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正要说话,秋阳在她手上摁了一下:“就叫毛球吧。”
夏月心想,不是叫做雪儿吗?怎么说改就改了,转念间笑说道:“秋阳哥哥,明日我就回家去了,毛球送给我可好?”
秋阳摇摇头:“这屋里的东西夏月妹妹随便选,那个中意就拿走,只是雪……毛球在我眼里亲弟弟一般,还真是舍不得。”
夏月笑笑指指他腰上的玉佩:“那我要这个。”
秋阳解下开爽快递到她手里,夏月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笑道:“这个是我刚缝好的,送给秋阳哥哥。”
秋阳谢过,夏月起身要给他戴上,秋阳偏一□子,小双摁住他:“多好看的香囊,玉佩摘了腰间空着不好看,快戴上吧。”
秋阳才别别扭扭戴上了,嘴里说道:“这姑娘家的物事,总有股脂粉香,戴着真是别扭。”
夏月变了脸,小双笑说道:“这一看就是男子佩戴之物,我猜是夏月特意做给你的。”
秋阳笑道:“若是特意做给我的,昨日见面就拿出来了,这个分明是临时起意。”
夏月也不说话,要是以前自然见面就拿出来,这次却不同,想到成亲前再不能见面,总得给他个什么,让他瞧见就能想起自己来,思来想去一针一线缝了这个香囊,式样啊香料啊都仔细请教了绣娘,因为是头一次缝东西,手指头上扎了多少针眼儿,做好了不满意又拆,拆了又做,记不得重做了多少次,直到看着精巧美观,才算满意……
夏月手里攥着那玉佩笑问道:“秋阳哥哥会不会日日戴在身上?”
秋阳刚想摇头,看见小双冲他挤眼睛,也看到夏月方才神色不悦,笑说道:“我答应你。”
夏月立时眉眼弯弯。稍坐了会儿,就听到门外说邹夫人来访,有婢女打起竹帘,玉夫人陪着邹夫人进来,小双挣扎着要下床,邹夫人忙止住她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小心些?我听说你伤着后背,可急坏了,这就来接你回去。”
玉夫人又赔了几句不是,秋阳央求邹夫人让小双再呆些日子,邹夫人摸着他头笑说道:“其实在这里养伤和去我们家都一样,并不是不放心,只是小双的父母亲想念她了,托人带了话过来,让她回去呢。我也舍不得这孩子,接她去家里再住几日,一回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
秋阳知道已成定局,大人哪里会在意小孩子的心思,此时就算去求祖母,她也不能跟邹夫人开口强留小双,呆愣愣不再说话,玉夫人看小双靠坐在儿子床上,想起夏月说的话,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夏月嘴上也说舍不得小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秋阳眼看着小双上了邹夫人的马车,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小双姐姐这一去,还能再见面吗?万一再见面小双姐姐还能记得自己吗?手心里有小爪子轻轻挠着,秋阳一低头,对上毛球乌亮的眼珠,喊着等等追了过去,小双姐姐说过毛球的眼睛象我,把毛球送给她,她就不会忘了我……
夏月看他空着手回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秋阳却看也没看她,蔫头耷脑说道:“这几天真是乏了,回屋睡会儿去,谁也不许打扰。”
6、不速之客
黄昏时分,夏月过来时,秋阳依然沉睡着,轻手轻脚到床边一看,忍了一个下午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秋阳眼皮红肿,半个枕头都是湿的,脸上依稀还有未干的泪光,那个小双就那么好?说是和自己怎么好,每次过来离去的时候,秋阳顶多送到城外,拉着她手嘱咐一番,从来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夏月咬着唇走了,秋阳睡到夜半醒过来,翻个身叫了声小双,门口有个丫鬟垂手过来问:“小公子有何吩咐?”
