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和中医学院,两个学校离得非常近,有从前仍旧本校读研的同学找他吃饭,发现他仿佛脱胎换骨,比大一时更沉沦,甚至过犹不及,抽烟喝酒全能。
如果不是不久后接到了弟弟的一席电话,他一定继续行尸走肉下去。
岳芪洋隔着太平洋和大片的美国土地,不急不慢地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听完你别发表评论。”
亲爱的弟弟几年不见长成了小大人,他笑:“好啊。”
当他干巴巴地陈述完,他遵守约定没有发表评论,确切说,是太过震惊无法评论。
医学院雅典娜,出人意料地延毕了半年,同学们只听闻是因为身体原因。他亦诧异,人流不需要休这么久。
原来如此。
当晚,他找爷爷认真谈了谈:“宫外孕至一侧输卵管切除,对侧剥离,再怀孕会很难吗?”
“比常人难。但若好好调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岳老如是回答。
他不语,半晌后抬首:“爷爷,帮我一次,转中医妇科吧。”
老人家不解:“这么突然…为何?”
“因为我的一句话断送了一条生命,我要用余生赎罪。”
这些年,他们自然没有联系,天各一方。
岳芪洋会不经意地透露些她的近况给他。她果然朝着女神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其中咽下了多少血、泪和汗他不敢去想。
所幸他悟性不错,拜世家子弟所赐,全国一流的妇科名家能跟的全跟了一遍,逐渐成长。
年前成功聘上了中级,主任赞许地表扬他:“小岳不愧为岳家后人啊,恭喜你能独当一面、自力更生了。”
自力更生。
这个成语如同匕首扎得他遍体鳞伤。
除夕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着礼花炮竹无节制地嘈杂,他发了封邮件给她。
“新年快乐。”
“我好想你,你在哪里。”
最终第一封点下发送,第二封留在了草稿箱中。
没想到几分钟后她便回了信,其内容更像是风马牛不相及。
“Give without sparing.”
“Forgive without punishing.”
“promise,but forgetting.”
以上三条,她以为自己都能做到。
所以她才会对重逢的他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他羡慕黄芪和糯米,从互不关心,至反目成仇,共同经历了生离死别,尝遍了困苦艰辛,走到了生死相许。
他那永远扑克脸的弟弟尽然在婚礼上笑了起来,明晃晃的,把他感动得老泪纵横。
他们所举行婚礼的酒店赠送了一夜客房,但他们明显更倾向于回到自己的婚房,便把房卡交给了跑前跑后忙碌了一天的岳归洋。
没过多久,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却是同样惊讶万分的田佳酿。
她折回来是因为新娘拜托她来拿下东西,如此情景,他们何曾不明白这是他们特别附赠的机会。
“我们谈谈。”
“如果无关科研,恕我拒绝。”
“无关科研,”他说:“但依旧需要你。”
她那天穿着一袭宝蓝长裙,抹着口红,衬得皮肤稍显苍白。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夺目,岁月是不公平的,不愿意在美丽的人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她靠在门后,静静望向他。
“对不起。”
“没关系。”
“我好想你。”
“我结婚了。”
“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又离了婚。”
“我不介意。”
“我介意。”
答非所问的对话,两条线路似乎在并行,又分开着。
“我不介意。只要你能回来,所有的过去我都不介意。”
她叹了口气:“有些伤口是不会愈合的,眼看它一步步度过急性炎症期、细胞增生期、瘢痕形成期、表皮及组织增生,可微微一碰,即刻开裂。”
“你的心病和身病,都由我来治。”他坚决道。
她依稀笑笑,欲开门离去。
他抓住她的手,说:“相信我。”
“算了。”
“以前犯下的错我会连本带利地赔还。”
“不用。”
“我娶你,给你幸福,只要你点头。”
“我不配,你知道的。”
“我说配就是配。”
“岳归洋,你怎么还像个孩子。”
他用尽全力把颤抖的她拥进怀中:“我就是孩子,喜欢的东西不再放手,绝对。”
其实他这些年还反复做着另一个梦,梦中有个女孩不停地绕着他跑跳。
女孩像他,长得没妈妈漂亮,而雅典娜般的妈妈盈盈地立在不远处。
她的笑容,甜美温柔,温暖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算开放式结局?本人其实更倾向于悲剧 怎么说呢 曾经的那个人失去的就是失去了。。。
好了 虐完了 准备准备两只过分可爱的小包子吧~
有亲对原型君感兴趣,SO,贴几条作者有关的微博
#原型君#关于学历问题:某男主硕博都是Heidelberg的 所以德语和德式拉丁非常牛掰;毛毛和文中所写的一样 性格也基本还原男女主文中差10岁 现实差10-1岁 谈恋爱的时候某男主就是现在毛毛的苦逼位置…
#原型君#有个暖妹纸 慢吞吞笃悠悠 脑子非常好 上学时各种跳级 15岁保送我旦物理系 以不想和家人一样当科学家为由拒绝 同年考入上医 有过大物力克众状元拿全年级第一的辉煌 21岁嫁给自己老师 22岁当妈妈 后从事和医无关职业 相夫教子 小日子乐无边。以上便是现实世界中的黎小糯 妒忌到想掐死她的举手!
