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水吗?”步千洐问。
破月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水囊——那是方才步千洐递给她,掉落在地上的。
只有一个了。
可他们离君和国边境,还有十日以上的路程。他们在沙漠里走了十日,退回去亦是来不及。
步千洐脸色微变,旋即淡道:“无妨,赵魄说沙漠里有绿洲。到那里再补充水源便是。”
三日后。
烈日如火盆,在头顶灼烤。
破月完全没有料到,他们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明明前些日子,他们还在赵魄的山寨里,看着青仑人欢声笑语;明明他无情的拒绝了她,她已打定主意,只待完成师父的遗愿,就放弃这段感情。
明明她偷偷的想,除非他道歉,除非他求她原谅,她才会再跟他在一起。
却怎么一步错、步步错。他们竟然陷入荒漠里?别说等到他想通的一天,别说等到她决定留下或离开的一天。
似乎再多一天,他们都等不到了。
破月又看了眼昏黄的日头,心想,这下可好了。他是否痛改前非都无所谓了,她是否原谅他也无所谓了。
因为他们极可能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可恨的是,他到死,还不肯承认对她的情意?到死,还念着与小容的兄弟情,多过对她的爱意吗?
破月心头酸涩,舔了舔干涸的唇,强自忍耐不去看步千洐。步千洐却察觉了,将她的手一握,从腰间摘下水囊,塞到她手里。
“你也喝。”破月不动。
步千洐点点头,拿起水囊,拔出盖子,喉咙动了动,放下给她。破月疑惑的看着他:“你骗我。”
“喝,别废话。”
破月接过水囊,微微抿了一小口。
她如何不知,一个水囊,两人喝了三日,还有一小半,怎么可能?他也许根本就没怎么喝。
“咱们能找到绿洲吗?”
他头也不回,答得漫不经心:“一定会。”
八日后。
破月觉得,日头像是疯掉了,越往北走,晒得越厉害。
她已经两天没喝水了,她的脑子晕沉沉的。黄橙橙的沙漠看起来蒙蒙一片。她知道已经走不到尽头。
步千洐也许渴得更厉害。后来两天,他连拿起水囊做做样子都省略了,只看着她道:“我不渴。”她不依,他就点了她的穴道抱着她灌,等她喝下去了,才为她解穴。破月气极了,抬手打他,他动也不动,只有些散漫的笑:“我内力比你深厚,听我安排。”
此时,步千洐原本走在前头,似乎察觉出什么,回头看着她,风尘仆仆的脸上,嘴唇又干又黑,隐有血痕。
“走不动了?”嘶哑的嗓音。
“走得动。”破月双腿一软,眼前一片昏黑。
破月是被嘴里的腥味呛醒的。
热热的液体流入干涸许久的食道,有点咸,又有点涩,还有点铁锈的气味。不太好闻,可破月却感觉到麻痹已久的胃和口腔,仿佛瞬间复苏,朝那液体的来源重重的吸允着。
猛的一个激灵,她睁眼一看,却望见一双暗色的眼。
步千洐在月色下静静望着自己,英俊而憔悴的脸像是浮雕,随时会被风沙月色蚀去。
她悚然一惊,这才发觉他的手腕正堵着自己的嘴。那哪里是什么甘泉,是他的血!
“步千洐你疯了!我不要!走开!”她发出虚弱的嘶吼。
此刻的步千洐,目光那么温柔,动作却像一头霸道的野兽!他一把扣住她的双手,抬起手腕又想往她嘴里灌。
破月觉得疯了,自己要疯了!他很多天没喝水,他还要她喝她的血?她哪里肯依?死都不肯依!
“神经病!你是我什么人!谁要喝你的血!滚!”她吼道。
他或许也没有太多力气了,竟被她挣开!他也火了,低吼道:“别动!”抬手又点了她的穴道。
可这回破月不依了,死都不依了!咬紧牙关,任他抬起手腕,将她涂得满脸满嘴都是血,她也不肯要!
