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就在一旁安静地站着看着,直至唠叨长长舒了口气,往椅子里一靠:“休息会儿再战。小篆,水!”小篆立马又将矿泉水双手奉上。
苏眠笑笑,抄手看着他:“唠叨,你还真会使唤小篆啊。”
唠叨转头一看是她,也笑了:“小白,就让我也过过当老大的干瘾嘛。”
一旁的小篆插进来:“臭美!我才不是你的小弟,只是给你帮忙而已。我生是小白的人,死是韩老大的鬼!”
苏眠噗嗤一笑,唠叨也乐了。
苏眠又问:“进展如何?”
提及专业,唠叨立马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但是又难掩得意:“你说呢?要知道,我的指纹修复技术,在全国可是排得上号的。不说别的,今天下班前,我至少能修复出个轮廓,嘿嘿。”
苏眠眼眸湛黑,脸上却露出喜意:“太好了!”
——
二楼已经有几间房清理出来了,徐司白喜静,又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先带着小姚搬进了其中一间。
苏眠推门进去时,就见阳光从对面窗户跃了进来,满屋寂静。徐司白也换上了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乌黑的眉头沉凝着,正在看电脑上的尸体照片,连苏眠敲门都没有听见。
“喂。”苏眠轻喊了一声。
徐司白这才惊觉,放下鼠标,侧转身体看着她:“锦曦,有事?”
“没事,来你这儿转转。”苏眠晃到桌前,跟往常一样,立在他身旁,“有什么发现吗?”
徐司白浅浅一笑。
跟唠叨一样,谈及专业时,这个男人,也会绽放出一种沉静而夺目的光泽。再没有了平时的孤傲清寒,也没有了这些天与她相处时欲言又止的尴尬和落寞。他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滑动鼠标,嗓音也清冽熨帖得仿佛泉水:“你过来看。”
苏眠求都求不来两人这样毫无间隙的相处,立马凑过去,然后又闻到了他身上轻淡的气息。那种福尔马林和血腥味混在在一起的气息,竟只令人觉得安心。久违的安心。
“先看这些爆炸现场的尸体。”他指着屏幕上数张照片,“他们的姿势,有什么共同点?”
苏眠看得很入神,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机,最后只好有些不确定地答道:“难道是…都趴着?”
徐司白微笑:“是的。”
苏眠惊讶地拖了把椅子坐下,脸几乎凑到屏幕上去了。还真是嗳,大多数照片中的死者,不论脸是侧着还是扑着的,都是趴在地上的。
只听徐司白解释道:“我看了所有的爆炸照片,绝大多数死者,哪怕上半身被炸断,也都是这个姿势。人从站立姿态爆炸后肢体断落,前趴和后仰的正常比例应该是一比一。”
苏眠眼睛一亮:“难道这是罪犯有意为之,设计好的?就让受害者趴着死?”
徐司白点点头,拿了张草纸过来,又取了支铅笔,在纸上简单几笔就画出张示意图:“我用电脑模拟过,如果将炸弹绑在腰部靠后的位置,再在胸前加一个小当量的炸弹,就有可能造成后座力,导致上半身呈斜角飞出去,形成匍匐的姿势。”
第100章 随我入瓮(二)
苏眠一把抓过他那张草图,仔仔细细看着。
徐司白看着她白里透红的俏脸,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更显乌黑透亮,竟依旧是记忆中明媚动人的模样。他下意识放下铅笔,到底是有些黯然心动,伸手搭上她的椅背,身体也稍稍朝她靠近了一点点。
但也只是这样而已,她的身体周围,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那道墙上镌刻的全都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轻而易举将他隔开。
听说,他们已经同居了。
听说,他们相当恩爱和亲近。
他静静吐了口气,将心中那突然泛起的隐忍的痛压了下去,温和开口:“这一点,是否对你的推理有帮助?”
