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势一顿,惊险的停在她的头顶,削落她几丝头发。

银面具后的黑眼,危险的一眯,冷声开口。

“让开。”他警告。

瞧着那近在眼前亮晃晃的刀尖,小红频频吸气,虽吓出一身涂汗,仍不肯离开半步,挺起纤细的肩膀,怒瞪着对方。

“要杀就先杀我,我来替我家大姑娘!”

握刀的大手一紧,瞪着她的目光更为凌厉。那人的杀气,不知为何,竟转为浓浓的怒气,银面具后的眸光比先前更加骇人。

“好,就拿你来替!”

小红咬着唇,闭上双眼,准备为主子捐躯。

“小红,让开!”被撞得头昏脑胀的金金,心中大惊,连忙伸手要把这个傻丫

头推开,谁知银面人手里的大刀没有砍下,反倒闪电般抓住小红,往后一甩。

“哇啊——”

小红尖叫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接着咚的一声,被另一个黑衣人牢牢接住。

见到小丫鬟没被活活摔死,金金松了一口气,眼角银光闪烁,逼得她再度回头,银面人手里的大刀竟又招呼了过来。

她翻身再闪,躲得万分狼狈。眼见小红被送往另一艘船,她心急的想去救人,却又被飞闪的大刀逼得自顾不暇。

银面人步步进逼,很快的把她逼到了船尾。

她无处可躲,心里发冷,只能瞪大了眼,看着那把刀当头挥砍下来——

锵!

千钧一发之际,长剑从旁冒出,及时挡下那一刀,刀剑交击,进出点点火光。她惊魂未定的转过头去,立刻认出救命恩人的身分。

严燿玉!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高兴见到他的一天。

严燿玉搭乘一艘快船,不知何时赶上这艘画肪,正手持着长剑,与那个执意杀她的银面人过招。两人招式飞快,使的都是搏命的功夫,四周只听得见金铁交鸣,到后来,她的双眼甚至追不上他们的动作。

“大姊,你没事吧?”旭日匆匆从另一艘船上跳过来,见她万分狼狈的坐在地上,小脸惨白,瞪着缠斗不休的两人。

她摇摇头,看着在桅杆间飞跃交战的两个男人,担忧像巨石一样,重重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无法呼吸。直到这生死交关的时刻,她才愿意承认,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格外的重要。

她从未像气愤他那样,去气愤别的男人。

她从未像痛恨他那样,去痛恨别的男人。

她也从未像在乎他那样,去在乎别的男人——

雪仍在飘,干扰着她的视线。

该死!他没事吧?

她晓得严燿玉武功高强,但那银面人却也不差,两方势均力敌,难分胜负,才打没几招,桅杆就已经被轰掉大半,无数断裂的木料纷纷掉落。

轰!

一声爆炸声响起,整艘船剧烈震动,黑衣人扔下大量火药,把船炸出一个洞,冰冷的河水迅速涌入,燃烧中的画肪开始倾斜下沉。

金金撑着发软的双脚站起身,仰头关心战况,却什么都看不清。她握紧粉拳,心焦如焚,就怕他会敌不过那银面人。

这边打得激烈,那边却见甲乙丙丁正被黑衣人追得满场乱飞,惊慌的求救。

“旭日公子,救我啊!”刘甲儿尖叫。

“啊,救命啊!”刘乙儿跟着叫。

“我好怕啊,啊——”刘丙儿叫得更大声。

包子四姊妹齐声高叫。

“旭日公子!”

金金被那吵闹的求救声引得回头,这才发现四姊妹竟也跟着上船,大概是想赶来救人,偏偏武功不如人,上了场只有高声求救的分。

“你还不去救人?”她一颗心都悬在严燿玉身上,无法离开半步。

“她们四个轻功好得很,刀子砍不着,肯定不会有事的。”旭日干笑几声,假装没听到那些叫唤声。

唉,严大哥这根本是诈欺嘛!说什么南方有好吃、好玩的,把他拐来后,却老是带着他往刀光剑影里闯,前不久带着他去剿灭盗匪,把他累得半死,这会儿又带着他来抢救大姊,跟他幻想的悠闲假期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叹息着自个儿命不好,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俊美的脸上浮现疑惑。

“对了,大姊,小红呢?怎不见她的人影?”

