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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

容湛道:“再有二三日,便回到军中,谅她们不敢造次,就此停手。”

破月点头,那就不用愁了。可那两个颜府暗卫怎么办?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方才她心惊胆战,主意全无。如今与容湛交谈片刻,心平气和,脑子也清楚起来。

首先,颜朴淙不会亲自来。他如今是九卿之首的卫尉大人,掌管帝京禁军防卫,若是擅离职守,罪责很大;

其次,以颜朴淙的性格,如果得知自己的行踪,哪里还会按兵不动?那两人应该发现了自己,但不一定来得及将消息传给颜朴淙。

想到这里,她抬眸望着目光澄澈的容湛——怎么说服他解决那两个暗卫呢?可这样会不会牵连他?得罪了颜朴淙,他的前途乃至生命都堪忧。

不,她不能连累他。

“今晚我在你房中守夜。”容湛忽然道。

颜破月一呆,原本她还想今晚趁夜独自离去,却没料到他会说出同处一室的话。

容湛的神色也有几分尴尬,忙道:“那两名女子知道我不会伤她们,每每夜间来犯。我怕她们伤了你。”

破月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容湛的神色淡然:“她们年纪尚小,并无恶意。只怕也是在教主教唆下,误入歧途。在下会将她们绑起来,不予理会。”

破月没料到他如此迂执宽容,但联想到他对萍水相逢的自己亦无微不至,也就释然。但她还是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对女子都如此慈悲为怀?”

容湛听出她的戏谑,微笑摇头:“这种女子,容湛向来敬而远之。”

两人相视而笑,破月心中升起几分莫名的欢喜。

容湛见她笑得开怀,斟酌片刻,柔声问:“楼梯下方那两名黑衣男子,是否为破月而来?”

破月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没料到容湛注意到了这一点。

沉默片刻,她点头:“他们是来抓我回去的。容湛,我不想回去。但我也不想连累你。其实我打算连夜先走。”

容湛看一眼门外,神色疏淡的摇头:“方才上楼时,我见有二人守住了客栈前后巷,应当是跟他们一路的。你走不了。况且你我二人既是朋友,我又怎能丢下你不管?”

“那怎么办?”破月听得感动,却更加担忧。

“既来之则安之。”容湛的笑意有几分难得的冷傲,“这里好歹是东路军的辖地,任他是帝京权贵,也没有从东路军抢人的道理。”

破月听得惊讶——帝京权贵?难道容湛猜出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啊,他一个小小郎将如何得知?

想到这里,她偷偷端详容湛的神色。只见他眉目沉静、目光温暖,似乎并无异样。

她松了口气。

可她却不知,容湛早把她当成帝京的逃奴,他虽性子平和,却从来不是畏惧权贵之人。方才他见到那几名黑衣男子一直窥探她,骨子里的血气便被激发,虽然交情不深,却一心一意要护她周全。

三更天。

破月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透过低垂的床帏,她看到容湛背对自己坐在椅中,仿佛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她们,或者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望着他宽大的背影,破月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上忙,反成累赘。

“破月,不必忧心。”容湛忽然出声。

破月奇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他的声音中有几分笑意:“听你气息忽快忽慢,自是辗转反侧。”

破月点头,正要答话,忽听他低声道:“噤声!”

破月屏住呼吸。

客栈里诸人已陷入沉睡,一片寂静。只见幽暗的窗棂外,骤然飘过两个鬼魅般的身影。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两个苗条的身影蹑手蹑脚朝屋中走来。

容湛手一扬,燃起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一室明亮。

破月目瞪口呆,容湛针扎般猛的闭眼,妖女笑得猖狂而得意。

“公子原来在等我姐们俩。”

“长夜漫漫,公子陪着这丑八怪作甚!”

