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好痛!”旭日含泪哀叫,揉着脑袋的肿包。“去西川?那里很远啊!”西川离京城有十来天的路程,更糟糕的是那儿偏僻得很,非得骑马才行。

一想到自己娇生惯养的屁股,必须在马背上又磨又赠,磨得疼痛不已,他的眼角还真的渗出几滴哀怨的泪水。

金金可不管他的屁股疼不疼。

“收不到钱,我就让你娶那四个丫头。”她火冒三丈的丢下这句话,等不及小红拿回银狐裘,冒着风雨走出天香楼,迳自登轿离开。

四个?娶那四个?那他不是迟早得被她们“蹂躏”死了?

“我去我去,呜呜,大姊,我立刻就去啦!”旭日以火烧屁股的速度,一路冲回钱府,用最快的速度筹备,准备出发收租。

呜呜,那四个丫头送的什么鬼平安符啊?怎么收了平安符,他不但没有“平安”,反倒灾星当头,不但被多敲了一下,还得扛下这吃力的工作?

他狐疑的掏出平安符,仔细端详,却差点没昏过去。

只见平安符上,用金漆大大写着两个字——

安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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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细雨为繁华京城添上些许诗意。

大街上,偶有几人撑着伞匆匆来去,然后又被雨声笼罩遮去其他声音。

小红走出冬织坊,一手抱着用锦布包妥的狐裘,一手撑着油伞,急冲冲的想赶回天香楼去。

过桥的时候,一辆冒失的马车达达达冲了过来。她往旁闪避,天雨路滑,她脚下没站稳,就跌进寒冻的河水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啊——咕噜噜——咕噜噜——”才刚发出一声惊呼,大量的河水就灌入她的嘴里,十月的河水寒冷透心,冻得她无法挣扎,才一会儿,手脚就冷得逐渐僵硬起来了。

小红心里正慌,一只大手就破水而入,拎住她的衣裳,把她捞了起来。

她冻得直发抖,唇儿发青,小嘴猛咳,半晌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看见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她颤抖的拨开湿淋淋的头发,看清那高大的身影。

救了她的,是严家的耿武。

两个主子斗了那么多年,她对耿武已经十分熟悉了。当初,她还好怕这星目森冷的男人,以为他严酷无情,每回见到他,就躲得远远。几年下来,她才知道他是寡言,却绝非残酷,有几次她甚至看见,他救助京城内的小乞丐。

“耿、耿耿耿耿耿——”小红试着开口问安,却冷得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好。

“会冷?”

“会、会会会——”她身子单薄,自然耐不住河水的冰冷,空气透进湿透的衣裳,让她更是冷得筋骨发疼。

耿武瞧见她手里的锦布,上头绣着冬织坊的字样,知道里头肯定是钱金金的衣物,一双剃锐的浓眉拧皱起来。

这女人真是笨,把主人的衣物看得比性命还重要,都跌进河里了,还不晓得该抛开包袱求救,反倒抱得紧紧的,坚决不肯放开,要不是他恰巧经过,她肯定要淹死在河里。

耿武双手搭在她颤抖的肩头,潜运内力,充盈浑厚的热流穿透她的身子,温热了她的经脉,暂时祛走寒冷。

体内的暖意,让她松了一口气,小脸由青紫转白,再逐渐红润起来,两排碎玉牙儿也不再颤个不停了。

“好些了?”他沉声开口。

“嗯。”小红拚命点头,潮湿的头发不断滴水,看来可怜兮兮的,像只小落水狗。

耿武一言不发,抱起湿答答的小红,迳自往河道旁的严府商行走去。

“耿、耿耿耿、耿爷——”她又开始结巴了,不过这回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羞窘。

男女授受不亲,耿爷这样抱着她,实在不恰当。但是她全身湿透,衣裳都浸饱了水,根本走不动,而耿爷的身子又那么暖,靠着他,可比靠着火盆还要温暖呢……

耿武健步如飞,大步跨入商行之中,把她交给看得双眼发直的管事。

“找套干的衣服让她换上。”他言简意赅,交代完毕就转身要走。

“耿爷——”小红连忙开口。

他在雨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上还是那么冷漠。

她还抱着那个锦布包袱,既尴尬又害羞,粉脸红润润的,一边滴水,一边小声的道谢。

“呃,多谢耿爷的救命之恩。”

