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好像就是客栈老板住的院子。”简瑶往大院外一指。其实两个院子是相连的,那一个更小,同样绿树成荫。小小的四合院,两层小楼,有十来间屋子亮着灯。
“听说一大家子都住在那里,老板、老板娘、小姨、表亲……”简瑶感叹道,“住在这样的老房子里,也挺好的。一家人没有分开。独立的院子,灰瓦、白墙、绿树、古井……慢慢的节奏,大概就是岁月静好。”
薄靳言看着她:“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房子,以后我们……”忽的一停,简瑶也微怔。
因为对面的院子里,原本亮着灯的那些房间,就像约定好了似的,突然尽数熄灭了。四下里,瞬间寂静漆黑一片。只有院中的那棵孤树的影子,还在月光下轻轻摇动着。
薄靳言皱了一下眉。
简瑶问:“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

第6章

方青很发愁。
这个案子可以说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但也可以说没有。
尽管凶手谨慎得很,但鉴证人员还是从那个小学校的门把手上,提取出一枚带血的模糊指纹,而血是属于受害者傅伟的。有了这枚指纹,足以给凶手定罪。
但是他们,找不到凶手。
与警方指纹库对比,找不到。毕竟咱们国家,现在指纹库覆盖率还有限。
而凶手的犯罪动机、跟傅伟的关联,现在一点都没找到。
说实在的,方青之前还有种直觉,这个案子,很可能成为悬案。有指纹算什么,公安部档案里有指纹有dna的悬案多了去了。
但有了薄靳言的犯罪心理侧写画像,情况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方青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先试试!
据统计,傅伟来古城后,直接接触过的一共128人。其中有大概一半,在案发当晚拥有不在场证明。再按照侧写中的其它条件,排除掉明显不符合的一半,剩下的还有30余人。包括:小饭店的老板、伙计、酒吧的几位客人、出租车司机、客栈服务员、其它几位客人……
方青让手下把这些人再次叫来警局询问,为避免打草惊蛇,没有明说,找机会取了指纹,然后一个个比对。
从这天日出比对到傍晚,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没有一个符合的。
傍晚时分,方青带着一群刑警开会。大伙儿都吞云吐雾,明明疲惫至极眼眶通红,却又都有种异样的亢奋。
“指纹对比进行得怎么样?”方青问。
一名侦查员摇头:“就快比对完了,没有符合的。”
“薄靳言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方青又问。
大伙儿都沉默,一位侦查员答道:“简瑶之前打电话过来,要走了姚家客栈老板一家人的资料。”
方青:“姚家客栈?”
侦查员点头:“除了老板姚远戈,家里都是些女人。他老婆、小姨子、表妹,还有管酒楼的两个女的。”
方青闻言陷入沉思。
旁边一位老刑警嗤笑一声说:“我以前管过那一片,关于这个姚家,其实有些传闻……”
几名刑警都露出鄙夷又狭促的笑。显然,都听过那个传闻。
方青抬起头:“死者傅伟住在客栈里,目前他接触过的人,我们只统计过前台、服务生、周围房间的客人……姚家人,会不会跟他有过接触?”
这个问题,却没有侦查员答得上来了。
方青又说:“傅伟这个人,咋一看很普通。但身边所有人反映的同一个问题,就是好色。姚家后院里全是女人,跟客栈的花园又是相通的。如果傅伟曾经跟她们或者她们中的某一个接触过,这会不会跟他的死有关?”
方青同时也想起,那间小学校的后门,其实是离姚家客栈不远的。
案件侦查,似乎有了新的方向。但一切到底只是猜测。方青思考一番之后,决定再去找薄靳言一趟。
薄靳言此刻,正在接一个电话。
是他的下属、同为犯罪心理研究室工作人员的安岩打来的。安岩跟薄靳言一样,也是个缺乏人情世故常识的家伙,还是个it宅男。此刻安岩在电话里淡淡地问:“头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
薄靳言同样冷淡地答:“再过几天。”
安岩:“sx新发生了一起连环抢劫杀人案,罪犯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还甩掉了几十名刑警,我们组要不要接?”
