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呢?你怎么不无赖了?怎么那么痛快就远离了我?
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温雅又咬了牙,连发几道圣旨,但凡保举秦渭做辅政大臣的,全部以结党营私的罪名降级罚俸。
太后接连几个举措,处置庄亲王府的小学堂,强硬给丹凤郡主赐婚,将吉王妃和小吉王流放,又发落了秦渭,多名与秦渭有私交的官员被处置,朝臣们胆战心惊,只敢背地里悄悄议论,谁也不敢出头上奏。
一时间,颇有些风声鹤唳,就连铁头罗御史也在默然观望。
徐泰和孙智周因没有理会秦渭游说而庆幸,两个死对头破天荒凑一起喝一顿酒,相互勉励对方日后继续夹着尾巴做人。
温雅本预备着有人弹劾她刚愎自用,等了三日,一片沉寂,却等来了秦渭发疯的消息。
“先不管他。”温雅皱眉说道。
又过几日,由先生开始在内阁行走,欧阳先生进了上书房。
处置发落了那么多人,胸腔里憋着的气依然下不去,冷眼打量四周,前朝安置妥当了,还得动一动后宫。
她心里盘算着,就冬至吧,冬至的时候再拿你们出气。


第137章 威慑
冬至那日, 太后下令夜里在寿康宫家宴。
丽贵太妃自上次将先帝手册交于太后,又被荣恪威逼将手抄本交了出去,并得知父兄曾试图谋反,一时间百感交集,病倒在床。
病中得知镇国公不辞而别,推测是因先帝手册而起,忧心太后厌恶恼恨自己,病势更沉。
听说太后下令在寿康宫家宴,撑着病体起身, 指派着宫人们忙里忙外,布置得花团锦簇,宴席时的菜肴小点果品酒酿, 与尚食局女官们一样一样商定。
黄昏时分,两位太妃两位长公主皇上陆续到来, 谈笑声让她的宫里添了活泼的生气,丽贵太妃脸上有了些笑容。
等到天已黑透, 太后方姗姗而来。
青衣青冠昂然走进,冷着脸耷拉着唇角,一双厉眼在明亮的灯光下睥睨着众人,令在场的人无不心惊。
太后在前朝的威严,除去皇帝和几位品阶高的中官, 其余人都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只知道她在后宫总是随意和气, 允许三位太妃两位长公主不拘礼节,今日这是为何?
看到太后气势汹汹的架势,丽贵太妃心中更加不安,一张脸在灯下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太后居中坐下后突然又笑了,笑得颇有些夸张,众人更加噤若寒蝉,太后目光扫过众人,拿起筷子扬声吩咐道:“开宴。”
众人安静用膳,谁也不先开口。
温雅一口也吃不下去,将举起的筷子又搁下,瞄一眼丽贵太妃,冷淡问道:“怎么?贵太妃身上又不好了?”
“最近天气寒冷,妾身子有些不适。”丽贵太妃小声回道。
“太热也不行,太冷也不行,贵太妃这身子骨,还真是娇弱。”温雅笑笑看向永安长公主,“永安明年十四了,也该学着打理后宫,从明日起,你跟在贵太妃身旁,用心去学。”
太后如此看重,永安喜出望外,站起身喜孜孜行个福礼:“多谢母后。”
皇帝说一声贺喜姊姊,惠太妃高兴得扬了眉毛,看向静太妃,静太妃点头笑了。
永宁羡慕看着永安,大声问道:“母后,再过一年,我也可以跟着姊姊学吗?”
“自然可以。”温雅笑道,“若你们姐妹能管好后宫,贵太妃可就轻省了。”
丽贵太妃呆愣看着兴高采烈的众人,都以为太后是体恤她,其实,是在惩罚她。
先帝去后,心里没着没落,好在太后晋封她为贵太妃,并让她掌管后宫,手头有事可忙,就可以忘却烦忧。
惠太妃和静太妃都是京城中人,二人认识许多共同的人,有许多能说到一起的话,又加先帝在时,她眼里只有先帝,与二人来往甚少,先帝去后,每每想要凑趣,却总也凑不到一块儿去,心中更加孤单,那寂寥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如果太后再不让她掌管后宫,她就真正成了行尸走肉。
呆愣出神的时候,就听太后说道:“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不顾皇帝和两位长公主挽留,起身昂然而去。
惠太妃说一声不对啊,静太妃点头:“都说镇国公离京后,太后就变了,连秦少师也……”
丽贵太妃忙斥道:“当着孩子们的面,胡说什么。”
两位太妃交换着目光,悻悻住了口,皇帝和两位长公主似懂非懂,都涨红着脸低下了头。
宴会热闹开始,冷清结束,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临走的时候,静太妃不由抱怨:“以前总是祥和热闹,今年这是这么了?”