#原型君#这章更晚了 写到一半想起黎小糯同学欺负她家黄芪的种种 那比我写的过分多了 譬如让他带个粉红领结来上班 再譬如穿个上面印着老婆我爱你的文化衫去学校上课…他们家三天两头上演着老爸揍儿子 老妈揍老爸的闹剧…
茁壮成长(1)
以下,发生在冷医生和暖夫人礼成后的第十年,即某虎头虎脑小朋友出生第九年。
岳值,男,九岁,沪上私立名校三年级学生。
话说现在小朋友的名字大多走的文艺或内涵路线,一把把的小言男女主和生僻字,他的名字在百花丛中显得过分言简意赅。如果再深究下去,会发现其意义同样,额,没啥意义。
值,值班的值。就是说,他爸爸是在值班夜得知自己当爸爸的消息的。
岳值曾问过爸爸:“那如果不是值班的时候呢?”
“岳非值。”他爸爸凛然反问:“还需要释义么?”
凭他三年级的智商,是不用了…
岳值同学家里和大多数男生相似,为慈母严父配置。
爸爸是某三甲医院不可一世的外科主任,C大医学院教授,用别人的话形容,就是操着把刀横行天下的主。
小岳值恍然大悟:难怪他终年一副关二爷似的表情,原来他平时和关二爷一样,是被患者和家属供着的。
爸爸对儿子冷淡,对老婆也好不到哪儿去。
某次下班后,他质问妈妈:“那个XX居委的X阿姨,又是你给弄来的?”
“没…”妈妈心虚地别过头。
“人家女儿都说了,是社区医院的黎医生介绍来的,还有你亲笔签名的转诊单。”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想赖?”
“我错了。”妈妈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低头认错。
爸爸无语。
过了会儿,又问道:“你,是嫌我不够忙?”
“不是…”
“那是嫌我呆家里时间太长?”
“不是…”
“说吧,你是希望那些得了肠癌的老头老太各个都能插队开上刀,还是希望我猝死手术台?”
妈妈思索了片刻,居然认真地回答:“要是你猝死了,那我更得让他们多多关照我们母子了。”
爸爸再次无语…
随后低低吼了一声:“囡囡!”
妈妈忽然笑颜如花,围着他一阵撒娇。
“黄芪~”
“老公~”
“亲爱的~”
爸爸的脸绷不住了,狠狠甩手去洗澡:“等着,晚上要你好看。”
岳值被吓着了,以为会上演家庭暴力,急得他飞速冲到另一幢副楼搬救兵。
“伯伯,爸爸要打妈妈!”
见破门而入的小身影,伯伯宠爱地把他抱上膝头。
“老大,什么情况?”
“爸爸要打妈妈!”岳值快哭出来了。
伯伯一脸不相信:“你确定不是你妈妈打你爸爸?”
“嗯!”
