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潜入丧尸领地?

许暮朝心中有些震动——她不由得想起前些天,顾澈徒手撕碎十多个机械人那修罗般的场景——很难想象,这样的家伙,会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潜入危机四伏的敌军,只为寻找孱弱的幼弟?

关维凌没注意到许暮朝情绪的变化,他的目光恢复平静,带着军人最赤诚的崇敬:“暮朝,元帅只是不善于表达。身为顾家人,他在军国大事上,已经倾注了全部。”

夜色渐深,关维凌离开了很久。可他的一席话,却令许暮朝发了很久的呆。

冷酷的顾澈,深不可测的顾澈;陌生的顾澈,不为人知的顾澈。

可不管他的心思性格多么难以捉摸,他是君她是臣,他强她弱,是现阶段不可抹杀的事实。而如今,只有他,能抵抗机械人足以横扫大陆的铁骑。

再次来到顾澈的书房前,匆匆赶来的侍官低声向屋内通报,里面的人沉默着,侍官朝她点点头示意允许进入。只是于许暮朝,感觉与以往欣喜轻松的每一次不同,终究有些拘谨。

灰褐色暗漆合金门徐徐打开,厚重的窗帘掩映着窗外清冷夜色,书桌前柔和的灯光,令他笔直的身材剪影,疏朗寂静如窗外月色。

在这一瞬间,许暮朝的呼吸慢了半拍。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将顾元帅看做顾元帅,去观察。

他大概刚回来不久,白色手套就丢在书桌一旁,湖蓝色军服外套还穿在身上。只是解开了军装上面几颗镶金纽扣,露出洁白笔挺的衬衣。这样的装束,令他竟有几分陌生的、慵懒闲适的男性气息。

军帽和手套放在一起,黑色短发紧贴他的额头鬓角。而当他抬头,肃白清隽的容颜,仿若一轮新月于夜色中的海面升起,无声却璀璨。分明与记忆中那俊美的少年,几乎毫无差别。

只除了眼神。

即使冷漠,也足以光芒四射的眼神。如果说顾厉的目光像块温润的玉,清新中带着淡淡的悲凉;那么他则是锋利的钻石,永远寂静、冰冷,却不减锋芒。

“我会加入参谋部。”许暮朝在离他五米外站定,声音不卑不亢。

元帅将手上的液晶书卷放下,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按了按自己疲惫的眉心,盯着她,声音清冷:“伤好了?”

“已经不碍事。”许暮朝说,“明天就可以去报到。”

他陡然站了起来,月色灯火中,湖蓝色身影略显料峭清瘦。

他在离她几步外站定,低头,她几乎可以看到他黑色发梢下,幽深的眼眸。她心中骤的一惊,一个念头冒上心头,这两兄弟的眼眸,怎么能像孩童般纯黑如初呢?

“三天后。”他的声音低沉清润。

“什么?”她疑惑的望着他。

顾澈看着她白皙的脸明显比以前少了很多血色,脖子上还有一处隐约的淤青。顾他静了一下,似有些不耐烦的蹙眉,语气冰冷:“我的指挥部,不需要浑身血腥味的参谋。三天后,养好伤,再来报道。”

听着他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心中忍不住道:这身血,是为阿厉流的!

可她没敢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我走了。”

他没吭声,应当是默许了。许暮朝立刻转身走了出去。自动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她这才回头,看着冰冷肃穆的紧闭的门,长舒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自己,却只闻到淡淡的药味——其实她觉得还挺好闻的。自嘲的笑笑,在心中叮嘱自己,今后在顾澈面前,还是要更加谨慎。

他才不是单纯少年,他是人类之王。她读过他的历史,他征战四方几乎没有败绩,他也让政敌一个个悄无声息的死去甚至灭族。这样的人,她自问不想招惹。两人之间,今天明显疏离的距离,未尝不是好事。

