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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晴电话刚挂断,周放又打了电话过来。
“弟妹啊,那个孩子的事情你们讨论得怎么样了?”
卫楠抽了抽嘴角:“你太深谋远虑了些,我们暂时不打算生孩子。”
“我这不是提前预定嘛,将来生了宝宝,要认我当干爹,我可以帮你儿子取名字,喂牛奶,换尿布,长大了还给他们找对象,多个干爹疼爱,多好啊。”
“好吧。”这么说来,有个干爹确实不错,至少可以少花一点奶粉钱,卫楠微微一笑,道:“你给我送一套签名书,每一本都要签上毛笔字,我就让孩子认你当干爹。”
终于找到机会敲诈他了,也不枉自己喜欢这个无良作者那么多年,可怜的孩子,就这么被妈妈用几本签名书给卖了。
良久后,祁娟又来了电话。
“卫楠。”祁娟的声音刻意压低了,透过电话传递过来,似乎带着点寂寞,“恭喜你,终于嫁了,陆双我看着也还顺眼吧,可以嫁。”
卫楠道:“我也觉得可以嫁,人还不错。”回头看了陆双一眼,陆双便露出个很拽的表情,用唇语道:“我很不错的”。
祁娟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卫楠,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卫楠疑惑道:“嗯?你说。”
祁娟微微一顿,才轻声道:“我跟许之恒,其实是姐弟,我讨厌他妈妈,也讨厌他,这些年明知你喜欢他,却故意阻扰你们…”
“我知道的。”卫楠笑着打断了她,“其实,你是怕我以后跟着他会痛苦,所以才极力阻扰,怕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会更加为难,所以才瞒着我,对吗?傻丫头。”听祁娟没回答,卫楠继续轻声说:“虽然,你总是装做没事儿的样子,你的辛苦,其实…我都知道的。”
“你不怪我就好。”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压抑的哽咽,沉默了良久后,才道:“前段时间,许之恒回来了,提供了很多证据。我是亲属必须避嫌,那个人的案子是萧凡学长亲自接手的。他也终于…恶人恶报。今天…枪决的。”祁娟顿了顿,轻声道:“我给妈妈报仇了,可心里还是很难受。因为我刚才整理行李的时候,突然发现,八岁生日那年,他送我的娃娃熊…我居然还留着。”
沉默片刻后,卫楠轻声道:“祁娟,你是不是…打算走了?”
“果然是知己啊,这都听的出来。”祁娟微微一顿,道:“我已经在机场了,想出门旅行,散散心。”
“要走多久?”
“不知道,请了长假,整理好心情就回来。伴娘你就找原元吧。”
“嗯。”卫楠微微一顿,轻笑道,“祁娟,你说过,我们永远是姐妹,对不对?”
那边沉默了良久,久到两人呼吸的频率都清晰可闻,直到机场催旅客登机的声音都响起的时候,祁娟才微微一笑,道:“对。”
电话那头,祁娟似乎在手机里翻找着什么,传来一阵按键的声音,片刻后,手机里播放出熟悉的旋律,耳边响起那首曾唱过很多遍的第一时间。
昨天会被今天明天来取代,动心的感觉不会淘汰,关心常在。
就算你我在热闹喧哗中走散,友情会第一时间赶来。
卫楠微微一笑,道:“祁娟,一路顺风。”
尾声
又是一年酷暑,天气闷热难当。
陆双今天要加班到六点,卫楠下班后便到超市去买菜,路过广场时看到几个凉棚下,排着长长的队伍,男孩女孩手里拿着各种海报和CD,脸上带着的笑容青春张扬。
旁边巨大的横幅上,是Just乐团成员的照片,下方写着“Just乐团出道三周年,纪念专辑签售会”。
这张专辑卫楠倒是听说过的,名字叫Just For Your,据说上市后红遍大江南北,连续几周蝉联销售榜冠军。没想到,乐团全国巡演的最后一站,居然定在了这个城市。
卫楠远远望去,只见那凉棚下,并排坐着五个年轻的男子,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出道三年,他们也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气,眉宇间多了分成熟的魅力。坐在最后的一位是乐团的鼓手,依旧有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目,可他原本的冷漠气息,却像是在阳光下晒久了的缘故,变淡了些,对着歌迷扬起嘴角微笑的时候,竟透出些许温柔的神色。
队伍里的歌迷们拿到签名CD,一脸兴奋地跑开了,渐渐的,队伍越来越短,天却在此时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那些海报上,海报开始迎风摇晃。乐团成员迅速签完了CD,就在几人要退场的时候,突然有个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因为撑着伞的缘故,看不清容貌,只见她身材高挑,短发及肩,有一身略黑的健康肤色。她手里牵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五岁左右的样子,扎着两条小辫儿,辫子上绑了漂亮的草莓糖果头绳,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周围,看向卫楠的时候还咧开嘴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棉花糖。
短发女子款步走到末位的男子面前,停下脚步,道:“我来买签名CD的。”
男子似乎怔了怔,片刻后,轻轻翘起嘴角:“买几张?”
