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风瞪着她:“都怪你,非要在扬州住一夜。”
青艾看着她,她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原来年少时有过这等糗事,险些和一个男子私奔,其实她很想笑,可是又不敢,怕宿风炸毛,强忍着一般正经道:“这颜斐长得不男不女,他穿了女装去见我,我也没认出来。”
宿风依然沉着脸,青艾笑道:“人这辈子,谁没几件糗事,何况那时年少,就别介怀了。”
宿风嘟囔道:“旁人知道也就罢了,偏偏是青艾,青艾,你不许笑我。青艾,什么叫糗事?”
青艾道:“是我们家乡的话,就是说令人无比尴尬的事,就是恨不得重生一次,也要去避免发生的事,就比如……”
青艾瞧一眼宿风,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还不忘紧紧抓着宿风的手,以防他恼羞成怒跳下马车,直笑得弯下腰去,宿风咬牙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颜斐夫妇的心事
回到客栈已是凌晨,二人睡得正香甜,就听有人嚷嚷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呢,我说娘子,行伍出身的人,不是该闻鸡起舞吗?”
青艾揉着眼睛坐起身,宿风一把将她拉了回去,拿被子裹住,瞧向门口,就见门大敞着,颜斐嬉皮笑脸瞧着他们,笑道:“昨夜你们偷听我们,今日我们偷看你们,扯平了。”
宿风咬牙说声来人,就见木清飏站在楼梯口,正与阿河他们对峙,宿风披了外衣,过来啪关上了门,就听颜斐哎呀一声喊道:“娘子,险些撞了我的脸。”
木清飏道:“小心些,可看够了?”
颜斐说没看够,木清飏又问:“好看吗?”
颜斐道:“他家娘子好看,身上比我还白,可惜穿了肚兜,不象我们两个,都是裸睡,我说宿风,裸睡最舒服了,回头试试。”
宿风啪一下拉开门:“你还要不要脸?”
颜斐扭一下腰媚笑道:“哎呀,宿郎啊,我又是男扮女装,又是做人男宠,还能要脸吗?”
宿风又关了门,待青艾穿好衣衫,二人简单洗漱了,出了门一看颜斐正笑倚着栏杆,把玩着木清飏的长发,瞧见他们出来,搂过木清飏对青艾笑道:“你啊,入了清飏的眼,她来扬州这么多年,难得有投脾气的人,是以特意前来,请你们前往富春楼一坐。”
风清飏一笑,竟有些腼腆,青艾笑道:“我娘家姓胡,闺名青艾,清飏叫我青艾便好。”
颜斐笑道:“好,青艾,走吧。
四人来到明月湖畔上了富春楼,掌柜亲自迎了出来,拱着手道:“颜公子木掌柜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自从上次挂了颜公子的画,小店这生意,好得都忙不过来了。”
颜斐一笑,木清飏拱拱手:“还请吴掌柜安排清净雅室。”
颜斐一边点菜一边对宿风笑道:“当年我们两个夜游明月湖,记得吗?我给你讲了许多扬州的典故,你听得都入迷了,你想要亲我,被我推下了水,你以为我是矜持,其实,我是嫌恶心。”
宿风呸了一声:“我想起来,也觉得很恶心。”
青艾和风清飏在一旁笑,青艾笑道:“敢问大将军,后来瞧见美女就躲,是不是被颜斐吓破了胆?”
宿风没理她,颜斐笑道:“吓破胆不会,估计他瞧见美女,心中就得犯嘀咕,是不是男人扮的?”
说着就呵呵呵笑,宿风经过昨夜,也不再气恼,翘唇笑道:“当年觉得他身世那样可怜,长相美貌还在其次,最主要是有见识,腹有诗书出口成章,我果真是动心了,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觉得个头太高,比我还高些。”
众人又笑起来,笑声中,往事也就成了往事,青艾见宿风释怀,于几案下握住了他手。
颜斐头也不抬道,“当着我们,不用偷偷摸摸的,我和清飏,走在街上都手拉着手,扬州人都知道。她刚来扬州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出门生怕她走丢了,走到那儿都紧紧攥着她的手。”说着话捉住木清飏的手,“其实那时就认定你了,你偏不信,总觉得自己貌丑,还逼我成亲。其实在我眼里,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
青艾瞧着二人甜蜜,索性靠在宿风怀中,宿风躲了一下也就由她了,青艾偷偷一笑,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懒懒说道:“在我们家乡,五官柔和长相甜美,不过是小家碧玉,清飏这样的,才算是真正的大美女,出门要前呼后拥,受人追捧的。”
木清飏低头一笑:“青艾跟他一样,也来哄我。”
青艾瞧着她笑道:“颜斐是你家相公,自然要哄你,我是实话实说。”
颜斐也往木清飏怀中一靠,青艾问颜斐:“敢问颜公子,二位何以为生?”
