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仙又喊小燕儿阿杏,两个小丫头也不敢动,何翠仙甩袖子昂头要走,身后两个人堵住了,正是秀禾与张妈妈,麦穗坐下悠然喝茶,由何翠仙站了半晌,方抬头笑道,“让她回去吧。”何翠仙气呼呼去了醉仙楼,看着乔仁弘嚎啕大哭,好生一通哭闹后,将麦穗欺负她的事添油加醋哭诉一番,又抹着眼泪道,“仁弘,她们都欺负我,嫌弃我娘家门第低微,仁弘,我活不下去了,我们分家吧,我们过自己的,不用看他们脸色。”
夜里乔仁弘进了乔仁泽书房,提起分家之事,乔仁泽脸色阴沉下来,若是有淑娴,他还放心些,可仁弘娶了这何翠仙,能将日子过好吗?遂说道,“仁弘年纪渐长,酒楼也经营得好,只是二哥还想多照应你几年。”怎奈乔仁弘坚持,“二哥,自我成亲以来,家中鸡飞狗跳的,翠仙总是委屈苦恼,二嫂也病倒了,我就不再做二哥的累赘了,日后过好过歹,我都受着。”
乔仁泽无奈道,“仁弘执意分家,就分吧,分了以后还是一家人,有了困难就来找二哥。”说着话道,“只是这醉仙楼是你二嫂父亲留下的,不能给你,县府中有两间铺子,城外一处田庄给你,可好?”乔仁弘点头,“都听二哥的。”
分家之事定了下来,何翠仙又是一通哭闹,“这么大的家业,就给我们这些?这不欺负人吗?找族长说理去。”乔仁弘叹气道,“我是二哥二嫂养大的,做醉仙楼掌柜也就两年,这些年只花家里的了,没给家里赚多少银子,二哥很照顾我们了。”何翠仙不依不饶,大着胆子找到乔仁泽面前只说不公,乔仁泽无奈,又给了一处田庄,何翠仙依然不足,提出要看乔家的房契地契,乔仁泽怒道,“你进门才几日,就想清点我的家产吗?”
何翠仙不依道,“那这宅子呢?这宅子也该有我们一半。”乔仁泽指指她,“买这宅子加后来扩建修葺,都是我出的银子。”何翠仙嚷嚷道,“不行,我要看房契,若是老太爷的房契,就该有我们一半。”乔仁泽当年为显孝心,确实写了老太爷的名字,老太爷去后也没改,不曾想被这何翠仙将了一军,气得说不出话来。
乔仁弘跑进来道,“二哥,这宅子我不要,我们在城外还有一所院子,说起来,还是淑娴拿出银子来买的。”乔仁泽叹口气,“那院子不是何家住着吗?这宅子大,给你们两所院子吧。”何翠仙还要说话,乔仁泽摆摆手,“家门不幸啊,去去去,再让我瞧见你,将你赶出门去。”
本来他是不愿意麦穗当家的,这些日子下来看她心中有数,再一瞧这何翠仙,比起来麦穗相当不错,扶了额头进了西厢房,“雅萍,给我揉揉,恶妇啊恶妇。”
过几日,那何翠仙将分给三房的两所院子另圈了围墙,不与乔府相往来,又对乔仁弘道,“你擅长的是酒楼经营,要那铺子何用?”撺掇着乔仁弘将铺子卖了,买下县府内一座酒楼,名曰会仙搂,与醉仙楼分庭抗礼。并暗中嘱咐两个弟弟,许了更多的银子,将醉仙楼的大厨请走,何家也不再给醉仙楼送酒,渐渐的,生意竟好过醉仙楼去。
又哄骗乔仁弘,说大厨感念他这个掌柜照顾,死活要到会仙楼来,她心中感动,多给些银子,乔仁弘反觉得她贤惠懂事。
乔太太在病榻上听到醉仙楼生意凋零,一气之下病势更加沉重,乔仁泽夜间又常常溜到西厢,然后就响起苏雅萍的叫喊,乔太太的病每况愈下,乔湘金每次来只知道哭,乔湘灵怕过了病气只在门外问候,乔湘银急得大骂许锦文,也不怕公爹了,只怪罪他医术不精,许家父子无可奈何。
