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寻笙顿悟,他这是将评弹的唱功,糅合进演唱里。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能做到的,背后不知下了多少功夫琢磨尝试。所以他们出来的,完全是独特的东西。全世界大概独一家了。每一首歌,一听就知道是旷左,再也不是别人了。
若说前面的演唱技艺臻熟圆浑,完美得叫人心旷神怡,耳目一新。那么到了高潮,他们带来的竟然是一场华美盛宴。三弦琵琶急速不停,当真应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吉他贝斯如同跑车飞速奔驰,鼓点一声声奋力砸下。也许是因为评弹也是两个男人,高潮满满的都是阳光之气。仿佛整个舞台烈焰盛开。而玄麟的歌喉毫不逊色,仿佛火海中的一叶扁舟,迎着火舌而上,也引领着这把点燃了整个场地的火焰,烧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一曲终了,玄麟丢掉话筒,气喘吁吁,望着台下放肆地笑。全场沸腾,观众纷纷起立鼓掌。知道听完他们的演奏,观众最大的感觉是什么吗?是爽,美到极致的爽。因为他们把至美的东西,融合进最热血最疯狂的音乐里去。而旷左乐队每个成员的表情,也证实了他们的自负和无悔。
哪怕是一路过关斩将、如今的夺冠最大热门朝暮乐队,此时众人心头也是一凛,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评委发言:
“太完美了,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表演,有人把评弹这么完美的融到现代歌曲中去!今天的收获真是太大了。”
“不愧是旷左,独一无二,这几乎是比赛进行到现在,我见过最独特的表演了。”
“你们今天的表现,真的无可挑剔。我今天完全成为你们的粉丝。”
……
镜头最后移到了特邀评委李跃脸上,岑野盯着他。
李跃先是非常专业地点评了他们的技术和表现,听得观众们阵阵掌声。末了,他微微一笑,说:“我见过的,将古风和摇滚结合得这个程度的,只有朝暮乐队曾经的古琴版《城兽》,可以与旷左媲美。”
观众们的注意力仿佛这才回到了另一支队伍身上,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亦开始有很多人大喊“朝暮”、“小野”!声势比之前旷左表演时,还要壮大强烈!台上的旷左乐队成员,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显得胸有成竹、来者不拒。
甚至连主持人都颇为深沉地说:“接下来上场的另一支夺冠大热门——朝暮乐队,想想都觉得很刺激,这真的是比赛以来,最让人捏一把汗的巅峰对决!”
舞台再次安静下来。许寻笙跟着他们,走上舞台,指尖仿佛都有血脉在跳。而观众都安静得有些异常。大概也都很紧张,不知道今晚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许寻笙今天弹的乐器同时有两架,古琴和键盘,一左一右在她面前。然而要表演的却不是主打中国风,而是这几天,以小野为主,对歌曲做了非常大的改编。他这些天几乎不眠不休破釜沉舟,拿出来的,又怎么会是普通的东西?这首歌的气质与他们之前的表演完全不同。但是,许寻笙心里清楚,小野这样,也比较冒险,甚至有点激进。但乐队没人能劝他,而且也不知道该不该劝。许寻笙心态倒是最平和,不破不立,他们已表演过太多次相同风格,如果没有新东西出来,怎么不断干掉这条路上的强劲对手?
