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槿跳了起来,脚狠狠跺在薛文奇脚面上,薛文奇疼得直龇牙,依然没有松开她,宿槿气呼呼道:“你觉得人家可怜,就关切上了,就想真心待人家了?”
薛文奇哭笑不得:“怎么话一到阿槿嘴里,就乱了次序?”
宿槿恨声问道:“你怎么哄她喝酒的?又怎么关切得她?”
薛文奇笑道:“开始是她向我劝酒,她不知道,我是千杯不醉的,我就跟她说,她喝一盏我喝十盏,她欣然应允,以为能将我灌醉,至于关切嘛,当初为了让我接近迷惑阿槿,我可是在南风馆被调/教过的,自然能瞧出女子心思。”
宿槿气得眼泪都下来了:“黑天半夜的,她叫你喝酒,你就喝吗?”
宿槿是爽朗性子,轻易不掉眼泪,一旦哭起来半天收不住,薛文奇就怕她哭,连忙哄劝道:“不哭不哭,阿槿和她各执一词,我总要听听她的实话,如今我知道了,我的阿槿心思磊落,至于她,由着阿槿发落吧。”
宿槿破涕为笑:“原来你自有盘算。”
薛文奇笑看着她,“那是自然,阿槿以为我是傻子吗?”说着话猛得向前,脸都快贴到宿槿脸上,哀声说道,“阿槿,刚刚流了许多血。”
宿槿捧住他脸亲了上去:“文奇,我错了。”
薛文奇慌忙躲避:“洗洗脸再亲。”
这时方羽环动了一下醒了过来,迷蒙中瞧见两个人影,咬一下舌头清醒过来,原来是薛文奇和宿槿夫妻二人纠缠着拥吻在一起,薛文奇唤着阿槿道:“当年你的鞭子卷住我,我瞧着你的眼睛,心就开始怦怦跳,除了我娘,打小没人在乎过我的死活。”
宿槿说声我在乎,唇被堵上说不出话来……
方羽环瞧着二人,起初是不屑,渐渐就黯淡了脸色落下泪来,原来夫妻恩爱是这样的滋味,可叹自己从未尝过,以后大概也不会有,清醒过来想起昨夜薛文奇面对她,笑得云淡风轻,不管她有怎样的举动,都无动于衷,自己喝几盏酒,对他敞开心扉,说起心中怨恨,说到后来大骂不休,薛文奇只说一句,你似乎恨着所有的人。
方羽环低下头去,如今他已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也是时候离去了,知道宿槿向来嘴硬心软,起身理了理衣衫发鬓,唤声宿槿落泪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只求宿槿瞧着小时候一起玩耍过的份上,放我回到京城,见过父母妹妹一面,要杀要剐,我都无话可说。”
宿槿瞧着薛文奇,薛文奇道:“你说了算。”
宿槿叹口气:“她成了寡妇,又是个有身份的王妃,这辈子难以再嫁,就派人送她回京城去吧,量她也再翻不出什么风浪。”
薛文奇说声随你,揽着宿槿的腰走了,方羽环听到门外薛文奇说道:“阿槿不是说要赶快给我生孩子吗?这会儿就去?”