苏眠连连点头:“有帮助,很有帮助。”她拿起他的鼠标,放大屏幕上的某一张照片,然后盯着说道:“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之前我跟许教授已经讨论出结论:这个杀手对受害者和警方充满嘲弄,他必然遭受过某种背弃,受到伤害。你看他为受害者设计的姿势:匍匐在地,在一堆泥泞和血泊中,大多数还被炸断了下肢。有的当时还没有死透,只能挣扎着往前蠕动。
我认为这一幕对他来说,一定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又脏又惨的地底,人痛苦地挣扎着想要前行,却最终绝望地死去。”
徐司白凝视着她,眸光专注,没有说话。
苏眠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在他的画像里还要加上一条:拥有十分艰难困苦的童年,贫穷、窘迫,受尽欺压和苦楚,他一定生长在社会最底层的家庭。如果他在小康甚至富人家庭长大,即使有某种童年阴影,也不会形成这种沉重、鲜明而富有现实意义的心理投射。”她顿了顿说:“有些事,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感觉就不会这样强烈。”
徐司白也有片刻的怔忪,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
对于第二名杀手,徐司白同样有重要发现。
他滑动鼠标,放大几张照片上的死者手掌画面,直至可以看清掌心的色泽和纹理,然后说道:“这是尸体刚刚被发现时,在案发现场的照片。验尸报告里并没提到,但你是否注意到,他们掌心的颜色有细微的不同?”
苏眠已完全被他的这些发现所吸引,整个人趴到电脑屏幕前,仔细看着:“好像…有点红?”
徐司白赞许地微微一笑。
苏眠得意地也笑了:“你看,我的眼力还是这么好。”
“嗯。”他打开另外几张照片,同样放大后说,“但是再看他们被运到停尸间后的照片,掌心的红痕已经消褪了。既然当时的法医没有对这一点做出论述,就说明这些红痕,与中毒无关,也不是伤痕。”
苏眠眨眨眼:“这说明什么呢?”
徐司白摊开一只手掌,掌心朝上:“打我一下。”
苏眠微怔,立马明白过来,点头,一巴掌就拍了上去。她的武力值还是很高的,这“啪”的一下,她的掌心隐隐作痛,徐司白默默蹙了一下眉头。
苏眠:“…打疼了?”她整天跟刑警们混在一起,手上哪有轻重啊。徐司白这样斯文的人,她忘了他受不住力。
“没事。”他眼睛里闪过无奈的笑意,将她的手拉过来,两人的掌心并排,“你看,尸体掌心的淡红痕迹,像不像这样击打之后的痕迹?所以很快就消褪了,法医也没发觉。”
苏眠认真盯着看,还真的,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可这代表什么呢?受害者临死前用巴掌打过什么呢?”她皱眉喃喃低语。
而徐司白收回手,只安静地望着她。他身为法医,只负责发现尸体的异常症状,并找到形成的原因和机理。至于凶手为什么这么做,可以推理出什么,就是她和其他刑警的事了。
苏眠的大脑快速运转着,同时浮现许湳柏昨天关于第二名凶手的画像:自律性极强,但是又极为扭曲;拥有体面严肃的工作,却将尸体打扮得像演员一样光鲜端庄。自制和扭曲,体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如果,凶手是让受害者,自己给自己扇耳光,那么尸体脸部应该会留下指痕。但是却没有。”她抬眸看着徐司白,瞬间福至心灵,“你说,会不会…被扇耳光的,是他?他要求受害者临死前,扇他耳光?”
徐司白愣了一下。
苏眠却已兴奋起来:“你看,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许教授说,极端的自制和疯狂,出现在他身上,说明他本身性格就有些分裂,十分矛盾。现在我仔细想想,一个人的纪律性、‘严于律己’的特点,大多是在家庭或者学校环境培养的。
但是现在的学校,顶多有个别老师偏激,整体环境不会过于严苛压抑,不至于逼得人变态。那么就是家庭。
所以他的画像里也要再加一条:他一定是在一个要求非常严格、压抑、体面,甚至过了头的家庭环境长大。而让受害者扇自己巴掌,代表着一种惩戒。说不定就是他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经常遭受的体罚。这也更加合理,现在学生老师哪能随便扇孩子巴掌,但是家长就可以。”
她讲得眉飞色舞,徐司白听着听着,慢慢笑了。
“你笑什么?”她问。
“觉得你很厉害。”他认真地看着她说。
苏眠心头一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兄弟我,当然啦!老徐,你也很不赖。”
——
线索最少的第三名凶手,徐司白给的结论却最为直接和精准。
“是同行。”他说,“不是法医,就是外科医生。”
苏眠心头微震:“可以确定这一点?”