“难道朝暮今天的表演也是中国风?”有女评委嘀咕,并且透过麦克风清晰传出来。
人家没问岑野,岑野却笑了,拿起麦克风说:“单纯的中国风都是我们玩剩下的,今天要玩点新的。”
评委们都是一怔,笑了,这小子也太狂了。台下观众却就是喜欢这样的人物,全都兴奋不已,爆发出更加热烈的笑声和喝彩。
表演开始。
当许寻笙的古琴、张天遥的吉他、赵潭的贝斯,一起弹响第一句旋律,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出不同了。若说朝暮以前或者大多数乐队的前奏,要么徐徐道来,要么一鼓作气,大多也都循着约定俗成的路子,风格比较稳定。可今天他们的演奏,空灵、婉转中居然透着一丝诡异,那不仅是琴音,反倒是像有人在你耳边窃窃私语,对你引出一个绝对不寻常的故事。
而当岑野一开嗓,与之前的所有演唱都不同,他的嗓音从未轻薄细腻到这个程度。所有人都听得安静下来。这个开场,虽然不如旷左夺人眼球,却也很新鲜,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后面要带着你往哪里去。
之后的一段连贯演唱,岑野的嗓音始终这样轻巧而任性,一句句快速细碎的演唱,听着似乎没什么章法,可听着特别舒服,就好像大鱼大肉之后,给你来了道清淡小菜。然而只有评委和观众中欣赏水平较高者,才能听出来,岑野的歌声无论厚度广度高音,都在逐渐加强。他带来的,是非常非常有难度的演唱。哪怕是之前的玄麟和陆小海,都不一定敢这么唱。只是他太大胆,各种技巧又运用得太细致纯熟,技巧就像不存在一样。只令人觉得溪水贯通,浑然一体。
所以,当许寻笙弹奏出几个高亢复杂的古琴旋律,张天遥重扣吉他,岑野的嗓音一下子拔高,他夺下麦克风,几乎是随着乐曲摇头晃脑,是嘶吼,是质询,也是控诉,观众竟然不觉得任何突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当他满脸满眼都沉浸在铿锵旋律中,你的心仿佛也随着砰砰跳动。那不是简单的好听或者不好听能够概括的,因为当他身在其中时,你就会沦陷进去,出不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我来买单(下)
而后,却转为一段哀怨凄迷的演唱。岑野微微弓着背,对着麦克风,声音忽高忽低的唱着。如同一个人,在走钢丝。钢丝之下,是万丈深渊。可是他却依然抬起头,用清澈的双眼,仰望星空。
台下有一群人不约而同静默鼓掌。
岑野在这时,露出一个近乎迷幻的笑容,在他同样近乎迷幻的咏叹调中,所有乐器仿佛也跟着他开始诉说。好像有很多个声音,在讲各自的故事。又好像只有一个声音,他引领的万魔之音。
音乐和歌声,就是这样走向平缓,走向宁静。仿佛一片盛开过万种妖花的湖面,终于归于平静。许寻笙他们都抬起头,音乐使然,每个人的脸都透着冷清。岑野慢慢抬起头,双目空空神色张狂,望着观众,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
这不是一个典型的煽情的高潮和结尾,而是繁华诡丽归于古漠平寂。在短暂的静默后,观众们爆发出阵阵掌声。只是其中还有不少人,表情都有点茫然。所以掌声并不如旷左表演时那样排山倒海淹没一切。连几个评委,表情都有些凝重。
而坐在最边上的李跃,跟着观众们,一下下缓缓重重拍着掌。他看着这群大胆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个蓄意反抗他和梁世北、甚至竟敢在半决赛就反抗观众的岑野。他想自己真的没看错他,他竟然敢这么唱,哈哈,他竟然这么唱!
但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这小子身上停留太久,就落在了舞台角落里的许寻笙身上。他想这个不声不响却颇有才气的女人,这个有能耐让两个天才歌手都栽在手上的女人,三年来,倒没什么变化。
许寻笙其实早早也看到了李跃,但一开始她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毕竟他的变化挺大的。发型变了,穿着变了,气度身份都变了。简直判若两人。但后来她仔细打量,发现眉眼间分明还是那个人。
当初徐执乐队的贝斯手,和他一起出车祸重伤幸存的那个人。李跃本就比徐执大好几岁,是乐队的老大哥。只不过当初李跃忙于乐队的商业合作,许寻笙为数不多的几次去乐队探望,也很少见到他。所以刚才一时才没认出来。
徐执过世后,许寻笙本就不关心这个圈子,跟他往日的兄弟们也断了联络。却没想到,当年的最佳贝斯手摇身一变,已是娱乐圈大佬。
至于他能不能认出自己,又会不会因为前缘在评分上有所偏颇,许寻笙根本不会去想去在意。若哪天正面遇上了,礼貌打个招呼。没有机会再遇上,也就罢了。
——
岑野一曲唱罢,浑身舒坦,一时竟感觉连日来压抑心头的闷涩愤怒,一扫而光。他直视着台下,直视着李跃。是某种挑衅,也是探究。
