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留给余婷婷的话,此刻听在耳中竟格外心酸,也不知他当时留下这些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仔细想来,是自己亲自逼他离开的,“你不可能代替我哥哥”“我会从安家搬走”,这些话跟“请你从我面前消失”其实是一个意思,他一定是听懂了,听懂之后也一定很难过,所以他离开时才会这么的决绝,连一件属于哥哥的衣服都不肯带。他收拾好的行李箱,几乎是空的…
安洛对这个世界完全不熟悉,到了国外肯定又要重新适应,安泽很清楚那种感觉,当年他从生活惯了的法国回到国内的时候,气候不适应,饮食不习惯,吃不下又睡不着,那段时间过得相当辛苦,还好有哥哥一直在身边照顾。
可是如今,安洛孤身一人前往异国他乡,且不说吃不惯睡不好,万一感冒发烧,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孤单单地裹着被子的画面,安泽就觉得心痛得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自己当时怎么能那么绝情直接放他走的?就算他不是自己的哥哥,可至少,自己应该帮他安排一下以后的生活,一个来自二十七年前的人,独自在这个世界生存该有多难?!
强烈的懊悔让安泽皱着眉头拿出了手机,看见短信记录里的那三个字“我走了”,安泽赶忙拨了电话过去,可耳边响起的却是机械化的提示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看来安洛已经把这个号码给注销了,显然,他已下定决心跟安家彻底断绝来往。
或许,曾经出身于黑道世家的安洛,在国外也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
尽管如此,可安泽还是没法放下心来。
现在特别想念他,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上还有哥哥的影子,再过几天,这种感觉就会慢慢变淡吧…安泽终于说服了自己,强压下心底想要去搜查安洛住址的冲动,收回手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桌面的文件上。
***
下午五点半,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开,进来的是助理余婷婷。下午换了身衣服的她跟早晨相比似乎有种独特的气质,她走到办公桌给安泽放下一份文件,轻声说道:“安总,这份合同需要你签名。”
安泽低头仔细看了一遍合同,然后在上面刷刷两笔签下自己的名字。见余婷婷还不离开,安泽抬头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余婷婷笑了笑说:“已经五点半了,安总还不下班吗?我想请你一起吃晚饭。”
安泽刚要开口拒绝,却见她突然拿出了两张餐券摆在他的面前,“这是你哥哥离开前留给我的,他最爱去的西餐厅的优惠券。”
安泽从她手中接过优惠券,却在优惠券的右下角看见“情侣vip套餐”的字样。
安洛从没有去过这家新开的西餐厅,更不可能去拿这家餐厅的情侣套餐券,这么明显的漏洞,要么余婷婷在说谎,要么,她一定有别的目的。
安泽沉默片刻,低声说:“你在楼下等我,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再下楼找你。”
“好的。”
十分钟后,安泽穿了西装外套下楼走到停车场,余婷婷正站在一辆白色的车旁等待,见安泽走过来,便打开车门,微笑着说:“坐我的车吧,那个地方你不熟,我开车带你去。”
安泽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坐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余婷婷并没有开车去餐厅,反而把车子开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小区的位置距离市中心有三十多分钟的车程,对面就是地铁站,交通很方便,整个小区规划也挺好,十几栋的高层加起来有上万用户,房价显然不低。
安泽没想到余婷婷会把他带到这种地方,皱眉道:“不是去吃西餐?”
余婷婷回头说:“刚才那么说,只是担心你的办公室里装有窃听器。其实,我是来带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
“安扬。”
安泽轻轻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个余婷婷说话的语气十分奇怪,却又有些莫名的熟悉。回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安泽才确定地道:“你不是余婷婷?”
对方伸出手,摘掉了长及腰部的假发,微微笑了笑说:“我是苏西。”
“…是你。”安泽当然记得这个女人,曾经假扮徐婉潜伏在徐少谦身边,在爷爷寿宴上成功救走安洛的女警,是安扬的得力手下。如今她居然故技重施,假扮余婷婷到华安酒店,难道警方在酒店里发现了什么疑点,所以才派这位“百变女王”化妆进入酒店调查?
沉默地跟着她坐电梯上楼,按了门铃后,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居然是周悦平。
安泽怔了怔,“表哥?你怎么在这?”