金金倒抽一口气,这才想起贴身丫鬟还身陷险境,如今生死不明。以那银面人的冷血看来,要不快些救出小红,她肯定凶多吉少。

“她被带走了。剑给我!”金金抢下旭日的剑,转身就要去救人。她对付不了银面人,但是要撂倒其余的黑衣人,绝对不是问题。

冷不防,一声巨响又起。

轰隆隆的声音盖过打斗声,整艘船剧烈震动起来,船首又冒出火光。

在半空中交战的两个男人,倏地分开。严燿玉落在甲板上,长剑上已经沾了些许血迹。对方受了轻伤,却不受任何影响,施展绝伦轻功,飞身回到黑船上。

另一声巨响再起,严燿玉坐来的快船,竟也冒出火舌,所有的东西都烧了起来,严家的船工像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的跳下水去,迅速游离着火的船。

银面人长啸一声,黑衣人们收到指示,立刻收起刀剑,回撤黑船。

金金抓着剑,足尖一点,奋不顾身的追上去。

“别走,把小红还我!”她怒目娇斥,长剑一挥,在河面上激出一道破碎的水花。

“找死。”银面人冷笑一声,跃出黑船,健腕借势横挥,刀势比先前更猛。

只听得锵锵两声,才交手两招,金金手里的剑又被砍断,身势更是因无处藉力,笔直的往下坠,眼看就要掉入冰冷的河水中。而银面人顺势逼近,大刀再度挥来,她绝望的闭上双眼,准备承受利刃穿透身躯的剧痛——

耳畔的风声突然停止,她只觉得周身一热,整个人被抱入熟悉的男性胸怀。

严燿玉抱住下坠的她,没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迅速持剑回身,一刀一剑再度交锋,剌耳的重击声,尖锐得让人难以喘息。

他一手护着她,毫不恋战,藉银面人的气劲,弹射回着火的画纺。落地那一瞬

间,向来平稳的脚步,反常的有些踉舱。

他没有多加逗留,脚才一点甲板,又抱着她离开下沉的画舫,飞身越过运河,落回安全的河岸上。

“他们要逃了!该死,小红——”金金才一落地,就连忙推开他,不屈不挠的想再去救人,却见那黑船得了风助,迅速远离,转眼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河面上火光冲天,两艘船都被烧得沉没,而河岸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四周连匹马都没有,根本无法追上去救人。

严燿玉站在她身后,轻声开口。

“别担心,小红的事,我会让耿武去处理的。”

金金回过身来,却看见在火光掩映间,他的脸色看来异常苍白。

“你没事吧?”她焦急的问道,小手情不自禁的搁到他身上,担忧他真的受了伤。

严燿玉望着她,任由她审视,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担心我吗?”

他的反应,让她立刻想起几日前的月夜,心中的担忧顿时被恼怒覆盖。

可恶,他又在戏弄她!

“谁会担心你!”她怒叫道,转身掉头就走,心里好气好气自己,为什么还要挂念这个可恶的无赖——

才一转头,身后就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啊,少主!”

“救命啊、救人啊!”

“好多血、好多血啊——”

“呜呜呜,少主,你别死啊!”

金金闻声回头,就见严燿玉颓然倒地。他的背部,被大刀劈出一道极深极长的血口子,大量的鲜血正源源不绝的涌出,迅速染红他的衣衫——

金玉满堂(下)·第一章·

第一章 他受伤了!