那天他几乎当面拒绝了他们的邀约,这几天也没理会。这在大佬们看来,或许已是冥顽不化不识抬举了吧?可他今天偏偏要唱自己想唱的歌,不管观众能否听懂,不管评委是否赏识。因为他知道,懂的,自然会懂。而自己这一幕高处不胜寒的表演,必然留在这个舞台的历史上。
触及到李跃清亮幽沉的目光,岑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所以,是要淘汰掉了吗?五个评委,这家伙手里就有一票,而且还不知道他是否能影响其他评委。
不管是什么,来呗。
约莫是察觉到这小子眼里的放肆,李跃却忽然笑了笑,转过头去,不看他了。
“小野、小野……”“朝暮、朝暮……”“旷左、旷左……”
观众一阵喧嚣后,评委开始投票,五票三胜。
第一名评委:
“朝暮今天的演出其实到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可能会有部分观众听不懂,也可能他们的表演没有那么煽情,那么激情。但是我完全被小野征服,我投给朝暮。”
岑野弯起嘴角一笑,台下一阵欢呼。
第二名评委:
“朝暮今天的表现确实独特,但我认为在音乐感染力和整体表现上,我更倾向于旷左。”
舞台另一侧,旷左的人鞠躬。
第三名评委:“……我投给朝暮。”
第四人:“……旷左。”
场面忽然显得有些安静,观众们全都望向了原本不太惹眼的李跃,主持人也笑了:“李老师……”
李跃先是看了看身边的评委们,笑道:“你们这是把我架到了火上啊。”他什么地位,评委们不管名气多大全都陪笑。但面对全场目光,李跃不慌不忙,也没有什么为难之色,拿起话筒说:“我这票投给……”
岑野盯着前方地面。
李跃却顿住了,目光淡淡环视一周,看得所有人安静下来。而后他先盯着旷左,说:“旷左的表现一如既往,没有让人失望。古典与现代的完美结合,特别稳定的发挥,带给我们一场精美绝伦的视听盛宴。如果是百分制,他们今天的表现在我看来能打95。”
观众一片欢呼,当然也有朝暮的粉丝都安安静静的。
李跃又看向岑野,这小子现在看都不看他一眼,性格倒是放肆到边了,难以驯服。他也不恼,反觉隐隐兴奋,脸上却不露分毫,说:
“我们常说用音乐表达快乐、痛苦、思念、反抗……等等。表达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有的直抒胸臆,有的隐忍晦涩。但在我眼中,最高级别的表达是什么,是完全超脱于任何套路。爱一个人,可以是疯子在唱歌;反抗命运,可以是孩子的哈哈大笑;而拼了命地去挣扎,去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那种爱欲交织缘孽沉沦的感觉,也可以用歌声表达。
今天,小野做到了。他今天的音乐形式太高级了,还有些超现实,也许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节奏感强易传播的作品,但是他深深感动了我。我好像看到了二十岁的自己,站在一个迷茫的十字路口,却始终没有忘记过去奋斗、去爱。
这一票,毫无疑问,我投给朝暮乐队,投给小野。”
掌声雷动之中,岑野心头阵阵震动,看着远处评委台上的男人。而他的目光亦不着痕迹隔着许多人落在他身上,清亮漫然。仿佛在说:你小子只管任性,只管去做自己。我讲话算话,哪怕你还不肯驯服,亦欣赏你。在这个舞台上,只要你敢唱自己想唱的歌,我就能为你的才华买单。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安颤动(上)
赢了旷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夺冠路上的最大竞争对手已经扫除,意味着朝暮这支来自湘城半年前名不见经传的乐队,昂首挺进全国决赛,争夺年度总冠军。谁都知道另一对半决赛的两支队伍,实力比这边都要弱上一流。也就是说,只要朝暮决赛发挥不失误,没有意外没有黑幕,冠军已是头顶枝头上的果子,抬起手就能摸到。
因此这晚比赛结束,朝暮的每个人,在几名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几乎是喜气洋洋往宿舍走去。一路碰到任何人,工作人员、别的乐队……都用羡艳尊敬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看到的已是明日冠军。
许寻笙刚经历了这场大赛,知道赢得很艰险。最后靠的是李跃决定性一票。不过她觉得朝暮本就优于旷左,小野优于玄麟,应该赢。只是现在血管里仿佛还隐约跳动着脉搏,心情是大战之后的空旷、恍惚与喜悦。所以之前与岑野的那点疏远还有对他的担心,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他们一群人兴高采烈、勾肩搭背,许寻笙走在最边上,揽着她肩的自然只有岑野。不过他今天虽然话不多,许寻笙也能感觉出他眉眼透出的喜悦和兴奋。只是快走到宿舍楼下时,岑野说:“我想起还有点事,回训练室一趟。”
他经常一有灵感就偏执狂似地跑回训练室,所以大家并不在意。赵潭说:“我靠今天都赢了半决赛,冠军指日可待,你大半夜还去训练室干什么?”
