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御医官站了出来:“因礼教束缚,许多闺阁千金和女眷,生了妇科之病后,羞于请男医诊治,常常贻误病情。自国夫人开办青风堂以来,已有许多女性患者被治愈,下官觉得这是造福于民的好事。”
礼部尚书道:“可国夫人乃是一等外命妇,如此抛头露面,若命妇们纷纷效仿,将不成体统。”
宿风笑笑:“想要抛头露面,也要有能耐才行,我家夫人懂历史知风物,通诗文精医术,一手好字羞煞多少男子,在场各位不少人的母亲和夫人都是外命妇,本国公倒想问问,谁家女眷有我家夫人这样的本事?”
他双眸晶亮,是如此得骄傲,目光扫过众人,没有人敢与他目光接触,都低下头去,安王目光虽未躲闪,想起昨夜时玉与郎歆,一个哭闹一个撒娇,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人目光也未躲闪,就是礼部尚书,宿风瞧着他:“何为体统?有病不敢医就是体统?”
人群中户部石侍郎站了出来,户部之前因库银之事和弹劾户籍登记一事,与宿风颇有过节,宿风以为又是安王的棋子,谁知这石侍郎冲宿风一揖道:“我家夫人失眠多年,国夫人一张简单药方,就去了多年顽疾,我们阖府上下十分感激。”
刑部李侍郎也出来说道:“我家夫人腹痛下坠,听说石夫人之事后,前去国公府求过国夫人,经过几次针灸,也好了,下官万分感激。”
工部尚书为人诙谐,笑说道:“我家夫人近日常常无缘无故发脾气,下官十分头疼,不知能不能请国夫人妙手医治。”
许多人笑起来,笑声中御医官道:“在场的大人们都曾去太医院观瞧针灸铜人,都赞叹奇思妙想巧夺天工,在下这会儿告诉各位大人,这针灸铜人,乃是国夫人所思所想,并为此专程犯险前往卫国监督浇制。”
人们都惊叹起来,有人大声道:“国夫人既是巾帼不让须眉,就该尽展其长造福于民,圈在内宅岂不可惜了?”
安王轻咳一声,定国侯站了出来,说昨日英国公之姊手执皮鞭,在闹市与百姓殴斗,英国公夫人与安西都指挥使夫人在旁煽风点火,危及京城治安。
定国侯说完,京兆尹出列,证实确有其事。
俞哙一听额上青筋暴起,就要跳出来,宿风眼光扫了过来,若寒芒一般刺人,俞哙一惊又退了回去。
青艾坐堂的事,宿风早料到会遭到挑衅,事先知会过御医官,因在场官员无论职衔大小,一旦自己或家人生病,都得指望太医院各位圣手,是以都会给御医官些脸面,至于石李二位侍郎出言相助,倒在他意料之外。
可宿槿与人当街殴斗,青艾与月牙儿也在场,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回去所有人都在客堂斗牌,回到屋中也未听青艾说起,他也知道宿槿生性鲁莽,与人发生争执也不无可能。
正沉吟的时候,安王挑衅看着他:“原来英国公府内眷如此不安分,敢问英国公,自家内宅都不能束缚,又何以辅国?”
宿风一笑:“王爷何必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此事前因后果,我要回府问过。”
京兆尹道:“英国公不用忙,一干证人已经候在大殿外,传进来一问便是。”
进来的都是昨日跟着方羽娉的家丁丫鬟,其中一人说自己乃是货郎,因挑着货郎担没瞧见对面走来的宿槿,撞在宿槿身上,打翻了货郎担,因心疼货物出口骂一句,瞎眼了吗?宿槿抽出鞭子便打,其余人都是人证,俱都言之凿凿。
宿风安静听完笑说道:“此处不是公堂,京兆尹还是回府再审,宿槿若犯案,自管抓捕就是。”
京兆尹说不敢,安王瞧着那位自称货郎的人:“你如何知道打你的就是宿槿?”
货郎道:“英国公府的大姑娘无人不知,她每日前往城北一所院子里见她的面首,骑着高头大马手拿皮鞭招摇过市…….”
轰得一声,满朝文武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宿风捏紧了拳头,他知道安王今日有备而来成心给他难堪,却压抑不住怒气,俞哙头一次瞧见他在人前情绪失控,直气得眼眸发红,几步跨出去揪住那货郎,大手搭上他脖子大喝一声然后用力一拧,就听咔擦一声,那人已软绵绵跌在地上,然后走向那些所谓的证人,咔擦咔擦连续几声脆响,大臣们骇得目瞪口呆,胆小的夹紧了双腿,没有人再说话,只剩下紧张的呼吸声,几具死尸躺倒在地,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眼睛兀自圆睁,静谧中俞哙转头走向京兆尹,哈哈大笑道:“这下,可还有证人吗?”