待岳值复述完原话后,伯伯哑然失笑,顺带默默滴汗。
某对夫妻,腻歪程度貌似和年纪成正比,连在小孩面前都不懂得收敛…
“那个,老大啊,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伯伯愁眉苦脸地斟酌用词中。
纠结半晌,失败告终,语重心长道:“咳咳,等你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就懂了…”
后来他知道了,整个岳家,不对,是全世界,能降的住他爸爸的人只有他妈妈一个。
很好,反正妈妈很疼他,正是靠山的不二人选。
岳值上学前没上过什么补习班,白天在幼儿园纯玩,晚上回家接受家庭教育。
妈妈是家附近社区医院的医生,工作强度没有爸爸大,却同样辛苦,但她即使卧倒了也会坚持陪他玩加减法抢答、每天认几个汉字。
至于爸爸,几乎从他出生起就没怎么跟他开过中文,时而英语,时而拉丁,练就了他远超同龄人的外语水平。
再加上伯伯和曾爷爷也会时不时给他讲讲各种东西,从天文到地理,从中医到西医。
综上,学霸基因加家学渊源,岳值同学成绩优异无比。
当然,偶尔失误难免。每当此时,爸爸都会找他“谈谈”。
虽然他完全不会用嘴谈…
通常父子俩面对面坐于书桌两侧,双双低头端详着考卷,仿佛能把卷子戳成千疮百孔。
“理由。”爸爸发话。
岳值抖了抖身子,开始检讨:“看错了,少看了一个括号…”
“看错?”
“是,粗心。”
“粗心?”
“…”
“不是你不会?”
“…”
听毛毛叔叔说,以前爸爸在科里大查房时能把手下的小医生逼问到欲咬舌自尽,他不能再赞同。
这种时候,仅剩铤而走险的一招。
岳值憋出眼泪,朝隔壁房间回避父子冷战的妈妈唤:“妈~”
妈妈火速出现,怜惜地往儿子脸上抹一把,就向爸爸身上扑去。
“岳芪洋,我不是强调过,教育儿子要注意方法吗?”
“方法你懂吗?少给我摆这副欠抽的样子!冷医生退散!”
爸爸依旧冷若冰霜,妈妈顿时伸手捏他的脸颊:“笑啊!你不笑儿子要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笑!快笑!”
然后么,爸爸迫于妈妈的淫威,露出了个惨不忍睹的笑容…
这下妈妈满意了,回到岳值身边,侠义万丈地叮嘱他:“老大,你放心!儿子是妈妈前世的情人,所以妈妈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
岳值觉得做人做到妈妈份上,是一种成功。
名校毕业甘愿下社区当全科医生的并不多见,她从正式工作起即接手家庭病床,三伏三九不间断地往病人家里跑,双休日还有服务站的活儿。除了科研压力较轻,强度也不小。
妈妈倒挺乐在其中。她性子慢悠悠的,管好自己的同时也不忘乐于助人,和谁都能相处愉快。她讲过,比起爸爸所在的医患冲突激烈的大医院,自己更喜欢和邻居们拉拉家常的小医院。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知道平淡为真。所以只求平平安安地陪在你和你爸身边,看你长大,再和他走完人生路,这就是我重新活下来的使命。”妈妈如是说。
岳值暗暗想,那些觉得妈妈长得笨的人才是十足的笨蛋,他以后要娶就要娶个妈妈这样的女子。
“妈妈,我和爸爸你更喜欢谁?”每个小朋友都有份可爱的吃醋心。
“爸爸。”妈妈考虑都没有考虑便出了口。
见他不爽地蹙起小眉头,好笑地亲亲他:“如果我儿子性格能和长相一样随我,别跟你爸似的少年老成,那妈妈就更喜欢你。”
“真的?”岳值蓦地笑得纯真无邪。
妈妈噗嗤笑开:“哦哟,和爸爸争宠的儿子好可爱啊!以后可别有了老婆忘了娘啊!”
没想到妈妈预言得真准…
他们这一届,有两位小朋友顶顶有名,一个是聪明非凡的岳值,还有一个是比洋娃娃还漂亮的沈数医。
现在的小孩早熟得很,完全不懂含蓄是啥,小数医走到哪儿,一堆小跟班们追到哪儿…
岳值是隔年生的孩子,年份上比半数同学大一岁,且小大人一个,又是永远的年级第一,在同学心目中有些威望,人称“岳老大”…
有一次他被她的跟班们挡住了去路,吼了一声,跟班们便散了,借此也解救了为此发愁的小数医一把。
他们的班级分属两层楼,没见过几次。岳值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小数医简直漂亮得,人神共愤?沉鱼落雁?不可方物?哎,总之,超出了他的词汇范围。
更没想到,一周后他们又见了面——原来小数医是妈妈的闺蜜路阿姨的女儿。
回家后,被妈妈瞅出了端倪:“老大,是不是看上数医啦?”