然后就没了声息,方羽环笑一笑,回身唤人伺候沐浴换衣,准备出发回京。
两月后回到京城,一家人候在大门外,母亲抱着她大哭,连说苦命的孩子,父亲却暴跳如雷,指着她道:“糊涂东西,成王一死,你就跑了回来,应该好生守节才是,再怎么说,成王世子袭爵后,也得尊你为太妃。”
方羽环一滴泪也没有,瞧着父亲一声冷笑:“父亲也不想想,一个没有儿女的太妃,还能护佑娘家吗?说不定哪天被人毒死了,你们远在京城,尸首烂了,都没人知道。日后我们家的前程,只能指着羽娉了。”
方羽娉恨声道:“成王薨世的消息一出,柯家就找借口退了亲。”
方羽环笑笑:“墙倒众人推,世态如此,没什么奇怪。”
梳洗换衣后进宫拜见太后,成王乃是几代皇帝的心腹之患,她自认有功,要些奖赏也是应该。
进了长春宫,碧莹带她来到后花园,正是春花烂漫时候,乘一艘小船来到湖心水榭,隔着纱帘听到一个男声吟道,春日游,杏花插满头,太后簪了这枝杏花,更加得貌美如花。就听褚文鸳一声轻笑,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又来哄我,不过我喜欢听。
那男子又小声说句什么,就听褚文鸳放肆大笑,方羽环不禁心惊,她如今竟丝毫不加收敛。回头瞧一眼碧莹,碧莹摇摇头,二人在外站着,能听到里面隐约的不堪之声,站了很久,里面褚文鸳吩咐道:“碧莹,羽环到了吗?让我进来。”
褚文鸳答应一声,碧莹为她打起帘,她缓步进去恭恭敬敬行礼,褚文鸳说声免了,坐吧。方羽环坐下来,就见褚文鸳正斜倚在一张软榻上,榻后一位俊秀的男子侍立着,方羽环低下头去,褚文鸳摆摆手:“式邧先下去。”
胡式邧答应一声退了出去,方羽环噗通跪了下来,低声泣道:“成王已死,太后要为妾身做主。”
褚文鸳瞧着她,慢悠悠坐直了身子:“是你毒死他的,对不对?”
方羽环说一声是,褚文鸳下了软榻,缓步过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如今成王兵权悉数归了安王,宿风则威望更甚,都是你干的好事。”
方羽环抬头道:“杀掉成王,不也是为皇上除去心腹之患?”
褚文鸳喝声闭嘴:“如今尚不是时候。”
方羽环站起身来,瞪着褚文鸳:“不是时候?何年才是时候?太后口口声声说要对付宿风?上次以为薛文奇将他刺死,不也是一脸惊通?太后心中,究竟是恨他,还是忘不了他?”
褚文鸳又扬手而来,方羽环一把捉住她手腕,目光咄咄逼人:“我如今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太后不一样,太后还有皇帝。”
褚文鸳收回了手,复坐下去:“成王在灵隐山派人刺杀胡青艾,宿风回京后将账算到我头上,说是我指使你做的,夜里我睡下,第二日醒来,人已在避暑行宫,身旁只有一个阴测测的小太监伺候,他从未开口说过话,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我走出屋门,一群活死人般的女人围了过来,险些将我生吞活剥了,尉迟勋的皇后,那个懦弱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我夺了她的位置,发起疯来就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折磨我,若不是那个小太监看着,我早没命了。羽环知道她们的情状吗?生不如死却也不肯死去,就那样苟且活着,行尸走肉一般,尉迟勋的皇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竟然霜染鬓角。”
褚文鸳说着话,一脸得不甘:“我以为要老死在行宫,前几日一夜之间睁开眼,又回到了长春宫,那个阴测测的小太监还在我身边,我头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他对我说道,太后身在天堂,何必总惹出事非自寻死路?若再不老实,就回到那行宫,此生休想离开,说完就不见了人影。我如今醉生梦死,只盼着我的皇儿快些长大,早日亲政,好将这些碍眼的人悉数除去。”
方羽环仔细瞧着褚文鸳,虽涂脂抹粉,却掩不住形容憔悴,当下笑道:“我若设法将地狱变成天堂,太后可能赏赐我些什么?”
褚文鸳瞧着她,方羽环道:“太后将我送到行宫去,就说我夫君已逝心如死灰甘愿避世,我会将那些碍眼的人悉数除去,那样一来,避暑行宫就恢复昔日的盛景,太后在宫中厌烦了,就带着可心的人前去居住,皇上越来越懂事了,太后跟前的某些人某些事得避着些才是。”
褚文鸳身子前倾些:“那,羽环想要什么?”