笑声若静夜出动的魔枭,京兆尹上下牙齿磕碰着转身就跑,跑到安王身边哀求道:“下官都是依着王爷的吩咐行事。”又转头对定国侯道,“这些都是定国侯府的下人,你……”
你声未落,安王已捏住他的脖子,对着殿门外道:“俞哙在金銮殿行凶,内禁卫即行抓捕。”
一队内禁卫冲了进来,变故陡起,千钧一发之际,响起婴孩响亮的啼哭之声,宿风抱着小皇帝走下御阶,微笑对众人说道:“皇上刚刚睡得正香,被内禁卫的刀枪声惊醒,还不退下?”
内禁卫纷纷后退,安王喝道:“英国公挟持皇上,格杀勿论。”
此时褚相终于出声:“安王爷,保护皇上要紧,依老夫看来,今日之事颇多蹊跷,还是改日再议。”
朝臣泰半为褚相门生,均出声说是,安王却不肯放过今日的大好时机,他本想羞辱一番宿风,出一出这些日子处处被他压制的恶气,不想他会自寻死路,大声喊道:“齐遇听令……”
却不见有人答话,这时有内监尖声喊,太后驾到。
褚文鸳昂然走了进来,大声吩咐道:“齐遇,让英国公和俞哙走,今日之事,改日由三司会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齐遇恭敬应一声是,安王愣在当场,禁军统领王禄跟他做过保证,齐遇此人忠心耿耿,可为己用,才放心让他掌管内禁卫,可今日,他为何听命于太后?
宿风带着俞哙走了过来,将手中抱着的小皇帝递给褚文鸳,褚文鸳伸手去接,手触到他清凉的指尖,心中微微一颤,愣神间宿风微笑说道:“惊动了皇上好眠,太后勿怪。”
然后疾步而走,禁卫军中冲出队人马,护卫着他和俞哙,很快出了宫门。
安王回过神来,冷笑着质问褚文鸳:“英国公挟持皇上,竟被太后纵容,莫非盖因旧情?”
褚文鸳敛了心神咬牙说道:“英国公只是挟持皇上,而安王爷,却想要皇上的命。”
说着话潸然泪下,大声哭道:“先皇啊,你睁开眼睛瞧瞧,我们孤儿寡母受尽欺凌,哪里还有半点天家尊严。”
众位大臣跪下齐声道:“臣等万死。”
“万死?”褚文鸳恨声说道,“你们确实死不足惜,一干文武大臣,眼睁睁瞧着金銮殿暴尸,眼睁睁瞧着皇上身涉险境,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一帮窝囊废笨蛋饭桶,枉为男人。”
褚文鸳大声骂着指指身旁的红色抱柱:“刚才说万死的,过来在这柱子上一头撞死,让哀家瞧瞧你们的血性。”
没有人动,褚文鸳一声冷笑,来到安王面前,眼睛瞧着安王,扬起手掌左右开弓朝京兆尹掴了过去,嘴里骂道:“墙头草一般的东西,你以为此处是你那小小公署?能由着你带几个贱民进来审案?跳梁小丑贻笑大方。”
安王头一次见识到褚文鸳的凶悍,直觉她是在打骂自己,歪头躲开她的目光,褚文鸳发了好一通威风,怀中的皇帝又啼哭起来,褚文鸳再次落泪,指指缩在墙角的几个近侍:“皇上都被人抱走了,你们竟还活着,来人,将这些人全部勒死。”
说着话瞧向那些大臣,冷冷笑道:“我要你们亲眼瞧着他们咽气,等人死透了再走,礼部尚书,过来监刑吧。”
说完抱了小皇帝昂然而走,当日她抱着小皇帝上朝,礼部尚书屡次上奏说于理不合,此后上朝时,她只能在偏殿冷清清等候。
礼部尚书眼睁睁瞧着那些内侍被勒死当场,脸色青紫舌头吐出老长,吓得两股战战,早忘了自己嘴头笔头功夫是何等厉害。
此时宿风回到英国公府,下了马,俞哙过来瞧着他的脸色道:“是不是哙惹事了?”
宿风沉着脸道:“俞哙做的很好,那些人,该死。”
俞哙高兴得搓了搓手:“那大将军为何不高兴?”