“我也觉得怪怪的,太后似乎有些厌恶我们。”惠太妃附和道。
贵太妃目送孩子们远离,叹口气说道:“我们的热闹祥和,都得太后高兴,她不高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送走两位太妃,换身衣裳带着人往宝慈宫而来。
等了一会儿太后才发话召见,进去时,太后一袭粉嫩的寝衣,散着长发赤着双脚,以妩媚妖娆之姿,慵懒歪在榻上,挑眉看着她。
丽贵太妃低下头去,目光躲闪着,生怕碰上她那一双厉眼,缓步走进去,矮身跪在她面前,哀切说道:“妾跟着先帝进宫的时候十五岁,不若太后腹有诗书见多识广,从小没离开过扬州,被父母兄长呵护着长大,仿佛懵懂的孩童一般,先帝英俊温和尊贵逼人,在妾心里就是天上的神祗,从那以后,妾眼里心里只剩下了先帝。先帝也宠着妾,妾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先帝的最爱,直到先帝从江宁带回太后,妾心里是有怨气的,可先帝所爱就乃妾之所爱,妾拿出最大的善意对待太后。”
“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也以诚意待你。”温雅听到她说先帝所爱就乃妾之所爱,微有动容,低声说道,“起来坐吧,坐着说话。”
丽贵太妃依然跪着:“擅自留下先帝的手册,是妾的错。妾只是将那当作是先帝的遗物,虽然那份深情不是对妾,可妾喜爱那样深情的先帝。妾隐瞒着,小心翼翼守着秘密,不愿意让太后知道,自己骗自己,只要没有别人知道,这样深情的先帝就是妾一个人的。妾知道太后依然是处子之身,也知道太后发觉了端倪,气得险些发疯,太后可以去找男人,可不能因为任何一个男人葬送了先帝的江山。”
“所以,你痛下决心,将手册给了我?”温雅睨着她。
“是。”丽贵太妃说道,“妾以为,太后知道了先帝一腔深情,便会收敛,便会远离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是说荣恪吗?你可有凭据?”温雅咬牙问道。
丽贵太妃身子一颤:“有,妾手中有一封书信,镇国公与妾的父兄密谋勾结,意图造反。”
温雅有些震惊看着她,伸手道:“书信呢?拿来我看。”
拿过去扫了几眼,惊疑问道:“这书信哪来的?”
“镇国公派人送给妾的,妾一时心惊,就拿先帝手册的誊写本做了交换。”丽贵太妃说道。
温雅手一颤,书信掉落在地,原来如此。
原来他看到了先帝的手册,她都不敢去想他看到时的心情。
原来这才是他离开的原因。
她腾身起对,厉声对贵太妃说道:“你也别跟我兜圈子啰嗦,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和他何时生疑,又为何突然下定决心将手册给我,又怎样将誊写本给了他,前后因果你一一说与我听。”
丽贵太妃说起三月份她秘密离宫,宫中的流言蜚语,说起皇帝的忧心,说起琴书和鸳鸯嚼舌头,说起那日月婵进宫时,大双跟着进来,递给她一封书信,并两次向她传达镇国公的话。
温雅安静听着,两手紧紧捏在一起。
她早已猜到这其中有秦渭搅局,只是没想到荣恪离开的原因,竟是先帝的手册。
而自己下决心要让他远离,是因为荣夫人的指责。
看似微不足道的两件事,却轻易打垮了他们,因为之前已经承受了太多。
她心中无限感慨心酸,看向丽贵太妃软软摆手:“起来,坐着说话。”
丽贵太妃看太后和气了些,才依言起身坐下。
温雅无力靠坐着,低声问道:“你的父亲贵为国丈,为何要造反?”