两人一左一右,翩翩朝容湛走去。

却原来两人只着薄纱,露出大半个雪白酥胸,肚兜鲜红逼人。任哪个男子看了,都血脉喷张,容湛乍一瞥见,又吃惊又恼怒,连忙闭眼,不敢多看。

两姐妹却是料定了容湛光明磊落的性子,所以才穿成这样。见他偏头闭眼,俊颜于烛火中明朗如玉,姐们俩交换个神色,袖中已各自滑出暗器,紧扣手心,伺机待发。

破月在容湛背后看得分明,却见容湛半个侧脸,长睫紧闭,脸色薄红。她心里暗叫声糟,这两个妖女脸皮还真是厚!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一点钟方向、九点钟方向!”

这是游戏里跑位常喊的方位,可屋内其他三人哪里听得懂。容湛还闭着眸,长眉微蹙。两妖女则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其中一人骂道:“死村姑,你骂什么?”

破月脑筋一转,拨开床帏又喊:“北偏东30度!北偏西45度!”喊出口又觉得不对,容湛怎么听得懂?

未料容湛眉头骤然舒展,长臂一扬,倏的拔出桌上佩剑,电光火石般刺了过去。

一刻钟后。

破月将手中绳子打了个死结,拍了拍手,走到容湛面前:“好了。”

容湛点点头,目光赞许:“方才多亏你机变。”

破月好奇道:“你如何识得……”

容湛知道她想问什么,微笑道:“大胥虽没有水师,但亦有航船。你说的度量方法,在海航中会用到——我在一本古籍上读过。不过我没想到,破月也懂这个。”

破月呵呵一笑,指着那两女子转移话题:“如何处置?”

容湛望着被破月用床带覆住身体、绑得死死的两人,淡道:“我对你们让之又让,你们步步紧逼,休怪我下手无情。”

可他眉目严肃,两妖女却丝毫不怕,其中一人笑道:“公子,奴家便喜欢你无情啊!”

容湛神色一僵,别过脸去,耳根又有些发红。

破月眼见他们的对话进行不下去了,有些好笑。望着两女容颜姣好、性格又放浪,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公子,把她们交给我处理可好?”她忽然问。

容湛望她一眼:“你打算如何处置?”

两女却瞬间变色:“公子!你怎能将我们交给这丑妇?”

容湛听得好笑,心想,你们却不知了,她摘去面具,比你们好看数倍。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一眼破月,只见平淡无奇的面容上,一双黑眸湛然若水,明光流转。

“我不会伤她们。”破月微微一笑,“我想跟他们谈谈。”

容湛沉默片刻,点头,负手出了屋门。

破月望着地上目光怨埋不安的两人,咳嗽两声,一脸淡定的在她们面前蹲下。

“我跟你们谈笔交易。”想到心中的点子,她有点紧张又有些兴奋,“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又过了一刻钟,双方谈妥。

年长那名妖女笑道:“姑娘此计甚好,虽不能得到公子那样的绝色,那四人精壮俊朗,若是带回去,倒也能让我们在教主面前面上有光。”

破月也笑,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打不相识,我其实也很喜欢你们性格直爽。你们若是办妥,公子自会赐你们解药。”

那女子道:“姑娘快人快语,公子坦荡正直,他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破月站起来:“好。”抬手便要解开两人绳索。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容湛低沉的声音:“破月,你先出来。”

她在屋内与两女子密谋,容湛功力深厚,站在门口自听得清清楚楚。见她出来,容湛将她拉到走廊尽头,皱眉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纵然那几人是来捉你的追兵,你怎能教唆那妖女对他们下手?”