许寻笙则看着他:“要不要我陪你?”
岑野摇摇头,对赵潭说:“别废话,把我老婆安全送回宿舍。”
赵潭:“滚吧,就三步路。”
许寻笙跟着他们又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到岑野一个人,逆着人流,径直走回那幢大楼。人流见到他竟都纷纷让开一条路,他的头却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李跃当完了评委,又留下来和网站的人谈了点事,在他们提供的贵宾厅里休息了一阵,助理来敲门,说:“李总,朝暮乐队的主唱岑野在外面,想见你。”
李跃早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微微一笑:“让他进来。”
岑野一走进去,就看到这位气质清雅的行业大佬,背着手站在窗边,手里端了杯茶,慢慢喝着。见他进来,也只是温和一笑,问:“找我有事?”
“嗯。”岑野自顾自在沙发坐下,见面前放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李跃说:“晚上喝点红茶挺好,刚给你泡的。朋友给的正山小种,试试?”
若说以前的岑野是个大老粗,喝茶就是牛嚼牡丹,这一年来跟着许寻笙耳濡目染,倒也认识喝过不少种茶。他端起浅抿一口说:“这种茶香味独特,我也挺喜欢的。”
李跃笑笑,在他面前坐下。两人一时没说话,李跃似乎极有耐心,目光亲切地等着他开口。
岑野:“你为什么把票投给我?”
李跃端起茶喝了口,说:“理由我在现场不是说过了吗?”
岑野:“你真是这么想的?”
李跃:“自然。”
岑野低着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没说话。
他的父亲是工人,根本不懂音乐,在儿子的音乐路上,父亲给予的也只有拳头和怒斥。哥哥岑至虽然很疼他,对音乐也是全无兴趣,从来和他不能有任何交流。岑野大学学的也不是音乐,所以这一路走来,都是靠自己摸索、天赋硬撑、盲目学习,从来没有过任何专业人士或者师长,对他点拨和肯定。
呵……现在最赏识他的这个人,却希望他单飞踹掉兄弟跟他走。
再回想起与李跃的几次见面。一见点拨,二见宽容,三见却是在千万人面前,力挺他的音乐。他是真的懂他的音乐,所以才能在观众面前,将他的音乐内涵,他的渴求都一一狠辣剖析。而那些,正是岑野孤独地引以为傲的东西。有些甚至连赵潭等都不一定能真正理解。而现在,李跃却通过自己的口,让所有人都领略到了他的灵魂。以至于今天在获得通往决赛的那张珍贵投票、赢得比赛退场后。岑野的心仿佛还被一种灼烫的情绪包裹着,浑身血脉也在蠢蠢欲动,难以平静。人说知己难寻,除了许寻笙,岑野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这样的感觉。而且也许因为大家都是男人,对很多东西的理解更一致,那种投缘的感觉更强烈。
于是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得来见李跃一面。可见了又怎样?难道就这么丢掉兄弟投奔他?
岑野说:“你知道我不会因为把票投给我,就答应单飞签你的公司吧?”
李跃却也淡淡地说:“你现在也知道,我不会因为你不签我的公司,就把原本应该属于你的票,不投给你吧?”
岑野没吭声,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李跃却长叹了口气说:“但是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冠亚军赛不是我能决定的。小野,后面好好比。不管输赢,不管你是否签我,希望你都记得我这个朋友。音乐是你的生命,也曾经是我的。希望我们以后还可以交流联络。当然,只要你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我这边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永远以最优厚的条件等着你!”
——
从李跃的休息室出来,岑野原本抱着的“和你说个清楚明白老子就不亏欠你”的心态,非但没有如期望的烟消云散,心中反而还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和欲望。这欲望令他相当烦躁,一时间也不想再审视自己的心,此时到底已想往哪个方向走。
他疾步走出一段,就看到郑秋霖一人倚在深夜的栏杆旁,手里夹了支烟,看到他,她笑笑:“和李总聊完了?”
