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上,惠能方丈安顿她在寺院旁的院子里住下,那是专为礼佛的女香客准备的,如今刚过年,小院子里还没有旁人,她让丫鬟拿过纸笔,胡乱写着什么,写完狠狠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又去捡起来,一点点摊平了看,使君竟有妇,素歆添烦忧。相逢何恨晚,卿已心中住......
入夜后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入睡,梦里全是他,坚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惑人的气息,神采飞扬笑着和她说话,英气的眉清亮的眼挺直的鼻梁带笑的嘴角,声声唤着素歆,正要答应时,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过来将他从身边拉走......
她唬得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看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清冷月光,心里说不清是悲是苦是酸是涩,如果还能有缘得见,只要远远看着他,默默守着他就好。
......
袁熙哪里知道会被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放在心上,高高兴兴和水柔回到豫章县衙,韩大娘和若望已先行回去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人一进屋饭菜就摆上了桌。
二十二日袁熙懒懒呆着,一会儿吃米花糖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又要吃瓜子,把水柔指使得团团转,午间小憩后又拉着水柔去骑马,水柔坐在马身上靠在他怀中笑问:“今日不是要偷懒的吗?怎么又出来了?”
袁熙叹口气:“也不能太懒了,要不明日提不起精神,这休沐一月,定积压不少事务,得尽快处理完,一进三月就要开始督促农耕了。”
水柔点头:“你呀,就是个操心的命。”
二十三日袁熙果然忙碌,好在没有人来告官,不用升堂问案,只是听听属官们禀报并布置公事,午时回去匆匆吃几口饭就又来到前衙,忙了一下午,看看天色已晚刚想歇口气,门外禀报说:“程督军来了。”
袁熙知道来者不善,无奈迎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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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款待督军...
程同周大喇喇坐下四周看了一圈笑说:“这县衙还真是小......”
袁熙微微笑着说:“天下间县衙都差不多,程大人在定远县又不是没见过。”
程同周轻咳一声正色说:“本督军前来是吩咐袁县令招募水军之事。”
袁熙喝了口茶说:“程大人可造战船了吗?”
程同周一愣,袁熙笑笑说:“这招募来了水军,却没有战船?要水军做什么?”
程同周面上微微一红,他是北方人,水军到底什么样都没见过,只是听说慕容山庄最善水战,是以想着也要训练出一支英勇的队伍来与慕容山庄对抗,他头一个就来到豫章,一是想在袁熙面前发号施令摆摆威风,另外一个就是惦记着是不是能碰上水柔,在县衙后门拐角处守了一个下午,也没见有人出门,才满腹惆怅来找袁熙......听见袁熙说要造战船,假装随意问道:“那怎么造船?”
袁熙笑笑说:“因江州治安向来由慕容山庄负责,历来只有渔船没有战船,下官是文官,也不通晓这造船之事,估计要通过工部或者兵部吧。”
程同周望望外面天色已暗,笑问袁熙:“天色已晚,袁大人是不是设家宴招待一下本督军?”
袁熙也笑:“按理应当如此......”
程同周的眸子就亮了一下,眼睛不住朝后衙瞟呀瞟,袁熙心里有气,脸上还是笑着说:“可程大人来得太晚,没来得及和我家夫人说,再说了,这么一个简陋地方,实在是怕委屈了程督军。这样吧,若望过来,把程督军带到含香院,找头牌的姑娘,不行就多找几个陪着。”
话说程同周到了江州后,因急于建立官声,又在孙知府眼皮底下,赴任前回了趟定远,姑父杨继祖嘱咐过他,孙守仁老奸巨猾,让他一定要小心从事,他因心中忌惮,从来没有去过烟花之地,又没有成亲,早就憋得够呛,袁熙这么一说,他的脸上绽出点喜色,却又犹豫道:“这个......朝廷命官留宿妓院,岂不是违例吗?”
袁熙一笑就说:“那让若望陪着程大人先行去驿馆歇息,下官会吩咐驿丞准备最好的上房,姑娘随后送去,此事断不会说出去,程大人请放心享受就是。”
程同周乐呵呵走了,头一次觉得袁熙还挺顺眼的,其实姑父还嘱咐过他到江州后无为而治,慕容山庄不可小觑,可姑姑没等姑父把话说完就抢白道:“无为而治,你就是胆小怕事,一辈子只能做个七品县令,同周如今比你官大,用得着你嘱咐吗?一个山庄又能又多厉害,人常言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程同周也觉姑父太过胆小怕事,家里要不是姑母照应,也开不了许多铺子,他准备听姑母的......一路想着到了驿站,饭菜早已摆好,几个容貌标致身段风流的姑娘已先他到了,见他进来忙蹲身施礼,娇媚甜软得齐声喊着程大人,他的骨头登时就酥了......