方羽环也坐了回去,笑说道:“听说卫国大王郎堃尚没有立后,我妹妹羽娉出身大家,容貌端丽,温婉和顺,可堪为后。”
褚文鸳点点头,命人速召郎歆进宫宴饮,郎歆匆匆而来,进门就道:“太后可大好了?这一病就是一年,我来过几次,都说太后病染沉疴,谁也不见,听说皇上也不见,是吗?”
褚文鸳咬牙道:“这一病,我的皇儿都与我生疏了。”
宴席上,褚文鸳提起羽娉和亲之事,郎歆乐不可支,心想我王兄宫中随意拎一个男宠出来,都比方羽娉好看几倍,果真不自量力,方羽环瞧见她一脸不屑,暗自咬牙,郎歆眸光一转,瞧着方羽环心想,她既愿意让自己的妹妹守活寡,那就由着她好了。当下笑道:“果真是好姻缘,王兄迟迟不封后,就因心慕雍朝女子,这下好了,亲上加亲。”
方羽环笑起来,向郎歆举杯,郎歆一饮而尽,笑对褚文鸳道:“太后听说了吗?胡青艾的女儿取名凌薇,前一个月大办满月酒,孩子抱出来,可将我吓坏了,原来那孩子天生貌丑,脸颊上有一块青色胎记。”
褚文鸳一捏酒杯,胡青艾,你此生摊上好运气,嫁于宿风,我得好好活着,瞧瞧你的女儿可能嫁得出去。笑吟吟瞧着郎歆道:“近一年不见,安王妃的香料,早用完了吧?”
郎歆也笑吟吟的:“用完了,还求太后再赏赐些,如今一日没有这香料,我就心神不宁。”
……
作者有话要说:

猛药

雍朝康兴四年五月,成王世子进京受封,康兴帝尉迟攸其时五岁,亲自授礼,成王封地扩大薪俸翻倍,只是没了兵权,雍朝再无成王之患。
其后不久,成王太妃方羽环请求前往避暑行宫清修,康兴帝准。
六月,前皇后时氏在避暑行宫疯病发作跳井而亡,前太后伤心侄女故去,伤心之下病入膏肓,消息传到宫中,褚文鸳一笑。
七月,定国侯府次女方羽娉册封为娉婷公主,前往卫国和亲,成为大王郎堃的王后。
局势稳定,苏芸和月牙儿准备带着孩子回去,离开的前一夜,吟歌来求青艾,执意要随着月牙儿离去,青艾忙问为何,吟歌低头不语。
青艾知道她脸嫩,索性挑明说道:“我一直惦记着吟歌和白先生的亲事,瞧着你们二人相处甚欢,怎么突然就要走?白先生如今为帝师,皇上亲政前,再不能离开京城,吟歌这是为何?不想再见着白先生了?”
吟歌手中帕子拧啊拧,都快拧烂了,终于开口道:“师兄进宫做帝师前,几乎每日得见,师兄有空就带我出去走走,天气不好,就在书房中教我读书写字,我呢,做一些绢花盆景给师兄,他很喜欢,那会儿我觉得挺好的。可是,元宵节那日,师兄突然没头没脑对我说,让我跟他成亲,并说他心中另有旁人,但会好好待我……”
吟歌说着瞧青艾一眼,青艾抚额道:“有时候,君子坦荡荡也不是什么好事,后来呢?”
吟歌道:“我很慌张,又觉得心里憋闷发堵,就很不客气说道,师兄当我是什么,师兄愿意我不愿意,师兄愣住了,我转身跑了回来,怎么也管不住眼泪,刷刷刷往下淌,我有三日没见师兄,等想明白了再去找他,他已进宫去了,隔许多日才能一见,见面总是尴尬,有时候干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前几日,月牙儿姐姐给了我两颗药丸……”
青艾站了起来:“月牙儿?她又闯祸了?”
