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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本日记里记载的一切,只是证实了那个怀疑。

他的母亲不够勇敢,即使爱他,她依然选择抛弃他,宁可死去,也要逃离那个恶魔。

窗外,大雪不停。

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他低咒着,再度举起厚重的玻璃酒瓶,但是空空如也的瓶子里,再也倒不出一滴琥珀色的液体。

你说像你的父亲一样……牡丹所说的话,再次浮现脑海,黑仲明愤怒的将那没用的空酒瓶,朝着窗户外头,用力的丢了出去。

酒瓶砸破了落地的玻璃窗,巨大的声响,在黑夜中听来格外刺耳,晶亮的玻璃碎片,撒落一地。

狂风,夹杂着雪,呼号进屋,扬起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衫。

但是,在风雪纷飞的暗夜里,牡丹的话言犹在耳,那张愤恨不平的泪湿面容,依然浮现眼前。

你疯了吗?当我如此恨他父亲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会爱他?

恍惚之中,母亲的身影,和牡丹愤怒的脸孔交错。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她错了。他不一样。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这辈子,他最痛恨的,就是和那个男人一样。

呼吸着那冰冷的空气,黑仲明伸手扒过黑发起身打开书房的门,穿过那条长廊,走回自己的房间。

卧房里头,没有丁点灯光,只有窗外隔壁房间的灯火,悄悄洒落。

牡丹就躺在他的大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纤细的身子,裹着一条厚毯,紧紧蜷缩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太敢走上前,害怕自己其实真的动手打了她,害怕在她身上看见,跟母亲身上同样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太过生气了。他唯恐自己真的动了手,只是故意忘记。

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痕。

只有泪痕,没有瘀青。

微光太暗,他看不清楚。他朝床边再走了几步,靠得更近,确定自己真的控制了脾气,而不是像那个男人一样,总是把愤怒发泄在旁人身上。

除了哭肿的眼,她娇柔的面容完美无瑕,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伤痕或瘀青。

他闭上眼,再睁开,她还是躺在那里,并没有跳起来指责他、咒骂他,更没有被他打倒在地缩在墙角,躲避他的拳脚攻击。

不自觉的,他伸出了手,拂开她颊上的发,抹去她眼角的泪滴。

她是他勇敢的牡丹。

不是他的母亲。

起初他会选择她,是因为她的勇敢,但到了后来,他冷静的判断,已经变得不再冷静。

当他在下午踏进了浴室里,意外的看见了她正预备做的事情时,他立刻就被愤怒淹没。他不能明白,她怎么能如此愚蠢,这种该死的方式,很可能害她失血过多,就这么死在那缸雪水里。

在那一瞬间,黑仲明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忘了她的身分、她的立场,忘了效忠于金家的她,在怀了他的孩子时,会有多么惊慌恐惧。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任脾气失控。

这次的失控,只是清楚的告诉了他一件事。

他不想失去这个女人。

他不想失去她。

蚕牡丹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她知道他走到了床边,但是她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跟他说话。所以,她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呼吸的频率,假装自己已经睡去。

黑仲明没有叫醒她,也没有立刻上床,他只是站在床边,无声的看着她。

她敏锐的意识到他的视线,以及他沉重的呼吸。他浑身都是酒味,闻起来像是在酒缸里泡过澡,刚刚才起身似的。

他喝醉了。

有那么一瞬间,牡丹有些害怕,他会强行唤醒她,再跟她争执,或是更糟的,再一次强迫她面对自己的欲望,强迫她承认,自己想要他,就和他想要她一样强烈。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在床边站着,默默看着她,很久很久之后,或许当窗外的雪,又多积了一时高时,他才伸出了手。

牡丹紧张得不敢动弹,连呼吸都要停了。

然而,黑仲明没有摇晃她,也没有叫唤她,而是轻轻的,几乎是温柔的,把她脸上的发丝拨开,抹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滴。