袁熙笑着回了后衙,水柔迎上来为他脱帽脱靴换衣,一边问道:“往常没有这么晚过,你看天都黑透了,累吗?”
袁熙摇头:“黄昏时刚准备回来,程同周来了,正事没说几句,不停瞟着后衙,提出让我设家宴款待,看来还惦记着你呢。”
水柔白他一眼:“好好的,提他做什么,你还对付不了他吗?”
袁熙靠在水柔身上无奈说:“他自是好对付,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有过几日他定会找几个幕僚,如果总有人给他出主意,也够我折腾的。”
水柔一脸担忧:“哎呀,做个县令也不得安宁,真是的。”
袁熙看她忧心,又笑道:“只是和柔儿唠叨几句,没有那么严重,不是还有孙知府吗?程同周闹得厉害了,他自然会出面的。”
水柔还是不放心:“他不是记恨你那一顿鞭子吗?”
袁熙又想起乐笙来:“该死的乐笙,都做爹了,连个人影都不见,鸿胪寺一直在找人,可是音讯全无。柔儿放心,程同周如果逼我急了,我就设法去查他救公主这事的真假,说不定此事与乐笙有关。”
水柔觑着他:“他今日送上门来,你是不是已经打什么主意了?”
袁熙在她耳边一说,水柔就笑着戳他脑门:“你呀,坏主意还挺多。”
袁熙嘻嘻一笑:“谁让他如此轻易就上钩呢?”
夜里躺下都快睡着了,水柔突然推推他说:“子昭,我有个主意。
袁熙迷迷糊糊听着,她就说:“尤青说呀,一个县令的钱粮是可以养三十个人的,我们家如今算上韩大叔一家也才七口,六少他们呢只是给银子,朝廷发放的粮食呀布呀棉花呀一年能省下不少,是不是能设法卖了?”
袁熙翻个身说:“头一年估计剩不下多少。“
水柔搬过他肩膀:“那第二年第三年呢?把剩下的换了银子,在定远那边置地收租子,日后懒得做官了,我们全家也无后顾之忧啊。”
袁熙心里偷笑闭着眼睛装睡,水柔不停咯吱他,他突然翻身过来抱住她说:“非招我不是?”
水柔忙躲着说:“跟你商量正事嘛,谁招你了?这些日子你不是忙吗?早些睡吧。”
袁熙亲亲她的唇说:“我是想早些睡呢,是哪个钻在钱眼里的人不停在我耳边说要多赚些银子的?”
水柔噘着嘴说:“我看你忙碌烦忧,想着总得图个日后,那天不想做官了,我们全家也能丰衣足食不是?”
袁熙笑嘻嘻说道:“那柔儿奖赏一下为夫我?”
水柔茫然道:“为何要奖赏你?”
袁熙捏捏她鼻子:“这一点我想到柔儿前头了,我做官本来就是为了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并非有多大野心,所以离家前嘱咐过父亲,家里有了结余就买田置地,这倒不是我有多精明,那些乡绅们都是如此,我学着做罢了。”
水柔瞅着他说:“怎么没跟我提过?”
袁熙抱住她笑:“觉得我有事瞒着你了?其实不是,知道你一向淡泊钱财,这些事我来想着就好,柔儿就做些爱做的,弹琴绣花下棋养花种草......不用太过操心。你本来就心细,想得又多,不要再添了烦忧才是。到了夏日如果父母亲过来,我忙碌顾不了家里,又要害你多操心......”
水柔埋头在他怀中感动不已,这些话比他说的一生一世都要让她满足,袁熙看她不说话以为睡着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经意间她的双手和唇舌已沿着他身子向下滑去......
第二日袁熙和水柔吃着早饭,就喊若望过来问如何,若望看看水柔,袁熙说:“没事,说就是了。”
若望因未经人事,微红着脸说:“这程督军也太......太好色了些......”