“张嘴!”他眼神阴霾的望着她,俊朗的脸绷得铁青。
破月死死盯着他,眼泪大滴大滴的掉。
“我是你什么人?你说我是你什么人!”他猛的低头,咬住自己手腕,狠狠吸了一口。而后单手捏住她的下巴,俯下头,重重的覆了上来。
火热的唇舌,夹杂着某种熟悉而遥远的气息,还掺着重重的血腥味、沙土味,统统往她嘴里灌。破月心痛得不能自已,如木偶般仍由他的唇舌有力而疯狂的与自己纠缠。
他也似已忘却了一切,紧紧抱着她,想要嵌入身体里去。口中的血已经逼着她尽数吞下,他却仿佛忘了自己的初衷,狠狠的,像猛兽般亲着她,亲着她的唇、亲着她的脸、亲着她的耳垂、亲着她的脖子。亲着每一寸曾经令他迷醉令他思念令他神魂颠倒的地方。
破月抱着他宽厚而冰冷的背,只觉得又绝望又欢喜。而他在一番几近歇斯底里的亲吻后,深深埋首在她的长发里,与她十指交缠,将她压在柔软的沙丘上。
破月痛苦的抱着他:“步千洐,我们也许都会死在这里,你还要让吗?”
回答她的是他的沉默,沉默的抬头,重新将她死死吻住。
第二日破月醒来时,人已经在步千洐的背上。
他长发已乱、浑身又脏又臭,手臂上的血迹更是乌黑而狰狞,深一脚浅一脚在沙地里行走。
前几日,他们还能纵身轻掠,日行数里。可如今,他们渴了十来日、饿了十来日。武林高手也与寻常人无异。
破月盯着他被风沙吹得皴裂的后颈看了半晌,轻轻将头靠上去。他身形微动,继续沉默前行。
待到了夜间,又是极冷。他抱着她躲在沙丘后,不等她说什么,已抬手点了她的穴。
“我不喝!”
“由不得你。”他的声音居然还能有几分笑意,用刀划破自己另一侧手臂,埋头狠狠吸了一大口,低头又堵了上来。
半晌后,两人吻得同样气喘吁吁,同样虚弱无力。
步千洐抱着她,两人俱是无言凝视。
他的目光深深的,令她觉得有些异样。可具体哪里异样,她又说不上来。
“你想干什么?”破月哑着嗓子道。
他没答,他将点了穴的破月放在地上,然后拿起了刀,刀锋对准了自己的小臂。
“步千洐你、你疯了!住手!”破月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的神色却极为冷酷:“你不是问我让不让?我不让了,现下你不是小容的人,是我的人!我的人就得听我的!我要你活下去!”
之后的一切仿佛梦境般迷离,她也分不清真假了。她似乎看到步千洐沉着脸,脸上肌肉轻轻抽搐着,然后他手臂上多了个血洞,刀锋上多了块血肉。她拼命的挣扎抗拒,他沉着脸,抓住她的下巴,将那血肉塞了进去。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真的要疯了。她要将他的肉吐出来!可他好狠,太狠了,吐出来又塞进去、吐出来又塞进去。终于强迫她吞了下去。
她大口大口干呕,只觉得自己如坠地狱。而他从怀里掏出伤药,胡乱洒在手臂上。又扯下截袍子包扎得紧紧的。血水从他袖子里透出来,破月拼命想要推开他,不想再靠近他。他却是从未有过的霸道强势,将她死死搂在怀里,抱着她睡去。
这一定是一场梦,她想。
她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他,宁愿被他抛弃,也不愿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而后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这片荒漠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吃肉了……
☆、64.爱情
很热,全身上下仿佛都在火上烤。
破月难耐的呻/吟一声,迷迷瞪瞪举目四顾,却只见漫天黄沙如迷雾,什么也看不清,哪里还有步千洐的影子?
她跑了几步,忽的发觉手上还拿着什么,举起一看,竟是一截血淋淋的断臂!那手臂修长结实,五指骨节分明指腹有茧,不正是步千洐的手?
破月一阵强烈的恶心难过,就像有一只无情的手,死死摁住她的胸口、掐住她的咽喉,她大口大口干呕起来……
破月猛的睁眼。
周围一片寂静,远处隐隐有稀疏的人声传来。
圆屋顶、帐篷、毛毯。她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蒙古包里,身上换上了亚麻袍子。周围暗暗的,微弱的烛火摇摇欲坠。
她一下子坐起来,四处看,却没看到那个令她痛苦牵挂的身影。
“阿步!阿步!”她哑着嗓子喊道。
“你醒了,太好了。”一个面貌敦厚的年轻姑娘,也穿着蒙古族长袍,挑开帐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水和热气腾腾的粥。
“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破月焦急的望着她,“我的同伴呢?”