那双黑玉似的眸子,默默望着她。半晌过后,耿武才点头,沉默的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远。

她就站在门口,粉脸上红润未褪,望着他挺健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完全看不见为止。



第五章 天凉好个秋。

满树的绿叶在天气转凉后跟着变红,然后随风飘落。

达达的马蹄声停在钱府大门口,见到熟悉的严府车马,守门的家丁很快迎上前去。严燿玉走下车来,未等下人跟上,就迳自入了门去。

两家下人们习以为常,互相打了招呼,只有耿武亦步亦趋的跟上,再来就是畏冷又还没睡醒的甲乙丙丁。四个丫头睡眼惺忪,姗姗下了马车后,才提着竹篮,追上主子的脚步。

穿过一进又一进的庭院门堂,严燿玉走上回廊,回廊曲折迂回于园林间,遇水飞渡便成了桥。

过了桥,又经过几个院落,他才看见金金居住的珍珠阁。

珍珠阁美轮美奂,贵气逼人。

门外的錾铜钩上,悬着红绸软帘,地上则铺着大红毡毯。

严燿玉跨入门槛,耿武习惯性的停在门外候着,四个丫头依序才到,却贪暖的跟了进去,缩在角落里,把握时间再偷睡一会儿。

“严公子早。”小红见到他来,立刻福身迎接。

他点头。“她在里头?”

“是的,大姑娘早晨醒来,喝了薄粥,这会儿正在休息。”

前几口秋凉又下了雨,金金没穿暖,在京城内巡视各商行的情形,回府后就开始轻咳。小红劝她歇息,她偏不听,边咳边忙,小小的风寒一拖再拖,到了昨日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病得瘫软在杨上,无力起身。

严燿玉听到消息,觑了个空,亲自来钱府探病。

“这儿有些补气祛寒的珍品,分次加入她的汤药里。”他指着甲乙丙丁手里的竹篮,逐一吩咐。“另外,这是边疆的皮袄,记得给她添几件衣裳。”

“多谢严公子。”她收下竹篮,点头称谢。

“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的,照旧处理,无论是汤药还是皮袄,都不会让大姑娘知道是严公子赠与的。”她微微一笑,早明白这心照不宣的安排。

“她服过药了吗?”

“刚刚端进去了,但是——”小红欲言又止,苦笑的看看寂静无声的闺阁。

“我知道了。”

严燿玉简单的说道,嘴角一勾,微微颔首,高大的身躯穿过垂帘,走入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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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阁里,精致的窗棂下,美人在卧。

金金躺卧在床榻上,眼儿紧闭,那尖尖的瓜子脸,弯而细的眉,有另一种柔美的娇弱。

她的长发披散,如流水、如丝缎,随着她睡梦中不自觉的动作,长发随之摆动,身上的纱衣也滑开些许,露出水嫩香肩。

严燿玉步履无声,来到床榻边,发现即使睡着了,她小手中,仍旧紧握着一本商册不放。

“好强的小东西。”他嘴角轻勾,拿开那本商册,在床榻边坐下,替她拉好丝被。

掌心一空,梦中的金金柳眉轻颦,小手挥动,在床榻上摸索。

严燿玉无声浅笑,没去捡商册,反倒伸手给她,任由她握着。她的手很小、很软,柔弱无骨,纤弱得像是一捏就要碎了。

他凝望着沉睡中的小女人,一时间几乎要忘了,她清醒时有多么跋扈无理。他俯下头去,薄唇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享受她难得不生气、不闹别扭的宝贵时光。

深幽的黑眸,只有在无人知晓的一刻,才不自觉的变得柔和。

桌上香炉,燃着淡淡沉香,室内只有金金轻浅的呼吸,她的柳眉愈蹙愈紧,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严燿玉!”金金尖叫着醒来,额上冷汗涔涔,小脸发白。

奸可怕!