小岳值脸红红红…
妈妈当机立断打电话给路阿姨订娃娃亲,路阿姨也当机立断回绝了她。
就听得路阿姨在那头咋舌:“别!千万别!摊上冷医生做公公太太太恐怖了!”
“…”
正巧爸爸下班进门,妈妈收了线便朝爸爸发火:“都你啊!你看看!儿子老婆都娶不到了!”
爸爸莫名,岳值语噎…
晚上,父子间再次“谈谈”。
爸爸发话:“是不是觉得数医很漂亮?”
“…是。”岳值窘。
“是不是想一直一直看到她?”
“…是。”大窘。
爸爸满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正色道:“这事我们帮不了你,得靠你自己,你懂的。”
伯伯找爸爸商量些事,推门而入就见到了此番景象,无力望天。
有你们这么做父母的么…
还有岳芪洋,你有资格对你儿子说这些么…
第62章 茁壮成长(2)
岳值同学最近会参加为全国小学生奥数竞赛特意开设的强化班,其实授课对象仅有年级单科第一第二两名小朋友,地点为放学后空荡的数学老师办公室。
由于他数学非常棒,数学老师特别喜欢他,他也乐意往老师那儿蹦跶。这天正巧挺闲,他便提早去办公室报到。
还没跨进门,就听见某位老师在对谁说着:“沈数医啊沈数医,你能不能把你名字里中间那个字拿掉?”
啧啧,语音语调里透着十足的“孺子不可教”…
小数医成绩不差,数学不好。也许与公办小学的同龄人比勉强中等,但放在经历多遍面试才得以进入的私立名校,那就是接近垫底的角色。
她的数学老师头痛地扶额:“数医啊你也三年级了,你知道现在最难的不是高考,是中考这关吧?要稳稳地进个好高中,就必须先读个有名的私立初中。还有两年,你考得上么?”
见岳值悄悄潜入,手一指,又道:“你么,达到岳值一半的水平就成。”
小数医猛地抬头,正与他四目相对。
然后她的小脸憋得通红…
当然他的小脸也憋得通红…
只不过她把眼睛也憋红了,顺带着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得他的害羞劲儿瞬间灰飞烟灭——他哪里惹到小美女了?
岳值同学的情商果然深得家传,完全没领会到自己误打误撞做了扒人伤疤揭人短处的事。
负责辅导的老师还没出现,岳值缩在角落里某张办公桌后头,隔个几秒偷看一眼。
这小鹿乱撞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他爸爸为了某件事情罚他数糖果,拖了张小桌子置于大书桌一旁,把无数包糖倒于其上,儿子就在爸爸的眼皮底下默默地数,数错重数,数错重数…某位不讲道理的爸爸美其名曰“练定力”。
小岳值渐渐失去耐心,不断偷瞄爸爸,趁着他专注查文献没空监督他,他便抓一把糖往嘴里塞…
小数医比爸爸机灵,似乎察觉到某人在“偷窥”自己,便死死盯着视线方向看。
岳值被“热忱的注视”逼到无路可走,待辅导老师回来时,看到他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这天,他还见到了被老师传唤的数医爸爸。
哇靠!惊为天人!
虽然自家爸爸气场强大有目共睹,但在他眼中那是一种黑帮毒枭似的压迫感,或者说,是胜过南极大陆的冰冻感?
但是数医爸爸不一样,不光五官清秀无比,周身更仿佛有一层温暖色调笼罩,把岳值感动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嘛感动…
他只见过路阿姨,也许小时候也见过小数医,但的确没见过数医爸爸。
晚上一家三口在外头下馆子,岳值迫不及待地在饭桌上对妈妈说:“妈妈,我见到数医爸爸了。”
妈妈一愣:“你们进展好神速…”
“不是…”岳值抹汗,“是老师把她爸爸叫到学校里的,因为数医数学太差了…”
“额,没事,肯定比她妈强。反正沈老师一个是补,两个也是补,就算转了行,本职难辞…”说到一半,对上岳值兴奋的眸子,诧异:“你这么兴奋为哪般?”