宿风叹口气:“朝堂之上,利用妇孺争斗,我为自己不齿。”
俞哙再不敢说话,目送宿风进门,转身骑马往驿站而来。
宿风进了二门问声夫人何在,径直回了自己院中,进去时青艾正在书房写字,瞧见他也不过来迎接,宿风唤声青艾道:“我有话问你。”
青艾低头咬一下唇:“正好,我也有事与公爷相商。”
她的声音冷而硬,一声公爷客气生分,让宿风本就低落的心情,犹如罩了一层冷霜,窗外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枯枝败叶,打在石阶上沙沙作响,不大一会儿,天空有雪花飘落,大片大片的铺天盖地,转眼前一片苍茫。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仲秋节快乐~

你的小事我的大事

青艾今日晨起终于等到老太君,待老太君梳洗换衣后,端了一盘点心进来,斟了茶笑对老太君道:“青艾有些话,想和祖母说。”
老太君笑眯眯得:“说吧。”
青艾斟酌着:“祖母前日曾说起为宿风纳妾……”
老太君嚼一口点心:“怎么?已经有了合适的人?”
青艾摇摇头,老太君笑道:“也不急,已经吩咐了喜姑,年后进门就行。今日熙儿何时过来?梦里都想着这小家伙,可人疼啊。”
青艾起身后退几步跪了下来,磕个头道:“青艾不想与人共事一夫,求祖母做主。”
老太君瞧着她,脸上没了笑容:“先起来,起来说话。”
青艾跪着没起来,又磕个头道:“青艾与宿风在边境,经历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悲喜欢欣均历历在目,青艾仰慕他崇拜他,更珍惜爱恋他,青艾的人青艾的命都是他的,青艾只想与他一生一世,求祖母…….”
老太君声音严厉了些:“起来说话。”
青艾站起身,老太君道:“过来坐下。”
青艾坐了下来,老太君语重心长:“青艾啊,祖母没有老糊涂,知道你和宿风,不比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小夫妻,也瞧得出你们二人情意深重,可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有夫妻情意,还得顾及家族兴旺子嗣绵延,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是小门小户,你瞧着国公府人少,可宿家一族都依靠着呢,国公府势败,整个家族包括姻亲,都得跟着倒霉,宿氏多年为国征战,许多男儿血洒疆场,留下寡妻幼子,国公府都得管着,眼下有你婆母操心,青艾年纪尚小,可随性些,慢慢青艾就知道了,这国夫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青艾诚恳道:“青艾受教了,祖母,我会为宿风多多生育,十个八个都行。”
老太君一笑:“青艾啊,能多生自然好,可万一不能呢,我们有备才能无患。”
青艾握住老太君手:“祖母,祖父当年可有过妾室?”
老太君点点头:“有过,我也不怎么正眼瞧她,身子又弱,没几年就死了,不过,她死的时候,我心里暗自有些高兴。”
青艾忙道:“谁又愿意与她人共事一夫。”
老太君抽出手,拍一拍她手背:“青艾啊,愿意不愿意,都必须去做。这公侯显贵,谁家不是三妻四妾,青艾是懂事的孩子,去吧,回屋去吧。”
青艾还要说话,老太君已板了脸,唤一声喜姑道:“淑娴今日还没来吗?”
青艾告退出来,出门一抬头,老夫人正瞧着她,青艾忙恭敬请安,心想,刚刚的话是不是都被婆母听到了,会不会骂我?
正硬着头皮等着,老夫人拉一下她袖子低声道:“跟我来。”
青艾跟着老夫人来到耳房前的露地上,老夫人道:“婆母当年悍妒,没有为宿府多留子嗣,公爹去后,婆母心中懊悔不迭,我们当年,宿风的父亲一力坚持,险些与婆母闹翻,婆母无奈让步,因两代单传,心中一直芥蒂,青艾说服不了老太君,我也帮不上忙,此事的转机,全在宿风,可老太君从小就教导宿风,男人就得三妻四妾,为家族绵延子嗣,否则就是愧对列祖列宗的不肖子孙,青艾要说服宿风也很难。”
青艾回到屋中心中烦躁,来到书房写字,候着宿风回来。
宿风坐了下来,青艾竭力让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说道:“是这样,祖母瞧见熙儿十分喜爱,着急抱曾孙,年后要为宿风纳妾。”
宿风一皱眉头:“此等小事……”
青艾瞧着他:“公爷认为,这是小事吗?在青艾心中,这是一等一的大事,青艾想问公爷,怎么看待纳妾之事。”
宿风心中烦闷,脱口道:“纳妾就纳妾。”
青艾认真瞧着他:“可我不愿……”
宿风眉头皱得更紧:“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青艾有何不愿?”