她梦见十年前的那场比试,她输得一塌糊涂,整整三个月,人人议论纷纷,把她当作聊天闲嗑牙的话题。而那可恶的无赖,竟还笑着逼近她,威胁地不得泄漏半旬广——

“我在这里。”温柔的男性嗓音,在好近好近的地方传来,粗糙的大掌抹去她额上的汗珠。“怎么,你梦见我了吗?”那声音又问。

金金噩梦初醒,急忙转过头来,赫然见到梦里那张俊脸近在咫尺,怒火更炽,反射性的一举就挥了过去。

“你作弊!”

恼怒的尖叫声陡然响起,传递钱府每个角落,奴仆们先是一呆,接着耸肩,露出理解的笑容,低头继续手边的工作。

啊,听大姑娘这嘹亮的尖叫声,想必是严公子来了!

多年来的“交情”,让严燿玉太清楚她的坏脾气。他反应迅速,大掌一伸,轻易接下迎面而来的粉拳,没被打着。

“都过了十年了,你怎么还记着这件小事?”他叹了一口气,搁下手里的商册。

“小事?这怎么会是小事?!”如果是她技不如人,当真败北也就罢了,偏偏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是耍诈作弊——

严燿玉淡淡一笑,好声好气的安抚,耐心惊人。“好,那么,为了你,我愿意公告天下,告诉全京城,当初那一场比试是我作弊,赢的人其实是你,这样总行了吧?”

行?行个鬼啦!

她怒瞪着他,满腹的愤怒不曾消减,反倒更加汹涌。

这就是她最气恼的一点。

严燿玉的伪装太过成功,人们被他骗了十年,总夸赞他宅心仁厚,以为他是圣人转世,绝不可能做半点坏事。

积非成是,如今就算他说了实话,当众坦白,说当年是用卑劣的方法赢了比试,人们非但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怀疑,是她胁迫了他,让他受了委屈!

这家伙在人前人后,可是截然不同的面貌,总把握任何机会逗惹她,惹得她火冒三丈。旁人只看见她火爆的性儿,以为她仗势欺人,却不知道,她私底下被这恶劣的男人欺负得多惨。

瞧她抿着红唇,媚眼含怒的模样,严燿玉再度叹了一口气。

“我是说真的,只要你能高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认真的说道,俊脸上有着温柔的笑。

“省省那些甜言蜜语,向别的女人说去!”

“我的甜言蜜语,只对你一个女人说。”

“你有什么企图?”她还是不相信,脸上的愤怒慢慢转为谨慎,狐疑的瞪着他。

这个男人城府极深,做事机深诡谲,一举一动,总是别有用心。打死她都不信,这奸诈狡猾的家伙,会为了讨她欢心,就轻易赔上经营多年的形象,出去告诉所有人,他其实是只卑劣的狐狸。

那戒慎的表情,让他唇上的笑意,变得有些感伤。

“我只是想对你好,难道这也不行?”

看来,十年前,他是真的把她激得过头了些。事到如今,一切都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这个小女人都不会相信,反倒会朝最坏的地方想去。

“谁希罕你的好。”她冷冷的拒绝,没察觉他那不寻常的神情,反倒小手一推,想把这碍眼的男人推下床去。“另外,如果没事,麻烦您尽快离开。”她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只可惜,他的脸皮厚,健硕的身子非但黏在床榻上,硬是不肯起身,甚至得寸进尺,大手一扬,将娇小的她拉进怀里。

强大的力量,扯得金金无法反抗,小脸被迫贴上他宽阔的胸膛,气得她抡起小粉拳猛槌,想要逼他放手。

“喂,放手,严燿玉你——”她一阵乱打,但是他肌理刚强,胸膛硬得像铜墙铁壁,全然不将这小小的挣扎看在眼里,疼的反倒是她自个儿的双手。

“金儿,小声点,再吵下去,只怕就要引起旁人注意了。要是有人闯进来,瞧见你我像麻花卷似的半躺在床上,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名节?”他好心的提醒。

“我的名节?你何时在乎过我的名节?”她打得更用力,甚至考虑甩他巴掌泄愤。

这十年来,他可没放过任何欺负她的机会,她被他骗去、偷去、夺去的吻已经是数都数不清了!