“羡慕数医有这样一个爸爸…”
岳值的童言无忌被爸爸一个麻栗子敲结束。
妈妈一边心疼地揉他的额头,一边拧爸爸:“你干嘛啊?怪不得你儿子嫌弃你,我也嫌弃你…”
爸爸忽然探过身,扯出个笑容,问妈妈:“真的?”
“求你,别笑了,好难看…”
一心为儿子的妈妈开始策划“亲家会谈”。最后发现就属自己最有空,无论是爸爸,还有身为C大医学院另一所三甲附属医院的医生路阿姨,以及路氏集团掌门人的数医爸爸,平时都忙得没个影儿,只得放弃。
“儿啊,妈妈对不住你…”转而又灵机一动,“但是可以替你出谋划策。”
“算了,你还是管好你的老头老太吧。”岳值表示她妈妈的脑子会间歇性抽搐,不可放松警惕。
历来优秀学生的日常生活都是比较轻松的,作业随手搞定,补课多此一举,上课睡觉没人管,即使为竞赛开设的强化集训也只是填补一下饥渴的求知欲罢了。
岳值横扫各大理科类科技类竞赛,在学校里不缺爱慕者,可惜他中意的小美女正眼不瞧他。
小数医有她的强项——文科,作文、英语、朗诵、演讲全能。尤其是需要抛头露面的场合,不说她实力的确不俗,单靠她人见人爱的外形就可以拿下高分。
还有一点,小数医是学校大小活动的御用女主持,搭档的男主持走马灯似的在换,就她拥有铁打的地位。
不过这活儿也不好干,尤其是大冬天的,岳值看到她穿着裙子在后台边背台词边做跳跃运动,于心不忍。
妈妈叮嘱他:“你别跟你爸那样,要喜欢就说出来,不说出来人家怎么知道。现在的小孩普遍早熟,别输在起跑线上。”
好吧,机会还真就来了。
六一节,学校停课一天,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
估计大人们无法想象,这活动怎么就变成了小小情人节?谁让你们异性手拉手去看文艺演出了?谁让你们为给某位同学买义卖的娃娃打开头了?谁让你表演唱歌最后当众表白了?这这这世界怎么了?
混乱了一天,晚上篝火晚会照常举行。
晚会的最后,是集体舞表演。每个年级围成两圈,外圈小男生,内圈小女生,随着一遍动作结束,男生向前移动,和下一位女生再舞一遍…
小大人岳值觉得够傻,但是队伍中有小数医,那就不一样了。
他战战兢兢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卡片,结果一紧张,错拿了别的小女生塞给他的卡片交给小数医…自己还没发现…
小数医无语地把卡片砸回他身上,落下他们之间第一句正式交谈:“你神经病啊!”
第二次正式交谈没比第一次好多少。
升到四年级后,女生们纷纷开始长个,但没发生在她身上。不过岳值倒觉得这样的她更显小巧可爱。
开学初有次大型考试,小数医的数学成绩想必再次不忍直视。这不,轻轻松松年级第一的岳值同学又在放学后的办公室目睹了一场痛心疾首的训话,小美女被训得悲惨无比。
其实她又不是不想学好数学,大概真的像她妈妈说的,是一种“缺了根筋”的无力感。小数医出了办公室后,一直蹲在地上,瞅着卷子掉眼泪。
岳值这天的强化完全强化去了天上,他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盯着门口露出的半截书包,猜测此时墙壁之后的她的神情。
最终忍不了,拿出一包纸巾,偷偷地放在她的书包边。
第二天,他们在走廊偶遇,并没打招呼。
擦肩而过后,小数医先叫住了他:“那个,你的纸巾。”
岳值不由自主地脸红,也不敢看她:“不用,送你吧。”
她收回手,没好气地问道:“为什么我每次被训你都在场?”
“我不是故意的…”
“你昨天有没有听到什么?”