颜斐笑道:“大画家木非,听说过吗?”
青艾摇摇头,宿风在旁道:“难道是你?”
颜斐身子出溜着躺在地毯上,枕着木清飏大腿笑道:“没错,我的画,千金难求,一年只画一幅,由清飏来决定卖给谁,是以大家都叫清飏木掌柜。”
青艾笑问:“一年一幅画作,其余时候呢?”
颜斐脸在木清飏腿上蹭了蹭:“其余时候,我们全家游山玩水,游到那儿算那儿,因去岁答应这富春楼掌柜一幅画,过年才回来的,是以你们运气好,能见到我们。”
青艾靠着宿风艳羡叹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让人羡慕。”
宿风拍一下她脸:“羡慕他们做什么?我们不也游山玩水来了?”
颜斐吃吃笑道:“青艾,他这人,高高在上,动辄家国天下,又极没情趣,做他的娘子,那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青艾笑道:“颜斐很了解你呢。”
宿风没听到一般,这时掌柜带着伙计进来上菜,瞧见四人情状,有躺着的有靠着的,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青艾忙坐直了身子,颜斐翘着脚笑道:“吴掌柜,别少见多怪。”
菜上齐了,精致的淮扬菜,不若鲁菜之咸粤菜之甜川菜之辣,口味清淡平和咸甜浓淡适中,青艾胃口大开,连呼过瘾,颜斐瞧着她的吃相,笑对宿风道:“她果真有些独特之处。”
宿风笑道,“那是自然。”一边提醒青艾,“慢些,别噎着。”
木清飏也瞧着青艾笑,三人都是浅尝辄止,等青艾吃得满足,方起身出了富春楼,颜斐笑问青艾:“想要坐船呢?还是逛一逛?”
青艾笑说坐船,四人来到码头登上一座画舫,颜斐笑道:“我家的,愿意坐多久就坐多久,困倦了,船舱里有卧榻。”
青艾惊呼真会享受,笑对颜斐道:“扬州勾栏闻名天下,我也想去看看。”
颜斐笑道:“这有何难,去就去,清飏也去过。”
宿风沉了脸,颜斐就悄悄对青艾道,“夜里施展些手段,将他累得爬不起来,我再带你去。”又看着青艾道,“会使手段吗?我教教你?”
饶是青艾大胆,也有些窘迫起来,宿风一把搂了过去:“夜里带你去瞧瞧,别跟他学坏了。”
坐在画舫边瞧一会儿湖光山色,青艾有些困倦,就进了船舱,刚在榻上躺下,木清飏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坐在她对面绣墩上,也不客套寒暄:“我有事相求青艾。”
青艾忙坐起身:“清飏请讲。”
木清飏道:“这些年我母亲一直在找我,早晚会寻到扬州来,如今我有了牵绊,她若以颜斐和两个孩子相要挟,我只能跟她回去,继承那征东大将军的爵位,在战场上与雍朝刀兵相向,到时候各为其主,我不会手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颜斐和孩子,若我离去,颜斐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敢去想。”
木清飏说着话,双眸浮上水光,青艾叹口气:“等等,清飏,我理一理头绪。”
船舱中一时静谧,过一会儿青艾斟酌问道:“清飏若带颜斐和儿女去卫国居住呢?我估计颜斐也是愿意的。”
木清飏摇摇头:“我父亲为雍人所杀,我母亲恨死了雍人,孩子身上有雍人的血,母亲不会接受,更不会接受颜斐,还有,大王郎堃对颜斐念念不忘,若他知道颜斐还活着,断然不会放过。”
青艾问道:“颜斐知道吗?”