薄靳言:“噢。”
两人正沉默间,电话那头又有一个人说话了,正是薄靳言的好友傅子遇。他是名医术精湛的医生,简瑶最近正在忽悠他也到薄靳言的小团体里来做法医。只听傅子遇朗声笑道:“安岩,你还真的不够知情识趣。靳言可是屁颠屁颠地去追简瑶的。他现在敢回来,不怕简瑶休了他吗?”
安岩:“噗……”
薄靳言直接挂了电话。
简瑶正在桌前看资料,抬头看到他的脸色,柔声问:“怎么啦?”
薄靳言非常淡定地摇了摇头:“没事,两个幼稚的无聊的单身男人。”
简瑶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给他端来了一杯清茶,在陪伴在他身边,一起看几十米之外,那户人家的资料。此刻天色尚明,暮光浮动,那个院子里清清静静的。
姚远戈,他的资料在警局已经看过,包括方青那晚与他交谈的笔记,不再赘述。
姚远戈的妻子叫明兰,45岁,亦是他的结发妻子。从照片看,是一位端庄的、冷艳的太太。明兰原本就是当地富家女,只不过比姚远戈的家境还是要差一些。嫁给他之后,就没在外面工作。现在替姚远戈打理湖边的一家酒吧。两人没有孩子。
明玥,明兰的小妹妹,今年29岁,也住在姚家。高中毕业后就在姚家工厂打工,最近没有工作。看来也是姚远戈把这个妻妹养着。明玥没有结婚,但是有个儿子,今年5岁了。生父不明。从照片看,明玥的长相是不如姐姐的,长得憨厚老实,但也算白净。
张菊芳,姚远戈的表妹,很瘦,长得也漂亮,肤白眼细,30岁。未婚。曾经是话剧团演员,擅长唱京剧。现在住在姚家,据说替表哥管管工厂的账,大半时间闲在家里。
赵霞,陈梅,都是姚远戈一手提拔起来的酒楼领班,职位都不高。赵霞生得脸蛋圆润,今年已经35岁。陈梅则干干瘦瘦的,32岁,长得还算好看。两人学历也都不高,都是出身农村。据说两人都没成家,因为姚家大院离酒楼比较近,所以也住了下来。
剩下的,就是院子里的五个佣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有时候也会去前院客栈里帮忙打扫卫生。
……
脚步声传来,薄靳言和简瑶都抬起头。方青脸色深沉地沿着走廊走来。
“薄教授,再聊两句?”
三人一进屋,方青就开门见山:“按照你说的画像,我们已经排查了近百人,没有指纹对得上的。”
薄靳言答:“那说明你们排查的范围还不够完整。”
方青瞄一眼桌上的资料:“你怀疑姚家人跟这宗案件有关系?”
薄靳言只答:“他们应该也在排查范围中。”

第7章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简瑶端了杯茶过来,方青道了谢,慢慢饮了一口,又说:“薄教授,恕我直言,自从你做出了犯罪心理侧写画像,我和兄弟们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我们破案,从来都是顺藤摸瓜,一步步捋清受害者和嫌疑人之间的关系。他的动机,他的作案过程,他的情感和逻辑……凶器、痕迹、手法,缺一不可。这个过程或许很辛苦,很累,但我们刑警的心中是踏实的。
可是这宗案件,我承认它很难,上头给的时间又紧。我们找不出凶手和受害者之间的一点联系,找不出动机和犯罪逻辑。我们的侦查陷入了困境。你给的侧写画像,我们听懂了,它从逻辑上每一条也是合理的,令人有拨开云雾见日月的感觉。
可这样的画像,是脱离了过程,脱离了实证的。我们在警校都选修过犯罪心理,我大概知道你是从罪犯的行为,直接得到结论。说到底这是一种推测。而现在,如果我把全部的宝都押在这上头。万一……我是说万一,照你的画像,找不到嫌疑人怎么办?”