心口,蓦地一紧。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指腹的温暖。然后,他就缩回了手。

又过了好一阵子,她听到他脱下衣服的声音原本放松的身子.再度又变得缰硬。她一动也不动,直到他无声的上了床,钻进了毯子里头,然后伸手将她轻轻的带进怀中。

他的四肢有点凉,她不自觉的轻颤着,他却不肯松开手,只是伸手一次又一次的,轻抚着她的背,将她更加拥紧在怀中。

黑仲明的脸,深埋在她的肩窝里。她清楚的听到他因为温暖的被窝,吐出一口长气。

然后,他哑声开了口。

「我不是他,你也不是我的母亲……」那话语,很小声、很沙哑、很坚定,在她耳边低喃着。纵然浑身都是酒气,但她却觉得,哀伤得想要哭泣。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像他一样……」牡丹的心口,紧缩得阵阵作痛。如果他没有喝醉、如果他知道,她其实还醒着,他绝对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出口来。她很清楚,黑仲明口中的他,所指的是什么人。她亲眼看过那本日记,所以更知道自己先前脱口而出的,是多么不公平的指控。

他不像他的父亲。

道歉的话语,在那一瞬间,几乎就要脱口。

牡丹得费尽所有力气,才能继续闭着眼,假装熟睡,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夜,铺天盖地。

寒风在窗外呼啸着,整夜没有停过。

他与她,就在那温暖的被窝里,紧紧的相拥着,假装天地只剩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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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美丽的金丝雀,在精致的银笼里,吟唱着悦耳的音符。

严寒的冬日,难得有了阳光,仆人们趁着这时候,赶紧把落地窗打开,让暖暖的冬阳驱逐房内的阴冷。

这是一间中西合并的建筑,在上海称得上是保存得最完善的老建筑。不论中国或者外来的建筑家,都称这座宅邸,是比钻石更珍贵的艺术品。

建筑的左侧是一片老树林立,苍郁荫浓的庭院,而正对着这幅美景的,就是这儿主人的卧房。

卧房里头的摆设,古色古香,处处都是精雕细琢,是前朝贵族才能享用的奢华品。窗户虽是玻璃做的,却是镶嵌在手工的窗棂上,同时保有了实用与美丽。

暖和的冬阳下,金玉秀坐在床畔的软椅上,穿着斜扣襟衫、宽幅绣裙,不同于外出时的华丽,月白色的衣裙上,只有简单细碎的绣花。

她正歪着头,用着镶满珠宝的小刀,一刀又刀,仔细的削着手里头那颗又大又圆的红苹果。

大床上头,有个消瘦的英俊男人。他背后垫了几颗软枕,在床上半坐,一双黑眸注视着床边的金玉秀,满眼都是温柔。

「为什么这么高兴?」江诚问道。

金玉秀抬起眼儿,轻瞪着唇,红润的嘴角上,笑意更深。「因为,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她快乐的宣布。

「什么消息?」她歪着头,娇俏得一如少女。 「秘密。」「连我都不能知道?」江诚问道。

「嗯,不能。」她笑得更甜。 「还不能。」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削着苹果,果皮掉得到处都是。

「小心点,别伤了自己的手。」江诚担忧的看着,锋利的小刀,一次又一次,惊险的划过她小手旁。

她生来就是众人捧在怀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娇贵人儿,从小就有人仔细伺候,在他重病之后,她决定亲手削苹果之前,甚至不知道苹果是有果皮的。

起初,她笨拙的,还曾经伤了自己,疼得直掉泪,偎在他的怀里嗫泣。但随着他卧病日久,她削苹果的技术,才逐渐的进步。

「不会的,我练习很久了。」金玉秀说道,虽然还是把苹果削得奇形怪状,但总算是把果皮削干净了。「诚哥哥,来,张开嘴。」她把一小块苹果,送到丈夫嘴边。

江诫一口咬下,仔细咀嚼着「甜不甜?」她急着问。

「很甜。」「真的?」「是你亲手削的,怎么会不甜?」他轻声说道,注视着眼前因为他的一句称赞,就兴奋得粉颊红润的金玉秀。

原本,在他爱妻意外身亡后,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从此只剩一片黑暗。是金玉秀的体贴入微,毫无保留的爱恋,再度唤醒了他,终于才能抛开丧妻之痛,入赘金家,与金玉秀共结连理。

她对他的爱,是那么真挚,时时刻刻,都留意着他的喜好,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取悦他。