只是许暮朝没料到,几天后,这个疏离的距离,就以一种生涩的形式,被两人共同打破了。

明目张胆

帝都以西八百公里。

繁华的都市被护在身后,十万大军倚山屯扎。数百战斗机、运输机在河西平原的浓雾中蓄势待发,装备精良的坦克与装甲车隐藏在密林之后。

战时指挥部就设在山谷深处的基地。此时天色寂静、树木葱郁,宁静得好像荒野。

许暮朝刚下飞机,就被警卫带入指挥室,参加作战会议。

六大军团司令中,包括许暮朝多日未见的慕达。这令许暮朝十分高兴。慕达递给她一个含笑的眼神,示意会后再叙旧。

年轻的元帅,面沉如水坐在首位。身旁是数位军务大臣和参谋,关维凌和谢敏鸿也在。在一众高大强壮的军人间,他是最年轻清秀的一个,却丝毫不显柔弱,仿佛天生就该坐在这个位置。

指挥室内的气氛,严肃中带着几分轻松。这也难怪,许暮朝也看到前线报告——短短几天时间,人类兵有效阻击了机械大军的继续深入。

帝都军事报昨天就发表了点评——机械人用兵如教科书可圈可点,其将领不乏魄力,长驱直入令我军措手不及。如果机械人面对的是平庸的将领,此时只怕已经被吓破了胆。

然而顾元帅及其指挥团队,以更加大胆的战略,对付机械人的偷袭。短短数小时内,元帅便毅然下令中部放弃抵抗,诱使机械军孤军深入,继而我军对敌军形成反包围。尽管多路敌军从外部企图打开包围圈,但在人类各级将领成熟精悍的指挥风格下,我军成功歼灭数千机械人,取得战争以来的首场胜利。

现在,两军呈对峙态势。虽然人类军阵亡三千,被俘虏士兵也超过五千。但是舆论普遍相信,牢不可破的包围圈已经形成,胜利指日可待。

作战参谋们提交了几个后续作战方案,司令们就计划发表了各自的看法,在某些时候,顾澈也会提出一两个意见。

令许暮朝惊奇的是,众将并不会将顾澈当成权威,甚至还有年轻的参谋提出反对意见。在这个时候,并未见生性内敛的顾澈有丝毫怒色。

这个讨论过程,也令许暮朝大开眼界。这样大规模战争的系统作战战略,她根本没接触过的。短短一个多小时,听得津津有味,受益匪浅。途中还几次发问。虽然被提问的人都会微微一愣,但还是会认真回答这位穿着上校军服的女人。

许暮朝嘛,他们都听过。兽族曾经的统帅,帝都社交界的风云人物,如今,元帅的……心腹。只是女人在战场上究竟有多大用处,高级将领们不清楚,也不刻意探寻。他们要的只是胜利。

等到大家都达成一致意见,形成几乎挑不出问题的完美方案。连许暮朝都有些热血沸腾,一抬头,却看到顾澈长眉紧蹙。

不等众人询问,果不其然顾澈已经开口:“计划如此严密,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如果机械人,不按我们预估的反应,如何?如果在遭到包围时,他们并不按预想的突围;如果面对诱饵,他们纹丝不动;如果他们还有其他奇兵,我们又该如何?”

许暮朝张大嘴,是了,这计划太严密完美,完美得令对手无法有选择的余地,一旦启动,对方就会陷入被动。可是明泓不是普通人,机械人的思维,又怎么会和人类一样。

如果,明泓还有其他奇兵呢?

可是,任何计划,都会面临顾澈提到的这个问题吧?

不过今天的讨论,虽然令许暮朝大开眼界。但经顾澈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到底哪儿不对,却说不上来。

关维凌开口:“元帅,那我们该如何?”

顾澈目光静静环视一周:“计划是最有用,也是最无用的。‘灵活’才是用兵之本,我们面对的,是从未露面的敌人。前途只怕艰难,你们做指挥官的,必须做好长期战争的心理准备。”

“是!”众将恭敬答道。

许暮朝恍然大悟——具体计划,并不是顾澈最关心的问题。身为元帅,他只要把握总体战略方向即可。他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传递“灵活”和“谨慎”的作战要求吧?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顾澈,却未料他刚放下茶杯,锐利的两道目光瞬间扫视过来。注意到她的眼神,他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漆黑双眸似乎没有任何温度。

会后是晚宴,设在基地餐厅。

许暮朝已与慕达在宴会前私下打了照面,结果让许暮朝满意——慕达明显掌握军团实权,麾下除了兽族官兵,也配备了人类炮步兵。

而就今天宴会来看,慕达在那一桌,虽算不上如鱼得水,高大的半兽身躯坐在人类中也十分扎眼。但也有一两名人类军官与他交情不错的样子。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吧?