简瑶闻言,抬头看着薄靳言。而他静默片刻,却只是微微一笑。
“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我质疑犯罪心理的人。”他说,“江城韩沉,一个你们传统刑侦领域的神探,想必你听说,他也有过类似偏见和质疑——顺便插一句,他找回自己的老婆,花了整整五年时间。而我当年找回简瑶,只花了一个月。言归正传,我理解你的质疑,虽然你并不理解犯罪心理的本质所在。”
方青也不生气,笑笑继续听着。简瑶却向薄靳言投去赞许的目光。毕竟,他现在面对质疑,没有冷笑讽刺,而是言笑可掬地稍微嘲笑一下,已经成熟了很多好么?
咳……她好像有点太偏袒他了。
“犯罪心理与传统刑侦,从来不是对立关系,亦无高下之分。只不过你们眼中的证据是实物,而我眼中的证据是行为。并且我的侧写,何曾忽视过犯罪逻辑与实物证据?”薄靳言喝了口茶,淡淡道,“一般情况下,传统刑侦足够。可总有些案件,经年累月,查无痕迹。受害者与凶手之间的联系,被人为因素、意外或者时间,阻断。有组织能力的连环杀人案,也具有相同特点。难道因为线索断了,就要任凭凶手逍遥法外?
当传统刑侦无能为力,犯罪心理挺身而出而已。”
简瑶心头一震,而方青面沉如水。
“诚然,我的许多结论,是基于心理学的推测。我暂时放下迷雾一般的案件成因和过程,利用行为分析,直接划定嫌疑人范围。你们身在其中,而我站在远处俯瞰。只要是推测,就会有准确性的问题。所以我们承担的,是比你们更大的风险。国内外不是没出现过,因为错误的犯罪侧写,导致抓不到罪犯的结局。但难道因为有风险,就不去承担责任吗?就放弃破案的最后可能吗?不,没有一个称职的犯罪心理学者会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力求,让无辜的死者瞑目。”
简瑶和方青都静默不语,薄靳言又笑了一下说:“更何况,我从出道至今——简瑶,没错,我们的二次元青年安岩用的是’出道’这个词吧——我从来没有出过错。”
……
方青问:“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薄靳言看一眼远处的庭院,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打算去姚家看看。非正式的。”
简瑶瞪大眼睛:“你打算私闯民宅?”
方青却笑了一下说:“你们是来度假的,又是生面孔,误入,不算私闯。”
简瑶看了眼薄靳言。这都是方青啊、韩沉这种痞子刑警用的一套吧。她家单纯直率的薄靳言,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嘴里瞧不上他们,可成天跟刑警们在一起,也被带坏了么?
方青又说:“我见过姚远戈,也盘问过客栈不少工作人员,我去不合适。不过我会替你们看着。”
“那就动身吧。”薄靳言站起来,将简瑶的手一牵,“亲爱的,我带你去看嫌疑人家里的景色。”
简瑶淡定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方青看着他们俩的样子,觉得肉麻死了,可又莫名有些羡慕。
薄靳言和简瑶走在前头,方青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简瑶低声问:“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仅仅只是因为姚家人也应该在那个范围中,你就想来他们家看看?别的人家里,你可没去。”
薄靳言露出微笑:“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事实上……”他瞥一眼身后的方青,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还有一些发现,我昨天在警局没说。”
简瑶奇怪:“为什么不说?”