女子淡淡道:“三张吧。”
“签什么?”
“第一张写,送给苏敏敏,祝她多活几年。”
那人握住笔的手指顿了顿,抬起头来,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写字。
女子继续说:“第二张写,送给苏敏敏,祝生日快乐。”
那人继续低头在CD上签字,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女子接过CD,轻轻微笑起来,“第三张,你随意写吧。”
他沉默片刻,刷刷几笔签完了CD,把CD递过来,她看到CD上的字后,似乎惊讶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牵着小女孩走到桌前,道:“乖,说谢谢。”
女孩很听话的点头道:“谢谢叔叔!”
那人拍了拍小女孩的头,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起头,灿烂一笑:“敏之,我叫许敏之。”
那人微微一笑:“不错的名字。”
雨势更大了些,卫楠轻笑着转身离去。
几年时间,城市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人变得更加亲密起来,有些人,却也渐渐淡出了自己的世界。有的人留在身边时刻珍惜着,有的人便埋在心里,偶尔在午后喝着一杯清茶去回忆那些过往,也能翘起嘴角微笑起来,这便够了吧。
卫楠走到广场边的喷水池旁,抬头看了看天,这雨倒是越下越大了。正想着要不要往地铁站狂奔一回,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语气温柔。
卫楠转身,看见陆双撑着伞站在那里,嘴角的笑容,温暖如昔。
“卫楠,我来接你回家。”
END
番外一 取名字的艺术
院子里的大人们闲时常在树荫下凑成一桌,一边打麻将一边聊天。张家的媳妇今天生了个男娃哭得那叫惊天动地、李家的婆媳昨晚又吵了小架骂得那叫不堪入耳…
街坊邻居聊起来,七嘴八舌口水四溅的,倒也其乐融融,别有一番温馨景象。
说到后来的时候,大家总会提到卫家那一对兄妹。
哥哥叫卫腾,妹妹叫卫楠。
卫腾——胃疼。
这孩子自小就有胃病,疼起来那叫一个凄惨,抱着胃在那翻来滚去鬼哭狼嚎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卫楠——为难,也是胃腩。
这孩子自小就喜欢为难人,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带脏字,拐弯抹角鬼灵精怪简直气得人头顶冒烟。
还好,卫楠总比胃胀、胃酸之类的要好听,不然大家一见卫家那俩孩子,就该按着胃部想到斯达舒胶囊了。
两个孩子名字不艺术,长相也不艺术,打扮得倒是非常艺术。
哥哥喜欢装酷,说要走新世纪颓废路线,裤子上凿了几个洞,衣服五颜六色还系条银光闪闪的腰带,头发倒立就像那竖起的刺猬。
妹妹喜欢装淑女,明明就是个疯丫头,还穿着白裙子踩着漂亮的凉鞋,笑的时候再露出俩甜蜜的酒窝,温柔无害的样子,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恶魔。
街坊邻居提起这两兄妹,还真是有点头疼。
卫家爸爸却意味深长地笑:“当初给咱卫腾取名的时候,想到的是腾飞这个词。给咱卫楠取名的时候,刚好窗外的木楠花开了。其实,挺艺术的。”
众人无奈叹息,叹息最长的就是陆爸爸:“其实给孩子取名啊,简单好记就行了,看我家那对双胞胎,陆双和陆丹,这名字又好听又好记,一个双,一个单,一听就是…感情非常好的兄妹啊。”
卫爸爸道:“那是那是,名字好记就行了,叫习惯了,也挺亲切。”
那时候卫腾和卫楠还在上小学,家住在城市的郊区,小区里人不多,邻居大部分是同事,互相都挺熟络。卫家和陆家关系最好,因为两家的爸爸是牌友,特喜欢玩麻将。
卫腾和卫楠八字不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偶尔,人们会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抬眼望去,两兄妹打做一团的情景真是惨绝人寰。而陆双和陆丹关系更是奇怪,陆双一见妹妹就笑得一脸温柔,而陆丹一见哥哥,马上抱头鼠窜,如同在躲避大黄蜂。
卫楠还记得院子里的大人们经常对着自家独生子女,垂首哀叹:“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还好咱当初明智,只生了一个,耳根清净,真是福啊。”
没想到,卫楠这次怀孕,居然也怀了对双胞胎。
起初,卫楠只觉得怀孕后很是辛苦,有时候走路都走不动了,陆双便乐得把她抱起来,这倒没什么,老夫老妻了抱来抱去也不怕丢人,可怕的是,卫楠只觉得肚子里整天像是在演马戏,一脚接一脚,踢肚皮踢得那叫夸张。去医院一查,居然是怀了对双胞胎,卫楠怔在原地良久没反应过来,倒是陆双非常激动的抱住卫楠,道:“你太厉害了!”