木清飏摇摇头:“我喜欢看他每日高兴快乐,孩子一般。”
青艾诚恳说道:“清飏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
木清飏起身下拜,青艾忙去搀扶,木清飏固执不肯起来,低头说道:“若真有那样一日,他定会到京城求助宿风,青艾帮我将他关起来,护着我的孩子,只要他们能平安活着,我就算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
青艾扶着她:“清飏,如今卫国公主与安王联姻,宿风说过,两国数年内不会有征战。”
木清飏点头:“我别无他求,只求着我们一家能在一起,将每一日都当做最后一日。”
她面上并无伤感,而是一种豁出去的豪迈,青艾心中叹息。
船舱外宿风问颜斐:“你就不怕你那岳母追来?她可是恨极了雍人。”
颜斐笑道:“我不想让清飏忧心,就假装不知道,这些年四处游玩,一是喜好,二是为了躲避,早晚有一日……”
宿风端起一盏茶:“若真有那样一日,我必尽全力助你。”
颜斐笑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在扬州留恋几日,青艾与宿风启程,二人在码头等着颜斐与木清飏前来,不一会儿,木清飏牵着一双儿女来了,却不见颜斐,青艾正要问,有一个人冲了过来,抱住宿风脖子道:“宿郎宿郎,你又要抛下奴远去了吗?宿郎?”
正是着了女装的颜斐,宿风慌忙躲避,怎奈颜斐纠缠得紧,身后一干随从傻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颜斐的一双儿女指着他叫道:“爹爹,爹爹真好看。”
颜斐松开宿风怏怏说道:“露馅了,扫兴。”
宿风暗暗松一口气,青艾瞧着他额头上的汗,捂嘴一笑,木清飏也笑,笑声中上了船扬帆起航,到了杭州已快五月,青艾仰头瞧着城墙上钱塘两个大字,原来杭州古称钱塘,自己口口声声与白先生说杭州,他是不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过节过乱了~
遇袭
雍朝的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已经年过四旬,因感念发妻辛苦,只立一后,后在发妻竭力劝说下,将居功至伟的郭将军之女纳进宫中,封为贵妃,贵妃只得一子,年长后封为成王,次日贵妃突然自杀,并留遗书云,她与皇后亲如姐妹,太子和几位皇子也是兄友弟恭,但是天家无兄弟,一旦皇上故去太子登基,难保他不会对兄弟不利,就算太子仁爱,难保后辈子孙会永远如此,是以她以命请求皇上,保她的儿子世世代代远离皇权中心。
皇上感念之余,在钱塘修建成王府,并将以钱塘中心的方圆五百里作为成王封地,赋税不用上缴,可以有自己的王府守卫,后来经过几代经营,势力不断壮大,王府守卫也变为实质的军队,历代皇上因有太/祖遗旨,任其发展,方有今日成王之势。
宿风与青艾进了钱塘,因有浮屠寺住持引荐,住入灵隐寺,长须白眉的方丈亲自出山门迎接,言说师弟早就来信,说是来了一位有慧根的施主,青艾双手合十,低了头偷笑,宿风倒是一本正经,二人在书斋院安顿下来,信步出了寺庙,就见西湖边绵延数十里一片宅院,青艾问宿风是何所在,宿风对她讲了成王府的来历。
青艾笑道:“这位贵妃用心良苦,用性命庇护儿孙,是以成国中之国。”
宿风点头:“不错,皇后的子孙尚有自相残杀,但都没有动过成王。”
青艾蹙眉问道:“那,这成王,可会威胁到你?”