“反正不也没人发现?”严燿玉俯下俊脸,在她耳边轻笑。

这就是他的逻辑,没人发现,他所做的种种恶劣行径就全部不算数。

“你这个无赖!你——你——咳咳咳——”先前染了风寒,玉体违和,这会儿又骂得太过激动,她一时岔了气,立刻呛咳起来。

黝黑结实的大掌,顺着她纤细的背部轻抚,替她顺顺气儿。他抚摸她的姿态,轻缓又温柔,像是在抚触着专属于他的珍宝。

“冷静些,小心别气坏了身子,否则我会心疼的。”

严燿玉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她却听得满脸通红。“心疼我?我哪有你家表妹幼嫩娇柔,值得你心疼?”

“你这是在吃醋?”他变得很感兴趣,黑眸像燃烧的炭火,逼近她的小脸。

她用力转开脸,不肯面对那足以洞穿人心的锐利视线。

“谁会吃你的醋?”她不断挣扎,却发现他的钳制看似温柔,其实强大得挣脱不开。“老牛吃嫩草,都三十好几了,竟还去沾惹小女孩,你羞是不羞啊?”

严燿玉挑起浓眉,很礼貌的询问。

“你的意思是说,你我二人比较匹配吗?”

“谁跟你说这个。”她粉脸更红,口不择言。“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黑眸一眯,大掌滑到她的小脸上,轻捏那尖得惹人怜的下巴。

“金儿,话不要说得太早啊!”他的唇上带着笑,平日的温文儒雅褪得半分不剩,此刻的他,眉宇间反倒带着一股邪气,不像正人君子,倒像是浪荡不羁的匪徒。

那笑容,让她一阵胆战心惊。

她太过了解他,知道这个男人为达目的,可以多么不择手段——

颈背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金金咬着红唇,不再逞口舌之快。

“我很累了,想要休息,可不可以请你出去?”她也学乖了,硬的不行,干脆来软的。

“不行。”

可惜,他软硬都不吃。

“该死,你到底是想要——”她的火气又冒上来了!

修长的食指点住她的唇,制止她滔滔不绝的怒骂。“要我走也行,你先把药喝了,我就走。”

“不要?”他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她的爹娘,凭什么管她吃不吃药?

“你不乖乖喝药,我就用嘴喂你喝。”他虽然不是言而有信的人,但是能占便宜的事,他绝对是说到做到。

金金懊恼的瞪着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既不想让他占便宜,又不愿意喝那苦得吓人的汤药。

“怎么了?堂堂钱家大姑娘,京城内名闻遐迩的钱金金,莫非是怕苦啊?”他面带笑容,存心激她。

“谁说的,我——”她倔强的抬起下巴,死要面子,随口掰了个理由。“它凉了。”

严燿玉一挑眉,开口唤道。

“小红。”

话声方歇,闺阁外的那层珠帘晃动,小红端了一碗早已备妥的温热汤药,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小红,你——”金金不敢置信,没想到连最忠心的丫鬟,这会儿竟也倒戈了。

小红搁下汤药,假装没看见主子恼怒的表情,也假装没看到床上那两人不合礼教的姿势,把汤药搁在小几上,然后脚底抹油,赶紧又溜了出去。

“小红!”身后传来懊恼的尖叫。

噢,没听到、没听到,她什么都没听到——

她胡乱哼着歌,用食指塞住耳朵,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花厅,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唉,没办法,大姑娘虽然才智卓绝,堪称无所不能,那张利嘴能让男人跪地求饶,却也有个不为人知的弱点。一遇上苦口良药,她就没辙了,就算加了蜂蜜调和,她也不肯喝药,每回生病都要折腾上好些时日。