秋阳看看她叹口气摆了摆手,丫鬟忙出去了,秋阳下床倒了盏茶,茶水微凉,若是小双姐姐在,知道他有这时候喝茶的习惯,定是不凉不热的正好,呆坐了一会儿,才觉腹中饥饿,端出一个磁盘,里面是糖莲子,吃一颗下去再拿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留着慢慢吃,以后再想吃可就没有了。
也不知小双姐姐今夜睡得可香,惦记我了没有,要想个法子,明日央求母亲带着自己去邹府看看……正想着主意,听到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刚刚那个丫鬟进来禀报:“小公子,蔷薇在外面,说是夏月姑娘突然高烧,又不许去叫郎中,说是怕惊扰了大家……”
秋阳站起身拔脚就走,边走边吩咐人去请郎中……
夏月病势沉重一直未醒,郎中诊过脉开过药方,秋阳在她房中陪着,待困倦了要走时,夏月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他手,喊着秋阳哥哥不要走,秋阳陪了一日一夜,累得小脸瘦了一圈,老夫人和夫人心疼不已,只得吩咐人将秋阳的东西搬到旁边屋里,夏月才不情愿放开小手。
如此过了半月,秋阳和蔷薇轮番守着,这日玉夫人过来探望,看夏月好了许多才放下心,顺便跟秋阳说:“昨日去了邹府,小双家里来人接她回太康,今日就动身,她后背的伤已经好了……”
话未说完,秋阳已起身出了院子,到了府门外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邹府,正碰上邹夫人从城外回来,说是刚送走了小双,秋阳心里一急,命车夫追出城门外,沿着官道往太康府而去,眼看要出国都地界,车夫停下来恳求道:“小人没得吩咐,不敢带着小公子出了国都,万一有什么事,小人担待不起。”
秋阳满心怅惘回到家中,本想跟夏月诉诉苦,却不见了人影,说是刚刚执意要走,只好派马车和几个婆子送了回去,秋阳哦了一声,真如小双姐姐所说,夏月如今长大了,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有什么话藏在心里却不肯说,不若小时候那般竹筒倒豆子。
秋阳又是一声叹,回到院子里蜗居几日,对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兴致,只是晨起坚持写字,一日三哥过来告别,说是刚学会骑马,征得父亲同意,要到青州府去游玩,问秋阳想要些什么,秋阳来了兴趣,三哥前脚刚走,就到母亲院子里,说要学习骑马,玉夫人自然答应,又顺便说屋里不要丫鬟了,实在麻烦,从今日开始就找个书僮过来,玉夫人又忙满口答应,秋阳终于肯长进了。
秋阳苦练骑马不提,小双回到太康见着父母亲,年后就走了,入秋才回来,长这么大头一次远离父母,回家后自然满心欢喜,在小院子里跟着父亲学做饭菜,帮着母亲打理家务,闲来做些女红,因家里有十几亩田产,能收些租子,母亲又擅长经营打理,一家子过得有滋有味。
秋去冬来,冬至那日小雪初霁,小双听到院门外门环轻叩,放下手中鞋底跑出去打开门一看,惊喜叫声小虎哥,门外站着的正是快一年没见的小虎,小虎长高了不少,温和笑着说道:“小双妹妹,好久不见了,祖母让我来送些小米和棉花给魏大娘。”
小双抿嘴一笑:“父母亲都出门去了,家里就我。”
小虎吁一口气,笑容里添了几分明朗:“就怕见到魏大娘,小双,国都好玩儿吗?前些日子才知道你回来了,想来看看却苦于没有理由,今日一早听见祖母吩咐车夫来送东西,我抢过来就出了门。”
小双让他进了门,坐在炭炉子面前烤着脚,二人就象以前那般说着话,小双说些国都的所见所闻,小虎说些学堂里的趣事,正说得热闹,又有人叩着门环,小虎一缩脖子,小双笑道:“不是母亲,母亲从来不叩门环,都是在门外喊我。”
小双出去拉开门就愣住了,门外站着一位雪白狐裘裹着的人儿,脚踏鹿皮靴站在雪地里,斗篷兜头延边一圈金色茸毛,映衬着唇红齿白的脸,看见小双的刹那,晶莹的泪珠顺着腮帮滑落下来,抽泣着叫道:“小双姐姐……”
小双往他身后看了看,除了一匹枣红色小马,一名跟随都没有,惊问道:“秋阳,你一个人来的?骑马来的?”
秋阳点点头扑到她怀中,脑袋在她怀里蹭着:“小双姐姐,我有一个惊天秘密告诉你。”
小虎听到动静来到院门前,牵过他手里的马拴在后院,过来笑问道:“这小孩子是谁呀?”
秋阳总算从小双怀中抬起头来,小双脱下他的狐裘,让他坐在火炉旁,笑说道:“小虎哥,这是左相大人家的小公子,我受邹夫人所托,照顾过他几个月,秋阳,叫小虎哥。”
秋阳瞅了瞅小虎,再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个,蚊子哼哼一般叫了一声,小虎不以为意,只是皱眉跟小双说道:“你呀,总是委屈着自己,你又不是丫鬟,怎么就去照顾别人呢?再说那些深宅大院岂能是好去处?”