金金冲到严燿玉的身旁,发现他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早已失去意识。

他的背上被砍出一道狰狞的刀伤,鲜红的血从伤口涌出,濡染衣衫后,滴落地上,迅速染红了地上的雪。她匆忙伸出双手,试图去按住那道伤口,但是血流得太急,不断的从指缝涌出,染得她的衣裙也红了。

她全身僵硬,脸像雪一样白,瞪着那道伤口,跪坐在他躺卧的身躯旁,一动也不动。

这是那银面人砍的伤,只有那把锋利的大刀,才足以造成这么可怕的伤口。

严燿玉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受伤的。他以身体,替她受了那一刀——

远在几丈之外的旭日,随即赶上前来,在两人身旁蹲下。

“大姊,得先替严大哥止血才行啊!”他低声喊道,平日嘻皮笑脸的态度,到了这危急的时刻,倒也收敛许多。

那一唤,倒是把金金唤得回了神。

她深吸一口气,扶起昏迷不醒的严燿玉,将他翻过身来。

怀里的男人满身鲜血,健硕的身躯沉重无比,压得她双腿酸疼。而那张俊朗的脸庞青白得吓人,胸膛微弱的起伏,随着鲜血的流失,他的身躯愈来愈冷。

金金点住他的周身各大穴道,暂时止血,再从衣襟内扯出一条细细的银链。银链的尾端,勾着一个小巧的银盒。

银盒里头装的,是苗疆蛊王赠的奇药。

这药十分珍奇,据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就算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这颗丹药吞下去,也能够起死回生。蛊王爱屋及乌,特地将这奇药分赠给爱妻的手足,嘱咐他们务必贴身收藏。

她打开银盒,倒出一颗色泽嫣红的丹药,再撬开严燿玉的牙关。

旭日见状,连忙跳起来。

“大姊,严大哥这会儿怕是吞不下去,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找水——”还没奔开几步,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呆住了。

情况危急,金金压根儿等不及找水来,她张口含住丹药,毫不考虑的低头,红唇贴上那冰冷的薄唇,将嚼碎的丹药喂入严燿玉口中。

原本画肪上,以及快船上跳水逃命的严家人马,察觉情况有异,纷纷往这儿聚集过来。

“怎么回事?”

“少主受伤了!”

“谁有金创药,快拿过来!”

“该死!怎么会这样?”

“天杀的!老子要去把那些人给宰了!”

包子四姊妹咚咚咚的滚过来,扑通一声,全体趴下,扯住严燿玉的袖子与衣摆,眼泪鼻涕一块儿奔流,哭得小脸花花的。

“呜呜,少主,你不要死啊——”

“少主、少主!”

运河中的两艘船相继沈没,火光也暗了下来,河岸上的人却是愈聚愈多,大伙儿咒骂连连,有的焦急、有的慌乱,有的已经拿刀拿枪,急着要追上黑船,替严燿玉报仇,场面一阵混乱。

蓦地,一声娇叱响起。

“全都给我闭嘴!”金金厉声喊道,娇脆的声音镇住场面。她跪坐在地上,衣裙上血迹斑斑,仍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男人。

所有人顿时闭嘴,原本吵闹的河岸,霎时间变得静悄悄的,就连甲乙丙丁也停止哭泣,咬住嘴唇,再也不敢作声,眼巴巴的望着她,等着她裁夺。

“你们去煮水过来,我要先处理他的伤。”她清晰明快的下令,神色冷静,瞬间就稳住了人心。“另外,用最快的方式,发信号通知严家的商船,要最近的船尽快赶来。”

遇上这场突然的变故,连铁铮铮的汉子,只怕也会一时乱了方寸,反倒是她这个小女人,转眼间就冷静下来,即刻就看出诸事的轻重缓急,在混乱中仍是指挥若定。

“是。”船夫赶忙应答,奔到运河边,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竹管。

他点燃竹管,只见管中进出些许火花,接着一枚火星笔直向上飞升,在天际炸开,像烟花般照亮大半夜空。

严家掌控天下航运,这条大运河又是严燿玉参与开凿的,航商们对他崇敬有加,河道上有五分之一以上的船只,都隶属于严家管辖。只要这紧急号令一出,方圆十里之内的船只即刻就会赶来。