“可以确定。”他指着屏幕上的照片,“下刀的手法,习惯,完全是外科医生的习惯。对人体结构也很熟悉,切割伤口才会这么完美,技术精湛。”
苏眠太高兴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老徐,你太给力了!”
徐司白淡笑不语。白色的大褂、白色的衬衫、深棕色的长裤,还有柔软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便如阳春白雪般清隽。
第101章 随我入瓮(三)
以前在江城时,她探案,他验尸,就经常这样给她十分有价值的结论。而这个尸体数量超多的大案,显然将他的才华都发挥出来。他的这些极具专业性的发现,令她的犯罪画像更加完善。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翻看着刚才电脑上,那几张被挖心的照片。虽然有点恶心,但的确如他所说,切割手法十分完美…而徐司白安静坐在她身旁陪伴着。
夕阳斜垂,照得屏幕有些反光。苏眠眯了眯眼,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两个人的影子,映在背后的墙壁上。
她坐着,而他单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转头,像是一直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实际上,两人还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可影子,却已紧贴在一起。
像是察觉到她的走神,他也抬头,看向了墙上的影子。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都发了呆。
苏眠心里忽然就有点闷,放下鼠标站了起来,转头笑看着他:“差不多了,谢了老徐,我先走啦。”
他也站了起来:“好。”
等她走出两步,他却忽然叫住了她:“锦曦。”
她转身望着他。
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很温和很温和地笑了:“等这个案子查完了,我在家里做饭,请你们大家去吃?”
苏眠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又涌起阵阵潮湿的暖意。他终究还是…
她走过去,抬头看着他,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儿地摇了摇:“一言为定!我们说好了。”
——
苏眠出了徐司白的办公室,正下楼梯呢,就看到不远处的韩沉,像是若有所觉,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夕阳照得整间屋子金黄一片,他和冷面立在地图前,衣袖挽起半截,露出修长结实的胳膊。左手上的铂金戒指,越发显眼。
仅仅是看到这样的一个他,都会令她的心无声悸动。
只不过,瞧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深沉,倒像是不动声色吃醋的模样。嫌她跟徐司白两个人呆太久吗?
苏眠微笑走近。
“忙得怎样?”她站到他身旁。
她来了,冷面也就放下记号笔,走到一旁端起茶杯,歇口气。韩沉看她一眼,抄手跟她一起看着地图,答:“差不多了。所有关键地点已经标记完毕,再做一些回归分析,就能当年几名连环杀手的居住范围。”
苏眠听得暗暗乍舌,跟地理有关的东西,她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的。何况韩沉还是数学逻辑帝。不过他们这几天的主要目标,本来就不是这些推理结论,而是揪出“那个人”。她也就没再细问,而是转头看着他:“要不要出去走走,休息一下?”
她的嗓音清脆、音量适中,显得十分大方而坦荡。这是韩沉早上教的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俩是情侣,干脆公开邀请他出去,再跟他秘密通气。
这心思自然也被韩沉洞察了。他看了看她,将手里的白板笔一丢,起身:“好。”转头对冷面道:“我陪她出去走走。”冷面自然点头。
于是苏眠转身朝门外走去,韩沉双手插在裤兜里,紧随其后。落在众人眼里,倒真成了小情侣间的暧昧相随。
等到了一片无人的花圃间,苏眠又到处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拉着韩沉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韩沉的手往椅背上一搭,侧头看着她,嗓音低慢:“看你跟雷达似的跑一圈了,有什么收获?”说话间,手指却挑起她散落的一缕长发,绕了两圈,又一抽,发尾就轻轻弹在她脸上。
苏眠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你干嘛啊?”
