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忙回头说:“我带你去。”
“不用。”
安洛转动着轮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突然,一种被猎人注视一样冰凉的感觉在脊背滋生,几乎是下意识的,安洛用力将轮椅一转,同时低下头,只听“砰”一声清脆的声响,一颗子弹擦着安洛的耳朵飞过,射中了墙角的花瓶。
“啊…”现场爆发一阵尖叫,顿时陷入一团混乱之中。花瓶碎裂的声音,人们尖叫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哥哥!”人群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甚至是惊慌。
似乎是安泽的声音…
安洛很想回过头去跟他说,别担心,哥哥没事。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力气回头,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意识也开始涣散。
不对,子弹明明没有射中要害,为什么会这样?
在失去意识之前,安洛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词汇:麻醉剂。
或许,对方并不想要他的命。
第31章
“小洛,妈妈带你去吃烧烤好不好?”女人柔软的手掌轻轻摸着小孩的脑袋,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温柔。
“我不想去。”小安洛似乎在闹别扭,属于孩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
“小洛,听话,我跟你二叔二婶已经约好了,不去的话,准备好的食物就要全部浪费。再说,你跟小陌也好久没见了,正好跟他玩一天嘛。”
“…”小安洛扭过头去不说话。
“妈妈,我也想去!”耳边突然传来另一个孩子的声音,“妈妈带我去好不好?我想吃烧烤…”
“你不要去了,留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可是我想跟哥哥一起去…”
“听话。”
“哥哥带我去,带我去吧…”小孩子拉住安洛的手使劲儿摇晃,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哥哥,哥哥…”
“…”
安洛突然从梦中惊醒,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梦里的画面非常清晰,那个孩子乌黑发亮的眼睛,叫着哥哥时软软的声音,让安洛的胸口突然有种奇怪的窒息感。
那个孩子是谁?为什么要叫他哥哥?难道安洛还有另一个弟弟?!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心跳快得失去了控制,安洛用手紧紧按住胸口,张大嘴巴拼命呼吸,好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等终于调整好情绪之后,安洛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目前所处的是一个小卧室,打扫得非常干净。这里看起来不像医院,反而像是私人别墅,窗外应该有个花园,有淡淡的花香随着风飘进屋里。
安洛记得自己是在爷爷的寿宴上被麻醉弹射中然后失去了知觉。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难道自己又被绑架了不成?
正疑惑间,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短发的女人走了进来,在床前停下脚步,微笑着说:“安洛,你醒了?”
安洛觉得她十分眼熟,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才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徐婉?”
刚才在寿宴上见到的徐婉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头长发,看起来有种大家闺秀的清秀温婉,此刻的徐婉却是及耳短发,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衣,倒是多了几分精明干练。
女人点了点头,说:“你的记忆力果然不错,才见了一面,换了发型你居然能一眼认出来。”微微一顿,笑着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特案组的警察苏西,假扮徐婉到安先生的寿宴,只是为了做一场戏好把你带出来。”
安洛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被枪射中,是你们警方在演戏?”
“是的。”苏西点了点头,解释道,“这次‘绑架事件’是我们组长亲自布置的,你爷爷在酒店里协助安排,警方人员假扮成工作人员提前进入宴会现场,我们还为你找好了替身,你的家人现在应该在医院里,当然,被送去医院的安洛,并不是真正的安洛。”
安洛轻轻皱眉,把真正的安洛劫走,再把假安洛以重伤的理由送去医院谢绝探视,用这种方法偷梁换柱,那位特案组的组长果然高明。这样一来,大家的视线就会转移到医院里的假安洛身上,真正的安洛送秘密送走,当然也更加安全。
只不过…
安洛有些疑惑地道:“如果是警方想找我谈话,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掩人耳目吧?”
苏西微微笑了笑,转身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说:“当然不止是找你问话这么简单。我们从线人那里收到消息,有人出高价请顶尖杀手暗杀你,时间就定在这几天,所以我们才会想办法让你来到寿宴现场,在他们动手之前先动手把你劫走。”
安洛终于了解地点点头。看来自己的推论并没有错,这件事果然有警方插手。之前在医院收到的纸条显然也是卧底警察递给他的。
安洛抬头道:“这么说来,真正查这个案子的是你们特案组,在媒体面前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也只是一种障眼法?”
苏西点头,“没错,你被绑架一案,牵涉的范围很广,查案的过程严格保密,就我们特案组已经掌握的证据来看,或许还跟黑道的贩毒集团有关。”微微一顿,“你有没有听说前段时间特案组在西川机场查获了近半吨毒品的事?”