周悦平笑了笑说:“这里是我家。别急,进来再说。”
安泽带着强烈的疑惑走进屋内,只见安扬正在阳台上打电话,真正的余婷婷端来一个果盘放在客厅的桌上,冲安泽笑了笑说:“安总。”
周悦平在旁边说:“行了,在家不要叫他安总,听着怪别扭的。”说着又拍拍安泽的肩,解释道,“安泽,婷婷是我女朋友,我之前不知道她在华安酒店上班,当然,她也不知道你是我表弟,要不是安扬找上门来,这件事大概要到我们结婚的时候才弄清楚。”
安泽扭头看向余婷婷,余婷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你别生气啊,安sir让苏小姐假扮我到酒店一个下午,说是去查案的。我本来想通知你,可是悦平让我先保密。”
周悦平无奈地说:“安扬查案向来不择手段,安泽你暂时别介意这个,我们先说要紧的事。”
安扬正好也打完电话回来了,朝安泽伸出手,“好久不见。”
安泽皱了皱眉,“你这样大费周章把我叫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安扬回头冲周悦平道:“我们到书房谈。”
周悦平点了点头,“好。婷婷你先招待一下苏小姐,我们去书房谈点事情。”
***
周悦平走进书房之后便顺手打开了电脑,安扬找了张沙发坐下,安泽却沉着脸站在一旁,有些不悦地说:“能告诉我,你派人潜入华安酒店,到底要查什么?”
安扬轻轻呼出口气,“这件事很复杂,我挑重点来说吧,你父亲的尸检报告昨天出来了,他身后腰部的部位,有一个六芒星的纹身”
安泽轻轻皱起眉头,“纹身?”
安扬点了点头,“这个标志是属于一个叫做光明会的黑道组织,组织内,只有地位极高的核心人员才有资格纹上这个纹身,六芒星对他们来说,象征着光明。”
“…”安泽的眉头微微皱紧。
“前段时间,我们曾捕获了一架走私毒品的飞机,那位姓林的毒贩被警方逮捕,之后在监狱中莫名自杀,他腰部的位置,也有一个六芒星的纹身。”
“…”
“安泽,你的父母根本不是死于意外,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安扬平静地说出了结论。
安泽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他干涩的喉咙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身侧的拳僵硬地握紧,这才让情绪尽量显得平静。安扬所说的什么黑道组织,毒品贩卖,这些词听起来如此陌生,又怎么和父亲联系在一起?甚至和父母的死联系在一起?父亲身上有纹身,作为儿子的自己居然从来都不知情…
在安泽心里,安郁冬一直是个温柔慈爱的好父亲,他怎么可能…
“我怀疑你父亲和光明会有关,所以派苏西潜入华安酒店调查,果然,苏西在华安酒店的2137、2139两个房间里发现了藏匿过毒品的痕迹,据我所知,那两个房间是华安酒店专门给至尊客户预留的套房,从来不允许其他客人入住。”
“显然,你父亲在利用酒店做掩护,暗中贩卖毒品。”
“而他这次突然发生车祸,只是因为光明会的老大回国了,他知道警方已经怀疑到了安郁冬的头上,所以才会丢卒保帅、杀人灭口。死在警局的那位林先生,还有之前死在江边的林晓彤,也是同样,被那个人灭口的。”
安泽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安扬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作为特案组的组长,安扬既然把自己叫过来说明一切,这就证明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可是,安泽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的父亲是黑道头目,并且参与贩毒,这简直太可笑了。
父母已经去世…为什么连他们去世之后都得不到安宁?
“安泽,这次叫你来,除了告诉你关于你父亲的真相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你想方设法尽快把安洛叫回来。安洛这次出国的决心很坚定,我的电话他一直不接,能把他叫回来的只有你。”安扬顿了顿,抬头看着安泽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个被灭口的,一定是你哥哥安洛。”
“…我哥哥?”安泽疑惑地抬头看向安扬,却见安扬和周悦平对视一眼,然后,严肃而慎重地点了点头。
安扬低声说:“安泽,安洛他,就是你哥哥。”
第60章
“安洛他,就是你哥哥…”
听安扬那样笃定地说出这句话,安泽简直无法相信!
虽然他一直在心底期待着安洛和哥哥是同一个人,一直希望自己自始至终所爱的都是哥哥一个,可是听安扬这样讲出口,安泽却觉得,这句话简直像是个玩笑。
他已经彻底调查过安洛,也知道27年前的确有一场空难发生,安洛口中的那个黑道世家的私生子的的确确地存在过,他有一份属于安洛的完整的记忆,却没有任何关于哥哥的记忆,怎么可能突然又是同一个人呢?
似乎看出了安泽的疑惑,周悦平突然开口道:“安泽,这件事我最有发言权。其实,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一直是你哥哥的心理医生。”
“你说什么?”安泽完全没想到,哥哥居然会去找心理医生!
