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镜头记录的事件,比较零碎。有血鹰航行到其他遥远星系,开采资源运回这颗行星,用于制造核弹炸平大陆改变形状;也有人形机械人的钢筋铁爪下,一座座古风古色的宫殿,逐渐搭建;还有血鹰搭载大型机械设备,疯狂的开采海水、陆地的一切有机生物资源——用作制造机械人的皮肤骨骼组织。由于过度开采和核污染,这个星球除了大唐之外,都成了死地.
最后,是最初那个银白色机械人,走过来,轻轻抚摸着血鹰冷硬的表面,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毫无预警的伸手,锋利的金属五指插入自己头颅。
机械的骨骼中仿佛有火花闪动。而金属手掌在头颅中搅动了片刻,居然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蓝色晶体。然后机械人踉踉跄跄走到地上一具女性躯体前,将晶体从女性尚未封闭的右脑中,塞了进去。
机械人因为能量耗尽而倒下了。约莫几分钟后,那个女性站了起来。
再那之后的图像,便有些诡异了。
没有金属机械人,也没有了血鹰。这个画面的位置很高,可以俯瞰整个宫殿建筑;还有一条条热闹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
而皇宫中的情景,开始间断性重复——皇宫中挂满白绫,有宫装的男人女人们哭着来回奔走;白绫撤去,无数人形机械人跪拜在王宫外的大道上,齐声高呼着什么;又有鲜红的旗帜和装饰,布置满整个王宫,甚至王宫外,每条街道都张灯结彩……
这些情景,至少重复了三遍,而且似乎不断重复着。
“怎么回事?”有人问,“血鹰不是地下出来的,怎么能拍到这些?”
连铎摇头摊手:“我也不知道。可能它在航拍?这些重复,大概是机械故障?”
“不是故障。”孟熙琮出声。
所有人看着他,他神色冰冷道:“画面平稳,不可能是航拍。那些血鹰,应该一开始就停在宫殿醒目的位置。第一个画面,是他们的皇帝死了;第二个画面,是公主继承王位;第三个画面,是公主大婚。屏幕右下角的数字,应该是拍摄时间.根据差额推算,每一年,这些事重复一遍。”
“重复?”连连铎都不解。
孟熙琮的脸色冷如寒冰:“程序设计……血鹰大概一直就停在某处,也许是程序设置,让他们看不到明明存在的血鹰,自以为是落后文明的人类。后来因为其他原因沉入地下。每年第一天,他们程序重启,各种大事按设置好的程序发生;到年末,全部清零。新的一年,开始重复。我们的到来,打乱了他们的程序和进展。”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铎张了张嘴,迅速低头,在录像上找了几个时间节点画面查看。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大家:“真的是这样的——”
众人视线重新回到画面上,果然见到在不同年份的相同日期,画面单调的重复着。而镜头附近,每一个人的脸上,悲伤、激动、喜悦的神色,都是那样真实,仿佛刚刚第一次经历。
这个发现是这样的令人无语而恐怖。雇佣兵军官们觉得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那个银白色机械人,花费了毕生精力,甚至改造了一个星球,只是为了玩这样一个重复的游戏?而在宇宙浩瀚无边的岁月里,这些机械人在这个偏僻的星球上,就这样按照设计好的程序,一年又一年的重复着,孤独而不被人知的存在着。就好像一个永远也做不醒的梦,宇宙最高等的机械文明甘愿沉迷,缔造着运行着一个落后蛮荒的世界?
孟熙琮站了起来,下了结论:“这不过是一个机械疯子,制造的机械世界。”
最为老成持重的一名舰长,忽然出声:“指挥官,地面一万多机械人,怎么办?”
