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起来早些的话,不用那么急去公司,也给她做早餐。她意外发现,他煎的荷包蛋特别香。
比她简单粗暴的水煮蛋好吃。
周一那天早上,她喝着粥,突然醒悟过来,和他打趣说:“现在想想,到底你是生意人,精明,你现在是不用付我薪水,照旧享有生活助理做饭的待遇。”
“你做一份和做两份有什么区别?”他大言不惭反
问她。
“有区别,我比较节俭,平时我买给自己的菜和米,没有做给你吃的那么精贵。”
“不用迁就我,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吃得惯吗?”
“怎么吃不惯,按照你的用度标准去买,我还分摊你一半,不是挺好的。我什么都依你,连胃口都依你。”他生怕她不煮他的饭。
“嘴越来越甜了。”她夸他。
“不嘴甜怕你跑了。”他委屈道。
“咳……认真点,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上午要去面试,是份我很喜欢很喜欢工作,但如果面试上了,应该会很忙,以后说不定没工夫做饭一起吃了。”她必须把这点告诉他。
他装作好奇问她:“什么工作?”
“保密。”她挑了挑眉,特别得意。
她还蒙在鼓里,这份她喜欢不得了,觉得极适合自己,得意向他保密的工作,其实是他介绍过来的。不过她最终能否被录取,是她自己的能力,他也只是引荐。
面试时的景况,和她想象不一样。
天空飘着细雨,前来面试的人倒不是很多,就五个人,园长没有出面试题,简单一句让他们自己随意在动物园里转转。
她顺着观赏区往前走,隔着玻璃,细心看着每一只动物,观察他们的神态和习性。
直到她走到考拉的生活区,她停下,细望后发现树梢上的考拉,神情萎靡,不同于健康考拉的贪睡状态。
她蹲下来寻找地上的粪便,发现这只考拉的粪便性状 不是方形。她察觉到粪便性状不对劲,便暗暗记下来。
脸盲症的她,虽然看不清人脸,却对动物的面孔分辨很强。比如在猴园,十几只金丝猴奔跑成一群,她能区分每一只的不同。在常人眼中,所有的金丝猴都是一样的吧。
一小时后,她再次见到了园长。很显然,这一小时的时间不是留给面试的人逛动物园玩的,园长带着期许的眼神,希望能听到些有用的反馈。
林嘤其作为一个连园长连都记不清的人,凭靠衣服才能认出园长,显得有些反应迟缓。其余几个面试的都是应届毕业生,非常灵活,各自发表对动物园目前现状的看法,有的言辞恳切,
有的夸夸其谈,但都非常聪明,她几次想打断他们的谈话,着急把生病考拉的事说出来,却没有机会。
她几次尝试抢白,也引起其他面试人的不悦。
终于最后轮到她发言,她没有说别的,只是语速非常急地说:“园长,考拉园里那只叫哈格的考拉,应该得了胃肠炎,需要马上治疗,否则,真担心它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坠树,导致受伤
。”
“哦?我们老兽医每天早上都会检查一遍,哈格很健康的,应该不会有疾病老兽医没发现倒让你发现了,再说,你有饲养考拉的经验吗,你作出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园长态度随和,想
让她继续往下说。
其他几个面试人鄙夷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地发出蔑
笑。
反正她也看不清别人的脸色,这倒是个好事。
“我是没照顾过考拉,但常识我有,考拉的粪便是方形的,哈格很显然在腹泻。”
“是有一只考拉肠胃炎,但不是哈格,而且每天都在喂药。”园长否认。
她执着地说:“我可以肯定腹泻的是哈格,极有可能是把药喂到另一只考拉嘴里了,所以导致健康的考拉在吃药引发便秘,而生病的哈格却没有吃到药。”
院长好奇,问:“你怎么知道那些腹泻的粪便是哈格,而不是另一只考拉的?”
“因为哈格见我蹲在那里查看,它眼神有些反应给到我。”她实话实说。
最终,在园长的带领下,老兽医和饲养员再度仔细检查后,如她所言,确实得肠胃炎的是哈格,于是赶紧给哈格喂上药。
她就这样应聘上了,甚至她都怀疑是园长故意摆出的一道试题。
晚饭间,她沾沾自喜和他说起这段面试经过,他正用勺子舀桌上的一块龟苓膏,边听边要将龟苓膏吃下时。
她说:“以下话可能会引起你的某些不适,你要听吗?”