只乔安冷静,每日来陪着乔太太,跟她说话解闷,有一日听到苏雅萍在房中嬉笑,看母亲脸色不愉,吩咐人将苏氏另安顿一所空院子,无事不用前来请安服侍,乔太太耳根方清静些。
乔安也知麦穗当家辛苦,待乔太太睡着,就回屋去陪着麦穗,哄她抱她安慰她,心甘情愿服侍她,慢慢的,麦穗得了空也过来陪一陪乔太太,乔太太看着小两口,心中感叹,若是麦穗出身好些,倒是一双佳儿佳妇。
这日小两口难得闲暇,来到后花园,看迎春花杏花桃花蔷薇花,百般红紫斗芳菲,秀禾笑嘻嘻进来说道,“席家的表姑奶奶回了昌都,已经到了府门外。”乔安一听笑道,“云舒姐姐回来了。”攥了麦穗的手拔脚就往外走。
来到府门外,静静停着一辆马车,旁边马上一位男子高大威猛,双目不怒自威,不似书生似武将,一脸严肃下了马,从马车中扶下一位女子,女子衣饰极其精致考究,眉眼间和席太太有几分相似,神情水一般柔和,静静立着姣花一般,轻轻软软唤一声夫君,男子点点头算是答应,双眸破冰一般浮出淡淡的笑意。
这席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物啊,麦穗感叹着正看得出神,马车中又跳下一个人来,飞奔过来一把搂住乔安脖子,娇滴滴说道,“平安哥哥,平安哥哥,可想死珺华了,平安哥哥呢?是不是也常梦见我?平安哥哥……”


第40章 别亦难

麦穗看过去,一位活泼明媚的姑娘正搂着乔安不撒手,乔安推了推,她就搂得更紧了些,席云舒缓步走了过来,“你就是乔安的娘子?怪不得乔安喜欢,仔细瞧来,跟珺华有几分相象。”麦穗本就心中泛酸,听她如此一说,怎么?我是个替身?席云舒瞧着她神情又笑道,“乔安和珺华可是一见投缘呢,可惜这些年我们家搬去京城,二人天各一方。”
麦穗跺跺脚,听不下去了,原来姑母家中的人也不是个个都好,这些日子忙着乔家这些破事,也没顾上去瞧瞧飞卿姐姐,想着抬脚就走。身后乔安要追,邱珺华死死搂着不放,乔安发急道,“珺华,我家娘子都气跑了。”
邱珺华放开他促狭笑道,“我故意的,谁让你去了京城假装不认识我。”乔安道,“不是说了吗?我爹想让你我结亲,可我都有娘子了。“又对席云舒道,”云舒姐姐也是,不替我解围,还火上浇油。”席云舒奇道,“上次去京城,平安唉声叹气,说喜欢你家娘子,她却不许你近身,姐姐好心帮你试探,你倒怪起我来了。”
乔安红了脸,“早就好了。”席云舒哦了一声,“反正,我帮你试探出来了,打翻了醋瓶子,十分在意你呢。”乔安喜滋滋道,“果真吗?我总觉得,我喜欢她更多些,当日也是因为感激……”邱珺华翻个白眼,“乔安,你怎么成了亲就婆婆妈妈起来,谁喜欢谁多一些有什么要紧,就算她不喜欢你,也要千方百计让她喜欢。”
乔安笑道,“还是那样脾气,我先找麦穗回来。”一直不说话的邱鞍华皱眉道,“乔安,你家娘子那么大个人,又有婆子丫头跟着,丢不了。云舒长途劳顿身子疲倦,先安顿云舒。”乔安心中叹口气,他是谁啊?有名的邱愣子,轻易不说话,说出口那就相当于圣旨,谁不听,那铁钵一般的拳头可就上来了,求助看向席云舒。
席云舒一笑,“平安啊,夫妻间闹个小别扭那是情趣,你们夜里定小别胜新婚呢。”说着话看向自家那位爷,唉,一丝小情趣也无,偏偏自己就喜欢,握一握他的手笑道,“进去吧。”乔安给墨砚使个眼色,墨砚忙忙赶往风月楼。
