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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默这一睡,当真是沉重得很,仿佛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一次要睡个够一般。

从很久以前开始,戚默就很少眠了,总是梦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后猛然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又或许总是睁眼到天明,任由自己内心那些隐忍的忧伤一点点的在夜里蔓延。

可是这次,竟是睡得那样的熟,没有莫名其妙的梦,仿佛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想不到。

就如同云笙还在身边,就守在她的身边一样,睡的那样安然,宁静。

所以戚默睁眼时,竟是无比的满足的,忍不住扬起了笑容来,然后一转眼,便看到了祁夜的脸,她一愣,心里猛然恍然若失……

云笙……是不会在她身边的,梦里以为是云笙的守护着她,原来……是祁夜啊。

有一丝的落寞,戚默很快的掩藏了起来,露出了淡然的笑容,出声道:“你怎么在这?来了,为何不叫我?”

“见你睡得熟,便没有打扰你。”祁夜幽幽的伸了伸懒腰,看似坐了好久了,他的眼睛还有些赤红,想必是从回来后都还没有休息过。

戚默起身坐在床上,这才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早已经黑了,已经是深夜了,她觉得有些口渴,才要起身倒水时,祁夜忙道:“干什么?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呃……”戚默有些尴尬,却还是道:“有些口渴。”

祁夜一愣,却是好笑的道:“派了那么多丫鬟伺候你,渴了你不会叫人吗?还得自己倒茶?”

戚默耸了耸肩膀,笑道:“也许,是公主的身子,丫鬟的命呢,总是喜欢自己动手的,何必麻烦别人,又不是什么大事。”

祁夜摇了摇头,阻拦了戚默要起身的动作,然后道:“等会儿。”

说着,自己绕出了房间,在外间的桌子上倒了水进来,递给了戚默,道:“才睡起来,夜里有些凉,随便起身的话,会受寒的。”

“谢谢。”戚默接过了茶水,然后喝了几口,便又被祁夜接了回去,放在了一边,又回到床边来坐着了。

两个人呆愣了几秒,仿佛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有些尴尬,而且戚默不习惯这样和祁夜两个人单独相对着,便道:“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计划出什么问题了?”

祁夜仿佛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忙道:“没,没有什么事,只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戚默没有追问,他才又接着转移了话题,道:“快睡吧,休息好了,明天启程后,长途跋涉十几日怕都不能好好的休息一日了。”

戚默点了点头,又躺下了,祁夜替她顺好了被子,然后又坐下了,戚默抿了抿唇,尴尬的道:“你……不去休息?你好几天没睡好了吧?”

他的眼睛确实红得很,一脸的疲惫,但是却也不知道坚持着在这干嘛呢?

“你休息吧,我只是……想在这坐会儿。”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却还是说了出来。

他都这样说了,戚默便不好再说什么,何况他确实只是坐在这里,静静的守着……戚默倒也不是担心什么,只是这样未免有些尴尬,叫她怎么睡?

这样想着,也什么都没有说了,只是看着头顶的幔帐……却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没有想,以往若是这半夜醒来,难免总有无数的回忆会如潮水一般的淹没她的身体。

那样的滋味,叫夜里孤独一人的她,总是痛苦不堪。

如今……她一样醒着,不是一个人了,所以那些回忆竟是没有从她的脑袋里不可控制的泛滥出来,叫她隐隐的觉得安心,有一种久违了的平静的感觉。

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听着窗外蟋蟀的叫声,这是夏夜里独特的声音,是这美丽的夜里……最好的,最悦耳的声音。

戚默幽幽的闭上了眼睛,祁夜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一下……一点也没有惊动到戚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戚默便又睡着了,沉浸在了梦想里,嘴角还微微的泛着笑容。

安心的舒展着的眉头,再不像之前祁夜来时,看到的那样眉头紧蹙,像是很痛苦一般。

终于……她睡得安心了。

祁夜这才满足的松了口气,全身放松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不敢动弹,放松了,放心了……也觉得好累,这几天,他比戚默休息得还少,从天涧用了两天才出来,夜里就睡在野外,时时刻刻他都警惕着,害怕被偷袭,或者遇到什么危险。