本来袁熙嘱咐好若望,在含香院中托如玉找来几位可靠的姑娘,准备灌醉程同周问他搭救公主之事,可不曾料到这程同周进去后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喝了几口酒,搂了一个最漂亮的姑娘就进了卧房,别的姑娘坐着听着里面的声音不住的笑,过一会儿那个姑娘出来又换一个进去,如此你来我往折腾了整整一夜,有娇气些的只嚷腰疼......
袁熙听若望一说,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这小子比我想得还没有出息。”
水柔低头看着碗里的饭,不吃也不动声色,若望又说:“那几个姑娘都送回去了,程督军这会儿赤身露体睡得正香,估计今日是不会过来了。”
袁熙歪头看看水柔,忙摆手让若望出去,对水柔说:“是我疏忽了,不该让柔儿听到这些。”
水柔站起身说了句这些臭男人,就回卧房去了。袁熙匆匆吃完碗里的粥,把水柔碗里盛了粥过去笑着说:“先吃饱了再说。”
水柔也不理他,袁熙只得一口一口喂到嘴里,一边笑说:“又不是我做了什么,柔儿就不生气了吧?”
水柔瞪他一眼:“若望都示意不要让我听,你偏说没事,你怎么还不如一个半大孩子?”
袁熙忙说:“我错了,以后再不当着柔儿的面说这些,我该出门了,柔儿帮我穿衣吧。”
水柔一甩手说:“自己穿去。”
袁熙只得自己去换衣,一边换着一边嘟囔:“这衣服怎么都穿不好,这么多带子,真是麻烦......”
水柔抿嘴一笑还是没动,又听见说:“这帽子也不知道歪不歪,管他呢,就这样走了,大不了被别人笑话几句。”
水柔忙出来喊他等等,过去正了正帽子,又看看衣袍说:“好了,走吧。”
袁熙笑问:“还生气吗?”
水柔一笑:“本来也没生气,只是听到这种事,心里不舒坦罢了。”
袁熙就指指脸颊,水柔亲了一下,那边脸又侧过来,水柔笑着又亲一下说:“贪心......”
袁熙到了前衙,今日比昨日又轻松了些,下午接到礼部邸报,说是原籍豫章县的云老相爷过了二月二就要告老返乡,云相毕生为社稷操劳功盖千秋,当地官员务必隆重迎接,由于云相坚持从简,礼部不好定出官例,由当地官员看着安排。袁熙腹诽礼部几句,一看也就剩十多天,加上路上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忙找来姚县丞问需要准备些什么,姚县丞摇头,原来有些告老的最多不过四品官,这朝廷一品大员,还真不知该安排多大排场,主簿典史驿丞都赶过来,一听也都茫然摇头。
袁熙看着一头雾水的四人,呷口茶水说:“那大家看该如何?”
四个人都摇头,门外又报说程督军来了,袁熙心头一烦,他专拣傍晚时来,又想让我家宴招待不成?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四人都吓一跳,袁县令出了名的温和,可从来没发过脾气,看来今日说得不妥,主簿忙说:“卑职这就去查找往年定例,隔天定来禀报。”
姚县丞和典史也忙说去问各县官员,驿丞说去问问国都的驿站,他们见多识广。袁熙这才点点头,挥手让他们告退,心说原来偶尔发发威也是有好处的。抬头时程同周春光满面进来,袁熙坐着没动,茶杯的盖子一下下捋着茶叶说:“听闻昨夜程督军在驿站动静太大,国都有监察御史派来的人路过换马,正好给听到了,好在下官给了钱财摁了下来,否则......”
程同周被唬得脸一白,呐呐说道:“那......”
袁熙喝口茶说:“程督军还是回江州避避风头,要不吃过饭再走?还是再去驿站歇息一日,明日启程?”
程同周连忙说:“我现在就走,我本来就是来告辞的,几个随从都在外面等着呢。”
说着急急忙忙走了,袁熙心说还真是不经吓,总算赶走一个麻烦,起身回后衙去,想着一月后迎接云相爷回乡,又得开始督促农耕,征缴春季赋税,程同周虽走了还会来的,万一他打着兵部的名义招募兵丁,地方官也不能不理,这要是正好赶上农忙时分......想着想着心中烦乱,这时耳边传来悠扬的琴声,他感觉安宁清净了些,想到那弹琴的人儿,一笑散了阴霾,快步往屋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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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云家还乡...