“不要。”他不假思索拒绝,“求生欲”极强。可惜反应还是不够快,没来得及捂上耳朵。
“考拉正常的粪便性状就和你勺子里的龟苓膏一样,绿色方块……”她还是说了。
他像被点了穴,嘴里的龟苓膏吃也不是,吐也不是,过了几秒,他赌气般说:“想让我没食欲好自己一个 人独享,我偏要吃。“他瞪着眼睛,吞了下去。
她怎么觉得他也有点可爱呢。
正式工作后,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野生动物园,虽然辛苦,但也乐趣多多,她没多久就和那些小动物们建立下感情,尤其是那只病愈后的考拉哈格。
每次她进去给考拉例行检查,哈格就会慢慢爬下树,再慢慢抱住她的腿。她把它搬开,它再爬上抱着。再搬开,它又再爬上,就这么来来回回,最终她妥协了,边走路边任由它抱着腿。
忽然就在想啊,对他来说,她是不是就像哈格,她也是有些迟钝,紧紧抱着他不松开。
他之于她,就是那株被考拉紧紧抱着的桉树。他是她唯一看清的脸,就像每只考拉认准一株桉树。
白天她和岳仲桉各自工作,晚上有时能碰面。她拒绝和他一起外出,以避免遇到除他之外的人,露出脸盲的端倪。
有天晚上,他喊她来客厅沙发坐会儿,一起看RARE的广告片。她不看,那条广告拍的是久宁,她有点小小的醋意。
“你知道我不看电视,我只看书。”
“那下次我陪你一起看书,你喜欢看什么书?”他在她面前,话显得格外多,还喜欢找话题。
“这点和你相似,我也喜欢读些古诗。”她说。
“那你喜欢读陶渊明吗?”
“喜欢读,除了陶渊明,就是辛弃疾和苏轼。”
“那我考考你,我出上句,你接下句。”
“好。”她爽快
答应,并不知他在逗她。
“少无适俗韵。”他念出上句。
她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道:“性本爱丘山。”
他静静望着她,笑容浮起,认真地问:“你刚是说喜欢我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能好好背诗吗?”
“你刚才向我表白了,你说,性本爱丘山,丘山即是岳。”他强词夺理地分析,好像真有一回事似的。
她望向他,呢喃地说:“我是很喜欢性本爱丘山这句诗,因为我喜欢山。小时候父亲就如同我的山,我至今都记得他的肩膀,很宽,后背也很直,后来渐渐就弯了,直到世上再也没有这
个人了。从此……”她迟疑着,慢慢地说:“我身后无山。”
“你身后有岳。”他蓦然开口道。
这句话,让她心都酥了。
——“我身后无山。”
——“你身后有岳。”
岳在词典里,注释的第一层意思就是:高大的山。
“我是你的山。”
仲桉,第一个和我说这句话的男人,是我父亲。第二个和我说这句话的人,是你。
我们有过许多美好的吉光片羽。记得你开车送我去机场,我从你车上下来,低头走进航站楼时,我的心事。
我战战兢兢的,生怕我们关系落了俗,变得不堪,进退两难。你明白我,那些都不重要。不管将来怎样,我放你在心里就好。
秋昙说得对,能喜欢就行,不需要拥有。
虽然啊,是那么那么地想和你一起走到耄耋之年。
岳
仲桉还天真地以为,她是无心在儿女情长上,他私下想办法托人四处打听林友声,只要找到林友声,她身上的担子就轻下来了。
他们之间,就能够真真正正毫无挂碍地在一起。
白天他工作之余,也会抽空去动物园里看望她,当然需要找点儿借口。有次向笃去路蜓那里问岳仲桉最近的行程。
“岳总不出差的时候,除了公司,就是动物园。”路蜓有些尴尬。
“动物园?!”向笃惊诧万分。
“可能老板是去找新系列灵感,将动物图案与RARE的设计结合。”路蜓自圆其说。
“这么反常,必定是坠入爱河了。”向笃断言。
岳仲桉不介意员工怎么看,他按部就班工作,只不过是将有限的私人时间,都挤出来去看林嘤其。
对他来说,静静看着她,等于休息。
国庆期间,旅游高峰期,林嘤其忙得团团转,动物们都健康倒好,棘手的是,园里那只叫“斑花”的长颈鹿,吃了游客投食的异物,需要挂水消炎。
她急得不行,几乎天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园里了,吃住都和斑花一起。
为了让斑花的治疗有起色,必须坚持每天输液。
能想象长颈鹿输液吗?还好斑花还是一只少女期长颈鹿,脖子没长得更长。
他来园里看她,见她举着两米多高的竹竿,上面挂着吊瓶跟在斑花后面。斑花往哪走,她就往哪走。他想替她一会儿,她非拒绝,说怕弄脏了他 的衬衫,又说外来人员不得进斑花生活
区。
直到下午三点,斑花一瓶水吊完了,也开始吃进食树叶,她这才心里踏实,回到办公室。见岳仲桉坐在一旁,桌上叫的饭菜丝毫未动。
她脱下工作服,边洗手边问:“咦,你怎么不先吃?”