众人全部看着孟熙琮。虽然雇佣兵历来横行无忌,可在太空作战中,还从来没一次俘虏过这么多人。何况这次还是机械人。
孟熙琮沉默着,那名发问的舰长却出声:“指挥官,老一辈雇佣兵的守则……不能不守。”
这句话,却令孟熙琮回想起八年前,自己还跟着当时的老大简慕安做任务时,曾经遭遇过的一队流亡机械人。
那是在将近五千光年外,某个核辐射严重星云。他们偶遇一艘老旧的银灰色战机,跟昨夜看到的公主的战机,一模一样。还未等有任何交流,对方已经开火。雇佣兵们以三艘猎豹的代价,击毁了对方的战机。当时坠出机舱的驾驶员,是三名全银白色金属机械人。因为导弹的冲击波,身体已经被洞穿,瞬间死亡。
他们检查了机械人战机的残骸,经过元素测定,发现其年份距今竟然至少数千年。
这件事简慕安和孟熙琮一直当成秘密,谁也没有告诉过。简慕安告诉孟熙琮,要销毁一切关于这些机械人存在的痕迹。因为老一辈雇佣兵曾经秘密流传过一条原因不明的守则:如果遇到机械人——格杀勿论。机械文明早在数千年前消亡,这几个机械人,或许正是远古时代机械文明的幸存者,流亡在宇宙的边沿。
在那之后,孟熙琮再也没有遇到过其他机械人。直到重遇公主。公主身上,就有与那些机械人相同的气味。明明是淡到微不可闻的味道,其他雇佣兵都没有注意到,他却感觉到了。
他以为公主背后还有人操纵,放她回地面以免打草惊蛇。可没想到,公主这个机械人为了这个梦变得完美,连自己的意识都用程序进行控制和封存,把自己当成人类生活着。直到不知遇到什么变故,或许是不能再看自己的同族被杀,所以意识才重新苏醒。
想到这里,孟熙琮声音沉下来:“连铎!”
连铎正色:“是。”
“一个月内,我要抽空这颗星球全部资源。”他的声音毫不迟疑,“资源抽空后,用核弹摧毁这个星球。我要这颗行星,全部机械人,在太空中一点残渣痕迹都不剩——就像从没存在过。”
到永恒星系的航道十分漫长,苏弥再次醒来时,便看到舱中极暗的灯光,以及窗外漫漫星空。
意识慢慢清晰,记忆逐渐恢复。最后的镜头,是孟熙琮冷漠彻骨的脸色,以及月墨的尸体被雇佣兵一路拖拽而去。
“什么时候受的伤?”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她微惊抬头,男人的大手已是从一侧伸过来,环住她的腰和肩膀,将她转了个身,面朝自己。
当他英俊的脸映入眼帘,苏弥心头一酸。
她感觉到心中阵阵令人颤栗的悸动,原来重遇他带给她的,竟然是不可抑制的心动。他凝视的目光那样安静,却似乎带着令人微微晕眩的力量。
她目光不着痕迹的偏移,停在他坚实的肩膀:“前几天……公主手下的大内高手。”
“高手?”他的声音中有几分讥讽的笑意,盯着她苍白的面容道,“那个男人也是?”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杀他?”
虽然月墨很好,他的杀害也令她痛心。但他不是纵容私欲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碰了她,问都不问直接杀死。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痛恨与质疑,却只有女人平静的语气询问原因。这令孟熙琮心中一动。他抬起大掌抚摸她的脸颊:“小猫,他们不是人。”
苏弥心中一震,颤声问道:“全部吗?”
孟熙琮从床边拿起一块磁带丢到她面前:“有空自己看。全部是机械人。”
苏弥拿起那块磁带,心中百味杂陈。她有很多很多疑惑需要人解答。
然而已经知道答案的男人,却没有耐性一一跟她解释。他盯着她的脸,仿佛眼中只有她。粗粝指腹紧捏她柔软的下巴,冰凉的唇坚定的压了上来。
“机械人必须死。”他在她唇舌间道,“还有,不要再让任何男人碰你。”
他火热的舌掠夺着她的,坚实宽阔的胸膛压制性的禁锢她的肩膀腰肢。凌厉的攻势,令苏弥不得不将心头重重疑惑丢至九霄云外。眼前心头,统统只剩下这个男人。
可是……那个时候,他知道公主是机械人吗?他不知道吧?那个时候,连铎慕西廷的话,少女雪白无暇的躯体,还有他抓住少女身躯那探究的模样……
苏弥连问都问不出口。她以什么立场去问?
可她还是知道,有些事不同了。以前作为宠物,她为了活命,可以主动拿身体跟他交换,可以主动逾越底线,含住他的**,可以费劲一切心思讨好;
可如果心中对他有了别的期待,有了逾越宠物身份的奢望,她又该如何自处?