青艾声音大了些:“我的夫君,与别的女子同床共枕,我自然不愿。”
宿风摆摆手:“青艾,此事先放下不提,我有要事问你。”
青艾执拗道:“我说的事就是要事,倒要问一句公爷,若我以公爷为夫的同时,再养几个面首,公爷可能愿意?”
宿风一听面首二字,想着今日朝堂上的闹剧,沉了脸起身道:“青艾休要胡搅蛮缠,我且问你,昨日宿槿在大街上与何人打斗?当时都有谁在场?”
青艾嗤笑道:“怎么?在公爷心中,打架的事反而更重要一些?”
宿风抬脚到了门外喊声阿巧,问道:“昨日,都谁与夫人一起出去的?”
阿巧道:“大姑娘,俞夫人,吟歌姑娘。”
宿风抬脚就走,青艾追了出来,不依不饶说道:“宿风,我们说清楚再走。”
说着话去抓宿风袖子,宿风用力一抽手臂,头也不回大步出了院门,没看到身后青艾被甩得扑跌在石阶上,啃了一嘴雪花。
阿巧忙跑过来搀扶,青艾站起身吐一口雪,定定瞧着院门口,阿巧惊叫一声道:“夫人,嘴唇流血了。”
青艾回屋对着铜镜,瞧着高肿的嘴唇,再摸摸那颗有些松动的门牙,心里恨恨说道,宿风,这事儿没完。
呆坐了一会儿又后悔了,明明知道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他回来前瞧着书案,想起宿槿脸上的墨汁儿和老太君的话,脸红着心想,原来这书案别有他用,待宿风回来,是该暗示呢?还是直接上手?待他最迷醉软弱的时候,再跟他说。
谁知听到他的脚步声心中一乱就没了部署,敲一下自己头自言自语道,胡青艾,你真是个笨蛋,敌强我弱,不智取你硬攻,不吃败仗才怪。这下可好,谈判失败不说,还落了伤痛。
因嘴唇红肿,托辞头疼一日没有出门,奇怪的是,月牙儿也没有前来。
第二日派阿巧出去打听,不大一会儿阿巧跑了回来,慌张说道:“夫人不好了,咱们家二门紧闭,所有内眷都不许出入,大姑娘被关子自己院子里,不许出院门,我隔着二门问了问相熟的家丁,说是俞将军夫妇和孩子被关在驿馆,公爷的人紧密看守,任何人不准出入。”
青艾忙问:“公爷呢?”
阿巧摇头:“说是昨日走后没有再回来。”
青艾心中担忧,想起他昨日回来似乎脸色不愉,又说有话问她,可自己当时只顾揪着纳妾之事,一直抢着说话,难道朝中有大事发生?俞哙一家为何被关起来?可是俞哙闯了祸?
再也顾不得嘴唇难看,起身迈步往正堂而来,进去时老太君正和老夫人抱怨:“熙儿都两日没来了,这个月牙儿,到哪儿疯去了?”
老夫人瞧见青艾进来,站起身背对着老太君,跟青艾使个眼色,喜姑过来悄悄对她说道:“老太君尚不知道二门被封之事。”
青艾点点头,过去跟老太君说笑,老太君瞧着她:“嘴唇都肿了,宿风也太贪嘴了些。”
青艾臊得红了脸:“祖母,昨日雪天路滑,下台阶时摔了一跤。”
老太君摆摆手:“甭解释,祖母知道,少年夫妻嘛。”
身旁伺候的人凑趣笑了起来,青艾又寒暄几句从正堂出来,想着去清苑瞧瞧,昨日下了大雪,吟歌冬衣可够石炭可足?
进了清苑,吟歌正拿瓦罐装树枝上的积雪,瞧见她进来忙过来招呼。
青艾和她进了屋中,指指吟歌手中瓦罐笑道:“扫雪煮茶,吟歌真是雅趣。”
吟歌将瓦罐递给小丫鬟,搓着手笑道:“跟大师兄学的,大师兄才是真正的雅人妙人。”
青艾笑问道:“白先生下山时,吟歌几岁?”
吟歌笑说九岁,青艾点点头:“对白先生,记得清楚吗?”