吟歌头垂得更低:“月牙儿姐姐说,那个是真心药丸,若两个人同时服下,就会一辈子只喜欢对方,我起初不信,月牙儿姐姐对我说,邹将军和夫人刚成亲时不睦,就是吃了这个药丸以后,夫妻恩爱的。”
青艾跺了跺脚:“那,吟歌可去找苏姑姑求证?”
吟歌道:“我去了,苏姑姑说确实如此,月牙儿姐姐有时候疯疯癫癫的,可苏姑姑是稳妥柔和的性子,断不会骗我。”
青艾讶然道:“苏姑姑也跟着月牙儿胡闹,真是的,后来呢?”
“后来。”吟歌眼泪落了下来,“我见到师兄的时候,就将药丸化在了茶水里,师兄喝下去后,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我也觉得燥热不已,师兄在我眼里就变成了一个大冰块,我正要抱过去,师兄夺门而出,从井里汲了冷水兜头浇了下去,连浇好几桶,然后将浴桶盛满了冷水,将我扔了进去就走了,之后再未见过。”
青艾忙问:“前几日的病,就因为这个?”
吟歌点点头:“月牙儿姐姐跟我说了实话,说那是春/药,师兄肯定觉得我是厚颜无耻的浪荡/女子,我再不敢见他,我要到安西去,开一家绣庄自力更生。”
青艾瞧着她:“吟歌乃一时意气?还是主意已定?”
吟歌咬牙道:“主意已定,我不想再依附两位师兄,也不想成为大师兄的负累,让他因为对父母的愧疚就娶我。”
青艾说好,连夜为吟歌收拾好衣物银两,来到月牙儿的院子,正骂月牙儿多事闯祸的时候,苏芸进来了,青艾不由埋怨:“月牙儿惹事也就罢了,苏姑姑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苏芸象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绞着手道:“我也是好心,想促成一桩姻缘。再说了,我一直被要求着恪守各种礼仪,进了宫更是如此,这两年不知怎么了,总起顽闹之心……”
青艾无奈笑道:“苏姑姑被邹仝娇惯得越来越象个孩子了。”
苏芸红了脸,月牙儿打趣道:“是啊,听说苏姑姑如今都不敢独自入睡了,无论多晚都要等着邹仝回来,这些日子都是亮着灯睡的,费了国公府许多灯烛。”
说笑中,青艾逼着月牙儿发誓看护好吟歌,月牙儿拍着胸脯保证:“还用姐姐吩咐吗?吟歌救过熙儿的命,我自然当她亲姐妹一般看待,姐姐就放心吧。”
第二日宿风得知吟歌要走,自然竭力挽留,怎奈吟歌哭泣央求,宿风只得应允。
过几日,白先生从宫中回来,书房书桌上放着一封书信,是吟歌的笔迹,信中她语调欢快,说是心慕安西已久,这次借机跟着俞夫人前往,又说自己想开一家绣房,京城人才济济,怕是不能立足,说不定能在安西有所作为,又说因为自己又蠢又笨,这些日子给师兄添了麻烦困扰,请师兄忘了吧,只记得九年前那个吟歌就好,信的末尾贴着一个用绢布做的小人,扎着两个羊角辫,白先生的指尖抚过小人含笑的眉眼,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枯坐半日,眼看到了皇上读书的时辰,出门骑马进宫,在御书房外碰上胡式邧,胡式邧挑衅瞧着他道:“一代名士白霁岩,教唆着皇上怀疑古人囊萤读书,是何居心?”
白先生以前瞧见他总是客气避让,今日不知怎么有些烦躁,皱眉道:“你若相信,不妨夜晚捉来萤火虫试试,读书可能看得清楚。”
胡式邧道:“囊萤读书是为了激励读书人刻苦攻读,白霁岩又何必咬文嚼字?”
白先生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胡式邧还要说话,就听身后一个清脆的童音叱道:“胡式邧放肆,朕的老师,朕唤作白先生,你岂可直呼姓名?还不给白先生道歉?”