岑野闷不作声,走到她身旁,也摸出根烟,刚想点上,郑秋霖的火机已凑过来,替他点了。
岑野:“谢谢。”
“不客气。”郑秋霖似笑非笑地说,“再过个几年,说不定我这个秋姐,连给你点烟的资格都没有了。”
岑野笑了:“哪能啊,不管今后我是好是坏,遇到秋姐,都给你点烟。”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安颤动(下)
这话让郑秋霖听着也舒服,她抽了几口,说:“跟李总聊得怎么样?”
岑野的心还是凌乱一片,不想深谈这个话题,只淡道:“不怎么样。”
郑秋霖看一眼他的神色,竟像是洞悉了他的情义两难全,笑笑说:“李总确实是这个圈子不可多得的伯乐,我也很少看到他这么看重一个人。”她又轻叹了口气,说:“小野,你知道比赛到现在,我最欣赏的、最看重的就是你吧?”
岑野点点头。
郑秋霖缓缓慢慢地说:“这么多天,你不声不响,我们也都看在眼里,让你去考虑清楚。但你如果还是下不了决心,过几天,可能也要说再见了。”
岑野心头一震,听她说道:“其实这场比赛,本来我们是想让旷左晋级的,因为旷左和玄麟都已经跟我们签约了。也许他们的商业价值比你们差点,但也是货真价实的有实力,而且比你们更独特。我们为什么不把这场比赛的冠军或者亚军给他们?深空分裂,所谓的乐队王者,不肯和我们签约,他们被你们淘汰了,我们又有什么可惜的?”
岑野冷笑:“那为什么今天还让我们晋级?”
郑秋霖叹了口气,说:“跃总不愿意,非要保你们进决赛。他发了书生性子,哪怕被你伤了面子,还非要护你这块璞玉,梁爷也没辙。毕竟我们和他的Pai娱乐是有持股关系的,里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也不用多问了。所以说,小野,你真的亏欠了跃总一个很大的人情。知不知道为了你赢的这一场,那跃总那边也是要替你还这份人情的。你倒好,现在也没什么表示。你想对得住兄弟,对得住我这一路关照,对得住跃总吗?”
岑野不吭声,只是扯起嘴角笑笑。
郑秋霖也不管他的沉闷,继续说道:“小野,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说实在的,你那天挺不给梁爷面子的。他是谁?顶级流量明星和大导演都要给足面子,你却要得罪他?
现在进入决赛的另一支队伍,也已经跟我们签约了。你既然不是我们的人,冠军必然是他的了。你们和我们网站的独家合约,还剩下几个月。梁爷发话了,如果真的不愿意签约,那那些代言、资源,好的曝光条件,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你们,不给自己的签约歌手?你可能觉得无情,但站在我们的立场,也是可以理解吧?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那你们今后发展怎么样,我们也顾不上了。几个月后,咱们好聚好散,我们也不会特别为难你们。只是这个圈子,几个月的无所作为零曝光,意味着什么?人气会大打折扣,观众和粉丝会很快忘了你,很快会有新的人替代你们成为网络热点。说到底,现在就是个偶像时代、流量时代。现在因为一部剧、一台综艺,火了几个月,很快就不行的小花小生难道少吗?一代代跟韭菜似的拔了又长,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你现在固执地坚持一个乐队的形式,替整支乐队做了清高的毫无益处的表态。到时候怎么办?我们双马视频国内一家独大,以后只要跟我们有关的合作,你们肯定不能沾了,毕竟人要脸树要皮,我们也是有脸面的。那相关合作方自然也会考虑这一点,不会用你们。这我们也没有办法。本来现在捧乐队的人就很少,到时候谁为你们买单?哪怕想借你残余的人气捧一捧,提出的条件一定比我们现在苛刻很多倍。你能受得了?
到时候你会眼睁睁看着人气一直下滑,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们,只能接着不入流的代言,回不入流的平台表演。难道还会有第二次机会,让你们翻身?知不知道你们这几个月挣的钱,几乎比国内任何一支乐队一年甚至几年挣的都要多?你们真的回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