因有飞卿嘱咐,麦穗从后院进去,沿着窄窄的木梯上去,直接就到了飞卿房中,飞卿正倚窗坐着,听到麦穗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笑道,“听说乔府最近很热闹,麦穗怎么顾得上过来?”麦穗呀一声,“怎么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生病了?可请了郎中?”飞卿站起身为麦穗斟茶,笑说道,“如今时兴瘦美人,我这样出卖色相的,少不得束腰节食。”麦穗叹口气,“容十怎么还不回来?”飞卿摇头,“回不回来,却是不干我事。”
麦穗早听乔湘灵得意说过,裴家和容家已经交换了庚帖,等着容十回来就成亲,托了腮道,“飞卿姐姐,我今日也不高兴,从京城里回来一位邱姑娘,一见乔安就搂着脖子。”飞卿笑道,“假小子邱文珺?她曾着了男装来过风月楼,进门就调戏姑娘,谁知姑娘一伸手要脱她衣裳,就吓哭了。”
这时莺儿急惶惶跑了进来,“姑娘,容公子回来了。”飞卿起身冲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麦穗在身后推她一把,“行了,都相思成疾了,就出去瞧瞧。”飞卿被麦穗推出去凭栏一望,紧紧咬住了唇,容十坐在老位子上,喝着茶含笑看着她,从头到脚风尘仆仆,这一去,清瘦了许多。
飞卿转身回了屋中,麦穗下了楼,在容十对面坐了,蹙眉道,“京城那样好?还回来这昌都小县做什么?”容十嬉笑道,“听荞麦穗这话?是想我了?”麦穗啐一口,“有人想你,却不是我。”容十摇头一笑,没有说话。
又喝几口茶笑道,“荞麦穗,帮我个忙,乔安那个姑表姐,为我引见一下。”麦穗哼了一声,“不,懒得理她。”容十笑道,“她得罪了荞麦穗?”麦穗不说话,容十身子凑过来些,“怎么?荞麦穗觉得乔安喜欢她?放心,乔安若是有一丝半点这样心肠,邱愣子就会捏死他。”
说到邱愣子,容十就是一声叹,去冬因飞卿之事,遍访昌都大街小巷,他问过了容知县,乔安问过乔仁泽和麦守义,都说木县尉当年确实受了冤屈,但究竟何人所为,这些年过去依然一筹莫展,乔仁泽借着拜年问过吴知府,说木县尉当年的案子,乃是知府亲自下令,而当年的知府,早已告老还乡,不出一年就亡故了,府衙中也没有木县尉的卷宗。
容十心想,往下找不到线索,那就往上寻找,本想着年后赴京,跟飞卿别扭上了,不来风月楼想得要死要活,来吧又难受,一时间百感交集,第二日凌晨打马赴京,找到相识的那位提刑官,刑部也无木县尉的卷宗,心中明白当年有人假借一桩案子害死了他,只怕是身处高位的人,否则不可能做得这样滴水不漏。
可他一个小小的县尉,怎么会得罪了这样的人?住在客栈中,想起了邱鞍华,邱鞍华此人在昌都名气很大,幼时父母双亡,少时立志求学,卖了祖宅带着妹妹在城外山上福聚寺旁盖几间茅屋,刻苦攻读,读书之余跟寺庙中的武僧练武,文武兼备满腹经纶,中举后娶妻,第二年春赴京科考高中一甲,钦点的探花郎,进翰林院任编修,接了妻子妹妹来京居住,如今四年过去,又得提拔为正六品侍讲,人皆言前途不可限量。
容十想去见见他,一来问问他于此事上的见解,二来托他暗中打听。谁知到了邱家,戒备比相府还要森严,跟把门那位凶神恶煞的大汉刚说句,“我乃是邱大人的同乡。”那位大汉一拳打了过来,嘴里喝骂道,”又谎称同乡来套近乎,你这个小白脸,看上了我家夫人,还是我家姑娘?”容十油嘴滑舌惯了,躲避着笑道,“这话说的,你们家夫人姑娘是神仙不成?是个人都惦记着?”