几乎从那天在天涧醒来后,他就没有好好睡过一刻了。

如今,哪怕这样的累,可是却能看着戚默,守在她的身边,这一切都叫他觉得美好,仿佛一切都值得了。

祁夜的头微微一歪,靠在了床栏上,竟是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

夏夜里,蟋蟀叫声彼此起伏,是一首动听的乐章,烛光微微晃动,照映着两个人安心的睡颜……

 

214:夕阳下,最后的美好

清晨便是军队拔寨启程的日子,戚默睡得很熟,祁夜从睡梦中醒来时,他还依靠在床沿边上,看天色还早,便没有吵醒戚默,只是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心里什么也没想,仿佛是一种难得的,十几年都没有过的平静。

有的安宁,哪怕只有片刻,也能让人一辈子铭刻在心,祁夜想,也许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睁开眼便看到她熟睡的脸,哪怕只是这样短暂的一颗,也便足够了。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俯身轻轻的在戚默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转身悄然离去。

祁夜刚走了没有多久,青羽便抬着洗漱的水推门进来了,戚默这才睁开了眼睛,床前已经没有了祁夜的身影……

戚默垂了垂眼,也好,也省得两个人相对尴尬。

“小姐,快要启程了。”青羽轻轻的说着,已经拿着戚默的衣衫走了过来,因为行军路上多有不便,而且很劳苦,为了快速达到南北二国,戚默也得改骑马。

为了方便,青羽按照吩咐给戚默准备的是男装。

那是戚默好久好久……都没有穿过的男装了,戚默手里触摸着柔滑的雪白的衣衫,心里一阵的感慨。

换好了衣服,熟悉完毕……戚默在铜镜里,又看到了曾经熟悉的那翩翩少年,一身雪白,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般的清秀俊朗。

没有如往常一样狠狠的裹胸,虽是男装,倒也只是为了方便,所以身形玲珑,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儿身。

当戚默和青羽准备好了,也收拾好了一切后,祁夜已经派人来迎了。

几人匆匆从皇宫出玄武门,祁夜的禁卫军已经整装待发,大军在南陵城外驻军,只待祁夜和禁卫军出城便可汇合,但只是这两万人的禁卫军,在这玄武门的大广场内整齐的排列着,也已经叫人感受到了一种滔天的气势。

叫人真切的感受到了,这是一只战无不胜的军队。

祁夜的马浑身纯黑,高大强壮,他没有穿战甲,还是那黑色的龙袍,将他强壮的身子衬得越发的威严十足,在这广场里,风有些大,吹动祁夜宽大的黑袍,越发的叫人感受到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气慨。

戚默看着……心里不知道为何,竟也有些慰藉,若是这天下能在祁夜的手里,那么是不是不再会有乱世……没有乱世,就不会有随乱世而生的帝王燕,那么帝王燕这悲惨的命运,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只是……谁又说得清呢?

这世界每天都在千变万化,哪怕如云笙一样千年不变,不是也早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吗?

他放任了白帝城统管的世界不管,在这千年里,让国土分裂出了十七个国家,乱世随之而来,帝王燕重生,真龙之子再度降世,这一切是云笙有意的吧?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青羽小声的提醒道:“小姐,启程了。”

戚默这才回过神来,忙朝着祁夜的方向走去,祁夜的身边是冷炎,萧澈等大将,她从千军万马之前走过,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仿佛是穿越了这几年的时光,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南陵第一美少年,那个年少轻狂的默小侯爷。

其中萧澈的感触是最大的,如今知道了她是女的,再看男装……才发现原来一眼便能识破了,可是他当初却那样坚信着,有男儿长得这般清澈,美丽……

当初的自己究竟是太傻,还是……太过相信这个世界了?