安洛微微一怔,“你是说由私人飞机运往国内的那批毒品?”记得安泽曾跟他提起过,当时还是空军协助警方在空中拦截的那架飞机,安泽连夜去执行的任务。
“是的。”苏西说,“在没有失忆之前,你一定知道很多关于那个贩毒集团的秘密,所以他们才想除掉你灭口。我们逮捕的那位林先生在口供中提到了你,这次派出杀手暗杀你的消息,也是我们在那边的卧底打探到的。”
安洛沉默下来。
他一直以为之前被绑架只是安家内部的夺权之争,没想到居然牵扯到黑道甚至毒品贩卖,原本简单的绑架似乎突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们把你带来这里,一方面是保护你,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能够协助警方侦破这个案子。”苏西说着就从随身带的盒子里拿出一部手机,递到安洛的手中,“你失踪后不久,我们在西山下面的空地上发现了你的车子,这是在你车里找到的。”
是一部白色的手机,款式很简单,屏幕被摔出了裂痕,倒是没有摔坏。安洛按了开机键,眼前出现一排密码锁,以及“请输入密码”的提示语。
苏西说:“这是目前最高端的智能手机,输错密码是没有办法进入系统的。安先生,你还记得自己的手机密码吗?”
安洛摇头,“不记得。”
苏西说:“你可以仔细想一想,最好能够记起来。我想,你的手机里,或许有一些可以帮助我们查案的东西。”
安洛点点头:“我会仔细想想。”
苏西看了他一眼,又说:“我们还在你的车里发现了安泽的指纹,如果推断没错,你跟你弟弟安泽在出事之前曾经见过面,并且有过不愉快的争吵。”
安洛皱眉,“难道你们怀疑这件事跟安泽有关?”
苏西沉默。
安洛顿了顿,笃定地说道:“不可能是他,如果他想对我不利,这段时间有的是机会动手。至于争吵,兄弟之间一言不合吵起来很正常,并不能说明什么。”
不知为何,安洛居然下意识地开口维护安泽,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安洛对安泽这个弟弟渐渐放下心防,如果换成是安岩或者安陌,他一定不会这样冒然开口维护…
想到这里,安洛不禁闭上了嘴。
他对自己的失态也有些困惑。
怎么会这么冲动地去维护一个人呢?警方这样说,一定是有证据的…
果然,苏西又说:“车内还发现了安泽的血迹,你们应该不只是简单的争吵,所以警方才会怀疑你被绑架的事情跟安泽有关,就算无关,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安洛有些反感她把安泽定位为嫌疑人,不悦地皱了皱眉,说:“这件事我并不记得,你们应该直接去问安泽。”
“我们当然问过安泽,在你出事之后,安家所有人都给警方录过口供。”苏西顿了顿,“可安泽的说法是,那天并没有见过你。”
“…”安洛沉默下来。
“显然他在说谎。至于为什么说谎,如果你能记起以前的事,那么这些谜题就会解开。”苏西又拿出一盒药,递到安洛的面前,“这是在你的车内发现的,氯丙嗪类的药物,通常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
安洛轻轻皱眉,“你是说精神分裂症?”
苏西点头,“你之前曾多次去心理诊所咨询,心理医生已经确诊你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你总会产生‘自己是另一个安洛’这样的幻觉,出事的那天上午,你也去过心理诊所,这一瓶药就是那天刚拿的,封口完好,还没有打开过。”
“…”安洛皱着眉头看着这瓶药物,上面奇怪的字符似乎有些眼熟。
这个安洛真的患有精神分裂症?
难道自己其实就是他,而之前的那些记忆,只是精神分裂之后产生的幻觉?
这怎么可能呢?安扬、苏子航,那些记忆中活灵活现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幻觉?
对于安扬十多年的苦恋,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怎么可能只是种幻觉?!
那一段充斥着血型、杀戮和背叛,却也曾有过温暖和美好的人生,虽然并不完美,却是属于他安洛的,独有的人生。
如果那只是一种幻觉,那么,自己岂不成了不存在的幻影?成了幻觉中的假象?
“安先生,或许那位心理医生会对你的记忆恢复有所帮助,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安排你跟她见面…”
苏西的声音拉回了安洛的思绪。安洛冷着脸打断了她,“我有些头痛,想先休息。”
苏西沉默片刻,这才点点头,说:“好吧,你先好好休息,我们组长现在还在医院跟你家人交涉,等他晚上回来,你们再详细谈谈。”
***
送走苏西之后,安洛躺回床上,习惯性地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突然有些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之前一直确定自己是27年前的安洛,在飞机失事之后重生到了这个安洛的身上,可是如今,这个安洛却被诊断出患有精神分裂症,而自己的容貌、爱好、习惯…甚至是性格,都跟这个安洛一模一样。
那就意味着,也会有另一种可能的存在。
比如,安洛这次是真的失忆了,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而自己所记得的那一段人生,只不过是安洛精神分裂期间所产生的幻觉。
是这样吗?