韩沉兀自笑了笑。
苏眠心里揣着那么多发现,只想快点告诉他听,也就不跟他计较。便将今天所见所闻,全都一股脑说了,尤其特意强调了徐司白的表现,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看,老徐这些结论多给力啊,完全是我们之前没想到、但是又很合理的点。他如果是连环杀手,怎么可能这样毫无保留?所以他一定是清白的。”
韩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答:“暂时当他可靠。”
苏眠想起他之前说的狠话——徐司白如果不放手,他就容不下。便往他怀里一靠,哄道:“而且刚才他还跟我说,等案子完了,做饭请大家一起吃饭。这等于是把我们俩都当好朋友了。你就不要再在意他了。”
韩沉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有分寸。你不在意他,我自然也不在意。”
这话还是透着几分醋意,苏眠撇撇嘴,起身要走,却又被他拉了回来。到底是难得的小憩时分,他搂着她的腰,不容她拒绝,低头就吻下来。
周围有静谧的花香,树叶在头顶沙沙晃动,漏下来斑驳的光。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亲着。韩沉亲完她的嘴,又去亲她的脸颊,眼中倒是始终浮着笑。
过了一会儿,将她揉进怀里,满满地抱着。抬头望去,却那么巧,一眼看到百余米外,黑盾组的白色小楼里,一个人影站在二楼窗前,朝这边望着。
是徐司白。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一对,徐司白没什么表情,转过脸去,像是看向了另一侧。
韩沉却握着苏眠的手,站了起来。
苏眠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韩沉也不看徐司白了,笑笑,将她拉到更深更隐蔽的花圃中,一把拦腰搂住,就吻了下来。
“没什么…”他漫不经心地答,“这儿更好。”
苏眠也笑了,背靠着假山,承受他的亲吻。而韩沉吻着吻着,再次抬头。这次,只能望见碧蓝的天空,而白房子和徐司白,都被挡住了。
韩沉单臂撑在假山上,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低头吻得更凶。
其实男人之间,一个眼神就心知肚明。
他看你的眼神那样执着,怎么可能停止爱你?
他痴心妄想。而我,一点遐想的余地都不会给他留。
第102章 随我入瓮(四)
这样一桩大案,大家自然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到了傍晚时分,韩沉把众人叫到一块,简单沟通今天的工作成果,就打算下班了。
苏眠说了画像的成果,许湳柏略作补充。大家都听得很专注,气氛倒是很振奋。
冷面简单介绍了地理分析的结果,已初步确定了一些地段范围;
然后就是徐司白。
当他言简意赅地阐明自己的发现时,其他人也跟之前苏眠一样,纷纷点头,投去钦佩的目光。许湳柏也微微颔首:“徐司白法医,果然名不虚传。”
对于众人的赞赏,徐司白照旧没什么反应,平静地坐着。而韩沉也没跟他多言,只点头说了句:“很有价值,辛苦了。”
最后,是唠叨喜滋滋地汇报说:“指纹基本复原了一大半,明天再干一天,应该就能跟指纹库里的样本进行对比了。我已经把今天的阶段性成果,上传到系统里了,大家都可以看。”
相对而言,这自然是最有价值的发现。韩沉拍拍唠叨的肩膀:“很好。”
苏眠抬眸望去,众人脸上都噙着笑,没有任何异样。
韩沉又叮嘱冷面今天辛苦一点,去查看几个刑警筛选外省嫌疑人的结果。冷面点头应了,大伙儿便散了。
苏眠也回到座位,先打开系统,看了看唠叨修复的那半枚指纹,眼中闪过极淡的笑,然后手托着下巴,一边喝着水,一边似不经意地朝众人望去。
首先看到的,自然是对面的许湳柏。苏眠电脑上的监控程序显示,他已经打开了那枚指纹图片,正在看。苏眠看着他的脸,映着屏幕的光,好像没什么表情,又好像很专注。
苏眠又抬头,往冷面望去。不过监控程序显示,他压根儿没看那枚指纹,而是继续埋头在电脑前,绘制着地图。
而韩沉已经拿起外套,看她一眼,朝门外走去。这是示意在停车场等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小篆。可这小子也没急着去看指纹结果,而是瞪着眼,在看她今天做的犯罪画像。苏眠知道他一向对犯罪心理极为崇拜,每次都要将画像反复研读很多遍。她看着他一鼓作气地样子,笑了。
而唠叨…
他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子里,身体摇啊摇,似乎正在欣赏自己今天的工作成果。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坐直了,隔近屏幕似乎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站了起来,看了看众人,目光又落在韩沉的空位上。苏眠赶紧移开目光。
然后就看到他起身,皱着眉头,快步跑了出去。
苏眠沉默片刻。
最后,是徐司白了。
她仰头,朝他的办公室望去。结果就看到办公室的门刚好打开,他握着手机,脸色挺淡的,走了出来。两人视线交错,他微蹙起眉头。
几秒钟后,苏眠的手机响了,正是他的号码。
她接起:“喂,怎么了?”
