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怔。
曾经我看到满柜子相同款式的裙子,只觉得心里发毛,以为穆弦有强迫症,一直都没敢问。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段凄凉而倔强的爱情。
露娜的只言片语,令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粗壮狰狞的兽族女军官,穿着可笑的萝莉少女的裙子,站在窗前,年复一年沉默望着帝都的方向。
我忽然有点难过。原来穆弦的母亲,是这样傲骨铮铮却又一往情深的女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拒绝成为皇帝的情~妇?又有谁能为了一个人的忠贞,孤独终老?
穆弦让穿这种裙子,是希望我像他母亲一样,忠贞的对他?
我不由得看向前方广场上,穆弦操纵的机甲一记重拳,对面的机甲轰然倒下了。
等他结束搏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跟露娜告别,上了飞机,离开机器人工厂。航行在渺渺夜色中,他开口了:“今天时间晚了。明天我们去看海伦尔要塞和宇宙年华柱。”
我点点头,犹豫片刻,直视着他:“穆弦,我想再买些衣服。”
他微微一怔,答道:“叫人送到家里。”
我摇头:“我想自己去选。”
他沉默片刻,点头。
飞机在空中转向,驶向市中心。我俩都没再说话。
我偷偷用余光瞥他。他出了一身汗,黑发湿漉漉贴着额头,衬衣也被汗湿了。以他的洁癖程度,应该很不舒服。没想到居然愿意忍着一身臭汗,马上陪我去买衣服。
其实我也有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听完露娜的话,我很为穆弦的母亲感动。
而穆弦对那条裙子的执着,也让我有些触动。不过他的做法,也显得有点孤僻阴郁。
我突然就想做点事,改变这种阴郁悲凉的做法和气氛,下意识就提出去买新的衣服。而且既然弄清楚了,他并不是控制欲大到连我的衣物都要决定,我当然不想每天穿同样的裙子。
我们在一座高大的商厦前降落。
在飞机上时,穆弦已经打电话给莫林,所以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商厦经理热情的迎了出来,把我们带到顶层。
面前是一间装饰辉煌、衣衫绚丽的大厅,一名中年女服务员恭敬的迎上来。
“这是帝都最著名的女装品牌。”经理殷勤的介绍,“其他女服务员已经回避了。殿下,请随意。”
穆弦点点头。我已经料到会这样,见怪不怪跟着他走了进去。
我把整个店逛了一圈,选好了几套。穆弦本来还一步不离跟着我,后来就坐在沙发上等了——看来占有欲再强的男人,都忍受不了女人逛街。
更衣室不是普通商场那种狭窄的四方格,而是间宽敞舒适的小屋,屋中间放着红色丝绒沙发,还有道精致的木质屏风。墙上镶嵌着巨大的穿衣镜。
我在屏风后换好衣服走出来。在镜前一照,还不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也没什么顾忌,我前后左右都照了照,挺满意。
在穆弦的地盘憋了很多天,头一次逛街买东西,颇有些久违的兴奋。我把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最后是一件粉蓝色v领薄毛衣和深色齐踝长裙,很素净,上身也舒服,我很喜欢,忍不住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嗯,还不错。宝刀未老。”
正心满意足间,忽然听到身后“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后背一阵寒意。有人吗?我猛的转身——
穆弦不知何时进来了,以标准军姿端坐在沙发上。暗色军装、墨色军靴、乌黑的发,净白的脸,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我松了口气,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我,我只好礼节性的问:“你看行吗?”
“非常漂亮。”
我被他说的脸上一热:“谢谢。”
他点点头,盯着我,轻声重复:“无与伦比的可爱。”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我有点尴尬了,低下头说:“我去把衣服换回来。”正要转身走回屏风后,忽然觉得刚刚好像瞄到,哪里有点不对。
我迟疑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他依旧冷着脸,是平日那副清俊英秀的冰山模样。只是脸颊上不知何时,浮现一抹淡淡的晕红。
而挺拔的鼻梁下,两点濡湿的鲜红色,正缓缓的淌下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你…流鼻血了?”
他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蹙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我没想到他也会有正常人的小毛病,走到他身边:“没事吧?”
他抬头看一眼我的脸,目光缓缓下移,像是完全凝滞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忽然,我听到“吧嗒、吧嗒”两声,两滴鲜血落在地面。
是他的鼻血流得更凶了。
我们同时看着地上,又同时抬头对视。他沉黑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窘迫,捂着鼻子淡淡道:“去换衣服。”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哦”了一声快步走到屏风后。
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明明穿着严实保守的长衣长裙,连肩膀都没露,他怎么就流鼻血了呢?可他刚才的表现,好像就是因为我。
脑海中再次浮现刚才他清冷的表情和汹涌的鼻血,对比极为鲜明…
越想越好笑,我实在没忍住,低笑出声。