吟歌摇头:“断断续续的一些往事,只记得大师兄对我很好很温和,我去他书房乱翻,他也从来不发脾气,有时候给我讲些有趣的故事,还有就是记得师兄很好看,一笑起来若明月初升。”
吟歌说着小心瞧一眼青艾:“嫂子,跟师兄闹别扭了?”
青艾摇摇头,吟歌道:“昨日师兄来过,瞧着很生气似的,问我街头打架之事,问得很仔细,我能记起的都说了,只是师兄问那条街,我不认识,师兄就去了阿姐的院子,然后听到阿姐冲他大声叫嚷,过一会儿师兄出来,有人过去将院门锁了,嫂子,我想来想去,大概是我们几个闯祸了,跟阿姐对打那个,不是什么侯府千金吗?想去问问嫂子,又害怕见到师兄,就没去,不想嫂子来了,一进院门我就瞧见了,嘴唇这是磕破了吗?牙可伤着了?”
青艾笑笑:“无碍,一点小伤。”
她以为宿槿和方羽娉打架,是对方先行挑衅,打完了就过去了,难道说有人借此事在朝堂上攻击宿风?青艾心中烦乱,从清苑出来不远处就是宿槿的院子,隔着院门喊几声阿姐,里面宿槿没好气道:“文奇胆小,两日见不到我,该发慌了,我很气宿风,也不想理你。”
青艾低声说出自己的疑虑,恳切道:“阿姐先别气,我就想问问阿姐,宿风昨日跟阿姐说过什么。”
宿槿气呼呼道:“还能说什么,问了我在哪条街,然后就训斥我,说我冲动莽撞惹是生非。”
青艾见不到宿风又出不了二门,到了除夕这日,依然不见宿风回来,只能在心中干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夜

一家人围着火炉坐着,喜姑来请示过多次,老太君迟迟不让开年夜饭,窗外已响起哔哔啵啵的炮仗声,谯楼上鼓敲了二更,老夫人笑道:“母亲,开饭吧。”
老太君瞥了她一眼:“自己的儿女,自己不惦记着?大过年的,宿风没回来,宿槿关在院子里,二门还封着,吃得进去吗?”
在座的都唬了一跳,每日费尽心思哄着这老太太,她怎么什么都知道?青艾这些日子强作欢颜,这会儿听祖母说知道,再忍不住低头红了眼圈,老太君道:“别哭,你信宿风,就不该哭。”
青艾吸吸鼻子:“我信他,可是好几日不见,忍不住惦记。”
老太君指指周围的人:“还是我孙子信我,封二门前特意来知会的我,你们倒好,以为老太婆经不住事,就瞒着我,我闲着无事,瞧着你们小心翼翼合着伙欺瞒我,也挺有趣,就没有揭穿,宿风走之前,我要他答应我,必须回来吃年夜饭,他答应了,你们说说,等还是不等?”
老夫人忙笑道:“自然要等。”
三法司这些日子焦头烂额,太后每日唤了刑部尚书过去询问,安王和定国侯一口咬定俞哙滥杀无辜,并揪结一干大臣作证,宿风则每日住在刑部值守房,给他们施压。
刑部尚书为难了许久,最终请示过褚相,查明事实后按实情办理,一干自称证人的人被俞哙杀得干净,京兆尹被太后和俞哙吓破了胆,押进牢中就疯了,还是李侍郎过来提醒,说京兆尹曾说过那些人是定国侯府的下人。
刑部尚书多年为官,打发人去过英国公府一趟,听说所有内眷不能出入二门,又到一趟驿馆,一帮凶神恶煞的卫兵将俞哙一家保护得水都泼不进去,垂头丧气回来与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商量过,决定捏软柿子,那就是定国侯府的门官。
不必用刑门官就将实情和盘托出,并在供状上签字画押,事实真相查明了,可俞哙杀人如何处置?英国公唇角一翘:“那些人惊了圣驾,俞将军为保护圣上痛下杀手,这是天大的功劳。”
安王和太后却不想放过斩断宿风臂膀的好机会,宿风不耐烦,吩咐人给褚文鸳送一碗柏子汤,褚文鸳心中发虚,召来褚相询问,褚相道:“宿风虽势大,却未改忠心,有他在,才能压制住安王狼子野心。”
二对一,又加时明突然上奏请辞武灵关守将一职,安王猝不及防,急着前去武灵关劝阻,只得暂时放弃对付宿风。
除夕之夜,一场闹剧总算有了交待,俞哙护主有功大加封赏,定国侯放纵下人作恶,罚俸一年并在府内闭门思过,非诏不得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