“什么?”
“就是,额,老师让我改名之类的…”
改名?哦,对了,岳值记起来,数学老师为了凸显她的偏科优势,建议她改名叫“沈文英”得了。
阿婆气息扑面而来…
见他不吱声,小数医转身离开,不料身后某人突然哈哈大笑。
“沈文英,哈哈哈,沈文英…”
说时迟那时快,她回头,结结实实地赏了他一颗麻栗子。
于是,沈数医光荣成为了继他爸之后第二位对他施暴的人,也是此生中唯一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看番外和扔武器的各位~~~
还有最后一篇番外了哦~
茁壮成长(3)
告白受挫,还被敲打,岳值的心情有些低落,低落的时候需要妈妈温暖的怀抱。
“妈妈,晚上陪我到睡着。”小岳值千年难得撒一次娇。
“儿子,要不要和妈妈睡一张床啊?”妈妈一口答应,顺势掀起被子硬是挤上要他的单人小床。
岳值不情愿地躲闪:“不要不要,我已经长大了。”
“切,你小时候只要妈妈抱着睡呢。”妈妈佯作生气状,揶揄道:“我家老大果然长大了,算你有了心仪的女生了不起…”
原本温馨的母子聊天被深夜下班的爸爸打断。
爸爸一把捞起妈妈,甩头凶狠地警告儿子:“要倾诉别找我老婆,有本事自己找一个去。”
额,他真心觉得,他那人到中年的爸爸有时远比十岁的自己还幼稚…
这么说来,怪不得爸爸老是对他恶狠狠的,原来是视儿子为情敌?
以防情敌数量增长,即便曾爷爷三番两次明里暗里希望他们再为岳家添丁,每次都被爸爸一口否决:“不要。”
“老大你呢?”曾爷爷叹气,问岳值。
“我也不要。”
废话,要再多个跟屁虫他就彻底没妈妈了。
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岳值迎来了和小数医近一步接触的绝好机会。
一年一度的市级英语演讲比赛,之前都与岳值无关,因为他比较像爸爸,不善言辞。本来这活儿的确不干他事,但老师们一致认为在女生扎堆的选手中若是有个出挑的男生,胜算会更大。
小数医的地位不可撼动,岳值被逼上梁山。
他写的稿子无可挑剔,但台风和举手投足实在是…
“那个,数医,我把岳值交给你调|教了…”老师缴械投降。
小数医被某位同学雷得外焦里嫩的,还没答应下嘱托,就觉老师沉重地拍上她的肩膀。回头,对上老师的眼神,那其中分明刻着四个字:任重道远。
比赛迫在眉睫,两位小朋友抓紧分分秒秒练习。
每天中午,他们聚在学校偏僻的花园,小数医于亭下手把手地交岳值怎样摆动作、怎样表达感情。
“手!手举这么高干嘛!示威游行啊!”
“嘴巴!嘴歪什么歪!中风啊!”
“脚!别内八!也不能外八啊…”
小数医算沉得住气,几分钟下来却对他束手无策,累得瘫坐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丢了一句:“猪脑子。”
岳值倒完全没在意,呵呵笑着抱歉:“不好意思,没这方面的基因。”
见她气鼓鼓地不理他,又说道:“你应该懂的,就像你学不会数学一样…”
为了最后那句天杀的添油加醋,小数医整整两天没有睬他。
第三天,岳值战战兢兢爬下楼,哆哆嗦嗦摸到她们班级门口,小小心心探头张望,然后被相熟的男生逮了个正着。
“老大,你怎么来了?”
“我找沈数医…”
“呦——”
小朋友们集体起哄,完全盖过了岳值的后半句话:“…练演讲。”
小数医红了脸,拽着他的袖管就往外拖。
尽管过程曲折,目的总算达到了。
虽然之后的练习中,小数医对岳值的态度持续处于低温状态,但好歹两人中午和放学后都腻在一起。时间久了,生份自然就少了,甚至岳值脑子抽筋时冒出的“要我教你做数学吗”,她也没生气。
把作业本向他那儿推推,吩咐道:“别告诉我答案,告诉我思路。”
“哦,”他看了眼题目,担忧地说:“可我怕告诉你思路你还是做不来…”
“…”
“其实这题不难的,只涵盖了三个知识点…”
“…”
“领会了知识点,连草稿都不用打…”
小数医果断打断了他的嘀咕,夺回自己的本子,无语:“岳值,你知不知道过分的忘我加直白等于自傲加毒舌?”