姑娘梳着黑亮的长辫,两颊被晒得通红:“我叫司徒绿。我们商队经过沙漠,遇到了你们两个。这是沙漠游民聚居的绿洲,就带了你们过来。你的同伴在另一间帐篷里。”
破月踉跄着便要站起:“多谢……多谢……他在哪里?他要紧吗?”
司徒绿扶着她往帐外走,有些嗔怪:“你吃点东西再去看他啊,他比你醒的早,当时是很吓人,现在没事了……”
破月不答,抬眸只见日头西沉,晚霞绚丽。前方一汪开阔的湖水,像是落入沙地里的一块碧玉。旁边数十细细的棵绿树随风摆动着身姿,青草铺满了湖边的土地,为着遥遥荒漠添了几分生气。几十个个蒙古包围着湖水稀疏林立。湖水一角,一排骆驼背满了东西,立在蒙古包外,有几个穿着中原服饰的大汉蹲在骆驼旁抽着草烟,应当就是司徒绿所在商队了。
司徒绿边走边道:“那日我们还没到绿洲,便在沙漠里遇到了你们。当时你的同伴可惨极了,抱着你,你昏迷着。他全身都是血,把我们吓了一跳。他跪在我们面前,连磕了好多个头,直说两个字:‘救她’。然后就晕了。他手臂上几处伤口,我还以为被狼咬了。后来我爹看了他的伤口,说是刀伤。你们是不是遇到沙匪了?”
破月怔怔听着,脑海中浮现出他当日皮肤皴裂、眉目污黑、满身血迹,野兽般往她嘴里灌血灌肉的样子。她只觉得恍恍惚惚,心跳如擂。
不知不觉,她们走到一个山坡上,坡顶有个蒙古包,他们隔着十几步站定。
“好啦,他就住在这里面。”司徒绿凑过来耳语道,“我知道他是你的情郎,这几日你没醒,他每晚都来探你,抱着你坐很久,一动不动呢。他刮了胡子生得好俊……快去快去,记得探完他回来饮粥。”
司徒绿挥挥手跑下了山坡,破月静静立了片刻,才悄声走过去,掀开了帐门。
帐内暗暗的,唯有一盏烛火轻轻摇曳。
一个高大的男子,穿着蒙古族长袍,缓缓转身。
破月只看他一眼,就愣住了。
他看起来比之前又削瘦了几分,平日里刚毅的下巴,如今看起来都有些尖了。沉黑的眸静静望着她,一动不动。脸色亦是十分苍白。
破月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手中的包袱里。
他一只手还拿着鸣鸿刀。
破月原本满心忐忑,夹杂在浓厚难言的情意里。可见他此时装扮,心头骤然一沉。
“你又要走?”
他静默片刻,声沉如水:“月儿……”
破月只觉得一股寒气嗖嗖的往上冒,瞬间侵袭全身,变得又酸又涩,堵滞难言。她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难道沙漠里发生的都是假的?你抱我吻我都是假的?”
步千洐脸色微变,没做声。
破月只觉得一股熊熊的无名火,势不可挡的将她的委屈难言全压下去。
只剩怒火。
被抛弃被侮辱的怒火。
“步千洐……步千洐……”她狠狠揪紧他的衣服,都快要攥出水来,“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她刚刚苏醒,本就体虚,气血上涌,眼前顿时一黑。步千洐一把将她搂紧,她定了定神,提起真气,狠狠一掌打在他胸口。
步千洐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倒退两步。饶是他武功胜过破月,也难受她忽如其来的一掌,脸色霎时一白,缓缓溢出一缕鲜血。
破月看得心疼,可她的气愤却因他的甘愿承受的模样,更加强烈!
“步千洐!你混蛋!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喜欢得不行?我受够了,这辈子我要是再理你再追你,我就是神经病!今后咱们没半点干系!我就算被颜朴淙抓回去当奴隶也心甘情愿,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你!滚!你马上滚!”