薄靳言答:“因为只是一些感觉。方青他们没有注意到,在那些调查笔录里,还有一些细小的事件,正以某种隐秘的方式,发生着联系。那也许正是刑警们想要找寻的。我似乎感觉到,被死亡和时间掩盖的真相,在对我露出嘲讽的微笑。”
这么艺术化的比喻,简瑶是真的不懂了:“哦……”
薄靳言看她一眼说:“我脑子里这种尚不确定的想法,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不过,你除外。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成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简瑶笑了:“好的。”
姚家院子外是一堵矮墙,还有花园和篱笆。因为院外竖了块牌子“私家庭院,闲人免入”,跟客栈又有一条小路的距离,所以客人一般也不会到这里来。
三人躲过了服务员的注意,很快就到了院外。本来是一翻墙就能进去的,可门口却有一只庞大的黑狗趴着,虎视眈眈。
没想到方青这时竟起了作用,只见他朝薄靳言二人打了个手势,然后自己矮身逼近那狗,也不知道怎么逗弄了几下,那恶狗静了下来,趴他跟前不动了。
薄靳言大为惊讶,简瑶也觉得神奇。方青笑了笑说:“警队最凶的警犬,都服我管。”
直至翻身爬进姚家花园里,薄靳言还在轻声赞叹:“这个方青,太有才华了。”
简瑶觉得好笑。人家敏锐又坚韧,推动整个案件侦查,还曾一招把你放翻在地,不见你表扬。会逗个狗,却让你看得目不转睛赞叹不已。
正在这时,前边走廊走出来一个人。简瑶和薄靳言看清了那人的脸,都是一怔。

第8章

那是个佣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中等个头,高高瘦瘦。穿着朴素的衣物,手里拿着把扫帚走过,并没有注意到半月门后的薄靳言和简瑶。
他们注意到她,是因为她尚算白净的脸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
探案的人,思维总是细致敏锐的。死者傅伟手腕有淤痕,有打斗痕迹。虽然现场未能检测出凶手的血迹和有效dna,但凶手极有可能身上某处也留有伤痕。
那佣人很木讷的模样,在庭院里扫了一会儿落叶,就走去收拾房外走廊。薄靳言和简瑶暂时远远的看着。
就在这时,一扇屋门推开,一个高瘦的、漂亮但是面相尖刻的女人,走了出来。身上穿的是绸缎上衣和阔腿裤,很有风韵的样子。简瑶认出她正是住在姚家的、曾是话剧团演员的表妹张菊芳。
“扫你个大头鬼哦!”张菊芳伸手一戳那佣人的脑门,“老娘正在睡觉,你个老贱货叮叮咚咚做什么!故意不让我睡觉哦!”
佣人低垂着头。
张菊芳还觉得不解气,抓起旁边的簸箕就打在佣人的脸上。
简瑶微微瞪大眼睛。原来脸上的伤是这么来的。可这个张菊芳,也太过分了吧。只是现在,他们肯定不能现身,只能继续静静地看着。张菊芳骂了一会儿,就关门进去了。远远一瞥,她屋里装修得很精致时尚,漆木大床、转角沙发,门口的欧式铁艺衣架上挂着几件男人的衣物,门口还放着几双皮拖鞋。
这时又有一名佣人穿过庭院走过来,手里拿着很多菜。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看一眼原先被打的佣人,两人都没说话,仿佛这是司空见惯的事。虽然两人年龄、长相都不同,可那股沉闷木讷的感觉,是一样的。
“吱呀”一声,张菊芳旁边的一间屋,窗户推开。一个瘦而眉目清秀的女人探头出来,正是住在姚家的酒楼领班经理陈梅。她像是在骂人,又像是自言自语:“三天两头就听到在骂,有完没完啊。有本事自己替这个家多做点事,多尽人力也行啊。屁用都没有,瞎嚷嚷!童姐,去给我端饭来。怎么还没来?说你你没听到啊,怎么别人使唤你行,我使唤就不行啊?”
起先被张菊芳打那个佣人,低声答了声“好。”那声音也是没啥生气的,然后转头朝院外厨房跑去了。反倒是那张菊芳,似乎不太敢跟陈梅对着干,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她屋里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
薄靳言皱了一下眉头,轻声说:“愚蠢、狂妄、污秽。”
简瑶没说话。她抬眸望去,天迷迷朦朦的黑着,柳树无声低垂,这古旧的院子里,似乎也散发着某种古旧腐朽的气息。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不过,就是有人这样生活着,不是吗?
庭院里安静下来,天也黑了。薄靳言和简瑶,无声走过。顶头的大屋,据说就是名正言顺的姚太太明兰的卧室。此刻灯是黑着的,明兰日常的主要活动是打理酒吧,此刻应该是不在家。透过窗望去,里面全是老式红木家具,铺着地毯,大屋里似乎还有两间房,是个很宽敞的套间。后面便是一块宽敞的草坪,立着两间像是储物室的小房子。
其他的,应当就是明玥、赵霞的房间了,角落里灯光通亮的简陋房间,放着几张高低床,应当是佣人房。
薄靳言带着简瑶在里面瞎转,做好了迟早被人撞见的准备。不过这似乎真的是个死气沉沉的小院,他们都逗留了十来分钟,也没人发现。
直至他们来到院后的鱼池,看到刚才被打的那名佣人,正站在树背后,另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站在她身边。正是住在姚家的另一个酒楼领班——赵霞。
赵霞的面相看起来比陈梅和善多了,圆圆的脸上,一双眼透着无奈:“她又打你了?还是陈梅?太太?”