卫楠无奈地翻翻白眼,把引来路人疑惑目光的陆双从身上推开。
这两个孩子,还没出世就开始玩哪吒闹海,一个比一个强大,那绝对跟我无关,是遗传自姓陆名双的您呐!
陆卫两家被这个消息震惊了良久,卫妈妈一直在那叹息:“生一个就够辛苦了,还一次性生两个,唉,两个孩子不好带啊,不好带。”陆妈妈则很惊讶,出口便是一句:“难道生双胞胎也遗传?”
陆双微笑不语。
卫楠气闷不已。
一个孩子都够烦了,两个更是一种酷刑,光是取名字,就折腾得卫楠筋疲力尽。
当然,陆双倒是一点儿也不嫌卫楠一次生这么多,看他那神情似乎巴不得卫楠一次生四五个。自从知道卫楠怀了双胞胎之后,陆双整天面带笑容神清气爽的,对卫楠更是关爱有加。连他们老板都因为陆双最近工作效率极高而发了一笔巨额的奖金,说什么给两个孩子买衣服买奶粉。
陆双这个准爸爸再加周放这位干爹,这几日聚在一起密谋大计,一人手里是现代汉语大字典,另一人手里是风水命理五行八卦,研究了良久之后,取了好多个备选的名字,让卫楠来决定。卫楠挑了两个看上去顺眼,笔画简单,读起来又顺口的名字:陆泽文,陆泽轩。
周放在那解释了一大堆,说什么泽是天赐恩泽,文是文采飞扬,轩是气宇轩昂之类,听得卫楠嘴巴一抽直接躺医院去了。
结果生下来的又是龙凤胎,“轩”字给女孩儿不合适,便改成了“萱”。
泽文和泽萱两兄妹从娘胎里出来开始,就非常厉害,健康又活泼,整天张牙舞爪哭哭闹闹,把妇产科那几个护士给折腾得筋疲力尽。
卫楠产后终于休息好了,被陆双扶着去看孩子,发现妹妹泽萱一直闹个不停,哥哥泽文看上去特别乖,扭头看到窗外的父母,还伸出手挥舞着,咧开嘴笑个不停。
卫楠被他那灿烂一笑给震得眼前一阵晕眩,完了完了,这对双胞胎,明显是陆双和陆丹、卫腾和卫楠那种可怕的兄妹悲剧即将重演啊…
陆双却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有我这么完美的父亲坐阵,他们会乖的,我会把他们训练成最听话的孩子。”说着,温柔的目光看向屋内,只见那陆泽文果然乖乖把刚才还乱挥的手给缩了回去,眯眼对老爸笑,陆泽萱也止住了哭声,扭头睁大眼睛看爸爸。
卫楠紧紧捏了捏陆双的手心,道:“…交给你了。”
陆双轻笑:“他们身上是我的血嘛,我自然对他们…了如指掌啊。我很乐意调教…哦不,教育好他们。十月怀胎生孩子,辛苦你了,养孩子的任务就交给我吧。”说完凑过来亲了卫楠一下,把她抱到病房里,然后继续去窗外逗那两个孩子。
卫楠心想,刚才陆泽文和陆泽萱那种反应,估计是被这个“最完美”的爸爸温柔注视了好几天的结果。
祁娟坐在病床前削苹果,一边感叹道:“我看啊,你生的孩子,这么小就皮得很,两个魔王,将来一个装白脸一个装黑脸,绝对够你头疼了。”
卫楠笑:“没事,陆双会收拾他们的。”
祁娟怔了怔,良久后才拍拍卫楠的肩,语重心长状:“你相信他这亲爹,再加周放那个干爹,能教育出…好孩子来?”