 


25.如果是你

夜色柔和而清澈,幽蓝色天幕宛如薄纱笼罩大地。
我们走到家门口的山坡上,穆弦把衣物交给巡逻机器人,柔声说:“明早我来接你。”
我意外的转头看着他。原以为他会跟我一起进去。
夜色朦胧,他看起来肤色暗白、眼神澄澈,轮廓斯文又秀气,与记忆中的清冷阴郁判若两人。
“今天谢谢你。”我说,“那我进去了。”
他点点头,双手插在裤兜,站在原地不动。我就往里走,大概走了十几步,到了门口的悬浮阶梯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还站在原地,站在星光草地上,像尊优美而安静的雕像。忽然,他迈开长腿,快步走到跟前,盯着我:“有事?”
我愣住,连忙答道:“没事。”
我只是回头看一眼你走了没有…
他看着我,忽然浅浅笑了。微弯的唇角像是也沾染上夜色的温润朦胧。
“哦。”低沉温和的嗓音。
我的脸莫名一热,低声说了句晚安,转身上楼。心里却隐隐明白了——他刚才是期待我吻他吧?抑或是邀请他回来睡?
所以看到我转身,他几乎是立刻追上来。
所以他会露出无奈的微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我飞快的回头看他一眼。他还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我。只是夜色迷离,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
我有些失神关上屋门。
他真的在改变,像他承诺的那样。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我默默抬头,立刻愣住。
这是什么状况?
没有开灯,橙黄的烛光在幽暗中温柔摇曳;婉转的音乐像是从夜色深处传来;桌上缀满鲜花,清香沁人心脾。正中放着个深蓝色酒瓶,两个水晶酒杯。
很温馨,也很暧昧。
我有些惊讶,难道这也是穆弦布置的?他还会再上来?
但一个洪亮的声音,很快否定了我的想法。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指挥官呢?”
灯骤然亮起,莫林噔噔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一脸幽怨,身后跟着沉默的莫普。
我随即释然——走到沙发坐下,扶手上摆着粉红色心型蜡烛,明显是莫林的品味,而非穆弦。
“他回军部了。”我答道。
莫普见怪不惊,开始吹熄蜡烛、关掉音乐,收拾现场。莫林扑倒在沙发上,脸埋进红丝绒里,闷声闷气的大喊:“进展好慢啊…亏我们准备了一整天!”
我拍拍他的金属脑袋,笑道:“别沮丧了,下次我继续努力。”
他猛的抬头,眼睛狂眨:“真的?”
我静了片刻,点头。
他立马坐直了,捂着嘴笑。这时门铃响起,巡逻机器人把我的新衣服送了进来。
我想起流鼻血的穆弦,忍不住笑了。莫林眼尖,好奇的问:“什么事这么开心?”我笑道:“问你们个事,穆弦有流鼻血的毛病吗?”
莫林摇头:“没有啊。他比机器人还健壮。”
“我见过几次。”莫普忽然插嘴。
我俩都好奇的看着他,他微笑说:“指挥官与小姐分离的四年里,有时候会呆在指挥室欣赏小姐的照片,我看到他流过两次鼻血。”
莫林呆了两秒钟,听明白了,喜笑颜开的跳起来,抬起手跟莫普响亮的一击掌。莫普动作优雅的配合,两人一起笑眯眯的望着我。
我也在笑,可笑着笑着心里就有点发酸,笑不出来了。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穆弦。
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有点僵,他们都愣住了。莫林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还为当年的事怪指挥官吗?请相信我,指挥官绝不想伤害你。”
我发觉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我还怪他吗?
“我知道他不想伤害我,是兽族基因的问题。皇帝告诉我了。”我含糊答道。
莫林和莫普都有些吃惊,莫普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莫林高兴的说:“知道就好。我们的权限不能谈及皇族的隐秘,啊这些天可憋死我了。指挥官是无辜的啊!你放心大胆的爱上他吧!”
我没理莫林,看向莫普,有些自嘲的问:“那天我是不是刚好从你们飞船下经过?所以你为他选择了我?”这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莫林也好奇的看向莫普,当时他不在飞船上。
然而我没想到,莫普摇了摇头。
“不。当然不是。”他直视着我,“既然你已经知道兽化,我就有权对你谈及那件事——选择你,是指挥官的决定。”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莫普沉静答道:“我清楚记得,指挥官从兽化昏迷状态苏醒时,我告诉他,皇帝陛下下达了‘立即交~配’的命令。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的心怦怦直跳,莫普目光温煦的看着我:“指挥官说:‘如果可以,我要华遥。’”