“不饿。”他答道。
“不信。这都几点了,你胃不好,不能挨饿。”
他这才说:“不吃的原因有两点,第一,不陪你吃,你就又想赶紧吃完去照顾斑花。第二,我饿着,就知道你饿到什么程度,这样能知道你的感受。如果我饿到不舒服,甚至胃痛的地步
,我就得强制把你拎出来吃东西。”
岳仲桉,你怎么可以这样好......好到她有点想抱一下他。
渐渐他常来看望她,说是几天不见这些动物,他还有些想念。亏他想得出,说自己是想动物们了。
有一次,他得知她给一只母猩猩打针,结果遭到了密集的粪便攻击,那只母猩猩的男朋友——一只脾气暴躁的公猩猩,朝她丢大便。
她整整被丢了一星期。
确实挺令人崩溃的,野生动物医生真是一份有“气味”,还面临患者“医闹”的危险工作。
岳仲桉得知后,心疼不已,我的小考拉怎么能被大猩猩欺负。他决定找这只公猩猩“谈判”。
傍晚他下班后,一早来到猩猩园里,坐在护栏外边,面对着那只暴躁的黑猩猩。它极不友好地瞟了眼他。
“听说就
是你天天朝林嘤其身上扔大便?”
黑猩猩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继续说下去。
“能不能商量一下,别欺负她,她怪可怜的,你心疼你女朋友,我也心疼我的小考拉。你实在是有气,就冲我来,或者我送一筐香蕉给你吃。”
他说着,低头剥掉手里香蕉的皮,把香蕉递给猩猩。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工作时不说一句错话废话的岳仲桉,居然对只大猩猩叨叨不停。
暴躁的黑猩猩一边吃香蕉一边爱慕的眼神看着它的“女朋友。”
他也看着远处正在忙碌的林嘤其。
秋日的风中,他就那样一眼不眨地望着她。
后来被园长取笑,说岳仲桉看林嘤其的眼神,和那只公猩猩看“女朋友”的眼神那么像。
“爱情在一切物种身上体现出来的,都是相同的眼神。”他还得出结论。
倘若时间就停留在那时该多好,可好光景总是不长久。
十一月底,动物园游客减少,园内萧条冷清,林嘤其破天荒难得有休假的空档,他早替她安排好假期了,陪同他去澳洲拍摄春夏系列的广告片。
“我要陪我妈妈。”她不假思索地拒绝。
“假期头两天,你先陪妈妈,之后我们再去澳洲,主要是澳洲拍摄时会涉及到袋鼠和考拉,你比较了解动物习性。”他认真说着,好像没有一丝“假公济私”的成分。
她没有答应。
在那个大院子陪母亲的时候,她无意
看到张老照片,是一个身段柔弱多姿的女人,抱着琵琶。她没有往心里去。
母亲主动问起她和岳仲桉的关系。
“以前妈还会为你乱点鸳鸯谱,现在不知怎地,更希望你能找到发自肺腑喜欢的男人,结婚生子,哪怕吃苦受罪,光那份心底里知足的劲,都能抵过去。”妈妈朴素动情地说,是想到了
爸爸吧。
“我想找到弟弟,想陪着妈。”她撒娇道。
这样在母亲身边撒娇,还是极少的。
“弟弟和妈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别把自己的幸福弄丢了。我听纪幻幻说,岳仲桉让你陪他出国拍什么广告,你没答应?”