“妾与先帝的偶遇,是妾的父亲刻意安排,先帝察觉了端倪,带着妾回宫后,为防高宗时期外戚之祸重演,一直压制着父亲,父亲在扬州知府任上多年,颇有怨言,多次打发人进宫跟妾说,因为妾不得升迁反受压制,先皇后去后,妾掌管后宫多年,父亲又抱怨先帝不肯晋封妾为皇后,妾都置之不理。”丽贵太妃长叹道,“妾知道父亲素有野心,却没想到他会与镇国公勾结,阴谋造反。”
温雅唤一声艾姑姑,指指地下的书信道:“在窗户底下烧了,一丝灰烬也不能留。”
看着火盆里窜起烟气,问贵太妃道:“你将书信给了我,想换些什么。”
“求太后让妾接着掌管后宫。”丽贵太妃恳求道,“否则这漫长的一辈子,不知该如何打发。”
她特意过来和盘托出,并交出父兄谋反的的罪证,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原来只是为了要回掌管后宫的权力,却也明白她并非贪恋权势,而是害怕孤寂。
温雅看向丽贵太妃,黑发如瀑人美如玉,只不过二十九岁的年纪,却一辈子望到了头,更加明白先帝的深意,也更加下定决心要挣脱这樊笼。
她笑了笑,和气说道:“我只是觉得永安打了,让她跟着贵太妃学上一学,没有旁的意思。以后掌管后宫的人,自然还是贵太妃,贵太妃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夺不去。”
丽贵太妃送一口气,感激看向温雅:“妾多谢太后恩典。”
温雅嗯了一声:“只是后宫如前朝,一切按规矩行事,不可轻纵。”
从那日起,丽贵太妃一改以往温和的作风,掌管后宫的手段变得严厉,有嘴碎造谣生事的宫女黄门遭到重罚,两名被杖毙,数名被逐出宫廷,众人皆知因冬至家宴上太后威慑所起,个个战战兢兢,生怕惹祸上身,就连惠太妃和静太妃,言行也小心谨慎起来,一时间人人自危,又加寒风凛冽叶落草枯,一派萧瑟之相,再找不到昔日的安宁祥和。
温雅冷眼旁观,之前有好日子你们不过,非要来惹我,如今便让你们知道惹我的下场。


第138章 探望
腊月初一的时候, 延平打发人进宫邀请太后前来公主府家宴。
自从荣恪走后,她邀请了太后多次,可太后拒不出宫,今日却破天荒答应了。
二人相见,看着对方感慨不已。
延平没几日就要临盆,因害喜厉害,整个孕期吃不下多少东西,脸黄黄的,身子细瘦, 只有一个肚子球一般顶在身前。
温雅则消瘦许多,脸色苍白眼睑发青,不见了以前和煦端庄的面目, 五官带着凌厉,两道目光看过来时, 含着冰冷的利箭一般,刺得延平心头一颤。
忙过去握了她手笑道:“今日可算是来了。”
“我也该来瞧瞧你。”温雅的声音没有起伏, 淡淡说着话,想要挣开她的手,延平攥得更紧,拉着她在榻上坐下,看着她笑道:“跟我也要端着吗?”
温雅默然, 延平笑笑:“荣恪是你的情郎吧?他拐走我的儿子,你是不是该替他哄一哄我?”
“你知道了?”温雅敛了双眸,“就是愧对你,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一直没有来,今日忍不住想要过来瞧瞧你。”
“茂茂瞒了几日,见瞒不住了,就告诉了我,起儿跟着荣恪,我也放心,你就别多想了。”延平握着她手,“这些日子总有朝臣来访,我懒得见他们,都是茂茂接待,他们说太后如今在前朝刚愎在后宫跋扈,让我劝上一劝。罗御史更是直言,如此下去,只怕将来不肯归政。”
“罗御史说的没错。”温雅目光凛然看着延平,“自从荣恪走后,我在他们面前肆意挥霍权势,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心里才有快意。若他不肯回来,除了手中权柄,我一无所有,别无意趣,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而且,我不打算收敛。”
“荣恪岂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只怕是别有打算,早晚会回来的。”延平劝道。
“他是不会轻易放弃,是我先放弃的。”温雅声音发颤,她没有提起荣夫人进宫相逼,事已至此,再提何意?
延平拍拍她手:“可派人找他了吗?”