当他染上重病后,她更是忧虑不已,四处找来名医为他看诊。不但学习着亲手煎熬汤药,还坚持要亲自喂他喝药里,,更不肯分房,仍要睡在这问满是药味的卧房里,才能就近照顾他。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江诚伸出手,轻抚着妻子的脸,柔声说道,表情满是歉意。

金玉秀用双手捧着丈夫的大手,靠在脸旁依恋的厮磨。

「不辛苦。」她注视着江诚,」大眼澄净。

「只要诚哥哥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江诚叹息着,将她拥入怀中「如果,我好不起来呢?」他抵着她的发声音极轻。

「不,不会的。」她依偎着丈夫,想起他之前的健壮,跟如今的虚弱,眼里就泛起泪光。

「医生不也说了,你的病情大有进展,再休养一阵子,就可以下床走动了。」「我怕我躺久了,骨头都硬了。」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粉颊.柔声问道: 「要是我走不动了,那该怎么办?」「我背你!」她毫不犹豫的说。

江诚轻笑着。

「你怎么背得动我?」她纤细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可以的。」她很坚持。

「好好好,你可以。」他哄着。 「那么,你得要多吃点,才有力气背我。」她的食量本来就小,他生病之后,她因为担心,吃得比往常更少。

「好。」她乖驯的回答,只要是他的要求她从来都不曾拒绝。

她深爱着江诚,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爱恋得难以自拔。对他的爱,是那么的深,深到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所以,在他痊愈之前,她必须为他准备好一切。

「诚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她偎靠着他的胸膛,认真的低语着,用自己小小的双臂,尽力拥抱着丈夫。

当他痊愈之后,所等待着他的,就是她精心筹谋、要送给他的一份大礼。那份礼物,将会让他知道,她有多么爱他。

金玉秀闭上双眼,陶醉在丈夫的心跳声中。

同时,她的小手,也在丈夫的背后,将一张纸条撕了个粉碎,再也看不出,纸条上原先写着什么。

纸条上的讯息,早已被她记入脑中。

那就是她心情愉悦的小秘密。

清风怀孕了。

过了午夜,原本热闹喧腾的夜总会,也逐渐变得沈寂。

纵情取乐的人们,逐一离开后,偌大的夜总会,反而显得格外冷清。客人都已经离去,只剩下沉默的服务生们,专心的清扫着、整理着。

半晌之后,巨大的水晶灯熄灭,只留下几盏小灯,晕黄而黯淡。

未上锁的后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首先踏了进来,跟随在后的,是纤细苗条、裹在暖厚大衣里的瘦小身子。两人沿着未灭的小灯,迅速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夜总会三楼的包厢。

包厢里头,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早已有人正在等待。雪茄的前端,有着忽明忽灭的火影,当火影亮红时,就将白烟后方的男人那双幽冷的黑眸,照得格外清晰。

「我不喜欢等人。」冷淡的语调晌起,黑仲明慢条斯理的,用雪茄轻敲烟灰缸的边缘,锐利的黑眸一边审视着眼前的两人。 「但是,我实在很好奇,你们要求与我密约,是为了什么?」两天之前,他收到一封正式的邀请函。

只是,那封邀请函并不是透过寄送,而是直接搁置在他书桌的正中央,等待他本人拆阅。

这证明,对方拥有侵入黑家宅邸的能力,但却只是留下了那封邀请函后就离去邀请函上的内容很简单,只邀请他在两天后的深夜,在属于他的夜总会包厢里见面,函上的署名,让他无声扬眉。在点火烧掉那张邀请函时,他的心理已经决定,将会前往赴约。

穿着大衣的男人,拿下了软呢帽子,拍掉上头的雪。他的身材高大,五官粗犷,嘴角有着深深的笑纹,但他此刻的表情,却严肃而谨慎,不见半点笑意。

厚重的大衣掀起的脸庞。衣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俊秀、几乎难以分辨究竟是男是女的脸膀。

「我们约你见面,是为了清风。」柳羽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说道,直接说明来意。

黑仲明坐在皮椅中,幽冷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牡丹。」他淡淡的说。

「什么?」「她不是清风,是牡丹。」柳羽与楚浪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黑仲明会如此坚持这么称呼清风,代表着他对于清风,已经有了强烈的占有欲。这对他们此行的目的,将会造成巨大的阻碍。