仅仅是幻觉?
可为什么,那一切都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自小寄养在外婆家无依无靠的童年,回到安家之后被强迫学会喝酒的倍受煎熬的日子,跟安扬一起并肩闯荡的青葱岁月,认识苏子航的那一场华丽的舞会,苏子航的死,冰冷的墓碑,安扬的眼泪,还有最终在飞机上遇难时释然的微笑…
每一幕,每一个情节,都那么的清晰明了,怎么能用简单的“幻觉”一个词就把那一切全部抹杀?怎么能用“精神分裂”这样残忍的诊断把安洛几十年的经历都全盘否定?
不可能,自己就是二十七年前的安洛,绝不可能是幻觉…
安洛紧紧攥住手指,躺在床上,只觉得全身一阵发冷。
“哥哥…”安洛忍不住低声唤道,“哥哥…”
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想念安扬。
虽然他们没有办法在一起,虽然那种恋情不容于世,虽然最后两人都尸骨无存,可至少,那一切都曾真实的存在过。
不管是安洛,安扬,还是苏子航,都曾经真实地在这个世上活过一回,哪怕他们最终死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可那些真挚而热烈的感情,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第32章
好热…周围全是刺眼的火光…身体似乎在剧烈晃动…耳边的尖叫声、呼喊声,吵得人头痛欲裂…
“哥哥,快走!”安洛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干涩。安扬却非常平静,轻轻按住了他颤抖的手,说:“你能走去哪里?”
“哥哥…”安洛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安扬回过头来,微笑着说:“比起老死病死,我们这样一起死,其实也不错。”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哥哥——”安洛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飞机失事的那一幕,安扬微笑的眼睛,就仿佛刚刚发生的一样…
安洛抓紧衬衣拼命深呼吸,却听耳边突然响起个低沉的声音:“你醒了?”
安洛抬起头,蓦然对上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飞扬的剑眉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潇洒,深邃的眼中带着温暖如春的笑意;熟悉的嘴唇微微上弯,冷静而从容;还有熟悉的白色衬衫,整洁干净,始终像是新买的一样。
——安扬?!
安洛震惊地僵在床上。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难道这又是一场梦吗?!
“你似乎发烧了。”他的手轻轻探过来,贴在安洛的额头试了试体温,然后,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接着便转身,倒了一杯水拿过来,手心里还有两颗不同颜色的药片,“来,吃点退烧药。”
安洛怔怔地看着他,任他扶了起来,任他把水递到唇边,把药喂了下去。
直到微凉的水灌入喉咙,安洛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说:“哥,你没死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的脸上似乎有些惊讶,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去,微微一笑,说:“你大概认错人了,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
“…”安洛一脸疑惑。
“对了,介绍一下,我是特案组的组长安扬,负责你被绑架的这个案子,苏西应该跟你说过大概的情况了。别担心,我派人把你劫走,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
“…”安洛怔怔地看着他。
安扬觉得他呆呆的样子挺可爱的,忍不住笑了笑,说:“是不是因为我跟某人长得很像?你刚才一直抓着我的手叫我哥哥。可是,安洛,你是安家的长子,你并没有哥哥。”
“…”安洛从发呆状态回过神来,沉默地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安扬低声说道:“我知道,让一个人接受自己有精神疾病,这很困难,也很残忍。你不要怕,明天我会安排心理医生跟你见面,到时候跟他好好谈谈,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安扬轻轻拍了拍安洛的手背,说,“好好休息吧。”
说罢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安洛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停在门口,才突然开口道:“经历可以是幻觉,那么感情呢?”
安扬停下脚步。
安洛说:“你会爱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觉吗?”
