国际一流水准的,就我们三家。我认为只要我们做好投标书,依然有很大机会获胜。
实体门店也是这样。不是我们的东西差,而是之前……兵败如山倒,又被其他家围追堵截联手打压,导致好东西降价也卖不掉。其实将来只要资金流转起来了,加大投入、重塑品牌、打响知名度,我想销售一定不会差。”
这一番说的倒是大实话。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为人还是做事,永远是知易行难。
厉致诚转头看着她,澄黑的眼眸里有清浅的光泽。
“嗯。我们一步步来。”
沉稳有力的声音,加之他的嗓音本就清润动听,这一个字一个字就像直落人的心上。
林浅很少被人的言语煽动,但此刻BOSS简单平实的一句话,却令她清晰感觉到他言语里的某种坚定诚挚的力量。
巧嘴如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不,就这样,什么也不用说。她用知性的微笑,回望着他漆黑沉静的眼眸。
此时无声胜有声,像上下级又像知己。对,就要给军人BOSS这样的感觉,嘿嘿嘿……
而厉致诚看着她,眼睛里似乎也缓缓升起笑意……
林浅眼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前方一幕不寻常的动静。
转头望去,立马就被“震”了一下——
陈铮!
真是冤家路窄!
只见他西装革履,带着几个人,正从几辆黑色奔驰下车,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司美琪旗舰店,然后似乎不经意地朝这边望过来……
“老板!”林浅低呼一声示警,身子已同时往下深深一躲,避开陈铮可能的视线。见厉致诚还坐着没动,下意识一把就抓住他的手,将他也往下一拉!
谁知厉致诚的反应快得惊人。她的手刚触到他的手腕,就感觉到一股铁钳般的力量袭来,然后她的手腕反而被他牢牢扣在掌心里。
林浅一怔,就见他低眸淡淡看她一眼,但还是身子一矮,也躲到了方向盘下方。
她的手还被他扣住不放,这下两人的身子和脸都隔得极近,他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在离她十厘米不到的位置,她几乎可以清晰地看清他一根根乌黑的眉毛,和漆黑瞳仁里她的倒影。而他的呼吸,一点点喷在她的脸颊上。
他定定地望着她。
林浅的脸微微一烫,开口低声解释:“厉总,我只是想,我们是来刺探情报的,不能被对方发现对吧?”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陈铮这人无所不用其极,又喜欢当面寒碜人。如果被他当面撞上,只怕他会大大方方的派人对他们寻衅滋事。
她怎么能让厉致诚遇到这样的事?但也不能对他明说。
“嗯。”他轻应了一声,表情沉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透她的用意。但现在林浅更在意的是……两人的距离近得有点不合适啊。
手还在他手里。大概BOSS像刚才那样灵敏反击自卫惯了,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松手。多大点事儿?林浅也不能直接抽回来,徒增尴尬。只是男人的手干燥而柔韧,带着某种灼热的力度,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指腹上薄薄的茧,扣在她冰凉柔软的手背上。
一个不相关的念头冒进脑海里:他不穿军装穿西服的时候,看起来还真像个清贵的富家公子哥。可其实手劲这么大,果然本质上还是很汉子啊……
而他向来沉静如山,此刻就保持着弓身低头的姿势不动,静静地盯着她。狭小而略暗的空间里,林浅甚至感觉到两人的呼吸都萦绕在一起。
不好,不好,这样很不好。
她立刻转头,看向另一侧,用后脑勺对着他,佯装是要躲得更低矮,同时掩饰性地问:“走了吗?”
厉致诚在她上方,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外头的情况。林浅听他静了片刻,答:“还没有。”
林浅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只是……
慢慢地,她就觉出这个姿势也有点不对。因为厉致诚的呼吸,更加清晰的,带着令人微痒的热度,一点点喷在她的脖子上。他肯定是无心的,但那感觉就像一片羽毛,轻轻在她脖子上来回滑来……滑去……
林浅的脖子跟大多数女人一样,是有点小敏感的,可现在又只能梗着脖子不动。于是就感觉到某种潮热的温度,一点点从脖子根升起来,往上侵润。她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脸肯定也红了。
去……陈铮这个讨厌的,怎么这么磨蹭?他不是一向雷厉风行走路也很快么?今天怎么会在店门口逗留这么久?真是天生跟她不对盘啊!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林浅的脖子都有点酸了,才听到厉致诚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走了。”
林浅一下子直起身子,长吐了口气。与此同时,厉致诚像是才自然而然地察觉到,松开了她的手。
林浅顶着张酡红的脸,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朝他笑笑:“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
厉致诚看起来根本没把刚才的小尴尬放在心上,目视前方,将手放回方向盘上,淡淡地答:“回公司。”
——
林浅自然也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回公司后,很快就投入紧张的工作。到了傍晚,她跟着厉致诚再次亲临项目组。
不仅是他们,顾延之和分管生产技术的刘同副总裁也来了。三位核心高管,共同审核项目组准备的投标书初稿。
窗外暮色低垂,偌大的园区显得空旷而寂静。唯独他们头上的灯光,炽亮得叫人精神一振。薛明涛汇报这份投标书时,表情是凝重而专注的:“……价格方面,最低可以核算到单包1500元。不能再低了,一方面我们使用的是最贵的面料,即使是积压原材料,成本也有底限;另一方面,再低的话……客户的首期款都不够我们维持生产了。
交货周期方面,因为这批包质量要求很高,即使按最快的速度核算,工人三班倒不休息,完成全部订单需要六个月……”
他讲完之后,项目组所有成员都望着三位高管,目光中有疲惫,也有振奋和期待。林浅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按照行业常规计算,这样的价格和交货周期,已经很有优势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