“我为何要找他?”温雅咬着牙,“我才不想找他。”
“你不要怨他,更不要自责,只需相信他,等他回来就是。”延平微笑看着她,“雅雅,要记住我这句话,以后可能听不到了。”
温雅不解看向她,延平的手抚上肚腹:“荣恪为何带走冯起哄老夫人开心,而不是带走吕爷爷为老夫人医病,你可想过?”
可能是老夫人的病情没救了吧,温雅想着,却不敢说出口。
“因为吕爷爷说我这一胎九死一生,荣恪便将吕爷爷留给了我。”延平抚着肚腹的手分外温柔。
温雅心中惊跳不已,握住她手颤声道:“不会的,怎么会?太医院那么多太医,竟然不能保你平安?我这就下令,若你有什么,我让他们陪葬。”
“别。”延平笑着摇头,“茂茂以为我不知道,背着我哭了好几次,我早就想通了,一切顺其自然,到时候若是我和孩子都不好,你一定要拿出太后之威,保住孩子。”
温雅攥紧她的手:“不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能离开我。”
“你答应我。”延平微笑着,“我已过三十六岁生辰,活过了哥哥,也不算短命。我这一生,有哥哥疼爱,先后有过两位真心的爱人,有雅雅这位好友,这两年看着起儿一天天长大,我很知足。”
“你想想冯茂,你离开了,他怎么办?”温雅摇着她手。
“若要我弃了孩子留下自己的性命,我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当中,那样哀怨忧伤的妻子,想必茂茂也会厌恶。”延平看着她,“雅雅,你答应我。”
温雅咬唇点了点头,说一声我答应,心里咬牙切齿,先答应你再说。
延平松一口气,抚着肚腹笑道:“交待了雅雅,我也就放心了。”
她这样一说,温雅心想,索性让她放宽心才是,一脸郑重对她说道:“你放心,你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至于冯茂,你是让他续弦还是一生独守空房,你说一句话。”
延平愣了愣:“我还没想过。”
“那就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你怎样高兴,我便让他怎样。”温雅瞥一眼窗外,冯茂正探头探脑。
延平也瞧见了冯茂,招手让他进来。
冯茂进来瞄一眼温雅,见她今日分外和煦,大着胆子道:“听说,太后不许吕爷爷给秦少师看病?”
“没错,我是不许。”提到秦渭,温雅蹙了眉头。
“为何呢?”冯茂试探问道。
“因为我厌恶他。”温雅哼了一声。
“秦渭一直暗地里对付荣恪,若兰曾经提醒荣恪提防。”冯茂忙道,“秦渭是不好,可若兰是好的,他疯疯癫癫自得其乐,苦的是若兰,方太师身子不好,方夫人性情糊涂,家里再多个疯子丈夫,若兰简直是天底下最苦命的人。”
“秦渭为了借用方太师的威望,骗着若兰与他成亲,如今他已原形毕露,没必要继续留在京城,告诉若兰与他和离,将他送回江宁秦家,我再为她配一门好亲。”温雅不为所动,冷冷说道。
“太后有所不知,六年前若兰去江宁为方家二姑娘送嫁,认识了秦渭,二人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若兰离开江宁前,二人说好若兰先动身,秦渭随即上京求亲,等来等去没等到秦渭,两年前秦渭来京赴考,若兰与他偶遇,秦渭竟不认得她。这次疯了后记起了旧事,却忘了上京赴考和上书房为少师的事,眼里只有一个若兰,连方太师夫妇也不认得,若兰试探着问过,也不记得太后皇上镇国公,开头臣还不信,几日前去方府试探,也不认得臣,臣觉得,不像是装的。”冯茂摇头叹息,“太后还是准许吕爷爷给他扎扎针,那模样,也怪可怜的。”
太后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狐疑看着他,延平知道温雅为何狐疑,笑着问道:“奇怪了,若兰的闺中旧事,怎么会告诉你?你与她,那样亲密相熟吗?”
“不是我,是荣恪与她亲密相熟。”冯茂忙把自己摘得干净,“若兰和荣恪关系不一般,若兰小时候,荣恪扒过人家裤子。”看温雅与延平瞪圆了眼,又加一句,“臣亲眼看见的,可不是胡乱捏造。”
温雅沉了脸,延平拍一下冯茂:“你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荣二干过的荒唐事多着呢,简直是罄竹难书。”冯茂撸一下袖子,“太后想不想听,臣一桩一桩说给太后。”
“我不想听。”温雅咬牙看向冯茂,,“他离开前,竟连你也没告诉?”