她点点头。
“你去吧,也就几天的事,我还要和老乡阿姨一块儿聚聚,你可别天天缠着我。”母亲反过来嫌弃她了。
最后在母亲硬逼下,她只好随他一起去澳洲。
倘若能预料到发生后面的事,她断然不会让他去澳洲的。不过,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也庆幸陪他来了。
抵达澳洲的当日,他们还一同去海边采风,那时还是相安无事的,只是暗中已有几双眼睛在死死盯住他们了。
“你有没有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我们?”他敏感觉察到不对劲。
他说这话时,他们正站在海滩上,远处海岸线蜿蜒,蔚蓝色的大海与金黄色的沙滩紧紧交缠。海平面上,一大群海鸟惊起。一只海鸥,站在船的桅杆之上,目光如炬地看向周围。
“是它在盯着我们吧 。“她笑着指向那只海鸥。
望着眼前的落日,海浪声此起彼伏,仿佛天地只剩下你我。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永远永远……”他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际,在她耳畔说。
“小考拉,我们在一起吧,正式公开地在一起,好吗?”
她没有点头,只是转身抬头迎上他炙热的目光。
只怪落日太美。
他的吻,低低地覆盖下来。
“不许影响工作,不然向总监又要说你是个只顾谈恋爱的人。”她从他怀里抽开身,轻盈地跑向远方。
星星月亮升上了天空,他拍下了那晚的夜色,发了条朋友圈。
那是他所发过的朋友圈里,唯一一条格格不入的。因为他写了一句话:月亮有星星,我有你。
谁能想到岳仲桉这样的官媒风格,老干部,秀起恩爱也是毫不手软。她甜甜一笑,给他点了个赞。
晚上回到酒店,她在自己的房间写动物们的每月身体健康总结,他则在自己房间看第二天的团队拍摄安排。
窗外一只考拉趴在桉树树干上睡觉。
他站在床边,看着,觉得很可爱,便拍给她看,想着她看到了,一定会想起哈格吧。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拍,这只考拉“咚”的一声从树干上掉到了地下。
他赶忙匆匆跑出房间,来到树下寻找这只考拉。他穿着睡衣站在桉树下,一脸狐疑地看着草地,并没有发现考拉。
等他转过头准备回房间时,却见这只考拉正在身
后看着自己。他向来对这些小动物只敢远观,绝对不敢近距离接触的。他惧怕动物,这是他的弱势之处,当然,也是林嘤其的强势之处。
于是,一人一考拉干瞪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他无奈笑笑,败下阵来,他指了指桉树说:“你能自己爬上树吗?”
这只萌蠢的小考拉没有反应,歪着头望着他发呆。他只好极度小心地接近它,用肢体语言朝它比划。
“你,自己爬上去!”