宿风搂住她腰笑道:“这一代成王虽有野心,却贪图享乐,下一代更是不值一提。”
青艾笑说:“那就与我们无关了,我们上山顶看看。”
宿风说好,二人登山,青艾今日走得慢,似乎贪看沿途风景,宿风前行一会儿,就站住脚步,回头笑看着她等她。
二人一前一后登山,到了半山腰,渐渐起了薄雾,淡淡的,白烟一般在身边缭绕……
成王尉迟庆此时正在府内端坐,两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下达击杀宿风的命令后,他十分紧张,一直在等待消息。正僵坐着,有人打起竹帘走了进来,是他最喜爱的王妃,青春温顺,手中托盘上两盏茶香气袅袅,来到他面前笑说道:“王爷在书房好几个时辰了,仔细看书伤了眼睛,来,喝盏茶,我陪王爷说说话。”
成王嗯一声,不去接茶,握住她的手腕摩挲着,白皙柔嫩,看着她柔和美丽的笑脸,唤一声羽环,揽她坐在腿上,就着她手喝口茶,接过她手中茶盏放在桌上,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笑道:“这会儿不想喝茶,想吃点心了,环儿就是那甜心,香甜软糯……”
方羽环咬牙忍着,无助瞧着大敞的房门,房门处竹帘低垂,帘外似乎起了雾,一片白气,她打小受到的教养,使得她在光天化日之下更感羞愧,想起太后的叮嘱,她的眼泪都吞到了肚子里,只咬牙忍耐,门外的雾气越来越大,似乎要涌进屋子里来,心头一片空茫,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成王尽情释放着紧张,越来越兴奋,他的父王无限制扩充军营,耗资巨大,为了筹募金银,喜爱结交富商,他从小就要扬州首富之女订亲,十六岁成亲,他的王妃如大多数扬州女子一般,窈窕柔美,性情却极为悍妒,曾当着成王的面,活活打死他宠爱的丫鬟,那丫鬟其时已身怀有孕,成王眼睁睁瞧着那位女子咽气,冲过去质问,他的王妃甜笑道:“没有收房就与她苟且,是你害死了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们母子定来向你索命。”
他想着,那好,以后有瞧上眼的,先收房再说,不想夜里果真有鬼魂从他床前飘过,呜咽哭泣着,夹杂着婴孩的啼哭,他吓得失魂落魄,还是他的王妃过来,将他搂在怀中柔声安慰,他恨她又离不开她,直到又一位美姬上吊自尽,有人告密说是被王妃所逼,他决定将她休离,她哀哭着跪在他身前:“我挚爱王爷,不能容忍旁的女子,尤其是不能让她们生下王爷的孩子。”
她一向强悍,如此凄惨柔弱得求他,他不由心软,她的身子极争气,为他生下四男两女,再以后,世子已经懂事,总是护着母亲,他有一次试穿龙袍被她发现,有把柄在她手中,他只能眼睁睁瞧着她虐杀姬妾为所欲为。
她病逝后,成王哀伤之余,也暗自松一口气,故意在她灵堂前与姬妾厮混,醉生梦死几个月后,迎娶了新的王妃,新王妃美丽温和,在他面前恭谨柔顺,他十分合意,一心爱宠着,若刚入情网的毛头小伙一般,初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她去扬州为妹妹订亲,他不放心,暗自派人保护,谁知卫兵回来禀报,他的王妃与英国公宿风有旧情,在扬州街头偶遇,哭泣不已,英国公似乎也有些唏嘘。
成王咬牙不已,他本就因宿风奉旨前来查探而不满,几代皇上都不来钱塘,你一个英国公偏生多事,图谋江南富庶之地,还觊觎本王的王妃。
成王恼怒不已的时候,方羽环从扬州回来,小别胜新婚,成王夜里将她折腾得恨不得死去,身上疼痛难忍,又加想起自己姐妹受宿槿连累,难遇良人,小时候的美好期许全都成了泡影,她咬了被角偷偷哭泣,被成王听到,以为她思念宿风,怒气更炽。
连夜召来幕僚相商,其中一位道:“他既来到钱塘,就是我们砧板上的鱼肉,不如……”
手在脖子上划拉一下,另外有人出声反对:“他的随从都是特卫营的人,个个身手不凡,一旦刺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又有人道:“听说他对自家夫人极为宠爱,不如对他夫人下手,也好打击他这些年在朝堂上的嚣张气焰。”
有人嗤笑道:“既然宠爱,自然更加护得紧,无从下手。”
幕僚中有一位通天道长,一捋胡须捏个诀道:“无量寿佛,贫道夜观天象,近来杭州有大雾,听说那英国公住在灵隐寺,山中雾气更浓,若是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哄笑起来,哄笑声中有人说道:“通天,这个月天天有雾,不用夜观天象。”
哄笑声更大,又有人道:“只闻庐山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从未听说灵隐山有过如此大雾,地方志上也从无记载。”
幕僚七嘴八舌,成王心一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叮嘱了灵隐寺安插的僧人,暗中观察伺机行动。