安扬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道:“患有精神疾病的人,通常都没有自知力,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生病,反而觉得幻觉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回过头来看向安洛,安扬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不要固执,等心理医生来看过你,你的病情得到控制,以前的事,或许也能慢慢地想起来。”
安洛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自顾自地低声说道:“他很喜欢黑玫瑰,对其他的花却看都不看一眼;喜欢喝蓝山咖啡,却很讨厌拿铁的味道;喜欢吃竹笋和茄子,厌恶一切带着辣味的食物;他煮粥的时候从来不放香葱,看见葱就会皱着眉头挑出来…”
“他有一个深爱的人叫苏子航,他愿意为他放下一切,他买好了结婚钻戒,选好了世上最美的教堂,他想带着他去国外注册结婚,他们是我见过的最相爱的恋人。”
安洛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看向门口的安扬,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他是我哥哥。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否定他的存在,包括你。”
安扬沉默地看着安洛。
安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虽然强作镇定,可下一刻,或许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全面崩溃。紧紧攥起来的拳头,微微发红的眼睛,轻轻颤抖着的嘴唇,这样故作镇定的男人,看着居然有点儿让人心疼。
安扬想了想,说:“好吧,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讨论。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要多想了。”说着便转身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没有人知道,屋内的安洛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终于崩溃地用手抱住了头,头痛欲裂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脑袋里的每一条血管,都像要爆开一样的难受。
多可笑?那个跟安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居然冷静地宣布这一切只是精神分裂产生的幻觉。他们居然想用精神分裂这个理由把安洛的人生全盘否定。
可是,哪怕所有的人都用幻觉来解释这一切,安洛也会默默坚持自己的信念。他不相信这是幻觉,因为安扬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如同生命一样珍贵的存在。
***
安扬走到客厅时,苏西正把一叠文件整理好,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安sir,他怎么样了?刚才好像在做噩梦,我听他一直在叫哥哥。”
安扬平静地说:“他有点发烧,我喂他吃了退烧药,顺便给了他一颗安眠药,现在大概又睡着了。”
苏西点点头,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他想象中的哥哥根本就不存在…”
“你先回去吧。”安扬打断了她,“忙了一天,你也累了。”
苏西忙说:“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他们这次派出的杀手可不好对付。”
“没关系,这里是我的私人别墅,知道这地方的人不超过五个,再说,那些杀手此刻正在想方设法混进医院里暗杀那个假安洛。”安扬微微笑了笑,说,“你先回去,这里有我,不会有问题的。”
苏西微笑着敬了个礼,“那我走了啊,老大。”
安扬点点头,“嗯,路上小心。”
等苏西离开之后,安扬这才轻轻皱着眉头转身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耳边传来一个男人冷静的声音。
安扬低声道:“别装了,悦平,我有急事想见你,你现在有空吗?”
周悦平淡淡道:“安sir,你们特案组查案不分时间的吗?现在是晚上十点,我也要下班休息,有事明天再来查。”
“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想见你一面。”安扬微微一顿,“这次,是我的私事。”
周悦平沉默片刻,“好吧,认识你算我倒霉。你在哪里,我直接过去找你。”
***
半个小时后,周悦平的车子停在了安扬别墅的门口。
安扬下楼把他接到客厅,周悦平环顾一遍四周,说:“有洁癖的男人果然可怕,家里收拾得就跟殡仪馆一样干净。”
“你非要损我几句才高兴?”安扬微微笑了笑,倒了杯煮好的咖啡递给他,“喝咖啡吗?”
周悦平摇头,“不了,我不爱喝咖啡,尤其是蓝山咖啡。”
安扬坐到他的对面,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说:“你就知道这一定是蓝山?”
周悦平说:“废话,跟你熟的人都知道,你对咖啡很有讲究,花大价钱买来正宗的咖啡豆亲自煮来喝,而且只喝蓝山。”微微一顿,严肃地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你这种行为,可以算是轻度的偏执型人格障碍。”
安扬看着咖啡,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的习惯,也只有最熟悉的家人和朋友才知道,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他?”周悦平惊讶地抬头,“他是谁?”
安扬轻轻皱眉,“一个陌生人,却一口说出了我所有的习惯。喜欢黑玫瑰,喜欢喝蓝山咖啡,喜欢吃竹笋和茄子,煮粥的时候从来不放香葱。你认为这有可能吗?”
周悦平摇头,“不会吧?你这些奇怪的习惯,很多连我都不知道。”
“所以只能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他瞎猜,却全都猜对了;另一种,就是他真的认识我,而我却不记得他。”
“…”周悦平沉默片刻,“说了半天,他到底是谁?”
安扬微微一顿,“是个被诊断出精神分裂症的可怜人,他一直出现一种幻觉,在幻觉的世界里,他有一个对他很好的哥哥。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幻觉中的那个哥哥,所有的习惯都和我一模一样。”
周悦平轻轻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知道,我是独生子,并没有弟弟。可是我今天看见他,却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他提到的另一个人的名字,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难道你认为,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
安扬点了点头,“我怀疑自己曾被做过催眠术。”
“怎么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的记忆总有一段接不上,我的童年里,好像有一年左右的空白。”安扬扭头看向周悦平,说,“今天找你来就是这个原因,如果我真的做过催眠术,那一部分记忆,能不能重新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