这个男人在她眼中,曾经是心狠手辣、嚣张疯狂、高不可攀的;可现在除了这些,他还是性/感的、可靠的,无所不能的,充满成熟而强势的男性魅力。她从第一天到他身边,屡次逃离走到现在,他对她越来越纵容,她的境地却越来越危险——因为他的心就是万丈深渊,她如果想要得到,代价或许是粉身碎骨。
如果他身边再出现一个,跟公主跟苏弥类似,却不是机械人的女孩,那又会怎样?她怎么可以陷入那样的境地?哪怕有些事情她其实已经无法控制,但也绝不能越陷越深,必须悬崖勒马,不能让这个男人知道。
“是。”她轻声答道,“我不会有别的男人。”
她的顺从自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望着女人低垂的脸,想到之前她还胆大包天埋了十颗核弹威胁自己,却最终躺在自己怀里如同被豢养的小猫。他的唇角泛起笑意,大手探入被子下,沿着她的胸口腰背,习惯性的抚摸着。
然而手中的身躯,是这样僵硬着。每到一处,都能感觉到她无声的抗拒。而在抵达私密处时,双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并拢。虽然这个动作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时间立刻就松开,可还是令他察觉到她与往日的不同。
心念一动,他的手猛然抽回,抬起她的脸。
在那消瘦苍白的脸颊上,微红的双眼竟然含着深深的泪水。如此安静,如此澄澈,仿佛清晨悄无声息的泪珠,悲伤而无力的沉淀。感受到她沉默的情绪,孟熙琮心头一震。
他一把按住她的肩头,翻身压住她,语气冷下来:“不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
还是因为那个被他杀死的机械男人?
她不吭声,垂着眼眸,终于也有了几分倔强,在他迫人的视线下,始终没有回答。
他也不发一言盯着她,良久,他忽然松开她,站了起来。
她一直倔强的低着头,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而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不着寸缕伤痕累累的身体,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养好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一口气差不多写出5500字,几乎相当于双更了,最近我的状态果然满血飙升么?
按照惯例,过几天估计我就蔫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太空战斗机飞行,的确会拍摄飞行记录以便各种技术分析记录异常什么的,所以本章能够从这个视觉令大家看到公主曾经的世界。当然,还是有点解释的意味在里面。
这一卷结束,其实看本卷标题,行星的梦,已经剧透了。
接下来几章主要是言情,由于我不太擅长,大家凑合着看吧,言情着言情着,就出了杀机了。嗯。
第四卷:我的英雄
37.重逢之后
澄碧的江水,如同一条流动的玉带,将寂静的小城环绕。小城对岸,是葱郁而低矮的山脉。零星坐落着一些小木屋。在绿意最为盎然的山坡上,一幢木屋临水而建,风格雅致、整洁幽静。光是看一眼,都令路过的小镇居民们觉得身心舒畅。
苏弥穿着睡衣,赤足坐在朝江的窗户边上。江上,大小渔船次第经过,渔民脸上是憨厚淳朴的笑容,令人心生温柔的宁静。她甚至可以听到江水流动的声音,还有满山树叶沙沙作响。
她多希望就这样一个人一直坐下去。
一旁的赵阿姨看到她的样子,立刻将拖鞋拎过去,放在她脚边。她感激的抬头微笑,双脚立刻蹬了进去。
赵阿姨就是附近居民,被请来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她高高兴兴的走向厨房:“小弥,今晚我买了新鲜竹笋和山鸡,给你炖汤喝。”
苏弥默了一瞬,道:“今天……可能不用了。”
二楼是她的卧室,柔软的大床旁,桌子上摆满了药瓶。她打开一侧的柜子,里面堆满了华丽的衣裙——正是还在希望城时,城内名流送给传说中商徵的私宠礼物。
没想到慕西廷居然没忘了将这些也带来自由星球。是不是就连慕西廷的心中,也早已认定她苏弥一定逃不开孟熙琮的控制中?