事实上从下午的会议就可看出,顾澈手下,在战争之中,才不关心什么种族,将务实的作战风格贯彻得十分彻底。

酒过半巡,将领们都喝得有些兴致盎然,连关维凌都会开怀大笑,与其他几个参谋谈天说地。许暮朝恪守本分,浅尝即止,于众人中,无疑是最清醒的一个。

她喝着清茶,四顾张望。却见最引人注目那人,如同那晚般,摘下了军帽,敞开了衣领,黑发蓬松着,伸手接过一位中级将领的敬酒,一饮而尽。

看着他修长雪白的手指轻叩酒杯,绝美面容亦有浅浅的疏淡笑意,甚至时不时会在众人热烈的讨论中,插上一两句。

他于众人之中,如同众星捧月极为醒目。又偏偏很融洽,仿佛与这帮粗莽的军人生来便是一国,哪有半点平日的冷漠?

许暮朝微微诧异——原来他也会这样亲和的笑,这样豪迈的饮酒?

这晚酒席散了,许暮朝闲得无聊,便在营中四处走动。虽然人类士兵大多不认识她,但她顶着上校军衔,普通士兵也不敢拦她。

她沿着营地的灯火,慢慢踱步。有的时候甚至展翅高飞,飞越千米,落在更远的营地。以她的身手,哨兵自然难以察觉。

偶尔也有执勤的兽兵认出了她,激动的呼唤:“许队长!”简短交谈之下,得知兽兵的生活还算不错。虽然有时候会有人类官兵的轻蔑和冷漠,但在元帅军令下,并没遭受不公平对待。

这令她对顾元帅心生肯定,直到她到了离指挥部最远的一个团队营地。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按说官兵们已经休息,准备明日向西启程。她原本打算在这里折返,却看到寂静营地中,几个高大的身影,被绑在操场正中的军法柱上。

正是几名兽兵,许暮朝并不认得。然而他们身上伤痕累累,极为醒目。

她跃到他们面前,轻声道:“你们犯了军纪?”

当中一名兽人抬起头,看到许暮朝,脸色一变:“……许暮朝?”其他昏迷的兽人也醒转过来,看着她。

“是。”

其他兽人纷纷开始求许暮朝放了自己,说根本没有违纪,受到人类军官不公正的待遇。当中那名兽人却是冷冷一哼:“为什么求这个叛徒?”他冷冷看着许暮朝,“你让我兽族重新成为兽族奴隶,如果我有机会,一定杀你!”

许暮朝脾气再好,闻言也难免沉下脸。她静静打量过几名兽兵的全身,的确遭受了严重的鞭打。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许暮朝回头,看到一名年轻的人类军官,带着几名士兵,正说说笑笑走过来。军官手上拿着一卷合金长鞭,在月光下极为醒目。

“兽人这样肮脏的种族,居然穿上跟我们一样的军装!”军官对身后士兵道,“今晚就解决了他们,不会被发现……今天谁执鞭?”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许暮朝。

“你是什么人?”军官不过中尉军衔,自然接触不到也不认识许暮朝。但他看到她的上校肩章,顿时噤声。

许暮朝冷冷一笑:“我是谁?”

军装笔挺,更显得她身材纤细柔美。然而她的目光锋利如刀,面容如寒铁般冰冷。

“中尉,他们犯了什么罪?”她轻笑道,“如果真的违纪,我来替你杀了他们;如果不是……”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眼神愈加冰冷。

中尉闻言,心中没来由一寒。

已是夜半时分。小酌之后的顾元帅,静静靠坐在房间的藤椅,拿一本书闲散的看着。身为统治者,抑或天生,抑或后天习惯,他比常人精力更加充沛。

只是今晚,有人打扰了元帅的休息。

是军法处的军官,在侍官的引导下,面色尴尬的走入房间,一看到元帅,就垂下了头:“元帅大人,有人……犯了军法。”

元帅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安静的放下书。

军法处军官只得照实汇报:“有人把第七军四十五团的一名中尉和五名士兵打伤了……然后到军法处来自首……请元帅示下,如何处置?”