步千洐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破月猛的一挥,却没挥开。他的双眼沉默而执拗:“别说混话!我当日决意成全你跟小容,只因为……”
“住口!谁要你成全?步千洐我问你,爱情是什么?你懂吗?你活了二十五年,一把年纪了你懂个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没错,我爱你是没爱得那么深,从没到过生死相许的地步。咱们才在一起几天就分开?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知道你讨厌什么,不知道你的养父母叫什么,甚至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将来会不会吵架,会不会对不起我,会不会让我失望。
可我只是不想放弃啊!咱们的感情才开了个头,就被颜朴淙追杀,被那些所谓的天下英雄追杀!怎么办?放弃?我不干!我第一次跟人两情相悦,你要我遇到点挫折就放弃?没门!
爱一个人,不就应该排除万难披荆斩棘,直到哪一天实在坚持不了,才放手吗?那才是爱情啊!你和我都还没用心爱过,我怎么能因为一年见不到你,怎么能因为有别人对我好,就轻言放弃?
小容他……他中意我,你不好过,难道我就好过吗?他那样一个人,我弃他不顾,我甚至觉得这辈子都亏欠他,因为不能回应他的深情厚意。可我没办法啊步千洐,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他再叫人怜惜,他也是另一个人啊!我当日既然决定跟你在一起,断无不明不白跟了别人的道理。
所以后来,就算你丢下我,就算你昏头昏脑要把我让给小容,我也不想放弃!我厚着脸皮倒追你!这辈子、上辈子我都没干过这样的事!
可你怎么对我的?你居然喊我弟妹!我忍着,我对自己说,不要怪他,别怪他。这就是他!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当日能为你一个麻子脸少女,得罪颜朴淙;今日就能为了兄弟情,把你让出来。别怪他,他要是不这么做,他就不是步千洐了。他看起来精明,其实总是自己吃苦头,其实他比小容还傻。他总是护着周围的人,而忘了自己。颜破月,你不就是爱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大侠吗?
可是步千洐,到现在你还要让?到现在你还要走?你还要在我心口补上一刀?我受够了!我不忍了,算了!我放弃了!你走吧,咱们一刀两断,两不相干!”
破月说到后头,声音已然哽咽。体内气血翻腾,喉咙一阵甘甜,她强自忍耐,一抬头,见步千洐怔怔望着自己,神色极为震动。
她是真不想再看他一眼,一把将他挥开,转身拔腿就走。
有力的大手仿若火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等她再爆发,他一下子将她带入怀里,狠狠抱住。
“松手!”破月嘶哑着声音。
可他将她箍得更紧,低垂的俊脸,绷得铁青。粗黑的眉紧紧拧在一起,双眸一片难辨的阴霾。
“你还抱我做什么?你这个混蛋!抱自己弟妹做什么!”
她提起真气,一脚朝他膝盖踢去!步千洐侧身一避,身体失重,抱起她就倒在床上。
高大沉重的身躯,将她压得死紧,黑眸深深望着她,呼吸低低喷在她脸上。破月眼泪都流出来:“步千洐!我不要你再虚情假意!放开我!”
“谁说我是虚情假意!”他低吼道,牢牢扣住她的双手和双腿,一低头,狠狠吻了上来。
他们从未吻得如此凶残。
他将她压得死死的,火热的唇舌野兽般在她嘴上乱舔,拼命想要撬开她的嘴。她闭嘴不纳,他就捧着她的脸一顿狂亲。
破月被他亲得耳根都麻了,怒火更盛,张嘴就咬住他的舌头。步千洐不躲不避,生生受了,疯狂的往她嘴里探。她结结实实咬下,血腥味瞬间遍布两个人的口腔。他仿佛失去了痛觉,继续缠着她的舌头纠缠。
破月不忍心再咬下去,拼命将他的舌头往外推。可他一旦得手,哪里肯让?鲜血淋漓的嘴重重堵着她,像是要将她每一缕气息都吞咽下去。
过了许久,久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无力挣扎。
他终于放过了她的唇,却依旧扣紧她的双手,令她动弹不得。
“你什么意思?”破月冷冷道。
“就是这个意思。”步千洐低头又要吻,破月心头火起,怒喝道:“我不是由得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松手!”