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莫普还说,穆弦之前来过几次地球,但那回是他第一次听穆弦提起我的名字。他当时听了穆弦的话,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让飞船直飞我所在城市。结果运气很好,在几条街外找到了我。
我忍不住推测,难道我们早就相遇过?可他那样出众的长相,我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而我的印象中,从小到大,也没营救过落水大黑狗、受伤大黑狗、流浪大黑狗。所以我肯定也没见过兽态的他。
只有一个可能。
他在某种契机认识了我,但是我不知道。
而且他可能暗恋我,不然不会在那种危急时候,还坚持要我。
可这实在匪夷所思——穆弦暗恋我?他喜欢我?
我一直认为,穆弦是想跟“妻子”彼此身心忠贞,而不是跟“华遥”。即使当年不是我,换一个女孩,他也会相同的对待她。
他自己也说过,除了忠贞,他不关心我的任何事。只要结婚对象健康,是谁没有分别。如果喜欢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喜欢我。
我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了,喜不喜欢根本无关紧要,既然他愿意尊重我保护我,我做个合格的妻子就行了。
虽然这么想,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夜辗转难眠。

结果第二天莫林来敲门时,我根本没睡着多久。坐到镜前一看,赫然两个醒目的黑眼圈。我有点沮丧,又觉得好笑,换了套昨天新买的裤装下楼。
阳光早就洒满整个客厅,穆弦坐在沙发里,闻声抬头,目光凝滞在我身上。片刻后,才移到我脸上,闪过怔然。
我已经看得懂他沉默的惊艳,而他显然也注意到黑眼圈,这令我有种被人窥见心事的窘迫感。
“没睡好?”穆弦站起来,走到我跟前。
“没事。”我答道,“可能是前天睡多了。”这个借口比承认失眠令我感觉好得多。
穆弦盯着我,脸上浮现清秀动人的笑容。
“那就好。”
我的脸陡然热起来,什么叫做“那就好”?他在暗示什么?难道莫林把我们昨天的谈话内容汇报给他了?或者是以为没有他我睡不好?
我飞快的说“我去吃早餐”,转身走向餐厅,他的脚步声缓慢而轻盈的跟过来,就像踩在我的心尖上,颤颤的,麻麻的。
吃完饭我们上了飞机。因为要去外太空,穆弦穿上了宇航服,还拿了套给我。我穿上正合身,还以为他找了套女兵衣服给我。
谁知他眸色沉黑盯着我,柔声说:“这时我少年时的衣服。”我顿时了悟——他怎么会愿意在我身上闻到别的女人的气味?
离开大气层,幽暗的太空星光点点,一派静谧璀璨。他执行了一次超光速跳跃,然后对我说:“再航行两个小时,就能抵达年华柱的观测地。”
我点点头。
我看过一些资料,也听莫普和莫林说过。能够观测到年华柱的星域,位于海伦尔要塞后方。海伦尔要塞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银河系臭名昭著的流亡雇佣军团,时常在附近星域出没。他们以掠夺星球资源为生,是文明星球的公敌。他们曾多次入侵海伦尔要塞,荒芜之地也曾被他们占领过,但最终被帝国舰队夺了回来。
负责要塞的指挥官白朗少将,是露娜的丈夫,也是穆弦多年的好朋友。听莫普说,是一位非常忠诚和优秀的将领。穆弦这次只带了一支舰队来到荒芜之地,其他两支舰队留在了斯坦星。他虽然是白朗的直接上级,但不打算干涉当地驻军正常运转,只是利用自己的兵力,加强防御。
我们虽然两个人去看年华柱,但一般不会有危险。那片星域跟海伦尔要塞还有较远距离。如果有雇佣军入侵,肯定会惊动要塞守军。换句话说,除非要塞失守,否则年华柱周边不可能出现雇佣军。