在返回自由星球的路途中,大部分时间她都因虚弱而昏睡。而孟熙琮每晚拥着她入睡,却再未碰过她。两人也很少再有交谈,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在当中。苏弥知道自己心中的那道墙是什么,孟熙琮的心思她却猜不透。她想,或许是因为她的不识好歹惹怒了他,或许是他的大男子主义的占有欲作祟。
可她不能低头,也无法再刻意讨好。因为他在她心中已经不一样了。可她在他心中,或许始终没有改变。
某一天她醒来后,已经在这个小城。慕西廷来了电话,嘱咐她好好养病,每隔几天也有医生来为她复查。孟熙琮却就此消失,再未露面。
不难得知这小城里是星球的度假胜地,毗邻自由城,环境却完全没被污染,清新幽静仿佛田园。她的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中恢复很快,就在两天前,来自自由城的医生,肯定的告诉她,她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
而今天,是两人僵持的第三十天。他说过,给她一个月。
挑了条简单的米色长裙,黑色小外套。换上细跟长靴,涂上薄薄的口红。镜中的女孩已比一个月前红润精神了许多,只是时隔一年,脱掉军装,重新换上这样女性化的装扮,眉宇间始终多了几分英气。
望着这样的自己,她心念一动。
宇宙中灿烂的星云、飞翔的猎豹,仿佛光影般在她脑海中闪过,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稍微一想就令她依然神往不已。
而因为孟熙琮而带来的压抑、失落,似乎也会因此而减轻。
是啊,有什么好沮丧难过的?至少她还活着,她还是优秀飞行员,她甚至差一点就找到了地球。她还有大把光阴在手中,就算有生之年都无法找到地球,她也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了飞翔的感觉,并且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而孟熙琮那样强大,他几乎无所不能。也许她永远也不能备与他抗衡。可是有什么关系?既然他不爱她,她也不会再心动。他曾经带给她的那些战栗和感动,兴奋和畏惧,那些令她想想就会颤抖的感觉,就当成是一场她痴心妄想的迷梦。
哪怕短期内依然不得不屈从于他,可总会有一天,或许他对她不再感兴趣,或许她有能力抽身离开。
一定会有那一天。
她走下楼,脸上有淡淡的笑。赵阿姨看到她,倒是吃了一惊:“小弥这样打扮……真好看。”随即笑得慈祥,“我知道了,今天是要去自由城见先生吧?”
苏弥没回答。她知道赵阿姨八成把她当成被某富人养在这里的小蜜,不过……差不多也算是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然后是礼貌的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赵阿姨连忙去开门,苏弥深吸一口气,坐在沙发上不动。
“夫人呢?”门口传来慕西廷的声音。苏弥心中抖了一下,便听赵阿姨答道:“啊……就在客厅。”
慕西廷走了进来,迎上苏弥怔然的目光,笑得便有点意味深长了。但他也不多话,只是微微朝苏弥一躬身:“苏小姐,指挥官在等你。”
防弹轿车沿着高速公路飞驰,只需要半个多小时便能抵达自由城。苏弥一路沉默着,前座的慕西廷和的宪兵,倒是时不时聊上几句。
望着窗外逐渐繁华的城市景象,苏弥有些无法控制的紧张起来。她想大概慕西廷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会有“夫人”这个称呼。可这简单的两个字,却令她心中暗涌不断。她只能告诉自己,不必刻意压抑紧张的心情——这只是正常反应,因为那个人,是人人敬畏的孟熙琮。
临近下午五点,阳光变得柔和,初春的空气中有了几分凉意。车子在市中心的别墅区停下——这里曾经是市长的住宅,现在理所当然成为孟熙琮的府邸。
门口是黑衣宪兵守卫着。在自由城,天空是雇佣兵说了算。到了地面,则是宪兵队维持秩序。苏弥跟着慕西廷,沿着绿色草坪走向咖啡色别墅,沿路竟然见到几个眼熟的宪兵,对她露出微微惊讶的笑容。
一楼的门开着,隐隐有人声传来。他们走过玄关过道,面前是豁然开朗的大客厅。整面的落地玻璃,映得客厅一侧精致的小桥流水波光粼粼。而宽大的一组黑色皮沙发上,几个高大的男人闲散而坐。察觉到苏弥二人,统统停止交谈,抬头看了过来。
苏弥插在外套中的双手轻轻捏拳。