周悦平点点头说:“你哥哥请我做他的心理医生,并且让我对他的情况完全保密,可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也没法再瞒下去了。其实,你只要注意到一点,你就能够想通,你哥哥的生日是5月23日,27年前的温哥华空难也是5月23日,你哥哥今年正好27岁,这些都不是巧合。”
“…”安泽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细节!那个安洛死亡的日子,就是哥哥出生的日子,这意味着什么?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周悦平果然道:“其实你哥哥是带着记忆出生的,他从小就不爱说话,就是因为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比别人多了一份前世的记忆,他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害怕周围的人会把他当成怪物。”
“我听你爷爷说,你哥哥小的时候很少会哭,特别聪明,也特别懂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后来,在你哥哥七岁的时候,发生了一起车祸,他的头部受伤,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你爷爷怕他得自闭症,就让我和承平每天去你家陪他一起玩。”
“大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你哥哥对我似乎比对别人更亲近一点…所以,在半年前,当他突然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给我发来了邮件。”
周悦平轻轻移动鼠标,从浏览器中打开自己的邮箱,调出和安洛邮件来往的记录——
3月11日 Am 10:05
悦平,见信好。
我最近突然想起了一些奇怪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似乎有另一个安洛的存在,他是出身于黑道世家的一个私生子,还有一个叫安扬的哥哥,最后他们兄弟两人一起在空难中丧生。
关于那个安洛的记忆,起初只是零碎的片段,后来却渐渐拼凑起来,形成了一段完整的一生,对他的所有情绪我居然能够感同身受,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七岁那年我曾经失忆过,最近的记忆恢复让我的脑海非常混乱,所以我决定发email给你,希望你能够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帮助我。
我这种情况,你觉得是不是幻觉,或者说,我得了精神分裂症?
3月15日 Pm 08:30
安洛,来信收到。
关于你说的问题,我昨天专门去咨询了一下我的导师,他是精神分裂症方面的专家,他认为你这种情况并不是简单的幻觉,也不属于精神分裂症的范畴。
一般来说,幻觉有两个特点,其一,幻觉缺乏相应的现实刺激,所以客观检验会证明这种感受是虚幻的,但产生幻觉的人本身却不感到虚幻,反而觉得很真实。其二,幻觉并没有客观的现实根源。
也就是说,幻觉一定是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幻想,如果我们找到现实的依据,那么,你的记忆就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记忆。
你再仔细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人或者物,可以证明你脑海中的幻想真实存在呢?
3月25日 Pm 11:40
我这些天仔细整理了一下那些记忆,突然想到两个人,或许他们可以证明我脑海中的记忆是不是幻觉。
在我的记忆中,有一个名叫邵长庚的人,他是安洛的姐夫,后来带着他儿子邵荣一起去了英国,他们父子两人在伦敦开了一家器官移植研究中心,如果我的记忆是真实的,那么,他们两人应该还在伦敦的那家医院里工作。
悦平,你正好在伦敦,如果你有时间,能否麻烦你去拜访一下他们?
就说你是小荣的舅舅的朋友,看看他们是否还记得安洛此人。
3月31日pm 11:45
我已经上门去拜访了邵家父子,邵荣告诉我,他的两个舅舅当年发生空难离世,他和他父亲一起去温哥华取了两人的衣物,火化之后安葬在了墓园,每年的祭日都会去祭拜。他还给我看了他舅舅的照片,那个安洛跟你长得非常像。
对了,发生空难的时间是5月23日,似乎也正好是你的生日?你今年27岁,空难又发生在27年前,这样说来,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其实你出生的时候就有这份记忆,只不过那次车祸让你记忆丢失,最近才渐渐回想了起来。
4月5日 Am 7:30
或许吧。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最近脑子乱得厉害,经常失眠,就连七岁那年的车祸也在梦里不断重现,我想,可能我所有的记忆都在渐渐的恢复。
关于7岁那年的车祸,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疑点,或许那并不是意外事故,我正打算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希望我的记忆能够尽快地恢复完整。
对了,关于我想起前世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三个弟弟。安岩这几天非常忙碌,安陌也一直在紧张地筹备画展,安泽在军区非常辛苦劳累,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
4月6日 Pm 8:30
当然,我会替你守住这个秘密。
我最近正在准备毕业答辩,这几天也比较忙,回邮件可能不太及时,有急事你可以直接给我电话。我下个月到家,到时候再好好聊聊。
记得千万别强迫自己去乱想,以免大脑负担过重,导致精神崩溃。
4月7日am7:00
好的,等你回国之后面谈。
两人的信件交流到此就全部结束了,安洛发给周悦平的最后一封邮件是4月7日的早晨七点,之后他就没再跟周悦平联系,而周悦平因为忙着毕业论文答辩,也没有再发邮件给安洛。
一个月后,安洛出事了。
看着邮件里的哥哥平淡的语气,尤其是看到“不要告诉我三个弟弟,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这句话时,安泽突然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哥哥一个人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挣扎和痛苦,突然想起另一段人生,换做是任何人,或许都被恐惧的情绪逼到崩溃了,可是,哥哥却冷静地把一切压在了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单独去找心理医生解决…