不过我本来就犯困,跳跃后更晕了。我知道不能睡,一直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漂亮的星云,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感觉到嘴唇上有点痒,有一股轻微而熟悉的气息拂过脸颊。我没太在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过了一会儿又感觉到唇上一痒,这回感觉清晰多了,有什么湿湿的软软的东西在舔我。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感觉很熟悉,是他的舌头。
我僵着没动。
因为以前睡着的时候,他也曾偷吻过我,每次都是浅尝即止。我打算等他停下来后,再假装刚醒。
谁知他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一直没有间断。我还能感觉到他把鼻子贴在我嘴唇和脸颊上深深的嗅。
我默默忍着,数到四十五下的时候,只觉得整张脸都被他呼出的热气挠得奇痒;嘴唇也麻得不行。我忍不住了,抬手捂住嘴,假装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

 

26.抱着我吧

我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杵在跟前。黑黢黢的双眼紧盯着我,嘴唇看起来湿漉漉的。
我微微向后一缩,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把我俩的座椅调整到并排靠拢,没有一点距离。然后探头过来看着我。
见我醒了,他没动,甚至又把脸往前移了移。
“我吵醒你了?”低沉温和的嗓音。
“没有,我是自己醒的。”我答道。
他看着我,眸中隐有笑意。
我陡然明白过来:他的问题分明是试探,而我的回答,暴~露了我在装睡——“我是自己醒的”,不就是在说“我不是被你舔醒的”。
我微觉窘迫,他也不出声。
我俩的脸隔得很近,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仿佛都纠葛缠绕在一起,痒痒的软软的。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我想他大概是要吻我了。也对,他忍了这么多天。我平静的等待着。
谁知他沉默片刻,骤然直起身子,转头看着前方。脸上少了他的气息压迫,我感觉一阵轻松。而他的神色淡淡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脸颊似乎有些薄红。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明白了。
他还在忍,忍着不吻我。
我静默片刻,转头看着窗外。
这一看,我呼吸一滞。
这是…
“华遥,这就是年华之柱,宇宙的起源地。”他低沉柔和的嗓音响起。
我有些失神。
我见过飘渺纯净的星云,见过极速闪耀的双星,也见过银河系的繁星如梦。可我从未料到,宇宙中还有如此磅礴古朴的景色。
一根根灰褐色的柱体,矗在深黑的天幕中,远远看去,就像数根倔强的脊梁沉默挺立。幽蓝色的尘埃,仿佛雾气般笼罩着,稀疏的红色星光,如同萤火虫点缀其中。
我看不清柱体到底是什么构成的,那里一片混沌,纯净而幽深。他们形态各异,有的似巨人狰狞屹立;有的是似野马扬蹄嘶鸣,没有一根形状规则,但都有同样嶙峋桀骜的棱角。就像随性泼墨而成的画作,粗犷肆意、波澜壮阔。
我静静凝望着他们,心情无比平静。在如此浩瀚恢弘的美景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渺小,变得微不足道。