青艾走着走着,不觉身旁雾气越来越大,眼前白茫茫一片,伸出手去,瞧不见手指,身后宿风喊着:“青艾,站着别动,我回去迎你。”
青艾答应一声,试探着往上走了一步,就觉脚下一崴,有人扶住了她,惊喜唤一声宿风,笑说道:“怎么这样快……”
说着话就觉身上一凉,有冰冷的铁器刺入身体,她屏住呼吸咬牙从袖中抽出几根银针,根据来人粗重的呼吸判断,快速刺了过去,那人大叫一声,松开了她,青艾坐到地上,两手抻着地,沿台阶向上,只不敢做声。
宿风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加快脚步沿着石阶往下跑,跑几步就觉脚下一绊,蹲下身去唤一声青艾,青艾紧紧抓住他的手,宿风伸手去搂她,手掌中一片黏湿,心中骇然,正要询问,感觉有人在悄悄靠近,他张开双臂护住青艾,往左是山坡,往右是山崖,他捂住青艾的嘴,屏住呼吸抱着青艾往左一滚,就听到咣当一声,是兵器击在山石上的声音。
他的手紧紧捂住青艾的伤口,想要询问又不能说话,他不知有多少人在浓雾中向他们靠近,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躺倒在地,将青艾抱在怀中,又缓慢向山上挪动,心中痛悔没有紧紧看着青艾,本来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不想灵隐山会有这样大的雾气,且起得突然瞬间弥漫天地,难道是天亡我们?宿风咬了牙,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挪动着,身子碰到一棵大树,手握着树干,好似心中有了支撑,他紧握一下青艾的手,青艾也回握住他,在他掌心重重写字,我没事……
宿风心头一松,青艾手一软又没了动静,心头突突跳着,摸索着去掐青艾的人中,青艾的手又握住他的,宿风唇贴在她耳边:“乖,清醒些,用针灸先为自己止血,要准、要快……”
青艾狠狠咬住舌头,在短暂的清醒中施针,宿风解下衣袍,紧紧缠在她腰间,山间亮起星星点点黄色的光,不一会儿连成一大片,呈包围之势往山上而来,有人大声喊着公爷,宿风不做声,只静待浓雾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要事
终于,浓雾稍微转淡,宿风已带着青艾挪至山顶,此时眼前依然朦胧,怀中青艾面白如纸,双唇都没了血色,右胸下一大片血迹染红了月白衣衫,宿风颤着手去试她的鼻息,呼吸均匀平稳,心下稍安,不远处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宿风往山下一看,阿河带着一队士兵冲了上来,宿风低声吩咐道:“快速搜山,手中没有灯笼的僧人,全部诛杀。”
阿河应一声是,带领士兵们迅速将宿风和青艾围住,命令大家誓死保护大将军和夫人,然后嘬唇长啸,山腰中有人闻声而动,以长啸相应和,啸声未落,已传来兵刃相击之声,打着灯笼的僧人被人带领着往山脚下退去,远远能瞧见一盏一盏的灯笼次第进了灵隐寺大门。
然后是整齐的跑步声,一大队骑兵冲了过来,将灵隐山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切宿风都听不到,他解开青艾的衣衫,察看她的伤口,刺客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下手极快极狠,伤口很深,不停有血涌出,宿风闭一下眼,定了神问阿河要金疮药,为青艾洒在伤口处止血,待血止住了,脱下里衣撕成一条一条为青艾包扎好,稳稳将她托了起来,咬牙命令道,下山。
有两名士兵抬了担架过来,宿风说不用,托着青艾缓步下山,走几步就低头观察伤口,没有血迹渗出才继续前行,进了灵隐寺书斋院,将青艾放在榻上,僵直着双臂对早就候着的两位郎中说道:“伤口很深,因浓雾遮蔽,斜插/进肋间,没有伤及骨头和内脏,但是失血很多,她,很疼……”
宿风语调平稳,但语速很快,说到很疼,眼睛望着青艾,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因手臂僵直,十分费力,又对郎中道:“开止血生津祛疼的药方,可有会针灸的?”
两位郎中摇头,宿风在榻边坐下瞧着青艾:“可听过针灸铜人吗?针灸铜人乃我家夫人所思所想所制作,待她好了,让她教你们。”
两位郎中看向青艾,一脸的崇敬得递了药方过来,宿风喊一声阿巧:“和秋霜赶紧煎药去,大双小双呢?”
阿巧答应着去了,大双小双哭着进来,磕下头去,大双道:“公爷吩咐过,让奴婢姐妹两个誓死护卫夫人,今日上山前本来跟着的,可夫人说要到山顶与公爷说要紧的事,让我们不要跟着,我们跟得远了些,大雾一起,就不见了夫人,夫人此次重伤,我们难辞其咎,待杀光行刺的僧人,就自刎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