李晰忠、连铎、还有三个她不认识的男人,都目光灼灼盯着她。而坐在最中间那人,毫无疑问最英俊醒目,神色也最为冷漠疏离。他的目光静静在她身上停了几秒钟,淡淡开口:“坐。”然后对连铎道:“继续。”
坐在孟熙琮左手边的男人笑了一声,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自己到对面的沙发坐下。除了连铎一本正经继续讲着对那颗机械行星的资源开采情况,其他男人脸上都掠过不同程度的笑意。
苏弥掌心都是汗,孟熙琮的目光却在这时静静看过来。苏弥立刻垂下眼眸,走到他身边,轻轻的坐了下来。
孟熙琮长腿交叉叠着,并未看苏弥一眼。他的神色很专注,似乎听得十分认真。等连铎汇报完一个部分,他往后一靠,一只手臂搭在苏弥背后的沙发上。苏弥后背挺得僵直,明明两人毫无肢体接触,她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而当他抬眸、喝水、说话的时候,清冷而熟悉的男性气息,就像已将她萦绕包裹,令她动弹不得。
不过当连铎打开悬浮投影图像,苏弥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她看到一座座大型机械,深入挖掘那颗星球的矿藏;也看到“长安”城的植物和粮食,被机器压缩提取出营养物质,剩下混浊的残渣,流入大海。
而在每一个镜头的边沿,都会有那么几具尸体,不被注意的丢弃在肮脏的角落。而当镜头中出现某些尸体,被好奇的雇佣兵开膛破肚查看内部机械构造时,苏弥脑海中猛然闪过月墨明亮的眸和赤红的脸,只觉得一阵难过。
一个小时后,正式的汇报、男人们的闲聊,终于结束。男人们虽然个个饿着肚子,却知趣的起身告退。而他们看向苏弥的眼神,或多或少有些局促的笑意。那个给苏弥让座的男人,甚至还对孟熙琮道:“老大,忍了十年才开荤……千万保重身体。”
苏弥又尴尬又有些隐隐的自嘲难过,而孟熙琮却一脸平静。只在慕西廷要离开主宅时,他才忽然叫住自己的助理。
“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他声沉如水,“除非紧急军情,不要打扰。”
慕西廷一怔,含笑响亮回了句:“遵命。”苏弥反应过来,完全傻了。他居然这样平静的说出这样令人浮想联翩的话,令她心神恍惚紧张不已。
而他仿佛完全看不到眼前女孩的窘迫——他低头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蹙眉:“就这么可怜机械人?”
他显然注意到了刚才她的情绪波动。没等她回答,他长臂已将她一环:“吃饭。”
看着满桌清淡、滋补的食物,苏弥却食难下咽。大概从踏进这间房子的第一秒起,她就一直处于紧张的情绪中。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现在才下午七点,还有整整十七个小时。
他似乎在旁人面前,毫不遮掩的宣示对她的占有。
这顿饭吃得味如嚼蜡,苏弥一直沉默着,而孟熙琮似乎也无意交谈。只是在苏弥吃了小半碗放下碗筷后,他才微微不悦的说了句:“你吃得太少。”
苏弥只得重新端起碗,又胡乱吃了些。终于等他也吃完,她放下碗,有些不安的望着她。
“去洗澡。”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几分。
简短一句话,令苏弥心头一跳。
却没有令人心惊的共浴,只有仆人为她放好热水。当主卧浴室的门被她掩上时,他就静静坐在房内沙发上,没有开灯,脸也隐在阴暗里。
心乱如麻的她,洗了个很漫长的澡,热水几乎将她全身皮肤浇得红润发烫,他始终没有进来。
他的房子里,当然不会有她换洗的衣服。换下的衣服已经被仆人带走,她只能用浴巾裹住自己,默默的打开了浴室的门。
宽大的卧室里,床头一盏柔和的橘色灯光。孟熙琮就坐在床边。然而出乎苏弥的意料,他已经洗完了澡。
他赤着上身,还有些湿的黑色短发,紧贴那英俊硬朗的脸庞,令他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好几岁,脸部线条也有几分青年的柔和。
宽阔坚实的肩膀,肌肉紧韧的手臂,结实修长的双腿,在灯光下呈现暗沉的麦色。腰间随意搭着一条白色浴巾,这也是他全身唯一的遮蔽物。
他指间的一支香烟已快要染到尽头,床头矮柜上的烟灰缸里亦有几个烟头,显然已经洗完等了有一段时间。此时,那夜色般沉黑的双眸,正透过寥寥烟雾,灼灼盯着她,不发一言,却令她感觉到眼神中满溢的侵略意味。
“过来。”他把手中的烟头戳灭在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