卫楠无奈道:“没事儿,就算教育出俩魔王,我也认了。”顿了顿,轻声地:“不管怎么变异,孩子身上遗传自我的那一部分血…是单纯美好的嘛。”
祁娟严肃状点头:“所以,从孩子身上明显看得出,陆双那人啊,绝对是…”
陆双突然推门而入,对着祁娟微微一笑,道:“祁娟,你在评价我?”
祁娟看了卫楠一眼,回头笑得灿烂:“是啊,我突然觉得,你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爸爸了。”
陆双轻笑着摸摸鼻子,对卫楠道:“孩子好像饿了,所以还得请你出马。”
卫楠道:“你去给他们喂奶粉吧。”
“医生说母乳喂养有利于孩子的健康。”
卫楠沉默良久后,才悲凉状看了眼远处的天空,“好。”
不知道两个宝贝胃口怎么样,卫楠心里开始暗自计划,出院后,不如请个强壮的奶妈来吧。
番外二 岁月静好 流年安稳
很小的时候,许之恒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常常站在落地窗前,染成栗色的浓密卷发垂在身后,指间夹着香烟,缓慢的吞吐间,整个卧室都变得烟雾缭绕。站在迷雾中的女子,转身看他时,唇边只余一抹冷笑。
对母亲来说,他的出生是一段耻辱。
她曾是一位歌手,年轻美貌,多才多艺,是公司力捧的新秀,出道以来身边一直围绕着鲜花和光环。后来在一次取景的过程中出了意外,被他所救,自此坠入情网,如飞蛾扑火一般,甚至不顾及自己如日中天的前途,固执的跟那人在一起。
那人容貌俊美,气质独特,在她辛苦对付那些记者狗仔队的追踪的时候,他总是能轻笑着化解危机,跟她在各种隐秘的地方约会,她不明白他的背景,太过年轻的自己,以为有爱情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人有一个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他妻子怀孕了,他管不住下半身的出轨对象。一个被外表迷惑的天真女子,爱上了一个有妻女的男人,深夜私会,听来都觉得不堪的恋情,却消耗了她一生中最美的年华。
她的自尊,无法忍受自己被他当成发泄的对象。可是在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想要拿掉孩子的一刻,莫名其妙的母性大发,居然没有舍得。女人有时候很软弱,那段时间她总是想起曾经跟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一遍又一遍的想要爬上手术台,可每次看见那些冰凉的金属器具,还是会怕到全身发抖。
孩子是无辜的,她想,还是把那个小生命生下来吧。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本就无父无母的自己,好不容易在歌唱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跟娱乐公司签了合同,终于有了发光的机会,却因为跟那人在一起而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女人,带着那未出世的孩子,静静的躺在医院里,经历着那漫长到痛苦的等待。
此时他或许在妻子身边,等待着女儿的出世。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很漂亮的眼睛,像他父亲。名字是她取的,之恒之恒,持之以恒,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像他父亲一样见异思迁,希望他可以跟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在一起,得到恒久的幸福。
孩子跟她姓许,与那个男人无关。
许之恒和妈妈相依为命了多年,她很少跟他说话,他也喜欢一个人在屋里做自己的事,不像其他同龄男孩儿一样顽皮,反而喜欢沉默,如同秋日寂静的深潭般冰冷。
许之恒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自己十岁的生日,妈妈吸了很多烟,卧室漂亮的白色地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烟灰,他推开门叫她吃饭,她却淡淡的说:“阿恒,以后你跟爸爸一起过吧。”桌上放着医院的化验单,她转过身来,唇角的冷笑中似是带着浓浓的寂寞,烟灰不断从颤抖的指尖滑落,许之恒听见她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已经,没办法养活你了。”
那天下午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开着车把两人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许之恒依旧沉默,没有反对,却始终没有叫过那人爸爸。
她的病拖了近十年,终于油尽灯枯的时候,才把许之恒叫到国外去,说要交代遗言。
她的遗言便是许之恒带回国的所谓证据,足以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身为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唯一做的光彩的事,把隐藏在黑暗里的黑道风云人物推进了监狱,而做这一切并不是正义感使然,仅仅是为了报复。报复的到底是什么?自己年少时不小心失落的心,他对自己的伤害和把自己推入的不堪位置,或者是,浪费在那人身上无法弥补的一生。