忽然,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余光一瞄,这才发现穆弦根本没看前方,一只手不知何时搭上我的座椅靠背,另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脸偏过来在看我,很专注的样子,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我瞬间僵硬。
之前没发现不觉得,现在只感觉他两道目光跟火焰似的,燎得我半边脸颊阵阵发热。眼前的壮丽景色仿佛也无法令我专注了。
“那些星星是什么?”我指着年华柱上浮动的星光。他这才转头看着前方,答道:“超新星。”
我根本不知道超新星是什么,不过还是点头。少了他的凝视,感觉自在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非常温和的说:“这边超新星更多。”
“哦?在哪里?”我转头看着他那边的机舱,但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坐过来就能看到。”他柔声说。
过去?
我看着他高大的身躯霸占着座椅,丝毫没有要起身把座位让给我的意思。而清秀淡然的容颜上,黑眸显得有点幽深。
他…不会是想让我坐在他怀里吧?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的凝视中,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我没有动,只是默默转头看着前方。
他的目光依然如同针芒在背。
机舱里安安静静,似乎有点闷热,又有点压抑。过了一会儿,他淡淡道:“返航吧。”
“好。”我点点头,用余光瞟他,却见他侧脸安静清秀,似乎没什么表情。
我没来由松了口气。
“滴滴滴——”
突兀而清晰的警报声,在船舱中响起。我低头看到驾驶仪的星系雷达图上,出现不明飞行物的闪烁标志。那是什么?
“戴好头盔、系好安全带。”穆弦忽然说。
我看向他,却见他抬头看着机舱外。左前方很远的地方,几艘跟我们一样的暗灰色战机,正从一片碎石带后绕行出来。机体上隐隐可见帝国空军的标志,是自己人?
我按他说的准备好。
这时,驾驶面板上有个灯在闪,穆弦拿起了通讯器。
“我们是海伦尔要塞第十四巡逻分队,识别码…”对方报上一串数字,“你们的身份?”
穆弦没有丝毫停顿,沉静答道:“我们是诺尔殿下第三舰队机器人卫队。”然后报出一串识别码。
我有些奇怪——穆弦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也许是不想惊动对方吧。
这时,对方礼貌的说基于安全要求,请我们迅速离开这一片星域。穆弦答应了,调转机头,匀速行驶。
我发觉他还是冷着脸,就问:“没事吧?”
他眉头微蹙,看都没看我一眼,淡道:“安静。”
突如其来的冷漠语气,令我心头微微一堵。难道刚刚我不肯坐到他怀里,让他不高兴了?
我索性闭嘴不再说话。
他又拿起通讯器,输入频道代码,沉声说:“我是指挥官。命令全军警戒,做好防御准备。我在年华柱附近,遇到五艘可疑战机。这个时间,第十四巡逻分队不应该在这个星域。立刻联络白朗…”
我听清他的话,暗吃一惊。可疑战机?难道那些人不是帝国空军?那会是谁?雇佣军吗?
而且穆弦说那支分队“不该出现”——他居然能把巡逻分队应该出现在哪里都记住?记性也太好了吧?
这时头盔里传来机载系统的声音:“注意,激光炮、火箭炮就位,安全装置解除,进入发射准备,进入发射准备。”
我心头一震:穆弦准备好了武器?难道要交火了?
还没等我询问,就听到穆弦低喝一声:“坐稳。”话音刚落,机身骤然偏移,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将我往右抛去,却马上被安全带猛的拉了回来。
我被颠得晕乎乎一阵恶心,抬眸看到一道白色的光亮,风驰电掣般从机身右侧擦过,几秒钟后,在太空中爆炸成一团火焰。
那是炮弹!有人在攻击我们!
机头正前方,那五艘可疑战机。正呈扇形朝我们包抄过来!刚刚他们与穆弦的交谈只怕是幌子,我们差点被击中。显然穆弦也有了防备,刚刚我们才躲过那发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