破月好不容易想到这两全之策,万没料到他不赞同。她呆了片刻,道:“可如果我被他们抓回去,我完了,你也完了。”

容湛听得奇怪,他怎么也会完?但想起刚才她在屋里,先是威逼两女子发誓,又从自己这里要了两颗解毒丸,逼两女子服下说是剧毒。然后又跟她们谈条件,让她们去对楼下住着那四个追兵下迷香,还保证他也会出手相助——否则两女子不是他的对手。

“公子虽然斯文俊美,那四人亦是强壮青年,你们绝不亏本。”

想到她说的话,容湛脸上阵阵发烫,但心头不悦亦增了几分。

“不成。他们若来擒你,容湛言出必行,就算赔上性命,也会护你周全。但你与那些妖女……同谋,污他们……清白,却是折辱了他们,万万不可。”容湛声音很轻,语气很坚定。

破月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容湛,他们是我爹派来的。”

容湛微微一惊,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缓缓道:“若是你爹,你为何如此畏惧?难道……你只是……”只是权贵家的女子,贪玩跑了出来?

破月深吸一口气,深知今日如果不说清楚,容湛绝对帮理不帮亲。

“容湛,我爹说,他养大我,就是要我做他的女人,他的娘子。”

五更天。

容湛端坐于屋中,看着满脸喜色的两名妖女,跪倒在自己面前。

“点子已经擒下,这便要带回缚欲山了。”其中一人道,“多谢公子指点迷津,还望公子赐予解药。”

容湛心头暗叹口气,又拿出两粒寻常解毒丸,丢给她们。两人服了解药,站起来身姿翩翩行了个礼,齐声笑道:“公子有空来缚欲山,神教必以上宾之礼相待,教公子快活似神仙。”

容湛听得皱眉,低喝道:“休要胡言乱语!”

两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起身掠出了窗户。楼下马蹄声骤响,破月倚窗一看,一辆马车于晨色中飞驰而去。

容湛便与破月拿起行礼,趁天色未亮,离开这是非之地。

谁知到了容湛房中,却见床下空荡荡的,哪里有陈随雁的身影?容湛从床上拿起张纸片,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公子,这位相公亦别有风骚,我们一并收下了。”

颜破月大惊失色,万没料到陈随雁竟被她们也偷偷掳了去。一时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两人对视一眼,已是回天无力,只好按原定计划,继续东行。

往东行了又一整日,这日两人便歇在一山间小镇。容湛带破月奔波数日,亦十分劳累,这夜乡间万籁俱静、空山鸟语,他心情舒畅,睡得便极沉。

恍恍惚惚间,便做了个梦。他又站在客栈的走道里,明眸皓齿的破月站在他面前,红着脸,小声说:“容湛,我爹说要我做他的娘子。”

他心中便又如那日一般义愤,只觉得热血阵阵上涌,脸上亦愈发的烫。

世上竟有如此邪恶的父亲,将破月当成泄欲的工具!破月如此娇弱,若是落入那男子手中,岂不是……

他脑海不由自主浮现破月被男子压在身下凌/辱的样子,心头悚然一惊。

这个念头冒进脑海,客栈骤然消失,他迷迷糊糊一看,却只见一名通体雪白的女子,正在自己怀里。

娇颜如雪、玲珑幽深、似曾相识。

女子低低喘着气,额头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像妖精一样,素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身上扭动起伏。两团玉峰在他眼前乱颤,纤细得不可思议的腰身,越来越剧烈的抽动……

容湛脑子一热,只觉得这事是极不应该的、极邪恶的、极不可思议的。可他却看到自己精瘦的身躯,以从未有过的猛烈凶狠,一下下狠狠贯穿女子的身体;他看到自己手臂上全是汗水,牢牢握住女子的纤腰,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终于,女子痉挛般在他怀里颤栗,而他下腹阵阵收紧,喉咙亦干涸异常,骤然一泄,宛如高山流水、磅礴而出。

“啊——”他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猛的一睁眼,只见半室清透的月光,而他孤身平卧于床上,裆间濡湿一片,又哪里有那女子的身影?

他起身,心头万分懊恼,可……似乎又有几分从未有过的缱眷不舍。他暗自羞愧,连忙收敛心神,默念一遍《金刚经》。

他自小熟读佛经,念完一遍,已是呼吸平静、心若空明。他心想,自己的定力果然还是不够,听了破月的遭遇,明明义愤难抑,却也被那父亲的兽行所扰,心神震荡,暗生邪念。

他复又躺下。只是望着窗外水洗般的月色,却再难入睡。他又开始念佛经,可哪怕他已心若明镜,那一抹雪色,那一声低喘,却不知到底藏在他心中何处,隐隐约约、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啊,够不够?

