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笑了笑,递还给我:“清泓,你要在城楼杀敌,必要时或许还得出城迎敌,这宝甲还是你留着合适。”
他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可是盟主呀,你毫无武功,也无内力,城楼上刀剑无眼,伤了你,师父、子苏,真是皇帝都会拿我没完啊!
我嘿嘿笑道:“我身上还有一件好的。这件破了,才给你的。”见他不信,我索性道:“我身上这件,你要看么?”
我作势大力拉了拉领口。
他连忙别过脸去,只见他侧脸线条婉丽清润,洁白的耳朵竟然微微发红,衬着雪白的颈子,煞是好看。
我一下子愣住了。
他慢慢回过头来,双眸漆黑凝视着我。
“胡闹!”他骂道,语气有些软,却带着丝笑意。
我将那宝甲往他肩膀一搭:“我走了!”
走出他的大帐,却发现自己脸上也有些热辣辣的。
幡然醒悟:方才,我竟是在调戏杀人如麻冷血城府的明威将军盟主大人么?
顿时后怕不已。
数人中,我与霍扬武艺最高,裘安、三师兄计谋最强。于是,我与三师兄、沈胭脂在西门;霍扬、裘安、六师弟在东门。
罗武等人自然是跟随着我。
又一阵急促的鼓声。
“杀!杀!杀!”城下方阵忽然爆发出雄浑的怒吼。
他们开始攻城了。
黑衣银铠的兵士们,沉肃着向城门推进。投石机、连弩车,夹杂着士兵的怒吼,疾风骤雨般朝城楼袭来。
城楼上响彻高建华的声音:“放箭放箭投石!”
更加密集的箭雨石弹,朝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袭去。
战斗伊始,便进入白热化状态。怒吼声、痛呼声、叫骂声,交织成一片。
我站在兵士当中,看着他们箭如雨发、叫骂怒吼,却只觉得焦急万分而无用武之地我不擅弓箭,也不擅暗器,这么远的距离,拳脚刀剑无用啊!
一旁的罗武拉开一张巨大的弓,弓步而立、气沉山河。羽箭尖啸而出,竟是一箭倒下一个!
他杀得兴起,极为得意,哈哈大笑道:“将军看好了!这战场上还是跟武林不一样!”
跟着我的其他六人也是杀声震天,他们箭法皆准,力道又道,竟在这城楼一角形成猛烈防守攻势,敌军被打得不能前进一步!
他们的劲头连带带动了其他士兵的士气,虽然敌人的箭依然纷纷落下,城楼上却嬉笑怒骂声一片。
一个多时辰了,杜增大军竟不能再向城楼前进一步!
我看着敌军前锋阵后,策马静静站立的一名白袍银甲统帅不知那人,是不是杜增?
不管他是谁,他此刻脸色想必很难看,哈哈哈!
然而杜增大军多年来横扫大晋西北,并非浪得虚名。
短暂的停滞后,更多的兵士如黑色潮水般,伴随着更猛烈的攻击,朝我们袭来。
连罗武等人,都有些怔忪之色。
高建华怒骂着让各人加强防御。
然后敌军的战线,开始一点点向我们推进。
晌午过后,日头仿佛离头顶不到一丈,刺眼得令人晕眩。
城墙下的黑色军队,再次爆发出惊怒的呼叫,登云梯再次砸上城墙,他们再次如潮水般攻了上来。而城楼上的我们,早已杀红了眼,个个气喘吁吁,面目狰狞。
沈胭脂之前也是与我一样,只能在城楼上端详。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与她的八位美人从衣服里摸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往城楼下倾倒楼下顿时惨叫声不断。
沈胭脂冷哼一声道:“他们来得太快。只消过了今日,这几日我们再去多配些毒物,教他们不敢前进一步。”
虽然有毒物阻拦了敌人一阵攻势,但毒物终有用完的时候。
黑色头盔在城墙上冒了个头,我一剑刺去,有人尖叫着从登云梯跌了下去。
冒上城楼的头盔越来越多。
罗武等人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一刀一个,远比我的宝剑利落。
我看了看手中寒气逼人的玦,塞回剑鞘。
从靴中,拿出温宥所赠一对匕首,凌厉的施展开。
我据守城楼一角,匕首舞得飞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是不断有人从登云梯涌上来,我没有让任何一人的脚踏上城楼的地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这边竟没人上来了。我偏头,却见罗武、沈胭脂等人据守的角落依然不断有人上来。我探了探头,却见城楼下敌人已经撤走了登云梯,放弃了我这个角落。
不禁有些得意,大喝一声,扑到沈胭脂身边与她并肩。
她拳脚功夫并不好,得我相助后,便能空出手脚施毒,顿时威力大增。
登云梯顶上来的人不断被我们砍杀,敌人攻势再次被阻。
我瞅准登云梯顶上无人,匕首还靴,气运丹田,长啸一声。
“起”
我并非天生神力,内力也不如温宥深厚,然而习武多年,这竭尽全力的一掌拍出,也有些威力。
那登云梯下面还有十数人,却无法阻挡巨大木梯倾倒之势。
“砰”一声巨响。
城楼上下,整个战场,倏然安静了片刻。
“好!”城楼上叫好声一片。
沈胭脂、罗武等人望着我,眼中都是激动地光芒。
安静只是片刻。只听一声声鼓擂,敌人复又攻了上来。只是杀气,却没有之前那么凌厉了。
“高将军!”