袁熙听了属官禀报,沉吟后命人把云相故宅仔细修缮一新,大门外挂了空白的匾额,在宅院后面扩建一座花园,云家家庙也重新粉刷,正月十五闹元宵的锣鼓队秧歌队舞狮的舞龙的,都找了来准备迎接云相一行,二月十五收到邸报,十六日午时到达。
十六日云相到了豫章城外,众地方官在接官亭迎候,进了城门百姓们载歌载舞,云相正色对袁熙说:“袁大人,老夫一再要求从简,这是不是有些劳师动众了?”
袁熙笑说:“阁老有所不知,这是百姓自发上街迎接来的,下官毫不知情。”
云相高兴得连声说好,一路到了故宅,看着修缮一新,微微皱着眉头:“这太破费了。”
袁熙又笑:“这是孙知府专门吩咐的,云相一声为社稷百姓操劳,回乡后总要安然舒适些,本来要重建宅院的,也是想到阁老嘱咐,就简单修缮了一下。”
云相又高兴了,抬头看见那块匾额:“怎么没有写字?”
袁熙答道:“听说阁老的字千金难求,这匾是给阁老留着的。县衙堂上的匾我也摘下来了,求阁老再赐一个。”
云相点点头:“县衙堂上的匾老夫写给袁大人,分文不取。这宅子里的匾留给我女儿吧,她的字啊比老夫还好上几分。”
袁熙心说只看见老两口带着几个仆人,也没见有位小姐呀,这事又不好问,只能笑了笑,看云家二老进了屋,就带领众官告辞离去,说是过几日再来探望,回去的路上心里想着这次花的银子都得找礼部要回来。
云老夫人在轿子里看着袁熙高大英挺,又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就把这年轻人记在心上,安顿好后问云相他是谁,云相说是豫章县令袁熙,云夫人想着自家女儿,连连点头,谁说小地方就没有好男儿的,这就是深山出俊鸟野岭养凤凰。
午间小憩刚起来,知府夫人到了,先对云家两老告罪,说是孙知府正好去了国都吏部述职,返回江州即来探望,然后坐下说话,一张巧嘴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只感叹要有个儿子,就得娶这样的儿媳妇,长相俊俏身段也好还能言善道,直夸孙知府有福,云相却觉尹兰漪过于殷勤,应付几句就到书房为袁熙写匾额去了,云老夫人就问尹兰漪:“袁县令袁大人可有妻室了吗?”
尹兰漪眼眸一转,还真是不虚此行,笑道:“怎么?老夫人相上女婿了?”
老夫人笑笑:“我看那小伙子挺好,长相好脾气温和人又沉稳。”
尹兰漪看了看里屋:“怎么没看见云小姐?听说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呢。”
云老夫人笑道:“什么美人不美人的,长得还说的过去,就是她父亲宠着,会些书画诗文,就在国都传得天仙一般,性子倔着呢,那么多王孙公子官宦子弟,竟没一个入得了她眼的,当今圣上那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有一次我开她玩笑,皇上没有皇后呢,你是不是惦记上了,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呀,我要是愿意,跟他一起要饭都行,我要不愿意,皇上给我做皇后,我都不要,你看看,这什么性子......扯哪儿去了这是,她这会儿啊在西林寺祈福呢,眼看快一个月了,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
尹兰漪脸上笑得花儿一般,好啊,性子倔更好,当下说道:“袁县令有无婚配,还真是没问过,他去年夏日来的豫章,这会儿也没见接家眷过来,想是没有吧。”
云老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阿弥陀佛,看来是素歆在西林寺有佛祖保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尹兰漪也笑:“老夫人找个媒婆说合一下吧。”
云老妇人摇头:“孙夫人说的有理,等素歆回来,我就张罗此事。”
尹兰漪笑着告辞了云家二老,事情竟如此轻易就有了眉目,真正是老天保佑,坐在马车中突然就一阵晕眩,由于心情高兴也没在意,轻哼着小曲儿回了孙府,看着跑过来的儿子蹲□抱住,起来时就觉眼前黑了一下,幸亏身旁小丫鬟扶住才没摔倒,亲亲儿子的脸蛋儿,问了问今日的功课,突然心里想到什么,她是过来人了,难道是......