直到临死的时候,她才终于扬起嘴角微笑起来,她握住许之恒的手,让儿子对那人说一句话。
其实你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个很帅的儿子,可是,没有人愿意跟你姓。
没有人愿意跟你姓。
祁娟姓祁,许之恒姓许,都与那人无关,那个人的名字,已经没有人愿意提起。
许之恒在监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人只轻轻皱了皱眉,没有答复。
仔细看来,父子二人容貌颇为相似,那人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如同黑夜里的恶魔一般,让人一旦陷入便无法自拔。所以不管是祁娟的母亲,还是许之恒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却也真心爱过他,他玩弄了两个女人,造成了两段悲剧,临死的时候却依旧笑得潇洒。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许之恒也想,或许祁娟说他是人渣也不为过,只是,亲口骂自己的父亲是人渣,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后来,他做了乐队的鼓手,在音乐方面的天分遗传自母亲。
他喜欢敲打乐鼓时什么都不用顾及的疯狂感觉,随着音乐节奏,不断敲出的鼓点,终于可以让他浑然忘我的投入,那样便可以暂时忘记一切不堪的过往。
想起卫楠,那个暗恋了自己近十年的女孩儿,曾经单纯认真拿着巧克力给自己告白的模样,笑的时候,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生气的时候,微微涨红了脸,握着拳深呼吸的样子,关于她的一切,都深深埋在心底,那是许之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无法触及。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跟妈妈一起整理好一切,回国后跟警方联合,逮捕了那个颇有背景的头目,自己的父亲。也终于摆脱了那个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的势力。
直到他挣扎着从泥水中爬出来,想要努力一次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家新开的餐厅里,有个男人微笑着唱出那首歌,他听见他说,卫楠,嫁给我,然后两人在众人的祝福下紧紧相拥。
他手心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写了一首歌,我心底的爱人。他把歌词和曲子都抄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卫楠那傻丫头当年太过迷糊和震惊,肯定没有记清楚歌词。他通宵写下的词,他希望她能够清楚的记得,希望多年以后她也能自己唱出来给孩子们听。
而如今,手心里的纸条被汗水浸了个湿透,而她,却将为人妻。
很多东西错过了,便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和卫楠之间错过了什么。看着卫楠在陆双怀里幸福微笑,看着陆双温柔的摸着她的发,他突然觉得那副画面是如此和谐美好,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人插足的机会了。
陆双俘获卫楠的心,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他不知道陆双付出了多少努力,至少能肯定的是,陆双为卫楠付出的,远比自己要多,其实自己也曾有很多机会可以珍惜她,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错过了。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错过了。
他扬起唇角轻轻笑了起来,转身,以帅气的动作,把那被揉成一团的歌词,投向了垃圾桶。
后来他跟着乐团在全国各地巡演,每每在舞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的时候,他便想起当年妈妈开演唱会的画面,他的妈妈,或许是别人口中的坏女人和第三者,可对他来说,却也是含辛茹苦把他带大的,最尊敬的母亲。小时候看过一次她珍藏在箱底的录影带,记录着她出道后第一场演唱会的盛况,也是最后一场。如今自己也站在那舞台上,许之恒突然觉得,原来被灯光包围的感觉是寂寞的,因为心底的那个人,已经被抽离了。
乐团的五个人志趣相投,在一起玩音乐,整日都那么潇洒快意,他也终于有了几个知心的好友,他们无聊的时候开玩笑说,阿恒你该多笑一下的,你笑起来能迷晕一大片粉丝。
他也不再那么反感别人的接近和夸赞,偶尔会真的微笑起来,时间久了,似乎那种笑容也变成了习惯。
三年后的签售会,雨中,撑着伞的苏敏敏微笑着站在面前。
许之恒看着她,分开多年,她的变化实在太大,跟当年那个狗屁膏药一般缠着自己的娇气女生一点也不像了,她变得更加成熟和自信,皮肤被晒黑,据说是去边疆支教的缘故。
如今三年的支教期满,她也调回本地做一名教师。
许之恒轻笑着问:“买几张?”
她说:“三张吧。”
“签什么?”