柳羽走上前,静静望着黑仲明的俊脸,却无法分辨出他此刻的情绪。 「不论是清风,还是牡丹,这都不重要,我们都知道,那指的是同一个人。」「那又如何?」柳羽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认真的问道:

「需要什么条件,你才愿意释放牡丹?」黑仲明挑眉,嘴角微扬。

「你们想谈条件。」「是。」柳羽点头。 「只要你开出条件,在我们做得到的范围内,我们都会尽力去做。」事实上,柳羽从没想过,会有与黑仲明谈条件的一天,这样的举动,无异是与虎谋皮。但是,为了清风,他思虑了许久,也只能出此下策。

黑仲明捻熄了雪茄,透过残余的白烟,轮流审视着眼前的楚浪与柳羽。「你们倒是比朗日聪明。」他冷笑着。

柳羽不动声色,沉静的再度开口。

「说出你的条件。」黑仲明不答反问: 「你们来见我,为什么要瞒着金玉秀?」他问得一针见血。

敌对的双方见面,已经是不寻常的事,再加上那封邀请函上,只有这两人的署名,不见金玉秀的章印,而且挑选的时间地点,都为了避人耳目,可见这次见面,是瞒着金家进行的。

楚浪的表情有一丝丝的改变,倒是俊秀的柳羽,像是老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神情依然淡漠。

「我们效忠主子,但是对夫人的做法,却不能认同。」柳羽榇缓的回答。

原本,金家的所有情报都该由柳羽统管,但夫人密谋,将清风送往黑仲明身边这件事,却是完全秘密进行的。就连身为亲信的他们,也是在那场宴会上,才赫然发现,清风已经成了黑仲明的女人。

比起江诚,看似单纯的金玉秀,心思反倒更诡秘难测。她的筹谋,只会藏在心里,任何人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们对江诚绝无二心,但面对金玉秀,却有了疑虑。

让清风身陷险境,已经让他们难以接受。当他们知道,朗日的叛逃,金玉秀其实事先知情,却不去阻止,反而暗中推波助澜时,他们更察觉到,整件事情复杂得非比寻常。

他们担忧着清风,尤其是在得知清风已经怀孕后,更是坐立难安,深怕黑仲明会伤害她。

眼看黑仲明迟迟不答话,连楚浪也忍耐不住,冲口说道: 「开出你的条件,或是价钱!」他强忍着心里的愤怒与担忧,急着想见清风。那晚他潜入黑家,因为时间紧迫,只能留下信函,并没有机会见清风一面,确定她是否安然无恙。

「没有。」黑仲明淡淡的说。 「没有条件、没有价钱。牡丹,是不卖的。」他的口吻虽然徐缓,但是语气却异常坚定。

「你想对她怎么样?」楚浪心急如焚的逼问。

「这点不需要你来操心。」他说得轻描淡写。

楚浪眯起眼睛,愤怒的握紧拳头,往前跨步,正想揪起黑仲明的衣襟,一只纤细的小手,却挡住了他,阻止他的躁进。 「那么,我们只想知道一件事。」柳羽冷静的问道: 「她安全吗?」「她很安全。」「你不会伤害她?」幽冷的黑眸,闪过锐利的眸光。半晌之后,黑仲明才开口。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柳羽点头,知道这句话已经是个承诺,清风的安危暂时不需要他们担忧了。如果黑伸明提供的是周全的保护,那么清风留在黑家,或许会比回到金家更安全。

「很感谢你今晚拨冗,跟我们见面相谈,」柳羽礼貌的点头致谢。 「我们这就告辞了。」楚浪神情错愕,不敢置信,大手一把抓住预备离开的纤细身子。「等等,柳羽,我们还不能走--」「是啊,就这么走了,多可惜。」黑仲明勾着嘴角,拿起那一份打从两人进门,就一直搁在桌上的文件。 「你们不如留下,听听我提出的条件。」柳羽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你的条件?」「是的。」「关于什么?」「击溃金家。」这骇人的四字,他却说得极为轻霜,仿佛正在谈论今日天气的好坏。

柳羽与楚浪的表情同时一变。

这个男人,竟敢要求他们背叛金家?