 


☆、十四、踏雪

  帝京,卫尉府,灯火通明。

颜朴淙淡然靠坐在镶金青竹卧榻上,手握一团红色事物,轻轻揉捏。黑色锦袍愈发衬得他肤色俊白、眸色皓黑。

“她与清心教……有了瓜葛?”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跪在离卧榻五六步远处的暗卫头领,声音亦如死水沉静:“按照响骑、痴鹰四人所说,原本他们已看住了小姐,只是小姐身旁似有高手相助,便欲等齐人手再发动。谁知半夜却被人动了手脚——清心教两名九代弟子,掳了他们。这才让小姐逃脱。”

“高手?何人?”

“不知。是位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颜朴淙一字一句重复,声音中有极冷的笑意。

暗卫头领听得后背一阵冷汗,忙道:“那两名妖女已被我们杀了,据她们招认,还掳了小姐囚禁的一名男子,听体貌竟似陈随雁。只是她们半路发现……随雁身体有恶疾,便顺手丢在路上。”

“她囚禁了陈随雁?”颜朴淙低笑出声。

“确是如此。”那暗卫抬头,终有几分喜色,“不过我们大批人手已在景阳镇设伏。想必此时已杀了那多事的青年,迎回了小姐了。不出半个月,小姐应当便能回到府中,与大人团聚!”

颜朴淙脸上却没有笑容。

因为他已经把破月丢了太久。

饶是他手眼通天位极人臣,亦有不能事事随心所欲。因为他的头上,还有皇家。

破月被陈随雁掳走,他正欲倾尽全力寻找,却接到二皇子慕容充的消息,说是在前线有要事,需借颜府暗卫一用。颜朴淙如何不知二皇子心思,必是又与大皇子斗了起来。

只是他多年来一直暗中支持二皇子,此时不能不借兵,于是大半暗卫,都遣去了前线,他刚任卫尉,亦不能擅自离京,这才令陈随雁能逃脱数日。

他亦不能公开通缉陈随雁,反而向皇帝哀痛陈述,说是女儿女婿新婚之夜被人刺杀,还安排了两具假的尸首。这一来,是他想找到破月之日,直接以姬妾身份迎回,不必再担父女名分;二来,若是破月被掳的消息传出去,外人势必怀疑——陈随雁既已娶了颜破月,为何还要掳人呢?当今皇帝心细如尘、老练狠辣,若是被他查出破月的体质异常、动了心思,颜朴淙如何又护得住?

这一来二去,竟是拖延了一个月之久。好在二皇子事情已了,他不会再让破月流落在外了。

只是……想到陈随雁,想到那与破月结伴的青年男子……

若是她已不是处子之身,他会很生气,很生气。

他抬眸,淡淡笑道:“我已向圣上告假,过几日安排妥当,我亲自去迎她回来。”

暗卫默然退了出去。颜朴淙缓缓闭眼,脑海中浮现洞房花烛之日,她双眸氤氲如雾,红唇娇嫩如花,轻轻的说:“尊重我。我是一个人,让我在你身边,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她居然,想堂堂正正做他的女人。

思及此处,颜朴淙忍不住将手中那团红色肚兜放在鼻下,深深一嗅。肚兜上似乎还有她幽幽体香,令人微醺微醉,心痒难耐。

是夜,景阳镇。

这是距离东路军大营最近的一个城镇,只要过了此镇,再往东行三百里,就是边关了。

两匹马,一黑一白。黑的高大神骏,白的精瘦矫健,于官道上奔驰,激起一阵阵土黄色的扬尘。

远远的,便望见了村落入口。只见明月当空,繁星似锦,道旁两排黑黢黢的木屋连接成片,似黑龙蛰伏;青石板路映着月光,空寂清冷。

容湛一勒马缰:“且慢。”

破月点点头,望着前方村落,放低了声音:“容湛,这个村子有古怪啊。”

容湛本已察觉出异常,听她这么说,却忍不住看她一眼:“你……如何得知?”