一回头,一个人虎着脸看着他,招呼左右道,“轰出去,日后只要出现在方圆五里,就狠狠得打,打死了,本大人担着。”容十忙道,“不用轰,我这就走。”自此后再不敢靠近,在京城盘桓多日,依然一无所获,带的银子花光了,方启程动身回转。
谁知在一家客栈中遇上邱家一行,他只得戴了帽子低垂着头,装作不认识,邱文珺调皮,跑过来一掀他帽子哈哈笑道,“这人好生奇怪,在客栈中也不摘帽子,以为你面上有疤见不得人呢。”那邱鞍华看了过来,容十心想,不过瞧了那么一眼,兴许早忘了,谁知此人记性恁地好,大喝一声指着他道,“你不就是那个登徒子?”
眼看就要打过来,容十忙举了双手喊道,“我乃是昌都县令家的公子。”邱文珺拍手道,“你敢特意跟着我嫂子,皇帝的儿子也不行,别说是一个小县令家的,哥哥,打死他。”邱鞍华身后的女子捉住他手,“邱郎,是文珺先招惹的人家,许是误会了。”邱鞍华顿了一下,容十一看有救,忙冲席云舒喊道,“我是乔安的好友,我叫容十,大名容英渡,不是坏人。”
席云舒听到乔安二字,摁邱鞍华坐下道,“是平安的好友,就算了。”邱鞍华狠狠瞪他一眼,“离我们远些。”容十一路上离他们远远的,总算平安回到昌都。
麦穗生会儿闷气指指楼上,“没看飞卿姐姐瘦了吗?”容十敛了双眸,一眼瞧见的时候,心都快要跳出来,可是又能如何?这样远远看她一眼,聊慰相思吧。麦穗又道,“你们家为你和裴玉莲定了亲,都换了庚帖……”话未说完,容十已风一般跑了出去。
飞卿隔窗望着他的背影,一直望到街上,看他上了马打马疾走,以为再不来了,怎么又来了?来了为何又这样匆匆走了?想着他风尘仆仆的清瘦模样,红了眼圈。却又见他转了回来,蹬蹬蹬上了楼梯,隔着门帘道,“飞卿,跟我说句话。”里面静默无声,容十又道,“我不会娶裴玉莲的。”
屋中依然静默,容十挑帘冲了进去,看着她脸上的泪滴,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飞卿抬手掌掴过去,啪得一声脆响,容十放开她捂住了脸,两眼定定看着她,飞卿愣愣看着他被打红的脸,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容十叹口气转身就走,身后飞卿终于开口,冷冰冰说道,“你成亲不成亲,与我无关。”“是啊。”容十回过头来,“那裴玉莲长相美貌,裴家门第也好,我跟她,在世人眼中,应该是十分般配的一对。”说着甩了帘子走了,飞卿跌坐在窗下,明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却是心如刀绞。
麦穗看到容十脸上带着指印飞快跑走,上了楼就见飞卿坐在地上捂着脸,蹲下身为她擦着眼泪劝慰道,“你们两个,这是何苦呢?”飞卿滴下泪来,自从年前与小舅父重逢,小舅父的猜测加上她的,昌都再呆无益,她已打定主意离去,滞留这些日子,只是为了等容十回来,能再看他一眼。