“当心!”
“啊”
忽听得城楼上惊呼声一片。我侧头望去,却只瞥见一个淡灰的身影急急落下城楼。
虽我对高建华的印象一般,但他毕竟是军中难得的可用之将。且行军打仗的能耐,比我们这些人还是强了许多。
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我念动身移,纵声扑了出去。
“战将军”身后有人齐声惊呼。
耳边只有风疾疾刮过之声,城下,满目是密密麻麻的杜军,仿若一片漆黑的海洋。
我急速落下。
“昨日一役,杜增贼军五万兵临城下。微臣与明威将军帅将士三万,击退敌军攻击二十余次,歼敌三万余。我方折损不到四千,游击将军高建华,为抗击敌军,跌落城楼,生死不明……”
宣恺拿着本折子,笑着对林放说:“明威将军,折子这么写,你看如何?”
我和霍扬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见过能吹的,没见过这么能吹的。杜军攻城时,这宣恺躲在府中瑟瑟发抖。打败了敌军攻击,他却知道上折表功了。什么贼军五万?什么歼敌三万?对方跟我们一样,死了四五千罢了!
林放微微一笑,道:“全赖宣将军提携!如此写,再合适不过。”
宣恺笑眯眯颔首,又叹了口气:“只可惜高将军为国捐躯……”
昨日与杜增大军的第一次交锋,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
我没能救到高建华,我的手离他的衣角,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击退了东门攻击刚刚赶到西门的霍扬,却救了我。
他几乎大半个身子倾出城墙,一把抓住了下坠的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建华落入敌军中,难辨踪迹。
霍扬和众人避开箭雨,将我拖回去。霍扬厉声劈头盖脸的骂道:“你疯了吗?”
我抬起头,望见林放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紧绷,目光中竟隐有肃杀之意。
然而军营中,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停顿半步。
我们更加紧张的备战,准备抵抗敌军下一次攻城。北方也传来,大军缓慢移动的消息。
宣恺写好折子,命人想尽办法快马出城递交建康。我们便从他大帐中出来。
高建华的陨落,造成宣恺不得不亲临军营了这倒也是好事。
行到林放帐边,他看了眼霍扬:“你先去歇息。”霍扬扭头便走,他就睡在林放的外帐,便于保护。
我有些疑惑。
他没看我,背着我站立,淡淡道:“随我来。”
我们沿着军营,慢慢踱到那日绑罗武的旗杆下。月光如洗,演武场上空无一人。
林放转过身来。我愣了愣。
这个人很适合站在夜色中。清冷绝丽的面容,自然溶入夜色中。
他双眸微垂,忽道:“我同你说过什么?”
“啊?”我有些没太明白。
他抬眸看我一眼:“不要逞强。战清泓,我说过的。”
我脑海里闪过在广州时,他轻声的嘱咐
“不要逞强,清泓。”
“区区一个广州,比不上你和子苏,任何一个。”
……
不禁心中又涌起暖暖的感动。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却猛然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逼视着我,细长双眸中冷意凝然,冷笑道:“原来我的话,竟是当作耳边风么?”