秋阳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小虎又看向小双,跟我玩几个月怎么就是受委屈?这个人是谁啊,小双姐姐只顾跟他说话,也不问我的惊天秘密,小双笑说道:“自从到了邹夫人府上,到那儿都带着我,吃穿用度跟相国府的小姐一般,她就跟我说这一件事,我能不答应吗?不过是陪着一个孩子玩儿几个月,不会受委屈。”
秋阳抽了抽鼻子,小双忙说:“我去煮点姜汤给你,你和小虎哥说话。”
小虎低着头拨着炉火,我也是雪天赶来的,身上也没有那么厚的狐裘,脚上也没有皮靴子,也冻得够呛,怎么就没想起给我煮些姜汤,唉……抬头打量着对面的小公子,八九岁的样子,细皮嫩肉通身富贵,一看就是蜜罐里泡大的,坐在那儿水眸汪汪,比小姑娘还要好看几分,唉,小双就是心疼这样的。
过一会儿小双端了姜汤过来,小虎眼巴巴看着,只有一碗,心里又是一叹,小公子接过去一扬脖子喝了下去,明明是憋着气吃了苦药的神情,嘴巴却抹了蜜一般说:“小双姐姐煮的姜汤都这么好喝。”
小双笑道:“知道你怕辛辣,特意多放了些红糖。”
小虎笑看着小双:“也想尝尝小双的姜汤。”
小双一捂嘴:“小虎哥,倒是我疏忽了,只是想着秋阳从国都远道而来,小虎哥,给你下碗面吧,卧两个鸡蛋,你最爱吃的。”
秋阳一扁嘴:“小双姐姐还没听我的惊天秘密呢。”
小虎站起身:“既是有秘密,我也不方便听,小双,时候也不早了,我改日再来。”
小双从屋檐下挑下两窜腊肉给小虎,小虎跟秋阳告辞,小双送他出去,秋阳借口太冷,缩在炉火边不动,小双站在门口刚和小虎说几句话,秋阳就从屋里探出头来:“小双姐姐,我内急……”
小虎瞟他一眼:“真麻烦,小双,我走了,魏大娘回来怎么说,你事先想好,要不又是一通斥责。”
小双点点头:“对了,还给囡囡做了一双鞋。”
小虎摇摇头:“下次你送到我们家去。”
秋阳又在喊,似乎急不可耐,小虎转身上了路,小双看他背影消失在街角,回身闩上门进来,秋阳坐在火炉边,不知从那儿找出来的糖莲子,一颗一颗扔在空中,嘴去接住香甜嚼着,小双笑问道:“不是内急吗?”
秋阳摇摇头:“早去过茅厕了,院子不大,很容易找,小双姐姐,日后我无依无靠了,只能住在这里了。”
小双过来搬住他脸问:“怎么回事?”
秋阳眼泪又下来了,哭了半晌方抽抽搭搭说道:“原来……原来我不是母亲亲生的,说是在庙会的时候拣来的……”
小双愣了愣笑道:“是不是夫人恼了你,故意如此说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和夫人长得多像啊。”
秋阳止了眼泪看着小双:“真的吗?”
小双使劲儿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你说说,是不是惹恼了夫人?”
秋阳又丢一颗糖莲子在嘴里:“有一日去母亲房里,正好听到有媒婆在,说要给我和夏月定亲,我想来想去,不知道成亲要做什么,只知道成亲前见不到夏月了,就闹着说不同意。”
小双笑道:“这是迟早的事,然后呢?”
秋阳缩了缩身子:“然后母亲将我好一顿说,说是亲上加亲什么的,我就闹到了祖母面前,祖母一向疼我,将母亲叫过去斥责一番,说才七八岁的小孩子,我们又是这样的人家,秋阳又是一表人才,还怕没有合适的姑娘吗?就是皇室公主也得看上秋阳。母亲头一次回了嘴,说是祖母不喜欢姨妈,瞧不上姨妈家的门第,祖母就摔了茶杯,父亲得知后赶过来斥责母亲,母亲哭着说,我不是她亲生的,不过是庙会时拣来的,让我走得远远的,好在我刚学会骑马,冲出来后无处可去,只好找小双姐姐来了,一路走一路问……”
小双不忍心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冰天雪地的,从国都来太康,又找到陶家庄,该吃了多少苦,搂他在怀中好一通安慰,看他高兴了笑问道:“怎么不找夏月去?”