“附近有村庄吗?”金金又问。

“回大姑娘,前方三里处就是南宁城。”一名刚上岸的男人上前回道。

“挑几个轻功好的人,进城去找大夫,快去快回,就算用绑的也要给我绑来。”严燿玉的脉搏愈来愈弱,她的手也愈来愈冰冷,非要用尽全力,才能压抑住心中的慌乱。

几名大汉领了指示,不敢怠慢,立刻施展轻功朝北方掠去。

“派人去察看那艘黑船的行迹,一有动静就来回报。还有,把受了伤的、不懂武的全带过来,其余的人守住四方,不许外人靠近。”

金金逐一指示,条理分明,众人见她如此镇定,也恢复了些理智,立刻听令行事,迅速散开。

只有站在一旁的旭日知道,此刻金金的冷静只是假象,她其实并非如外表看来那么镇定。

她的粉脸惨白,双眼亮得太过不寻常,娇小的身躯难以克制的颤抖着,只是那颤抖非常的轻微,轻微到除了站得最靠近的他,其他人根本没有发现。

包子四姊妹虽然仍在啼哭,动作倒也迅速,她们很快的生火煮水,还找来干净的布,一块儿捧了过来。

“帮我把他翻过来。”金金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再度去看那道刀伤。她伸出颤抖的小手,扯住残破的衣衫,小心翼翼的撕开,轻柔的动作,像是怕弄疼昏迷中的男人。

衣袍被撕开,严燿玉的背部毫无遮掩,袒露在火光之下——

老天!

那一刀从肩际斜劈到他的腰部,深可见骨。银面人的力劲要是再狠绝些,严燿玉就会在她眼前,活生生被劈成两截。

金金只觉得一阵晕眩,几乎无法呼吸,双手剧烈颤抖,根本无法动作。

“大姊,让我来吧!”一旁的旭日实在看不过去,握住她的手,想接下处理伤口的工作。

从他懂事以来,大姊总是聪明冷静,不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都能够面不改色,就算是偶尔被严燿玉激得火冒三丈,也能很快就恢复过来。他还是头一次瞧见那张绝色脸儿上,浮现那么慌乱的神情。

半晌之后,秋水瞳眸才转回旭日脸上。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她坚定的说道,稳住双手,擦去所有的血水,注视着那道长而深的刀伤。

旭日没有再说话,知道她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更改。况且,这件事情还跟严燿玉的生死有关,她就算真的吓坏了,也会强迫自个儿撑下去——

他递上金创药,在一旁提供协助,帮着做紧急处理。

黑暗的运河之上,传来喧闹的声音,两艘严家商船快速驶近。

“大姑娘,船来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停泊在河岸上的商船,一面指挥几个男人动手。“把他抬进舱房里,记得千万小心,别牵动刀伤。”

“是!”四名大汉上前,听令行事。

长时间抱着严燿玉,他沉重的身子,压得她的双腿发疼,麻得没有知觉,才一起身,双脚就陡然一软,旭日连忙赶过来扶她。

金金却把他推开,强撑起发抖的腿儿,迳自踏上甲板。

“不用扶我,你去把伤者集中过来,让懂武的人轮流守卫。还有,传令附近商号,把两府的武师们都召来。”她吩咐道,就怕那艘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船再度踅返。

“知道了。”旭日点头,正要转身,就听见岸上传来动静。

几个被派往南宁城的大汉,半刻都不敢耽搁,把大夫挖出被窝,连同出诊的木箱一块儿带回来,送进严燿玉躺卧的舱房里。

老大夫睡得正香,却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拖出被窝,不由分说的绑架出城,吓得差点没有尿裤子。但是一瞧见躺在床上的伤者,医者的本能压倒惊慌,他很快的镇定下来,开始检视伤者。

“他的情况如何?”金金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站在床畔,浑身血污,看来狼狈极了。