戚默走到祁夜的马前,轻轻的点头也算是行礼了,祁夜看着戚默那瘦小的身子,虽说她穿了男装还是和以前一样俊美,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身体单薄了,仿佛连这衣衫都要撑不起来了一般。

不由得有些担忧的问道:“骑马真的没问题吗?还是马车随行的好吧?”

“不用了,不要耽误了大家的行程,骑马没问题的,我能跟得上!”戚默忙摇头拒绝了,本来她一个女子,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地位,能跟在祁夜身边行军就已经颇有微言。

只是因为祁夜冷酷,做事也滴水不漏,没有人敢多话,因为祁夜同意的事情,便由不得别人反驳。

如今若是因为她要坐马车,耽误了行军,那岂不是等于在祁夜脸上打了一巴掌吗?祁夜作为王,没有人反驳他是因为他做的决定从来都是对的,若这次因为她而让祁夜在百官心里的信誉动摇,日后祁夜很难管理国家。

他就该是这样,雷厉风行的君王,叫人不由得不佩服,不由得不服从,而由他带领着的国家,就如他一般,是绝对不会踏错的。

这时,马儿已经牵过来了,和祁夜的相反,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身体虽有些矮小,但是却很是强壮,毛发亮泽,眼睛有神,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良驹。

再也不多话了,戚默翻身上马,随性的青羽也骑马跟在了身后。

戚默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身边没有凤柳衣的踪迹,有些疑惑,不得不问祁夜,“王后呢?”

祁夜似乎这时也才发现凤柳衣不在,他看了看四周,才问道:“王后人呢?”

没有人回答,只是有几句疑惑的闲言碎语,不过一会儿,有个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慌张的跪倒在祁夜的身前,紧张的道:“禀告王上,王后今早突染风寒,卧病在床……怕是不能跟随军队起行了,王后让奴才转告,请王上降罪,王后只能在这里等着王上凯旋归来了!”

祁夜皱了皱眉头,戚默也有些疑惑,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病倒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谈话的原因,叫凤柳衣的心结没有打开?

明明她说要和祁夜同生共死,如今……戚默转头担忧的看了祁夜一眼,但是祁夜一脸冰冷,毫无表情可言,只是冷冷的思考了几秒,回答道:“即是如此,便让她呆在这里好好修养吧!”

小太监忙不迭的磕头,而祁夜没等戚默劝说什么,已经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喊道:“启程!”

短短的两个字,将戚默要劝告的话全部打断了,号角声响起,军鼓捶得震天的响,军队出发,马蹄声都几乎能将天地震动一般,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

只是这事,叫戚默放在了心上,出了皇宫城门时,她不由得转头朝这并不陌生却也不熟悉的南陵皇宫看去,城楼上,她看到了一个身影,是暗红色的衣袍随风飞扬。

是凤柳衣……她穿着宽松的衣衫,就那样静静的伫立在城楼上,静静的看着军队出发……

戚默想,她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只是想祁夜关心她一下?却没想到祁夜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竟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走了,连多一句的问候都没有。

这时……看到凤柳衣城楼上随风飘样的衣衫,那种凄凉和悲哀,叫戚默觉得……她真的错了,不该让凤柳衣再度燃起了对祁夜的爱,然而……祁夜对她,仿佛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了。

是啊,他与凤柳衣分开五年,整整五年。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更何况五年来……祁夜都是在凤柳衣给的痛苦中煎熬过来的,哪怕祁夜原谅了她,恐怕也与如今的自己一般,就算原谅了……也不代表能爱。

是她没有好好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如今想来……她真的不知道做了多少自私的事情,却还以为是对的,给别人带来了痛苦,却还不自知。

一路上都沉默无语,在城外和大部队汇合后,便浩浩荡荡的出了南陵皇城,行军速度不算很快,毕竟军队浩大,只是时间很长,就这样骑在马上,也被颠得浑身不舒服。

只是路上休整过一次,戚默怎么也不会开口说要休息的,只能硬撑着……青羽不时的递过水给戚默,一路上除了马蹄声外,竟没有任何人说话。

终于到了傍晚时,抵达了安营扎寨的地方,戚默可算没有拖后腿,到达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从马上下来时,不想腿脚竟都是麻木了,落地时猛然没有感受到自己下身的力量,差点就摔倒在地。

“啊!”戚默一声惊叫,倒是祁夜一只手强力的拦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就倒在了祁夜那只手臂上,万幸的是没有摔倒!