秋阳靠在她身上:“母亲都不是亲生的,姨妈自然也不是,夏月也不是妹妹,怎么能找人家去?”
小双捏捏他脸:“给你煮面去。”
秋阳摸着脸说:“小双姐姐,你又捏我,我要卧两个鸡蛋的,不,要三个。”
7、忽哭忽笑
秋阳埋头吃面,小双坐着轻皱眉头,母亲一向家教严格,若是回来问起,该怎么说才好?她斥责自己事小,万一夜里不让秋阳留宿,又该如何是好?
一筹莫展时,院门外有人轻唤她的名字,小双一个激灵站起身,到了门口又转身急急说道:“我母亲回来了,秋阳,要不你先躲起来。”
秋阳听话得点了点头,小双走到院子中又后悔了,又能躲到什么时候,不如就跟母亲老实交待,待要回去门外喊声又起,疾步走过去开了门,父母亲含笑站在门外,父亲从衣袖中掏出一支钗递给她,小双高高兴兴接过,靠在母亲身前,母亲给她簪在发上笑道:“这是上好的翡翠,你父亲今日为这支钗花光了荷包里的银子。”
小双一左一右牵着父母亲手往屋里而去,问着冷不冷,看望的亲戚怎么样,父母亲都不做声,抬头看过去,秋阳正抱着毛球,笑嘻嘻站在屋檐下,小双就觉头有些发涨,秋阳已经过来恭恭敬敬作个揖:“魏老爷魏夫人好,我叫玉秋阳,是小双姐姐在国都时认识的好朋友。”
魏大叔没有说话,魏大娘双眸中多了严厉,扭头看向小双待要询问,那头秋阳的眼泪已啪嗒啪嗒落了下来:“我不是母亲亲生的,如今无家可归,只有小双姐姐这个朋友,一个人冰天雪地骑着马沿路打听着来的。”
魏大娘看向他的衣衫饰物,通身的贵气,哪里有半分无家可归的样子,待要说话,魏大叔笑道:“大冷天的,进屋再说话,这孩子哭得怪可怜的。”
魏大娘伸手去挑开门帘,老头子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小双也跟他一样,再看毛球乖顺得任由秋阳摸着头,原来这个雪貂是他送的,就说嘛,这么名贵稀缺的小东西,问小双那儿来的,说是邹家小姐给的。又看向小双,秋阳拎起茶壶倒好茶递到魏大娘手里,抹了抹眼泪笑说道:“魏夫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魏大娘话到嘴边又顺着茶水咽了回去,魏大叔接过茶笑说道:“这孩子真懂事,跟小双小时候一样。”
小双诧异看着秋阳,小家伙竟也知道体贴人吗?秋阳心想,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打小被这么服侍过来的,如今人在屋檐下,小双姐姐的父亲还好说,她的母亲一看就是厉害人物,眼睛里偶尔冷光一闪,比祖母还要慑人,若是她开口赶人,这个村庄里又没有客栈,自己岂不是得露宿街头吗?虽然他认为小双姐姐不会让他受苦,可是看起来小双姐姐对她的母亲又敬又爱又怕。
魏大娘喝了口热茶,身上暖和了些,神情也柔和了些,刚要叫小双,秋阳就指着毛球说:“小双姐姐,毛球是不是没吃东西,好像饿了,你看,都快啃我手指头了。”
小双啊了一声说忘了,跑去拿了碎肉过来,秋阳嘴里吱吱叫着逗着毛球,毛球老鼠一般咯吱吱吃得香甜,小双在一旁笑看着,魏大娘耐心等他们喂过毛球,往椅背上靠了靠,秋阳瞄她一眼说道:“小双姐姐,我的脚趾头痒,你说是不是冻坏了?”
小双待要低头去看,魏大娘开口问道:“今日还有谁来过?”
小双一愣,秋阳说道:“一位叫做小虎的哥哥,带了小米和棉花过来,拿走两窜腊肉,小双姐姐说还有一双鞋,小虎哥哥偏不拿,说让小双姐姐改日给送过去。”
小双脸微微有些发烫,愤然看着秋阳,秋阳笑嘻嘻看着魏大娘,魏大娘手指摁了摁太阳穴,秋阳问道:“魏夫人是不是头疼?我母亲也有头疼的老毛病,吃几颗天麻丸就好了。自然了,她不是我亲生的母亲……”
说到这个,秋阳又是泫然欲泣,魏大娘手抚了抚额头,心想你的母亲老头疼大概是被你气的,她一向受人尊敬,小孩子看见她都惧怕几分,从没见过秋阳这样的,嬉皮笑脸忽哭忽笑,正色问道:“秋阳既然不想让我问小双,那我就问你。”
秋阳点点头,小双抢在前头说:“他一个小孩子哪里说得清楚,曾跟母亲提起过,在国都时,我受邹夫人所托,到左相府呆了些日子,陪着他们家的小公子,那个小公子就是秋阳,他这几日惹恼了玉夫人,玉夫人一气之下说他是拣来的,他就当真了,骑马从家里跑了出来。”
说到这儿扭头问秋阳:“不是想明白了吗?玉夫人说的是气话,这会儿怎么还说这个?”