“这种事,军法处还需要问我?”元帅声音冰冷。

军官因元帅的语气,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连忙道:“打伤他们的,是许暮朝上校。她的级别,已经超过我的权限范围。我已经将她带过来了。”

元帅头也不抬:“让她进来。”

军官顿时松了口气。

轻盈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顾澈缓缓抬头,看到她双手拷在背后,一脸坦然的随侍官走了进来。

全身上下,自然丝毫无损。连军装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只是不知那几个倒霉的官兵,被打成什么样。

许暮朝原先心中是有气的,不过教训那几个家伙,却并非冲动之举。

在顾澈的命令之下,居然还有人类基层官兵虐杀兽族士兵。这令她生气。

可她不能直接去跟顾元帅叫板:“你的属下为何虐杀兽族?”所以故意教训那几个人类,再闹到顾元帅面前,为的是向他试探,既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逼顾澈表明态度。

至于如果受到军法处惩罚,以她的身体和战斗力,能有什么事?

只是看到顾澈冰凉如水的,毫无感情的目光,她心中却没来由有点不爽了。

“他们虐杀兽兵。”她说,“我说过,我有自己的底限,底限就是……”

“军法处,许暮朝是什么军衔?”未料顾澈完全没理她的话,却径直向军法处军官提问。

军法处军官猛的一抖,忙道:“大人,许将军是上校军衔。”

顾澈看也不看许暮朝,神色如常、沉静冷酷:“那就是了。我的参谋部上校、高级参谋,教训一个抗命的中尉,军法处还有什么意见?”

机械阴谋

即使是战时的临时起居室,元帅的房间依然简单精致、色调冷硬。

夜色越来越深,窗外一轮清淡半月,与室内清雅灯光似乎要溶于一体。许暮朝低头揉了揉刚解开手铐的双手,抬眸便见顾澈望着她。清黑的眉眼,澄澈中透着冷寂。许暮朝觉得他身上的寒意,仿佛与生俱来,令人难以亲近。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

半晌,他才淡淡道:“还有事?”

许暮朝点头,目光坚定而明亮:“我要的不是个人的赦免,而是全体兽族官兵真正受到公平待遇……”刚说到这里,便看到顾澈微蹙眉头。

此刻他在她心中,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亲近的少年,而是冷酷的、高高在上的、不该得罪的元帅大人,所以看到他蹙眉,她条件反射语气软了下来:“因为……元帅下过严格军令,承诺兽族的权力。如果被其他部队、或者外界,知道并没有贯彻执行,对于元帅的威望,是有影响的。”

顾澈还坐在书桌后,闻言抄手看着她,带着居高临下的探究:“你以为……我袒护你个人?”

“……”刚刚那语气,难道,原来不是?她会错意了?可他那么说……

顾澈还是蹙眉,似乎没有什么耐性对这种事情过多解释。不过看着许暮朝微红的脸,想着她刚刚有些马屁的绕着弯子的话,顾澈静默了一下,还是从桌上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她。

许暮朝不明所以的接过,封面上印着稽查部的机密章。打开看了几十秒不到,她脸色就变了。又往后翻了几页,她神色已十分凝重。再抬头望着顾澈,眼神已经有些复杂。

“……谢谢。”她明白此刻正该用大大的马屁取悦元帅大人,可她真的被这份资料感动了,反而只说得出最简单两个字。

顾澈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低头,翻开桌前其他待阅文件,淡淡道:“我从不食言。”

刚刚的文件,是稽查部特别工作小组,监视各部队对待兽族官兵的情况。里面列举了十几支对待兽族不公平部队番号,并且都按情节轻重,给予肇事者不同处分决定。有的是罚薪,有的是降级,甚至有两个枪毙的。

而今天许暮朝出手教训的军官,正列在后面几页,稽查部的处分建议是鞭打一百,开除军籍,只是等待顾澈的批示而已。

难怪顾澈不让军法处惩罚她,他早已洞悉一切。

“您是位伟大的元帅。”许暮朝脸色微红,一脸真诚,语气恳切。

在这样的清冷的夜里,这样一名娇俏的少女,以这样柔和的姿态,表达自己的谢意和尊敬,或许足以让任何人,心中一软。

可不知为何,她的姿态,并不让顾澈感到愉悦。他想起之前谢敏鸿笑评她的话“特别能屈能伸的女人”。那么,此刻她的尊崇语气,是否只是她一贯擅长的,客套吹捧呢?