“呼……”戚默松了口气,腿脚发麻,想站起来却也没有成功,只能勉强的扶着祁夜的手臂支撑着,她尴尬的笑了笑,只能低头道:“真是没用,还好没摔到,不然……岂不是要拖累大家了。”

“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祁夜冷冷的开口,手臂强有力的支撑着戚默,看着戚默没好气的道:“早两天,晚两天有何区别?这怎会是拖累的问题?不要勉强自己!”

戚默咬了咬唇,看了看青羽,青羽看她没什么大事,已经在收拾马匹了,刚才她摔倒的事情不过几秒,惊叫声也不大,仿佛四周没有人发现似的,她只能道:“同是女子,青羽都没事!”

戚默想,火玉是留守在天祁了,不然这军队里三个女子,恐怕只有她这般的娇气!青羽作为一个宫女,哪怕是有些特别,有武功在身……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适应来,甚至还要分心照顾她!

火玉更不用说了,常年和祁夜征战,若是跟来了,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只有她……骑一天的马而已,竟就这样了。

戚默无言以对,站着这么一会儿,腿脚也渐渐的有了知觉,只是这腿脚回过来以后,仿佛有千万只虫爬过一般,麻得她站在地上的脚板动一下都痛苦难忍。

“我没事了!”戚默说着,放开了祁夜的手,四周大家都在忙着搭建帐篷,生火做饭,可说是乱作一团,戚默看着不远处的树下仿佛还安静一点,就准备去那歇歇。

放了祁夜的手,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那大树下走去,祁夜在身后看着,捏了捏拳头,又气又无可奈何,她这样逞强,他却是毫无办法的。

祁夜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不希望因为她的原因叫祁夜难堪,但是……祁夜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了,青羽不是一般的女子,曾经是火玉的副将,其实并不是宫女!

只是当时祁夜为了戚默的安全考虑,才让青羽去伺候她的,只是看戚默也挺满意青羽,而青羽也不排斥,虽然也不多话,但是仿佛两个人还挺合得来,所以祁夜也就让青羽一直呆在戚默的身边了。

没想到,如今到成了戚默比对时,自卑的来源了。

“好吧,孤承认你很好强,从今以后孤会一视同仁,不会再给你例外照顾了行吧?”祁夜又妥协了,说着便追了上去,戚默摇摇晃晃的挺下身子,转身疑惑的看着祁夜。

“好啦,别赌气了,好好休息,明天又是难熬的一天!”祁夜似乎笑了笑,也不管戚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到了树下,才将她放了下来。

“你说的,一视同仁!”戚默仿佛等的便是这一句话而已,她不希望自己在这千军万马中是个例外,是个众人都用别样眼光看待的特殊人物。

“嗯,孤说的。”祁夜说罢,青羽已经将垫子拿了过来,铺在了地上,有些歉意的道:“小姐,是青羽疏忽了,刚才急着找垫子,本想让小姐在马上休息一下,待找到了垫子再扶小姐下马休息的。”

说着已经伸手来扶戚默,让戚默坐在了那软软的垫子上,原本骑了一天的马,屁股都快颠簸成了三瓣,哪怕是来到了树下,戚默也坐不下去,还是青羽细心。

“没事,倒是辛苦你了!”戚默轻轻笑了笑,青羽这才勾着唇角柔和的笑了起来,“那小姐你休息吧,我去帮忙做饭。”

说罢和祁夜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祁夜的身影高大,就那样站在戚默的身前,他的身后是夕阳西斜,落日的余晖在他的身后绽放着,将他的高大强壮的身躯衬托得像一座山一般的挡在了戚默的身前。