秋阳扁了扁嘴,魏大娘无奈叹口气,虽说自家脱了奴籍多年,却还是摆脱不了被人低看,若小双是大家女儿,那个又敢让她去陪着这个小公子?这孩子为了报答邹夫人,就应了下来,也罢,一辈子也就这一回,如今该收收心,过两年也该订亲了。
又想起裴家老夫人的意思,是要为小虎和小双订亲,小虎这孩子倒是不错,裴家门第也是好的,可是想到小虎的母亲,没有本事又爱搬弄是非,他的父亲又有一房厉害的妾室,小双若是嫁过去,作为长媳麻烦事定少不了,想要拒绝又看两个孩子挺合得来,只能说小双年纪尚小,拖两年再说。
再抬头早不见了两个孩子身影,魏大叔过来说:“小双去做饭了,秋阳非要跟着去看热闹,说是没见过厨房什么样。”
魏大娘叹口气:“今夜这孩子就睡客房吧,明日一早将他送回去。”
魏大叔疑惑道:“不是说母亲非亲生吗?哭得怪可怜的,要不让小双认个弟弟。”
魏大娘拍拍他手:“你啊,这样的儿子我们可认不起,那孩子是哭给我们看的,怕我们赶他走,又不是真的伤心。”
秋阳在厨房里新鲜得到处看,不住口的问这个做什么的那个做什么的,小双拣着米耐心作答,秋阳都问了一遍,待要去后院看个究竟,小双一把拉他回来,让他去拉风箱,秋阳一听能帮上忙,蹲□呼啦啦卖命拉着,灶膛里的火苗映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嘴嘟着去吹火,象极熟透了的樱桃。
小双刚要伸手去掐,魏大叔进来问道:“要帮忙吗?”
小双推着父亲往外走:“走了那么远的路,快歇着去吧,一会儿饭菜就好。”
魏大叔走到门口,小双又叫住他,过去靠在他怀里亲昵说道:“爹爹,这支钗我真喜欢,爹爹真好。”
魏大叔摸摸她头发:“小双长成大姑娘了,只要爹爹有银子,看见好的就给你买。”
小双点点头:“有这一支就行了,下次要一副耳环。”
魏大叔答应着走了,秋阳过来踮着脚尖看看她的钗,心想原来小双姐姐喜欢这些,早知道……家里比这好的有的是。
小双一看他脸上沾了灰,拿出帕子为他抹了抹,看看他腰间笑问道:“怎么没戴夏月给的香囊?”
秋阳扁扁嘴:“有香粉味儿,见着夏月的时候戴上就行了。”
两人说着话,魏大娘进来了:“秋阳,后院的马该喂了吧?叫唤半天了。”
秋阳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双姐姐,马爱吃什么?肉?大饼?馒头?米饭……”
小双噗嗤一笑,魏大娘也弯了弯嘴角:“让你魏大叔帮你吧。”
秋阳蹦蹦跳跳往外走:“我看看去,看看马儿都吃什么。”
魏大娘看着他身影直摇头,又一个锦衣玉食的纨绔,在小双眼里,他是华美精致惹人羡慕的吧?她又哪里知道,这些人看看也就是了,不过是金玉其外。魏大娘坐在小双身旁笑说道:“这个孩子真是顽皮,明日一早让你父亲送他回国都吧。”
小双迟疑着:“母亲,能不能让他多呆几日?他看什么都新鲜,高兴得不行,你不知道,他在家就关在自己的院子里,跟笼中鸟一般,好可怜呢。”
魏大娘笑道:“不过是年纪尚小,再过两年,全天下任由他去,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衣食无忧又不屑于参加科考,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哪里会可怜,缺衣少食的人才是真正可怜。”
小双点点头,魏大娘又说:“你再想想,他从家里不告而别,他的父母该有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