「不可能!」柳羽回答得斩钉截铁。

「是吗?」这一次,黑仲明是真的露出微笑。

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的。」「金家与主子,对我们都有恩。」「是吗?」他又问,笑意更深。 「先看看这份文件,或许看完之后,你们就会有兴趣,听听我开出的条件。」他把手中的文件随意往前一丢。

楚浪动作迅速.抢着接下文件,却直接将文件交给柳羽,而他仍是护着身旁的少年,警戒的瞪着黑仲明。

柳羽翻开文件,迅速的翻阅着。但是,愈是往下看,柳羽的脸色就愈是惨白,到了最后,握住文件的双手,已经剧烈颤抖得再也无法握住那些写满了许多秘密的文件。

察觉到身旁的少年,在看了文件后神情骤变,细瘦的身子也摇摇欲坠,楚浪连忙伸手扶助,粗犷的大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柳羽?你还好吧?,」那份文件上头究竟记载着什么?竞能让冷静的柳羽也如此震惊。

柳羽虚弱的喘息,脸色更加苍白,颤抖的小手,紧抓着楚浪的手臂,双眼却直直的盯着黑仲明。 「这份资料未必是事实。」他的视线,刻意的迎避那份落在地上的文件。 「很有可能,是你刻意伪造的。」黑仲明坐在原处,不动如山。

「你可以去调查。」他静静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以几乎是赞许的口气说道: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有办法查出,这份文件究竟是不是我捏造出来的。」柳羽咬紧了唇,纤细的身子仍止不住的战栗着。

今晚,本该是由他们向黑仲明提出条件,但这份文件,却让他们从主动,被迫转为被动。

坐在皮椅上的男人,再度开口,声调低沈得像魔鬼。

「在调查的时候,也别忘了,我很期待能与你们合作。」在黑家宅邸里,牡丹的自由受到了更多限制。

自从黑仲明发现她怀孕,又试图堕胎之后,他就派了仆人,随时看管着她,不让她再有机会独处。

白昼的时候,仆人们亦步亦趋,将她伺候得格外仔细,就一怕她会摔着、伤着,因为黑仲明已经下令,一旦她或是她肚于里的胎儿,有了任何闪失,黑家的所有仆人,全都要人头落地。

至于夜晚,仆人们会陪伴她,直到黑仲明深夜归来时,才对他巨细靡遗的报告她这一整日来所吃的东西、所做的事情,然后恭敬的退出主卧室。

牡丹仍是住在主卧室里,每天夜里,黑仲明会用双臂将她拥进怀中,强迫她缰硬的身躯贴合着他高大结实的身体。

只是,纵然他囚禁她、拥抱她,他们的身体紧贴着,但两颗心却像是相隔千山万水。

牡丹愈来愈熟悉他的温度、他的气息,甚至在许多寒冷的深夜,半梦半醒间醒来,都会发现自己在睡梦之中,无意识的攀附着他的颈项,蜷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每一次,她都会震惊的松手,翻身到床铺角落。

但是,每一次,他都会伸出手来,将慌如小鹿的她,再度拖入怀抱里。

这样的情况,让她感到困扰。她只能试图藏起所有情绪,也藏起自己的心,反覆告诉自己,不论黑仲明再对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再去理会。

所幸,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夜夜将她囚禁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之外,他竞也不曾再越界,用残酷的言语折磨她,或是需索她的身子。

牡丹猜想着,这一切,全是因为她肚子里的胎儿。

经过那一次可怕的尝试后,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扼杀掉这个小生命。虽然,怀孕这件事情,全在她意料之外,彻底吓着了她,也让她慌了手脚,但是她的心没有那幺强硬,足以杀害自己的孩子。

她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带着孩子回到金家。

她的命属于金家,一个随时可能为了效忠而丧命的女人,如何能抚养初生的婴儿?再者,黑仲明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带着孩子离开。

所以,这个孩子,只能留在黑家,留在黑仲明的身边。

他有那个能力,能够保护自己的孩子。他发现她怀孕又试图堕胎时,所显露的激烈反应,也证明他在乎这个孩子。毕竟,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是他整个地下帝国的继承人。

在作出决定的同时,牡丹也不断告诉自己,这个决定,跟那一夜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