“第一张写,送给苏敏敏,祝她多活几年。”
她说话还是如此,带着点尖酸刻薄。当年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盛怒之下也经常说,许之恒你怎么不去死,许之恒你这个混蛋我瞎了眼才看上你。可每次发火完了之后,又会去厨房给他做晚饭,她低垂着眉眼煲汤时,那一脸认真的神色,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记忆犹新。
他很难定义苏敏敏对自己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他知道她的自私狭隘,知道她拿掉自己送给卫楠东西的卑鄙手段,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深情,她的痴和傻。只是她把爱情看得太重,跟多年前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独自在病房产下自己的女子,那么的相似。
或许也正因如此,许之恒才会跟苏敏敏说出自己的一切,跟她说那些在心底埋藏很久的话,因为总觉得,两人是同类。
年轻的时候跟苏敏敏在一起的两年时光里,许之恒曾一度把她当成发泄的对象,她却一直默默忍了下来。现在想来,自己对那个女生的伤害,早已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
这些年从来不给她回应,或许是因为自己把心给了卫楠,又或许,是不敢去承担这个女子如飞蛾扑火般浓烈的深情,怕自己没有办法给她幸福,怕上一代的悲剧再次重演。
苏敏敏继续说:“第二张写,送给苏敏敏,祝生日快乐。”
许之恒低着头在CD上签字,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也只有苏敏敏一人陪他过过生日,还为他的生日做了最精心的准备。父亲是没有空理会他的,母亲后来也一直被疾病折磨,卫楠跟他在一起只短短一月时光,又恰逢医学院的期末考试,一切都太匆忙根本来不急静下心来相处。而和苏敏敏在一起的两年,两次生日,她都买很大的蛋糕,亲自做一桌的菜等他回来,还给他买好多礼物。而他却没给过她好脸色,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日。如今以这种方式第一次对她说生日快乐,在CD上签名时微颤的指尖,是不是因为,长久以来筑起的冰冷外壳在她的执着下渐渐开始融化的缘故。
“第三张,你随意写吧。”
他沉默片刻,刷刷几笔签完了CD,把CD递给苏敏敏,她看到CD上的字后,似乎惊讶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牵着小女孩走到桌前,道:“乖,说谢谢。”
女孩很听话的点头道:“谢谢叔叔!”
许之恒看了眼那个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可爱的小辫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拍了拍小女孩的头,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起头,灿烂一笑:“敏之,我叫许敏之。”
苏敏敏的敏,许之恒的之,敏之这个名字,听着竟有些刺耳。
他抬起头来看向苏敏敏,她却笑了,牵着小女孩离开。
后来他才知道苏敏敏不能生育的事,而不能生育的原因是她在乡下流产时伤到了身体,那时候的自己或许正在国外,跟妈妈商量着怎么把亲生父亲送进监狱。
许之恒站在窗前,沉默良久,有些人的情一旦欠下了,是终其一生,都还不清的。
他给她发了条短信。
“我想尽力做一个好丈夫陪你走以后的路,做一个好父亲跟你一起带大敏之,你愿意吗?”
良久之后,他收到了回复。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多年。”
他要的不多。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系在卫楠身上,因为家庭的缘故无法在一起,痛苦了很多年。后来却发现,得知她要跟陆双结婚的消息时,心痛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看着她幸福的笑容,他反而觉得释然。卫楠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那段感情压抑了太久的缘故,似乎已成了两人的包袱,如今终于放下了过去,眼前是一片海阔天空。
他消耗了卫楠近十年的时光,没有办法再让苏敏敏为自己浪费年华。他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心中竟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提起笔,在CD上写下一行字,是苏敏敏曾经在耳边念叨了很久的一句话,或许,他想要寻找的,便是那份安稳和平静。
她要的不多。
大学的时候,女生宿舍之间很流行一个选择题,题目是,如果让你嫁人,你想嫁给爱你的人呢,还是你爱的人?
舍友几乎全都选了爱你的人,说是女人要嫁给爱你的人才会更加幸福。
苏敏敏却固执的选了后者,她说我愿意嫁给我爱的人,我愿意尽我所能去爱他,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只要付出的够多,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
她很喜欢的一句话,叫做:“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她总觉得爱情沉淀了很久之后便会如此温暖而美好,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两人手牵手共度一生,平淡的幸福,便已足够了。
过了那么多年,他和她都变了,也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还年轻,还有以后很久很久的时间,可以慢慢享受那份平静。
她看着CD上签下的那八个潇洒张扬的字体,微微笑了起来。
“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许之恒,幸亏,你还记得,而我,也未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