老大夫没有回答,皱着花白的眉,从出诊箱子里取出些许药末,均匀撒在伤口上,仔细的包扎妥当后,才转向金金。

“背上那一刀砍得极深,虽没伤到筋骨,但是刀口过长,出血甚多,可能危及性命。”他顿了一下,端详她惨白的小脸,怀疑她是不是也受了伤。“现在,失血止住了,情况暂时稳定,其余就要看他是否撑得过去。”

话还没说完,跪在旁边的包子四姊妹小脸一皱,又开始嚎啕大哭。

“呜呜呜——少主,甲儿以后再也不偷吃了,你别死啊——”

“呜呜呜——少主,乙儿以后再也不偷懒了,你别死啦——”

“呜呜呜——少主,丙儿以后再也不偷听了,你醒来啦——”

“呜呜呜——少主,丁儿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你不要死啦——”

四张圆嘟嘟的小脸凑在床旁,对着昏迷不醒的主子痛哭流涕,轮流举手发誓,只要他能醒来,她们就会戒去偷懒打混的恶习,变成勤奋的好孩子。

“好了、好了,别哭了,先跟我出去,让严大哥好好休息。”舱房里都是她们的哭声,伤者哪里还能休息呢?旭日半哄半拉,一手两个,把四个小丫头都带出去,还细心的关上门。

金金在床畔蹲下,握住严燿玉的手。那黝黑的大掌,失去了原有的炙热,像寒冰般冻人,她心头一凉,小手握得更紧。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非得救醒他不可。”

“姑娘,生死由命,不由人的。”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暗叹这姑娘未免太霸道了些。阎王要人三更死,哪能留人到五更?如果这男人当真难逃一死,他也无可奈何啊!

“我说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好,你非得救活他。”金金缓慢的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映了烛火,格外的闪亮。“我不让他死。”她的声音极轻,沾了血污的小脸显得坚决万分。

那样的神情,让老大夫为之战栗。

他肩膀一抖,不禁怀疑,这男人要是真的死了,这女人说不定真会闹下阴曹地府,跟阎王抢人去。

“老朽尽力就是了。”

他慎重的说道,从出诊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包,将布包置于桌上,接着移近烛火。布包里头有几束银针,他仔细的取出来,将针尖搁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再按照各处穴道,炙入严燿玉的身躯。

鹞器器

河中水面映着冷冷的月,船儿随水轻轻摇晃着。

甲乙丙丁缩成四团圆球,蹲在舱门外守候,她们担忧少主的安危,却又累得撑不住,没一会儿就打起瞌睡。旭日经过时,随手拿了两条毯子,替她们盖上,免得一觉醒来,四人已经成了冻包子。

除了最先赶来的两艘船,随后又来了四艘,六艘大船高悬灯火,照得河面上明亮无比。两家的武师分批在甲板上巡视,防卫得滴水不漏。

虽然尚未查出,那天来袭的黑衣人,究竟是何方人马,但是这会儿,至少安全上是暂时无虞了。

老大夫已经告退,被带到其他房间休息。金金仍守在床榻边,不肯离开半步。

夜很深、很静,她的视线无法从他惨白的脸庞上移开。

在混乱之中,严燿玉还能带着她,施展轻功上岸。她还以为,他已在银面人的大刀下全身而退,却未料那一刀竟是结结实实的砍在他背上。

偏偏这个男人,受伤也一声不吭,竟还逞强,对她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倘若不是受伤过重,失血昏倒,难道他想就此瞒住她?

想到这里,金金胸口一阵泛疼。

“严燿玉,可恶的你,”金金握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嘶声低语。“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有?够了,你赢了,我认输了,给我醒过来!”

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认输。

他却毫无动静,仍旧一动也不动,没有睁开眼、没有露出那可恶的微笑;更没有坐起来,亲昵的揉乱她的发,告诉她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指掌之下,他微弱的脉搏。

若换了以前,瞧见严燿玉受伤倒下,她不在伤口上撒盐,就算是大发慈悲了。

但是,当他真的受伤,在她眼前倒地不起时,一股难以想像的感觉,瞬间迷蒙了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