“没有没有。”冯茂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若臣知道,能让他带走冯起吗?不过太后放心,臣已经派人一路往南去找,吕爷爷说,老夫人的病到了暖和的地方就能好,准是往南去了。荣二之前提过南诏国,说是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也许是到南诏国去了。”
“南诏国找老相好吗?”温雅咬牙切齿。
延平不解问道:“他在南诏国也有认识的女子?”
“琼华公主如今是南诏国王后。”冯茂简短说道。
延平惊讶看着温雅:“她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温雅哂笑,“也许是觉得我挺威风的,想像我一样做太后?”
“那不可能,新国王年纪轻轻,活得好好的。”冯茂摇头,“我觉得就是赌气,爱而不得,任性赌气。”
“真是执着。”延平一声叹息。
“她喜欢的不是旁人,那可是荣恪,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要是赛祁强过荣恪,她还能这样执着吗?”冯茂笑嘻嘻看着温雅,“太后,臣说得可对?”
“他哪里好了?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我看是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差的。”温雅哼了一声。
“他那么不好,怎么他一走,太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冯茂笑道,“莫非这些日子的太后,才是真正的太后?”
延平又拍他一下:“雅雅刚好些,你别故意招惹她。雅雅今夜里住下可好?”
公主府的别院里,有与他太多的回忆,温雅一时情怯,犹豫中想想延平身子不好,忙笑说道:“好啊,我住下陪陪你。”
延平又与她说一会儿话,温雅见她有些疲乏,起身笑道:“我累了,到别院里歇会儿去,你也睡会儿。”
冯茂陪着延平,待她睡着,轻手轻脚走出房门,太后正背对着他站在廊下。
听到他的脚步声,说一声跟我来。走到僻静处,温雅回头瞧着他:“延平对自己的身子一清二楚,你不如和她说开,让她放宽心一心待产,不必再劳神陪你演戏哄你高兴。”
冯茂红着眼圈说一声是。
“放心吧。”温雅笑笑,“延平性子坚强,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垮,她生产的时候,我会前来,帮着你们镇宅,看那路煞星敢来动她和孩子。”
冯茂眼圈更红,吸一下鼻子说道:“多谢太后。”
……


第139章 镇宅
腊月二十三小年, 延平晨起腹痛,很快破水,眼看就要生产。
温雅得信后从宫中赶来,两名稳婆带着几位仆妇在里间,吕太昌领着众位太医在外间,众人忙作一团。
忽有人瞄见太后走了进来,唬得忙忙行礼,温雅摆摆手:“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虚礼。”
坐下问吕太昌道:“如何?”
吕太昌指指里屋:“臣不能进去, 只能隔着门帘传话,就好比隔靴搔痒。”
温雅起身向里,问两个稳婆:“你们可有把握?”
其中一名忙道:“大长公主有吩咐, 一旦有危险,先保孩子。”
“放屁。”温雅怒斥道, “你们两个行就留下,不行出去。”
另一名稳婆忙道:“大长公主身子太过虚弱, 这还没开始生呢,已经没了力气。”
温雅看向延平,神志尚清醒,却软弱无力,忙大声道:“延平, 你打起精神来,想想冯茂,想想冯起。”
延平虚弱说一声是, 温雅揭开门帘:“吕太昌,你进来接生,两位稳婆给你打下手,其余人都滚出去。”
吕太昌犹豫着:“太后,那可是大长公主,金枝玉叶娇贵之躯……”
“就因为是金枝玉叶,才要不计代价保住她的性命,进来。”温雅大声命令。
吕太昌看一眼冯茂,冯茂两手抱着头,蚊子哼哼一般:“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陈规陋习,听太后的。”
吕太昌进来背对着延平,指挥着两名稳婆看这看那,看完说给他听,他再教她们如何去做,温雅看延平更加虚弱,不耐烦揪住吕太昌衣领,拎着他转过身,大声命令道:“这会儿你就是稳婆,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耽误功夫。”
吕太昌想说什么,观察一下延平面色,忙忙冲了过去,拿出针袋抽出银针,照着几处穴位扎了下去,又喊两名稳婆灌参汤,延平的眼眸渐渐睁大,轻嘶一声,吕太昌忙道:“感到疼了?疼就大声喊,越喊越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