想起这些日子容易倦怠,算算月信也过了几日,不由扬眉而笑,这喜事竟一桩接着一桩,守仁大概是和病妻多年同榻不得满足,也还算精力旺盛,本以为不会再有儿女了,没想到又能怀上,自己又给他添得儿女,要好好想想跟他要些什么贵重珠宝首饰才是。
尹兰漪满心欢喜不提,袁熙辞别云家二老回到屋中,就摊开四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水柔进来问他今日怎么回来早了,他懒懒说:“总算了了一桩事,云阁老挺满意得,我这就放心了,孙知府临去国都前把我叫去好一通嘱咐,如果办砸了,少不了一通申斥,在吏部也得不了好评。”
水柔过来为他捏着腰背笑说:“是啊,忙得把家里的事都忘了,问也不问。”
袁熙茫然道:“家里不是都挺好吗?能有什么事?”
水柔偏不说:“你自己想想,今日什么日子了?”
袁熙说:“今日二月十六啊,没什么不同啊。柔儿的生辰也不是这会儿,还早着呢。”
水柔敲敲他额头说:“不是我,是定远家中。今日十六,昨日呢?”
袁熙就笑:“昨日十五呗,柔儿又逗我不是?”
这时若望在门外喊说,大人有家信,水柔去拿了来,两人并肩一起看,说是你们收到信时,元晖应该已过满月,小家伙越来越白胖,有时候高兴了咧着小嘴仿佛会笑似的,睡着了分外可爱,时哭时笑时而皱眉头,姥姥说了,这是睡婆婆在教他呢......
袁熙一拍脑袋:“哎呀,把小家伙的满月忘了。”
水柔看着信不住得笑,说:“过了满月就该会笑了,你说一个白胖的小婴儿,咧开小嘴一笑,嘴里又没有一颗牙,该有多可爱。”
袁熙看看她:“真的那么惦记一个孩子吗?连过了满月会笑都知道,又是尤青说的?”
水柔点点头,继续往下看信,说是舅父舅妈给的项圈和手镯已经收到,小衣鞋帽也已收到,璎珞尤其喜欢小八角帽上缝的银制的小佛爷,连璎珞婆婆看着都啧啧称赞,说这精巧心思,一看就是他舅妈那双巧手做的,别人做不来这种活计,等到元晖满月从头到脚穿的戴的都用这些就行,客人们看了也长眼。
袁熙揽着水柔的肩说:“柔儿,多亏你了,我这些日子忙得都没想起这些,你做舅妈的比我这舅舅做的好。”
水柔一笑:“知道你忙,我就都自作主张了。”
袁熙笑道:“等父母过来,整个家都要你做主的......不过孩子的事我们顺其自然,柔儿不用心焦。”
水柔靠着他说:“倒是没有,就是看见小孩儿就想过去捏捏脸,抱一抱,心里喜欢得紧,也爱跟生过孩子的人问些小婴儿的事。”
袁熙拉她起来说:“这些日子也没顾上你,二月二都没有跟你一起过,我们骑马到城外走走,看看迎春花开了没有。”
两人策马到了城外,向阳的地方已经萌出细嫩的草尖,树干上布满毛茸茸的褐色小芽,河水已破冰,有几只鸭子在里面游来游去,水柔一高兴就要到河里淌水玩儿,袁熙不让,她耍赖道:“有句诗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小鸭子既然下了水,就是不冷了,我去试试。”
袁熙拗她不过就在耳边说:“这初春水寒,柔儿若被冷着了,就不好有孩子了。”
水柔就噤了声,乖乖靠在他怀中,袁熙信马由缰而走,迎面两辆青灰色马车驶来,前面马车中有一位男子兴奋说笑着什么,一个女子间或懒懒应他几声,过一会儿不知怎么女子恼了,就大喊了一声:“慕容非离,你给我出去。”
袁熙心中一震,竟碰上了慕容山庄少庄主,随着女子的喊声,一位风华入画的男子被推出马车,嬉笑着转身扯着车帘说:“好月儿,让我进去吧,外面......外面有些冷。”
那个女子哼了一声,后面马车内一个小女孩儿掀开车帘,灵动的双眸看着慕容非离直笑,刮着脸羞他,好象在说哪里冷了,你又哄骗我娘亲,慕容非离朝她做个央求的手势,意思是不要揭穿,小女孩儿做了个鬼脸,冲着前面马车脆生生说:“娘亲,让爹爹进去嘛,外面真的是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