想到哥哥整日失眠的那段煎熬的日子,安泽就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痛。
周悦平轻叹口气,说:“没想到,我回国的时候,你哥哥已经被绑架发生了意外,他再次忘记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却偏偏留下了前世的记忆,所以,他才会笃定地认为自己是突然重生的,因为关于之前的事情,他真的全都不记得了…”
“…”安泽沉默不语。
周悦平回头看向安泽,轻声说道:“安泽,安洛他,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哥哥。”
安泽看着电脑屏幕中的那一行行小字,身侧的手指突然开始轻轻地颤抖。
哥哥…
他真的是哥哥…
习惯那么相似、个性和喜好都那么的相似,这真的不是巧合。
安泽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原来,他的哥哥从来都没有变过,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自始至终所爱的,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不管是失忆之前对他冷淡、却偶尔流露出关怀的哥哥,还是失忆之后坚持跟他划清界限、却偶尔给他关心的安洛,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是同一个灵魂,即使记忆有所改变,可他的人却始终没有变,冷漠的表象下,那一点让人沉醉的浅浅的温柔,也再次让安泽无法自控地沦陷。
安泽用力攥紧双拳来控制激动的心情,回头看着安扬说:“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安扬点点头说:“光明会的人还没有对安洛动手,大概是他们也没想到安洛居然会在父母去世的关键时刻突然出国。他这次出国,让我们两边都措手不及。现在,不仅是我们,光明会那边肯定也在调查你哥哥的行踪,你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把你哥哥安全接回来。”
“我知道。”安泽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订机票,明天一早赶过去。”
安扬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你哥哥临走之前告诉你他去了哪儿吗?”
“没有。”安泽低声说,“不过他的性格我了解,表面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却是个很念旧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会去温哥华,因为,那是他前世最后生活的地方。”
安扬看了安泽一眼,终于忍不住微微一笑,说:“你真的很了解他。我查了出入境记录,他的确去了温哥华,只是具体居住的地址还没有查清楚。”
“我有办法查到。”安泽说,“我先回去准备。”
安扬点了点头,“记住,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给叫回来,他一个人在国外,什么时候被暗杀了我们都不知道,那太危险。”
“好的。”安泽转身离开了书房,几乎是用五十米短跑的速度跑到街上打了一辆车,然后直接杀到了于明朗的住处。
晚上十点,于明朗打开门之后看见喘着气的安泽,吓了一大跳,“安泽少校?你半夜三更直接杀到我家来,这是怎么了?”
安泽深吸口气,说:“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找你帮忙。”
于明朗挠挠头,“…进来再说吧。”
安泽走进家门之后,看见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安泽怔了一下,才认出那人正是自己在部队时最好的朋友,于明朗的堂哥于乾坤,大概今天周末放假,才跑到堂弟家来蹭饭吃。
于乾坤对上安泽的视线,也愣了愣,接着便站起身走到安泽的面前,狠狠捶了一拳安泽的肩膀,“我靠,你还活着呢?”
“…”安泽的脸色有些尴尬。
“你当时莫名其妙退伍回家都不跟我说一声的?七八年的战友情全被你抛去脑后了是吧?部队那些哥们问我‘安泽怎么突然走了’,我一个字都答不出来,你知道我有多郁闷吗?”
“…抱歉,我当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得,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那个不得已的原因多半是你哥。”于乾坤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安泽,“劝你多少次了,你跟他不会有结果,你为了他已经付出够多了,还想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
安泽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愿意。”
“…”于乾坤被气到吐血。
还好于明朗及时出来解围:“唉,哥,安泽他今天是来找我的,你们有什么恩怨以后再慢慢算账,安泽,你先把找我什么事儿给说清楚。”
安泽忙回头说:“是这样的,我哥哥安洛坐8月12号的飞机去了温哥华,我想让你帮我查出他在温哥华的具体住址和联系方式,越快越好。”
于明朗点点头,“ok,我马上去查。”
于明朗到书房开了电脑查东西,于乾坤无奈地说:“你哥哥出国就出国,你还找他干什么?真决定在他身上继续耗下去?”
安泽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除非有一天他找到他所爱的人,否则我绝不会放弃。”
“可你们是亲兄弟啊…”
“兄弟又如何?我只知道,我很爱他。”安泽回头看着好友,深邃的目光中是绝不动摇的坚定,“更重要的是,不管他怎么变,我还是会爱上他…我认了。”
“…”
“乾坤,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这件事,请你不要再劝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我不想再失去他。”
“…”于乾坤的脸色有些复杂,兄弟乱伦这种事,实在是难以接受,更何况乱伦的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且还是主动的那一个。
沉默良久后,于乾坤才无奈地叹口气,“好吧,随便你。不过,这件事还是别让太多人知道的好,毕竟你们是兄弟,大部分人会往不好的地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