第41章 设局

二人说着话,门外莺儿说乔公子来了,麦穗冷哼一声,说声别理他。门外闯进一个人来,正是邱文珺,笑嘻嘻道,“飞卿姐姐,可还认得我吗?”飞卿笑道,“自然认得。”邱文珺又看着麦穗,“麦穗姐姐,乔安逼着我来的,让我跟你认错,去年他上京的时候呢,乔老爷和乔太太想让他娶我,然后把你逼走,他呢,就假装不认识我,我恼了,今日才故意整他的,其实我跟他没什么的,只是好兄弟。”
麦穗气呼呼道,“你明明是个女的。”邱文珺笑道,“麦穗姐姐,你好小气啊,你就没有关系要好的男子?我不信。”麦穗想着牛惕守和王怀宁,就笑了,对邱文珺道,“可是,乔安那么好,你为何不喜欢他?”邱文珺嗤了一声,“他哪儿好了?不求上进。”麦穗又不悦了,“不求上进就不好?”飞卿在旁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何须争论。”
乔安在门外道,“麦穗,咱们回家去吧,云舒姐姐说了,有三婶娘的消息。”麦穗跳起来就往外跑,对邱文珺道,“帮我陪着飞卿姐姐。”邱文珺答应着,“我有好多话说呢,才不会走。”麦穗来到屋门外,看到乔安又噘了嘴,乔安笑道,“行了,咱们回家去。”
门口碰上裴仲廉,裴仲廉这些日子彻底拉下脸来,满城闲逛鬼混,乔安喊声三姐夫,笑道,“邱大人回来了。”裴仲廉眼睛望着麦穗,“邱大人?哪个邱大人?”乔安笑道,“邱鞍华邱大人。”裴仲廉身子一颤,满脸都是惊恐,“邱愣子回来了?”
乔安说不错,裴仲廉身子一缩,对身后小厮道,“回府回府,邱愣子既回来了,这些日子咱们就不出府门了。”说着话张皇走了,麦穗笑得不行,“瞧瞧他那点出息。”乔安笑道,“当年云舒姐姐在寺庙上香,他过去调戏,被邱鞍华碰上,好一通痛打,直打得卧床半年,也是因为那次,云舒姐姐瞧上了邱鞍华。”
麦穗疑道,“那你们家还把三姐姐嫁过去?”乔安摇头,“当时云舒姐姐远在京城,姑母一家和我们家尚不来往,三姐姐成亲后,才知道此事。”二人说着话回到家中,麦穗一进门,席云舒起身过来拉住她手,“竟是个醋坛子。”麦穗红了脸,笑问道,“三婶娘还好吗?”
席云舒笑道,“收到平安的书信后,我托夫君多方打探寻找,总算是找着了,淑娴她很好,可叹小舅父糊涂。”麦穗握住她手,“那就求云舒姐姐多照应三婶娘。”席云舒笑道,“她哪里用得着我照应,我倒是想替她寻一门亲,可她兴致缺缺,说是想要陪伴父母,一心打理自家的生意。不过麦穗放心,我会留意的。”
因问起乔太太之病,听麦穗说起乔家这几个月闹哄哄的事,不由叹气,“想来二舅父赚足了银子,刚从钱眼里钻出来,一头扎进了脂粉堆。”麦穗就笑,席云舒问道,“二舅母势利,可是对你多有为难?”麦穗点头,“这些日子她病着,让我当家,倒是好些。”席云舒笑道,“麦穗心中可有不平?”