可也是这个看起来见风使舵、万事利益为先的女人,却拼了命的来“救”自己;为了兽族,也可以把性命交给自己。

“不必废话。”顾澈神色更淡了,“等价交换而已。”

等价交换。

等价?!

许暮朝心里一咯。若不是前些天错把他当成顾厉,她差点忘了,兽族平等的代价,还包括自己。虽然再没人提过,拿她做实验的事,可自己的命,还属于他。

此刻他提到等价交换,让她说什么好呢?

说“嗯,我的命是元帅的!”不行!万一他要她兑现,继续做实验,岂不是郁闷?

说“元帅,能不能取消这个约定?”噢,她见过他秒杀十几名超强机械人的身手,正面反抗无异找死。要走也要偷偷逃跑!

她很快镇定下来,大大方方却含含糊糊的道:“嗯……对,等价交换。对了,夜深了。我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话音刚落,却出乎意料的看到,顾澈反而露出极淡的笑容。也不说让她走,这让许暮朝吃不准他在想什么。

“放回桌上。”他的恢复冷寂神色,仿佛那笑,从未存在过。

这是让她走了?许暮朝求之不得,恭敬的把资料放回桌上。却未料房间洞开的窗户,忽然一阵穿堂大风。许暮朝刚把资料放回去,桌上其他几十份资料,同时被风吹得散乱,还有几份吹到地上。

“我来收拾。”许暮朝立刻乖巧的拾掇,很快将资料整齐叠好,放回桌面,却看到顾澈蹙眉。

许暮朝反应过来,资料必定是机密的:“我没看。”

顾澈刚刚只是想说,会有侍官来收拾。不过看到她细白的手指看起来很柔软的扣在资料上,他淡淡的道:“顺序错了。”

“嗯?”

“编号。”他惜字如金。

许暮朝这才发现,每份资料都有编号。他贵为元帅,呈上来的文件自然有机要秘书为他整理编号,便于他抽取审阅。

他这么说,许暮朝只好站在书桌旁,埋头重新将资料按顺序放好。

正调整着,却听书桌对面的他忽然问道:“今晚的作战会议,有什么问题?”

“嗯?”许暮朝不明所以。

“听到对我军有利的战报,你却似乎不以为然。”他说,“我不允许任何一个参谋,对我有所隐瞒。”

自己当时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许暮朝摇头:“我不是隐瞒。只是当时心里觉得有点怪。但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她说了实话,可他却伸手从她整理好的资料中,抽出一份,丢到她面前:“仔细看!直到找到答案。”他以命令的口吻,“我不允许,遗漏任何可能的战机。”

夜里越来越清冷,元帅的房间,静得连根针掉地上也能听到。许暮朝捧着前期的战况报告,已经看了半个小时,看得头晕眼花。

虽然她也领兵,但是第五大队一向媲美土匪窝,胡天胡地自由散漫。哪像人类军这样,作战报告做得系统又复杂,连内部报告上,还要用密码符号代替一些关键词。她又不熟悉,看得颇为费力。

终于忍不住,拖着报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指着报告上一个符号问:“请问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正批阅文件的顾澈目光移到报告上,静默了一下,才答道:“右翼伏击。”

“这个呢?”

“……团长以上军官编制数。”

“这个?”

“俘虏人数……”话音一顿,元帅大人不耐烦了,打开自动抽屉,“扑通”一声,丢过来一本薄薄的液晶电子书,“自己查。”

许暮朝一手报告,一手电子书,坐回沙发。心中郁闷——为什么不嫌烦,让她回房间呢。她虽然是强大到可以十天十夜不睡觉的半兽体质,可没事她干嘛熬夜?

百无聊赖的看着刚刚他解释的暗号,“右翼伏击”、“编制数”、“俘虏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