明明知道他是关心我,可他的声音,却像冰凉的刀子,缓慢从我皮肤上割过。
我忽的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阿放,阿放
帅呆了……
呃,真的好忙啊,瞧我这半夜码的字啊……
三十二、首级
夜色有些重,林放清瘦的身影也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双眸与夜空溶为一色,在朗朗夏夜,却让人寒冷彻骨。
“我并未……”我并未逞强。
“战清泓!”他打断我的话,“你跟随我已多日,难道不知量力而行的道理?若是我也如你一般,豁开性命见人就救,只怕我们这些人,早已死了无数次!”
“我明白。可是看到高将军在我面前坠楼,我不能不救!”他也是,你守城的臂膀啊!
“荒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至愚!”他骂道,“还是你仗着自己有护身宝甲,肆意妄为?你可知若真是落下城楼,就算夏侯颖来了,也难以逃出生天!”
我怔怔看着他,他明明从不发怒的
幸好他不知道,其实我没有宝甲,否则他必定会发更大的火。
半晌,我们都没有说话。
“可知错了?”他拢袖低头看着我,声音已恢复平日的波澜不惊。
“不知。”我瞪着他,“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会救,哪怕只是个普通士兵。”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扭头走了,清瘦的身影在月色中渐渐走远。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昨日差点送上自己性命。可是我不是你,林放,背负了整个武林。习武者行侠仗义,不能见死不救,这就是我的简单道理。
“咚咚咚”
我心中一惊,转过身来,只见林放也停住脚步。
“咚咚咚”沉重的鼓声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瞬间便要惊醒整个沔阳城。
我纵身掠到林放身边。
“敌军夜袭”西城门、东城门方向,有人歇斯底里的呐喊。
“速速集结”北城门有人怒吼。
我骇然大惊,猛然扭头看着林放。他面色沉肃道:“回营。”
已是天明时分,通红的日头从厚厚云层中露出小半边脸。七月的清晨,却依然肃杀微凉。
我背靠着冰凉的城墙,看着天边厚重的云。我的身旁,横七竖八睡满了士兵。
罗武兄弟不愧是身经百战,几天下来七人竟无一折损。
一抹白影闪过,在距离我们七八尺远处停了停,旋即走开。我垂着眼帘林放一夜未睡,此时竟然还在巡视。听说宣恺将军昨夜竟然跑了,现在不知是否还在城中。
兴许天气太热,我的头有些热得发晕,也有些疑惑。我领了朝廷的封赐,摇身一变成了武将。可是这样,对吗?我们这群人,有最好的剑客、有最好的用毒者,有最好的刀手。可是到了这里,我们的能力微乎其微!
林放、二十四卫、其他人,有没有同样的困惑?
横在我脚边的男子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我:“将军辛苦了。”
我笑笑:“何来的辛苦!”
一旁的罗武没睁眼,含糊道:“将军的年纪,在老百姓家里刚刚嫁汉子生娃娃。”之前那男子接口道:“对啊!将军,你有相好的么?”此言一出,一旁躺着七八人都睁开眼看着我。
他们的话问得我心里一堵。
温宥,温宥!原以为抵达沔阳后,便能与他通信。可如今沔阳被围,无法与外界通信。温宥他大约,在为我担心不已!
想起离开建康那日,他一身白袍凄然送别,心里有些酸。
他说过,万事有我。可是如今,温宥,你在建康可好?可有挂念我?
一旁罗武大约见我面色不对,喝斥道:“胡说什么,将军还是黄花大闺女,你们说些什么浑词?太放肆了!”