小考拉还是一副听不懂的弱小无助样子。
“真是无法沟通,看来只有同类才能达成一致。”他抚住额头,束手无策。
谁会想到,小考拉缓慢地伸出爪子,环抱住他的裤脚,他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道,僵直在原地,完全失去平时的冷静状态。
他紧紧闭上眼,颤抖发声道:“你……放手……”
小考拉抱得更紧了,将脑袋靠在他的小腿上,依偎着,还满意地蹭了蹭,一副就不撒手的样子。
他想摇摇脚让它掉下来,可是看到它的模样,难免想起她,他心中的小考拉啊。桉树怎么能不管考拉,任由它跌落?他不忍地将脚轻轻地放回地面。
自心中有了她,对许多与她有关的事物,都多了几份悯爱。
他竭力平复心情,清了清嗓子整理声音,从裤口袋中掏出手机来。
“我遇到了点麻烦,你马上来一下……嗯,有只考拉,缠上我了。”话音未落,小考拉顺着他的 腿,又往上爬了一点。
当她匆匆跑过来,见他一动不敢动,乖乖站在那里,紧闭双眼,等她来解救。他一米八五的高大身姿,却在小考拉面前露怯,显出一种强烈的反差萌。
“我当怎么了呢,一只考拉都把你吓成这样,还要我来救你啊!”她轻轻抱开小考拉,放回树上,取笑他胆小。
“它抱住我,我就害怕。平时在动物园,也是隔着栅栏,不会触碰到。”他如释重负般,略带着委屈说。
“那上次还去找我们园的大猩猩谈判?”她歪着头调侃道。
“欺负你就不行,我喜欢的女人,还能被大猩猩给欺负了?”他伸手捏捏她的脸颊。
她扑哧一笑,说:“刚你一动不敢动站在那的样子,好像当年在青海湖偶遇臭鼬一家散步哈哈。别怕,有我在,我救你。”
这句无意的玩笑话“有我在,我救你。”,在第二天的沙漠里,竟成了真。
他们要共同渡过的,是枪林弹雨。
第七章 许多年了
也许以后,我会在我离你很遥远的地方生活。但我都会好好的,像今天这样带着花回家。不管你在哪里,你都在我心里。
回到酒店房间,她靠坐在床上,想起些在青海湖的往事。
父亲长眠的地方。
她好像心留在了那里。
“没有到人生尽头那一天,我们永远都要记得前方有鲜花。”
这是父亲对她说过的话。艰难时,咬紧牙关,硬撑过去。就像一架行驶在夜空中的飞机,在黑暗中无声前行,航线清晰,朝目的地无限接近,直至降落。
很多次她独自拖着行李箱走夜路,辗转高铁站,长途汽车站,机场等地,去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寻找弟弟,行至黑暗无人处,她也害怕过。那时心里的信念,是父亲的循循教诲。
记得第一次读得“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这句诗,是在父亲的工作簿的扉页。
想来世间最好的姿态,就是这样。被命运磨砺过,仍以体恤平静的心,看待一事一物。
理性之外的感性,是超俗的智慧。
长久的爱,也伴随着理性。
“爱不是盲目自欺。是我能看见你的皱纹,你的疲惫,你自以为的侥幸和聪明,你的辞令,还是选择爱你。”
先爱天地万物苍生,再是爱人。懂得生为人的难处,怎还忍心苛责半分。
你不必成为我称心美意的人。
成为你自己。
她想到岳仲桉那样惧怕动物,却那么支持她从事喜爱的野生动物医 生工作,能够包容她将更多的时间给予了动物们,洁净的他,也能无视她身上沾染混合着各种的动物气息。
还要求什么?
心与心的距离,从不是因为外表、物质、健康这些单一决定。而是两颗灵魂的吸引和接近。
她决定,从澳洲回国之后,向他坦白自己患有脸盲症的事。他若是不介意……当她刚涌起这个念头时,立刻又想,他怎会不介意?
将来他将她介绍给他的父亲,朋友,同事认识时,她连他们的脸都记不住。
可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了。要么在一起,要么天各一方。
岳仲桉,愿你决定。
如张国荣的歌里,那句:常常望愿你决定,共我相伴活出生命。
翌日清晨。
她刚睡醒睁开眼,听到门铃声,岳仲桉端着餐盘走进房间,肩上挂着一台相机。
“昨晚睡得好吗?”
她一边刷牙一边朝他猛点头。
他在食指在她鼻尖上点了下,爱不释手的目光,说:“吃完早餐,你就在酒店附近转转散散心,拍些照片。”
“不是说要我协助你拍摄吗?”
“今天在沙漠拍摄,风沙太大,你别去。”他递一块三明治塞进她嘴里,她满口包住,冲他笑,好不容易吃完,他又喂了一块过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笑容僵住,回避地往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岳总居然会有喂女人吃东西的一面啊。”久宁站在虚掩的门口,冷脸瞟了眼林嘤其。
“你定妆了吗?”岳
仲桉问久宁。
“既然风沙太大,要不你安排替身去吧。”久宁生硬地说。
“除拍摄期间,你都可以在房车上休息。”岳仲桉不想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