奔波了半个晚上,破月早已身子僵麻,此时难得放松,便习惯性伏在马背上,单手托着下巴。那姿势看起来就像没骨头似的,极不雅观。容湛微微别过目光,盯着她的白马马头。

“我们马蹄声已响,这村子却连狗叫声都没发出一声,不是很奇怪么?”她盯着前方,目光专注。

容湛赞许的看着她:“对极。那你说我们当如何?”

破月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一等,此时已临近三更,若是听不到更夫打更,便可确认。”她说得轻松,声音却有些抖。谁会在这里设伏呢?

答案,不是那么难猜。

“是个好办法,不过不必等了。”容湛脸色冷下来,“更夫或许已经死了。”

他没有告诉破月,他闻到了血腥味。

淡淡的血腥味,像是夜的气息,从前方飘过来。或许破月闻不出,但是他在军中已经五年,闻到这个气味,他全身的肌肉都会紧绷,已成了本能。

“弃马。”容湛眉目冷峻,声音清厉,“山后有条小道,我们连夜抄过去。”

破月点点头,心里却紧张得一直打鼓,但见容湛格外镇定,她也就不想露出半点怯懦。

她已不是那个被颜朴淙吃得死死的颜破月了!她绝不会让他抓回去!

她低头看了看,策马到一棵长满青草的树下,又从怀中掏出路上给马儿买的糖粒,沿树撒了一圈。马儿低头一嗅,便沿着树,一粒粒寻着舔了起来,马蹄“哒哒哒”发出轻响。

“这样一直响,他们便以为我们人还在。”她将甜呼呼的手指伸进嘴里舔了舔,抬头笑望着容湛。

容湛一怔,别过头去,薄唇微弯:“此计甚好。”

破月栓好了两匹马,容湛却也以厚布缠好了右手,腆着脸低头望着她:“你脚法不如我,这便要得罪了。”

破月心想,你还真是客气,岂止是不如你,我根本就没有脚法。

但怕容湛害羞,她脸色愈发坦然,走到他面前:“谢谢。”

容湛伸手环握着她的腰,提气便要开始飞奔。

未料这时,破月也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手臂上传来女子手指柔软的触感,容湛这口气就没提上去,足下一滞。

破月见他沉凝不动,恍然大悟:“要不要我把手上也缠上布?”

容湛一低头,便看到她素白纤细的小手,再往下,是那不盈一握的小腰。他心神一乱,立刻警醒。他暗暗在心中念了几句佛经,登时心神平和、丹田充盈,淡道一声:“不必。”不等她再说话,一跃而起。

山林幽暗、小径坎坷。可他抱着她,行如鬼魅,却没发出半点声响。破月伏在他胸口,看着周遭树木花草极速倒退,耳边劲风呼呼作响,只觉得奇妙非凡,心中恐惧担忧尽去。

容湛原本凝神静气,忽的望见她唇畔浅笑,眸光流转。不知怎的,他胸中豪情油然而生,眼前突兀嶙峋的山路,似乎也变得舒坦起来,令他不由自主想要奔得更快。

正欲提气发力,他的长眉却骤然一紧。

他听到了马蹄声,很远,很轻,但是很密集。

他们从大路追了上来。

事已至此,容湛知道隐瞒行踪已毫无意义。他长啸一声,宛若山谷清风激荡山野,体内真气亦充沛雄厚,足下再无顾忌,踏碎枯枝残叶如断骨,抱着颜破月,极尽全力的狂奔。

破月亦察觉出他的变化,心中如明镜般,已猜出追兵将至。待奔了两柱香时间,两人已越过山林,面前又是官道,一马平川,开阔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