大家便都安静下来,之前问我的男子,有些不安的看了我一眼。
“无妨……”我说,“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相好。”
罗武他们似乎都呆了呆,旋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场面静下来。罗武以我的心腹姿态,认真说道:“将军,那你一定要活着回去,见你的相好。”
“那是自然!”我以剑支地,慢慢站了起来。
霞光初现,照射着七零八落的灰败城墙。昨夜战死的人已经被运下了城楼,放眼望去,城楼上躺满了酣睡的士兵。
而城楼下的杜军大约也一样疲惫,在距离城楼不到半里地的小山坡上驻扎,远远望去,只见黑色一片,安安静静。
杜军围城以来,难得的宁静。
一阵缓却沉的鼓声,在宁静的清晨突兀的响起。鼓声听着并不宏大,却偏偏有穿金裂石攻城掠地的气势,瞬间笼罩住整个沔阳。城楼上的士兵瞬间被惊醒,揉着眼站起。
放眼望去,只见那山坡上也是人潮涌动。杜字黑色旌旗迎风飘扬,被红透的日光照得光芒万丈。
我们都明白,杜军在休憩两个时辰后,即将发动天明后的新一轮攻击。
温宥赠我的匕首虽然小巧精致,却也异常锋利,割刺砍划,只会发出“嗤”一声轻响,敌人瞬间毙命。我脚边的尸首又越积越多,城楼下射向我的箭也越来越密集。
“清泓,闪开!”沈胭脂娇喝一声,我俯身躲开,她一扬手,一阵粉雾便朝刚刚爬上城楼的七八个士兵头上扑去。有的士兵吓得跌落城楼,更多的却是如厉鬼般尖叫着挠着自己的脸和身子,片刻后面目狰狞的气绝倒地。
沈胭脂用上了最毒的毒药。可即使她这样的用毒高手,也不可能缔造传奇小说中,一人之力扭转战局的神话。
城墙上又有三个人冒头,都是寻常士兵装扮。我忽觉周遭气息一变,心中一惊:“胭脂,小心!”
晚了。沈胭脂依然朝他们施放毒雾,却见其中一人平地拔起半丈余高,转眼已落在沈胭脂身后。“嘭”沉闷的一掌,结结实实打在沈胭脂背后,只听得她闷哼一声。
我疾疾抢过去,却被另外两人阻住,眼睁睁看着沈胭脂捂着胸口,“砰”的倒在地上。
我扔掉匕首,抽出玦与那两人游斗在一起,这两人武艺不俗,与之前攻上城楼的士兵全然不同。使得也不是江东功夫!
背后忽然有冷寒之气逼近,我心下大惊,面前两人攻势突然凌厉,迫得我无法转身。
“将军小心!”有人呼喊,伴随着一声闷响,那冷寒之气倏然消失!
那闷响如此熟悉,熟悉到我每次将刀剑插入敌人胸膛时,都为这声音而皱眉。
我骇然大惊,手中玦越加凌厉,那两人被我迫得退了两步,我回头。
击伤沈胭脂那人剑光闪动,缓缓从人的身体抽出。之前打趣我是否有相好的士兵正挡在我身后,背部的血缓缓流了出来。
他是罗武的兄弟。对了,他叫顾青山,很秀气的名字,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妻。他在数日前,向我宣誓,效忠于我。
他倒在我脚下,双手正好抱住我的脚,脸却努力的仰着,双目不屈的圆睁着。血渗得并不快,只染红了他背部一小块,他还会流出更多更多的血,染红整个背部,染红我的脚下,我知道。
离他两三步远,沈胭脂双目紧闭,脸色青黑,不辨生死。
我抬头,缓缓扫视面前连杀连伤两人的三个人。天空、城楼、人在我眼中渐渐融为一体,周围震耳欲聋的鼓声、厮杀声渐渐消退。
只有面前三人,站在我的剑前。
其中一个嘴巴张了张,说了什么,提着大刀朝我砍过来。杀了顾青山那人剑走偏锋,直攻我前胸;还有一人,站在我右后方,掌气满盈逼近我的衣襟。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也曾有过那么一回,我的眼睛耳朵,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只有一个目的,让我不顾生死的去实现。
对了,是上次在广州。那么多黑衣人围攻,我杀开一条血路,去救林放。那一次,跟今日一样的。
今日,我的目的,就是杀了眼前三人,还有更多的人。
周遭太静了,我忽然想呼喊。于是我仰头长啸一声,面前的人动作停顿了一下。我笑了笑,手中的玦光芒大作。
那三人倒在我身边,我蹲下,拨开他们耳边头发,果然都有刀形印记他们是威武堂的人。我看了看他们的死气沉沉的脸,拾起了匕首,揪住了他们的发髻。
这三声,倒有些脆,大约是因为人的颈部,血脉甚多。汩汩的鲜血染红了我的双手,我站了起来,只见城墙下,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黑色往城楼上侵蚀着。
远处,旌旗下,银甲将军冷然看着这边。
我提气。一、二、三!三个头颅逐个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血线。
那银甲将军前的方阵顿时乱了方寸!人马嘶嚣,护到那将军身前。那将军却纹丝不动。
还是太远了。三颗脑袋落在离银甲将军丈许远处,骨碌碌滚了出去。
一阵箭雨随即奉还给我,我轻巧避过。转头,却见罗武几个人站在不远处,怔怔看着我。
他们背后,更多的士兵涌上了城楼。城墙一角不知何时,竖起了一面黑色大旗。日头已经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看着那迎风飘扬的“杜”字,竟比那日光还要刺目。
杜军,已经攻占了部分城楼了么?