见麦穗不语,笑说道,“我没有婆母,不过我想,婆媳相处之道,谨守距离说话客气,该给的多给,除去请安用饭,其余时候能避则避,不管公婆如何,自己只尽孝心,就当是为了夫君,另外,千万别想着亲如母女,你不是人家生的。”麦穗连说有理,席云舒笑道,“平安喜欢你,我才多说几句。”
说着话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乔仁泽,方婆子扶着乔太太,苏雅萍跟着,再后是乔家三位姑奶奶,一干丫鬟婆子,乔仁泽笑呵呵道,“听说鞍华为母妻请下敕命,云舒日后就是皇封的恭人。我们阖府特来恭贺邱夫人。“云舒忙笑道,“这次是回来祭祖的,没想惊动舅父舅母。”
众人正寒暄着,就听门外一声笑,何翠仙一脸笑容走了进来,挤开众人来到席云舒面前,“云舒啊,我是你的小舅母,也去我们家坐坐。”席云舒一笑,“小舅母身怀六甲,就不去打扰了,云舒听说了,小舅母为人十分厉害,只是,欺负旁人可以,别欺负我的小舅父。”何翠仙脸色一变假笑道,“他是我的夫君,只有他欺负我,哪来我欺负他?”
席云舒嗯了一声,“既都见过了,我们这就回去。”说着话也不管乔仁泽挽留,已是走了出去,许鞍华正等在外面,当着许多人的面,过来携了她手,“既见过了乔安的娘子,就走吧。”席云舒笑道,“我很满意,很好。”
众人在府门外将他们送走,乔湘银嗤一声,“就说呢,不回席家跑到我们家来,原来就是为了瞧瞧麦穗。”许锦文含笑过来道,“既看过了,就回家吧。”乔湘银就乖乖走了,苏雅萍站在乔仁泽身后,仰脸看着许锦文温煦的笑,就如这吹过腮边的春风一般,再看看他微跛的腿,心中泛起丝疼痛,这样的男子,乔湘灵实在是污了他。
自从乔太太病倒后,她在乔家的日子十分舒坦,乔仁泽送她不少珠宝玉器,手中有了闲钱将丫头婆子都笼络得乖顺,又单住了一个院子,每日舒适惬意,天气晴好了,就从后门溜出去四处走走,今日一看乔太太竟起了身,又送出门来,本以为她这一病就去了,怎么竟好了起来?
看一眼乔太太又望一眼许锦文,一笑开口说道,“老爷,我们家出了敕命的夫人,过几年就是诰命,太太病也大好了,这么多喜事,今日人又到的齐,我们府上也该欢宴一番才是。”乔仁泽一听哈哈笑道,“还是雅萍有心,都留下,吃了饭再走。”
苏雅萍趁众人说笑,一扭身进了厨房,火上正炖着汤,方婆子亲自看着,有小丫头进来说道,“今日老爷高兴,三位姑奶奶二姑爷孩子们都留下用饭。”方婆子忙将那汤端下来,嘱咐烧火的婆子道,“别动啊,等我回来。”婆子答应着,方婆子匆匆找麦穗讨示下去了,苏雅萍进了厨房,端着那汤回了自己院子里。
麦穗因这突如其来的欢宴,忙碌了好半天,打发走婆子丫头们,总算轻松些,乔安笑嘻嘻进来,抱她到榻上让她趴着为她捶背,麦穗眯着眼道,“真羡慕云舒姐姐。”乔安笑道,“羡慕什么?”麦穗心想,羡慕她没有公婆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姑,乔安笑道,“羡慕她夫妻恩爱?”麦穗转过身抱住他,“我们也很恩爱啊。”
乔安一口咬在唇上,纠缠半晌分开问道,“那,羡慕何来?”麦穗想了想,跟他说个做不到的,遂笑道,“羡慕她做了敕命的夫人,敕命的夫人都如此威风,若是诰命夫人,岂不是能威风到天上去?”乔安笑了笑,“麦穗想做诰命夫人,为夫就刻苦攻读入仕。”麦穗就笑,“你不是一背书就头疼吗?”
乔安年前赴京,方知科举中有算学科,只不过算学冷僻,太学有设,地方府学县学只设常科,乔安无入仕之心,并没往心里去,此时听麦穗一说,自家娘子豁达乐观,似乎没旁的向往,就这一个向往,自己必须得满足才是,此时此刻两情缱绻,乔安沉溺于温柔乡,虽有了想法,还是要过些日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