徐司白静了一瞬,低声说:“我看到指纹结果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眠遥遥望着他,却慢慢笑了,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她挂掉了他的电话,给韩沉发短信,心跳还有点快,垂头不看任何人。
“我知道杀手是谁了。”
韩沉很快就回复:“一样。”
——
天色已经很黑很黑。
夜里十一点钟,整个省厅大院一片寂静。黑盾组的小楼,位置本就偏僻,此时更是万籁无声。
相隔百余米,倒是能看到单身宿舍楼。只不过绝大多数都熄了灯,刑警们除了迫不得已的加班,谁都没有熬夜的习惯,一有机会就赶紧睡。
因为案件重要却机密,所以韩沉帮专案组成员,全都安排了宿舍。今晚大家都住在宿舍里,包括许教授。此刻远远望去,专案组成员的屋,倒大多亮着灯,约莫是大案伊始,倒都很有劲头。
苏眠静静注视着宿舍楼片刻,又看了看近处黑灯瞎火的黑盾组办公楼,这才转头看着韩沉:“你说那个人,今天真的会来毁指纹吗?”
他俩藏身的,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圃。从外头半点看不到他俩的身形,他们倒可以透过枝桠,窥探外面。韩沉站在她身侧,答得干脆利落:“会。”
苏眠就沉下心来,跟他一起继续等。韩沉扣着她的手,盯着外头,也显得很耐心。在办公楼内安装摄像头的想法,一开始就被韩沉否定了:“如果是犯罪高手,肯定很注意周围环境。安装摄像头,一旦被他识破,全盘计划就会失败。”于是他俩,今天注定要在这里守一整晚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夜里十二点半。
这时,黑盾组有几个人的屋也熄了灯,路灯也全灭了。周围死一般寂静,浓墨一般的黑,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苏眠伸手捂住嘴,刚想打呵欠,忽然就看到对面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个人。他背对着他们俩,走到办公楼前,掏出钥匙,推门走了进去。
专案组每个人都有钥匙。
苏眠和韩沉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从花圃中闪身出来,尾随着那人,靠近办公楼。隔着窗,清楚看到那人打着低亮度的手电,径直走到唠叨的桌前,翻找了一小会儿,就举起了一块薄片——显然就是指纹原件。
说时迟那时快,韩沉一把拉开大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响声。而苏眠一个箭步冲进去,啪啪啪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滋滋滋——”数声电流接通的声响,天花板上的灯全部亮起,照得整间屋子亮如白昼。
唠叨站在灯下,拿着指纹,霍地转头看着他们。
韩沉沉默不语。苏眠冷着脸,一字一句地喝道:“唠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边动静太大,很快其他人:小篆、徐司白、小姚、许湳柏…全都赶到了,看到三人对峙的一幕,都惊讶得不明所以。
第103章 大戏登场
这当真是令人惊讶而困惑的一幕!
大半夜,唠叨嘴里叼了个手电,出现在办公室里,手上还拿着那极其珍贵的半枚指纹。而韩沉和苏眠,脸色那么难看地望着他,但目光中又有尘埃落定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