而离那黑色大旗数步远,一个白色身影面朝我,安静的立着,说不出的孤寂单薄。
林放,这战局,终究是要叫你失望了么?你不过武林中人,却偏偏卷进战场。只因你说过
男儿在世,只为这大好河山。
罗武他们几个似乎在说什么,想朝我走过来,却被攻上来的士兵缠住。
我一个人站在角落。
日头,真的有些刺眼。我忽然觉得,不远处那指挥若定的银甲将军有些可恶。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指挥着数万人赴死和屠杀。
林放,这银甲将军,是你的心头之患么?是决定双方战争胜负的关键么?
那好,我去杀了他罢。
这个念头一起,我心中徒然一松。紧握玦,将两只匕首插返靴中,我跃到城楼边上。
城楼上下,汇集了上万人的战场,烟尘滚滚。
明明隔了这么远,那银甲将军竟似有知觉,朝我这个方向立着。我竟似乎能感觉到他两道凌厉的视线。
我再无迟疑,纵身跃下。
身后,似乎有人远远的呼喊什么。大约是罗武等人吧!
不,你们不用担心,我的轻身功夫,连师父都要赞叹,连温宥都要服输。
听说,我已在武林剑谱榜排名第二,温宥是第一。
所以,这千军万马,于我也不过是几步的脚程。我手中玦,是最适合杀戮的兵器。那耀眼的银光,出自剑身,来自我心。
没有一个弓箭手来得及放箭,千军万马在我足下呼啸而过,瞬间我已至几丈外。
我一个翻身,躲过斜里刺过来的一只枪,俯冲着朝那银甲将军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今天又更了
但是还没有恢复日更哈
一个没有存货、工作繁忙,承担家庭重担的人,是没办法保证日更的
另外,昨晚我去了前门有个叫“都一处”的百年老店的,吃了叫“咯吱盒子”的传统主食,味道不错哈
三十三、血人
那银甲将军,就像一块吸铁石。他身周二十多名兵士瞬间将他包围得密不透风。
想阻我?没那么容易!剑风掠过,士兵倒了一地。
倒有那么一二人武艺甚高,使我攻势一滞。我手中剑发狠,他们都被逼退。
杀出一条血路,新的合围尚未形成,那银甲将军巍然立在我面前,黑脸上一片沉肃。门户大开。我长啸一声,纵起,使出最最雷霆万钧的一剑!
他举起手中长枪抵挡,金石相交间,我只看见一双怒意大盛的眸子。
就在此时!我的剑倏然拔离,一退一进间,攻的是他的心口!
那双眸子,饱含无法置信的震惊。
我从他左胸拔出剑,他怒目圆睁,尽管双手仍紧捏铁枪,人却缓缓从马上跌落……
周围人似乎都呆住了,竟无人攻我。我正欲上前再补一剑,却听一声凄厉大叫:“休伤我主!”两三个兵士挥着刀扑了过来。另外几人则扑到那将军身边。
那声大叫让我脑子一阵激灵,我微一迟疑,便见无数黑色潮水已合围过来。那银甲将军身边,已无法靠近!
无妨,我已抓住了唯一的机会重伤于他,只怕他命不久矣!
我砍到两个围上来的士兵,足下运气,高高拔起,踩着几个士兵的头部,纵声掠远。有些士兵看到我,拿刀枪来刺,我只得另寻地方落脚;但更多的士兵依然惶惶的攻城,成为我的踏脚石!
艰难的,终于掠到城楼半丈远处。抬眸一看,日头已在城楼正上方。似有黑压压一片人头朝下张望,一根极粗的绳索从城墙上抖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