戚默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抬头道:“你能不能让开点?跟座山似的,往这一杵,把夕阳都挡住了。”

祁夜一愣,转身看到了山边的日落,那落日红通通的,余晖将善变的云彩都变成了温馨美丽的红色,倒真是美的,祁夜幽幽一笑,让开了。

将这夕阳西下的美景呈现在了戚默的身前,然后他便坐在了一边,戚默看着夕阳,双眼似乎都被那余晖倒映得温暖了,她雪白的肌肤在夕阳下仿佛闪着一层金光一般,祁夜看着……便不由得又呆了。

戚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转眼便看到了祁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不由得伸手在祁夜的眼前晃了两下,笑道:“干嘛?你这么闲?没事做吗?怎么跟我这个闲人一样在这里躲懒。”

“啊!”祁夜回神,未免尴尬,忙伸了个懒腰,闲散的往后一靠,靠在了树上,闭上了眼睛,舒适的道:“啊,现在没事,用了膳再召集将领们商议,如今……正是休息的好时机。”

戚默无奈的看着祁夜,他的眼睛一直有些赤红,本是没有休息好的,想着也不忍再打扰他了,转头看向了夕阳……就让祁夜那样慵懒的靠在身边的树干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夕阳西下,余晖下是这个偌大的平原,无数的人,陌生的面孔,或者熟悉的面孔,在忙活着,有那么一刻……戚默竟觉得这军队在没有打仗时,竟一个个都像平常人一样。

开着玩笑,手里忙活着,笑容和汗水都挂在脸上,个个都齐心协力的,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那么这些军人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那么他们的笑容就会一直这样挂在脸上了。

以前戚默没有见到过这些军人笑过,每次看到他们时,都是整齐划一的,个个气宇轩昂,手里的武器闪着寒光,个个腰背挺直,仿佛一个个雕塑一般,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严肃。

如今才觉得……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

而战争……却是这些人冲在最前面,流血不流泪。而胜利和和平,也都是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该是多好?可是……真的能没有战争吗?祁夜哪怕统一了全国,能维持多久?几十年,一百年,几百年?

朝代的更替,便是战争的起源……戚默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残酷,突然明白,为什么佛主会留下一滴怜悯世人的眼泪来……为什么创造出了帝王燕,在乱世之中辅佐明君,一统天下……将乱世和战争都划上一个休止符。

哪怕,只是暂时的。

但是戚默这一刻突然觉得,这个使命是伟大的,也是悲哀的。

就如她,若她和祁夜心手相连,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命运既然创造了帝王燕,将她和真龙之子绑在了一起,又为何……叫她遇上了云笙?

难道有的事情,是连佛主都预料不到的吗?人的命运,究竟是天在操控?还是瞬息万变,无法捕捉的?

用这一代人的牺牲和鲜血,用无数的生命和战争,换得几百年的风平浪静,国富民强……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戚默觉得,是她才多愁善感?还是帝王燕便是如此敏感,如此的……悲凉?

 

215:为她而创造的世界

夕阳无限美,只是近黄昏,那样美丽的日落,在戚默的眼里一点点的沉了,天色也渐渐暗了,帐篷还未完全弄好,但是作为天祁的王,祁夜的帐篷和食物几乎都是第一时间便准备好的。

哪怕只是简易的帐篷,却也比戚默想象中的华丽许多,帐篷很大,很牢靠,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戚默想若不是祁夜吩咐了一切从简,也许这里会更华丽吧?

戚默在帐篷里站了许久,才看到祁夜懒洋洋的进来,仿佛是刚才被叫醒了,还没有睡够一般,伸了个懒腰,这样随意的他,也是戚默近几日才见到的。

仿佛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论人前人后都用一层寒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祁夜了,现在的他,偶尔也多了一丝这样的随意和柔和,哪怕不常见到,因为在别人面前他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模样来的。

但是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

从一个高高在上,无法靠近的王者,变成了偶尔也能平易近人的正常人了。

“你与我一起吃吧。”祁夜才说着,坐到了小几边,然后示意戚默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