胡式邧转过身,懒懒说句拜见皇上,瞧见皇上身后跟着铁摩勒,正横眉立目瞧着他,立马恭谨了些,笑说道:“皇上,臣不过是与他说几句闲话。”
皇上绷着小脸吩咐:“道歉。”
身后的铁摩勒朝着胡式邧比划一下,胡式邧一揖朝白先生拜了下去,口称式邧无礼,还请白先生见谅。白先生没理他,径直进了御书房。胡式邧抬起头来,瞧见周围的小太监捂嘴窃笑,心中恼恨不已。
气冲冲进了长春宫,过去腻着褚文鸳道:“太后,那个白霁岩算什么?都求了太后,让我做帝师,我们可以名正言顺见面,不象现在,总担惊受怕,还有那个铁摩勒,凶神恶煞的,每次瞧见他,都吓得我做噩梦。”
褚文鸳抚着他的脖颈笑道:“最近诸事顺遂,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帝师不是谁都能做的,以后勿要再提,铁摩勒虽凶,有他护卫皇上我才能放心,式邧懂吗?”
胡式邧说一声懂,心中依然暗自咬牙,之前褚文鸳虽和他有过肌肤之亲,却总是对他不冷不热,有时候也有厌烦之色,去岁大病一场后,就待他亲热许多,有时候兴致来了,也对他说些甜言蜜语,有时候应他所求,给他的亲友一些好处,无非是做个小官发笔小财之类的,他逐渐飘飘然起来,视自己为皇夫,因褚文鸳警告他若出去声张,就诛他九族,他出了宫只得夹着尾巴做人,进了宫总觉自己才该是这宫中的主人,以前连小皇帝都不放在眼中,自从这白霁岩进了宫,褚文鸳多有称赞,他心中又妒又恨。
褚文鸳跟他纠缠了一会儿,拍拍他脸道:“式邧回去吧,出了宫乖乖的,别仗着我胡为,知道吗?帝师是三位辅国定下来的,我都无权置喙,何况是你?”
说着话起身沐浴去了,胡式邧瞧着她背影,接近她就是图得向上爬,如今可好,成了她的玩物,不过这太后床笫间很有手段,让他迷恋不已。
闷闷出了宫门回到家中,屋门一开,里面坐着一人,胡式邧喜出望外:“正想前往求见王妃,不想王妃大驾光临,式邧受宠若惊。”
郎歆招招手:“过来,有件事你若办好了,让你进翰林院做翰林学士,可好?”
胡式邧忙躬身走近,郎歆低低嘱咐了,胡式邧笑道:“下官这就钻研雍朝律例去,定要叫那宿风无话可说。”
郎歆笑道:“你只牵个头,在朝堂上弹劾他,要无所畏惧义正辞严,若是宿风打压你,你就以头撞柱,效仿谏臣。”
胡式邧嬉皮笑脸道:“万一下官真死了,娘娘可会伤心吗?”
郎歆往后撤撤身子:“胡式邧,你这样的货色,尚入不了我眼,有朝一日入阁拜相了,说不定我会对你另眼相看,说说吧,太后这阵子使得什么手段?”
胡式邧厚着脸皮笑道:“怎么?王妃屡次从我这儿偷师,王爷是不是大加赞赏?”