步千洐沉默片刻,松开了她,双臂却依旧撑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子几乎完全笼罩住她,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她。
破月呼吸依然急促,转过身背对他。
半晌后,听到后背传来他缓缓的声音。
“月儿,是步大哥混蛋,是步大哥对不住你。”
她不吭声。
他继续道:“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自嘲:“枉我以为自己义薄云天,今日才知,尚不如你这小女子豁达通透。你骂得好,骂得痛快,现下我清清楚楚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拿‘义’字衡量。”
破月声音有些哽咽:“晚了!我现在不要你!”
他静了片刻,却仿佛没听到她绝情的话,柔声道:“是我的错,平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当日我见小容那副模样,于心不忍。自以为这是两全的法子,对得住你们两个。”
破月:“狗屁!”
他轻轻抱住她的肩头:“月儿骂得对,狗屁!都是狗屁!什么兄弟情什么顾忌你的安危,都是狗屁、都是借口。说到底,是我没坚持,是我对不住你。”
他慢慢将脸贴近:“这些日子我每日对着你,过得浑浑噩噩,我也难受得紧。月儿,步大哥实在错得离谱,错得可笑。只求你再给步大哥一次机会,再原谅步大哥一次,好不好?”
破月被他说得心都要化了,却依旧冷声道:“原谅你?你要我原谅你?好,那我问你,等回了大胥,见到小容,你如何面对他?”
步千洐脑海里闪过慕容那日醉酒后的痴痴告白,心头阵阵隐痛。他静默片刻,哑着嗓子道:“回去后我同他说。是我对不住他,与你无关。”
破月提到小容,心头一痛,沉默不语。
步千洐将她身子翻转过来,却见她神色凄迷甚为可怜。他静静望着她,慢慢俯□子,捧着她的脸,又凑了过来。
“我还没原谅你……”破月狠狠的别过头去。
步千洐已沿着她的脸颊,反反复复亲了起来。
破月被他亲了又亲,渐渐只觉得全身血脉仿佛都被点燃,开始无声的奔腾,开始歇斯底里的叫嚣。她清清楚楚知道,知道这熟悉的感觉,这一年里,每当她想起步千洐,她的全身血脉都为之悸动。而今天,它们在压抑了一年后,终于得到了他的回应,它们如疯魔了般,开始在她体内激荡。
它们终于不再委屈,汹涌澎湃毫无顾忌的释放,眼看便要将她淹没。
她怎么能怪他呢?怎么忍心真的怪他,真的不理他呢?他这么一个人,唉……
破月猛的抬头,抱住他的背,含住他的唇舌,极其用力的亲吻。
步千洐身子一僵,只觉得身体深处一股火气蹭蹭的往上冒。他眸色越发的暗沉,一下子将她压倒在床上,长腿勾住她的,四肢都紧紧与她纠缠。
神魂颠倒、昏天暗地。世间一切都不存在,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她温软的馨香,萦绕在自己身下,撩拨着他压抑许久沉寂许久的情意,热切的想要将她拆骨入腹、占为己有,从此再不叫任何人窥探、不叫任何人肖想。
“步兄弟……”帐门一响,有人“啊”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步千洐身形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埋首咬着破月的脖子。
“有人……”
“没事。”步千洐含糊道,“是商队头领,明日让我护送他去另一个部落交易。见着咱们……他自然会走。”
破月迷迷糊糊反应过来:“你方才收拾行李不是要走?你只是要护送他?”
步千洐微微一笑:“自是如此。你以为我还舍得下你?”
“那你不早说……”
步千洐没答。
他又如何说得出口,这一路北行,自己越来越割舍不了她,待身陷沙漠死地,更是认清自己的心,根本舍不得将她让给小容。可大丈夫出尔反尔,他也有些踟蹰无法开口罢了。
“你傻啊……”破月低声道。
步千洐静静望着她,目光锐利逼人。却又抓起她的手指,一根根含在嘴里,仔仔细细的舔。破月被他盯得面若红霞,被他亲得酥麻难当,情难自已、满心欢喜。
两人又低低说了一会儿话,步千洐怜她体弱,拿了些干粮亲手喂给她吃。破月靠坐在床上,任他伺候,心情大起大落后,终于缓缓被喜悦填满。
两人四目凝视,都觉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粮仓,荒山中只有他二人,满心柔情蜜意。
步千洐心结已解,心境坦荡,抱着她片刻,沿着她的脸颊脖子,一寸寸吻着。过了一会儿,手便不由自主按上了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