佣人低头说:“四太太,我没事。”
赵霞叹了口气,说:“要是实在干不下去,就走吧。”
佣人不做声。
赵霞又说:“晚上做完事,来我的房间,我这里有伤药。”
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怎么好……万一老板看到了……”
赵霞说:“老板今晚不会去我房间,放心,他不会再打你的。”
佣人低着头,从另一条路走了。赵霞一回头,就看到薄靳言和简瑶,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又惊讶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薄靳言笑了笑说:“我们就住在前面那栋楼。”简瑶忙说:“不好意思,我们迷路了,你也是住在客栈的客人吗?”
赵霞脸色稍缓,指了指前方的路说:“你们走错了,这里不是客栈,是我们家的私人楼房。快走吧,门口有狗,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薄靳言和简瑶都道了谢。那赵霞还不放心,干脆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门口,果然见那大黑狗凶神恶煞的样子,刚要狂吠,被赵霞安抚了,她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彼时方青正站在客栈二楼、薄靳言和简瑶的房间里,拿望远镜一直盯着。旁边一位赶来的侦查员问:“头儿,真的就让他们自己在那里瞎转,我们不用支援吗?”
方青答:“没事。几个婆娘,难道他们都搞不定吗?看,这不是回来了。”
侦查员又说:“之前薄教授指定的所有被调查对象的指纹对比,已经全部做完了。”
方青转头看着他。
“没有一个符合的。”
——
天已全黑了,方青带着薄靳言和简瑶,在古城路边小店吃炊锅。
一杯啤酒倒满,方青斜瞥着薄靳言:“来点?”薄靳言矜持地摇了摇头:“我一向只喝红酒。”方青笑了一下,说了店里有的一个牌子的红酒。结果薄靳言说:“谢谢,我决定喝水。”方青:“……”
简瑶笑着拿起杯子:“方队,我陪你喝,开两瓶吧。”
方青讶异地挑了挑眉,薄靳言的嘴角露出淡淡的骄傲的笑。
酒过三巡,炊锅滚烫,大家似乎都有些意兴阑珊。
方青说:“听说姚远戈前几年还看上个女大学生当老幺呢,还在家族里摆了酒。后来那女孩到底还是跑了。”
薄靳言目光清寒:“为什么这些女人,会安于这样畸形而没有尊严的家庭关系?”
方青冷笑了一下没说话。简瑶却知道薄靳言之前在国外,这种事大概真的无法理解。其实之前她看到资料,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带着一群女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就觉得有点诡异。没想到是真的。
简瑶说:“别的人,也就是情妇、小三,不会放到台面上,正室也忍不了。他们这个’家’,却是扯掉了最后的遮羞布,堂而皇之、和平共处。大概,还是因为欲望吧。姚远戈这种有钱、有权、有地位的男人,能够带给她们,别的男人一辈子都奋斗不到的东西。两相取舍,她们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只是这种生活……”
方青说:“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理解不了。”
薄靳言端着塑料水杯,却矜贵得如同在品评红酒,轻抿一小口,然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姚远戈。一个狂妄自大、极富控制欲和占有欲的男人。强势、精明、果断。他将女人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对她们控制得很严格,也很成功。”
“变态!”方青骂道,“之前我们不是没听过风言风语。但是姚远戈只跟大老婆领了证,其它几个女的又是自愿的,所以警方拿他们也没办法。”
薄靳言若有所思:“那些女人,真的相安无事乐在其中吗?”
回答他的却是简瑶,她摇了摇头:“不,不会。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会真的愿意跟别人分享男人。即使她们看起来相安无事,内心必然也是痛苦的压抑的怨恨的。”
薄靳言朝她点点头,眼中露出极淡的笑。
简瑶忽的微怔,看向方青,他也是一脸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