郎歆心想,如我所料,尉迟勋当日所有心思都在梅妃身上,褚文鸳却能怀孕生子,就知道她颇有些手段,王爷也如我所料,和时玉再结发情深,也抵不上床榻间的销魂。
脸却一板,对胡式邧道:“还想不想升官了?想的话就快说。”
胡式邧连说带比划,饶是脸皮老厚,可自小熟读孔孟,也觉有些发臊,郎歆却听得兴致满满,不时哈哈大笑,胡式邧心想,越瞧这安王妃,越觉得象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女万事足

月牙儿和苏芸走后,青风堂重开,只是坐堂大夫换了阿巧,秋霜抓药,青艾又派了两个小丫鬟做些杂事兼跑腿,青艾得空就过去看着阿巧,阿巧开头看伤风感冒都不敢开方,在青艾鼓励下,治好几例后渐渐有了信心,只是碰上疑难杂症,就派小丫鬟飞速回去请青艾过来。
青风堂一切妥当后,青艾只在家中安心陪着凌薇,凌薇如今半岁,已能稳稳坐着,眉眼象宿风肌肤象青艾,粉白粉白的眉目如画,脸颊上胎记就更加显眼,乌云遮月一般,青艾和宿风并不在意,老太君也越来越喜欢,老夫人却每每瞧见凌薇就叹气,青艾想着满月宴上女宾们惋惜的神情,看来只无视不行,还是要为女儿做些什么。
她在后园种了各色草药,趁机将所有栀子花拔除,潜心研制祛斑药膏,制成后先在手臂上试验,无碍后在自己脸上试验,然后小心给凌薇抹些,她知道凌薇的胎记不可能去掉,只希望颜色能淡些,并且不要再扩大。
这日午后趁着暑气消散,抱了凌薇来到花亭玩耍,满池荷花亭亭玉立,青艾蹲在池塘边,捉着凌薇小手去撩水花,一边撩一边说:“凌薇可知道这荷花池底什么样子吗?娘知道,娘在荷花池淤泥中呆了好几个月,总有小鱼啄我的眼睛,不疼,但是很痒……这是奇妙的经历对不对?跟你爹说,他总不信,凌薇会信娘的,对不对?”
凌薇晶亮的眼眸瞧着自己的娘亲,咧嘴笑起来,笑着笑着两腿一蹬,嘎啊一声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响亮,这是凌薇第一次笑出声音,青艾笑着将凌薇举过头顶,凌薇又嘎啊嘎啊连声笑起来,青艾将她举起抛下,凌薇手舞足蹈不停发出笑声,听到自己的笑声,凌薇很兴奋,用足全身力气发出更大的声音,直笑得打起嗝来。
青艾忙放下拍扶她的后背,凌薇笑累了,靠在青艾身上,下巴抵着她肩头,小脸不时蹭着青艾的脸,奶娘拿水过来,喂凌薇喝几口笑说道:“夫人,凌姐儿的笑声洪亮,是活泼达观的性子。”
青艾瞧着女儿笑道:“豁达乐观,凌薇一定能做到,对不对?”
凌薇又笑起来,这时有小丫鬟脚步匆匆而来,说是安王侧妃来访,问青艾见不见,时玉?青艾想了想笑道:“来者即是客,有请。”
过一会儿小丫鬟带了时玉进来,这是青艾头一回见到时玉,长眉秀眼落落大方眉宇间舒朗开阔,和宿槿有几分神似,青艾迎了过去,时玉瞧着她怀中的凌薇伸出手来,对青艾笑道:“能抱抱吗?”
青艾笑说自然,将凌薇递了过去,时玉小心抱在怀中,瞧着凌薇笑道:“好可爱的孩子,若我的孩子安然,如今该是满地跑了。”
青艾笑道:“玉侧妃正值青春年华,又与王爷恩爱,会再有孕的。”
时玉笑道:“借国夫人吉言。”
低头瞧着凌薇,柔声和凌薇说话,握着她小手逗弄一会儿,一脸不舍还给了青艾,青艾唤来奶娘抱凌薇回去,请时玉屋中叙话,时玉摇头:“此处甚好。”
二人在花亭中坐下,小丫鬟端来茶点瓜果,时玉喝口茶,从袖筒中拿出一个瓷瓶来,瞧着青艾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说了,我与那郎歆不睦,这些日子她突然与我亲密起来,我也就将计就计,瞧瞧她又耍什么花招,她见我没有提防,就送了我这个,国夫人精通医术,烦请帮我看看,有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