只是,老是不喝药,病哪可能会好?小红知道,只有严公子治得了大姑娘,每回遇上这情形,她都得硬着头皮当叛徒,暂时对不起大姑娘。

温热的汤药被送到金金面前,她只是闻到那味道,就觉得喉头一阵的发苦。

“这碗是热的了。”严燿玉好整以暇的说道。

这男人就爱看她受苦!

“太烫了。”她不断往后缩,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没再逼迫,反而松开了钳在她腰上的大手,慢条斯理的拿起药碗里的调羹,舀了一匙黑漆漆的汤药,将它吹凉了些,再送到她嘴边。

“喏,不烫了。”他轻声开口,声音跟眼神都好温柔。

他低头为她把汤药吹凉的模样,那眼神、那口吻、那姿态,都让她心头五味杂陈,明明气恼他的霸道,却又觉得有些暖甜。

“再不喝,我可真要喂你了。”严燿玉用最温柔的口吻威胁。

好汉不吃眼前亏。金金瞪着那匙药,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微启红唇。

黑色的汤药,顺着调羹滑进嘴里,苦得吓人,让她忍不住一阵反胃,眼里顿时泪花乱转,美丽的小脸也皱成一团。

金金忍住几欲夺眶的泪,不肯示弱,赌气似的吞咽苦药,在心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严燿玉审视着她发绿的脸儿,微微一笑。

“金儿,淮南盐商的生意,你放弃吧!”他淡淡的说道。这句话,有效的将她的注意力从苦口的汤药上转开。

金金猛然抬头,一脸错愕。

民以食为天,而又以盐的成本最低廉,利润最丰厚。

但盐业由政府专卖,许可证都握在两淮盐商手上,他们独占盐场,长年垄断六省二百五十余州县的销盐市场,贩私盐一旦查获,超过百斤,便要斩首。

金金虽然贪财,但取之有道,也没必要触法,为财富押上性命。她退而求其次,想揽下运盐的生意。

要知道,两淮的盐要运送到京城,诸如水路、陆路交通工具的衔接、交通路线的选择等等,事关重大,虽然比不上贩盐的暴利,但也非常可观。

“该死!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火大的质问。

这可是她近一年来,紧锣密鼓筹备的重大交易。为了慎重起见,她甚至早就派了妹妹前往南方布线,搜罗盐商资料,整件事保密到极点。

“我自有情报来源。”严耀王神色自若,又送了一匙汤药入她嘴里,回答得避重就轻。

她无意识的吞下汤药,含恨的想起,他的情报网遍及大江南北,绝对不容小觎。

再者,早先她就曾听说,还有其他人在竞争这桩生意,放眼天下,有能耐与她竞争的,除了严燿玉,不做第二人想。他会在这时提起淮南盐商,只是证实了她当初的猜测。

“为什么不是你放弃?”她反问,除了气愤他多事,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锐。

严燿玉没有回答,只是极有耐心的劝说。“你如果执意要去的话,最好再延迟一段时间,腊月之后再出发。”

“怎么,你怕这单生意谈不过我?”

他持着调羹,再喂她一匙汤药。

“这阵子,前往淮南的路上并不安稳,不少盗匪据山为王,强抢过路商旅。在官府还未派兵清剿之前,来往淮南并不明智。”

“是吗?”她挑起柳眉,凤眼来回在那张俊脸上挪栘,心里琢磨着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那么,你也准备延迟南下?”

严燿玉微微一笑。

“我懂武,对付得了那些盗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回以甜笑。

“你别忘了,我也懂得武功。”

钱大富坚持几个儿女都得练武,一来健体、二来防身,免得一遇上危难就成了软脚虾。除了银银贪睡,每次练功都偷懒外,其余的子女从小习武,练出不差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