“不知道。”
他居然还能淡定地回答上…
小数医哭笑不得,操起本子欲敲他的木鱼脑袋。手下一顿,念在爱惜他的智商,便把作业本卷成喇叭状,冲他的右耳狂喊:“岳值你个猪脑子!”
纸喇叭很好地起到了扩音效果,惹得路人纷纷往此处张望,眺望到的是岳值愣愣的笑容。
众人表情渐渐由惊转喜,由神奇转了然:居然有人敢骂我校理科竞赛全能选手年级第一猪脑子?他可是平日里被众老师领导捧在手心的大人物啊。除非,嗯,除非发生了不一般的事态,比如英雄难过美人关之类。
次日,沈数医便多了个闪亮的名号——“老大的女人”。
更令她意外的是,此名号跟随了她一辈子之久。
伯伯曾对岳值讲过他爸爸小时候的窘事。
故事是这样的。说有次学校活动上,校方要求爸爸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他事先没吭声,老师就当他默许了。他确实正常地上了场,可上场后,爸爸就像根柱子似的杵在舞台中央,纹丝不动…
老师们焦急地在台下打着手势,学生们在座位上面面相觑。他爸爸倒不慌不忙,以一挡百,和底下一双双莫名的眼睛大眼瞪小眼了一阵,默默转身下了台…
本故事的亮点在于,其实那是次与外校的交流活动。他校老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校长感叹道:“贵校历史渊远流长,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毕业生,不过倒是头一次知道贵校招收聋哑儿童,还如此重视,不虚此行啊不虚此行。”
岳值对此故事抱有怀疑,尤其在妈妈带他远远围观了一次优秀论文展示汇报。
爸爸哪有像柱子,明明口齿清晰地在讲话好不好?
不过妈妈似乎对爸爸的表现挺不满:“他讲起自己的专业,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中,一点互动都没有。”
说完还颇忧心忡忡地打量岳值:“儿啊,你除了脸像我其他就是你爸的翻版,千万小心别人也把你当聋哑儿童…”
事实再次证明,妈妈的话总是对的。
岳值从帘幕中探头,望向礼堂中满满当当的观众,稿子顿时忘得一干二净。
“这,这么多人。”由衷地,结巴起来…
久经沙场的小数医不以为然:“还好吧。怎么?你怕了?”
他缓缓移动视线,对上她的,重重点头:“怕。”
小数医身形一歪,皱眉:“可下一个轮到你了…”
岳值忧伤地瞅瞅她,又无奈地闭上眼,双拳捏地咯咯作响,仿佛在垂死挣扎地拼命回忆着什么。
手背的温度来自手心。
小数医还没有长个,手也没有长开,随身高,双手袖珍得如同来自于一只娃娃。
望进他诧异的眼底,灰色的眸子,晶晶亮着。
“这是我和爸爸之间的特殊仪式。每当我惊慌失措的时候,爸爸会用他的大手包住我的手,轻念十遍咒语,再难的事情也会挺过来。”
“什么咒语?”
“勇敢去尝试,失败了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她的嗓音很有特色,柔柔的温婉夹带着丝丝娃娃音,纯真甘甜,永生难忘。
那次比赛,岳值破天荒拿了第一,常胜将军小数医只取得第二。
终场谢幕时,岳值也许兴奋过了头,也许心怀感恩,偷偷拉住了她的手。
这远比拿第一更值得欢欣鼓舞!
所以岳值一冲回家把奖杯奖状随手一扔,找妈妈炫耀自己的功绩去。
“我儿牛叉!比你爸给力!有你妈的风范!”妈妈的至高评价。
岳值摸着脑袋越笑越想笑。
“不过数医真乖乖地被你牵了小手?就没挣扎反抗一下?”妈妈疑惑。
“哦,我是拉了,但被她甩了。”岳值满不在乎地答道。
“…”
咳咳,其实小数医不仅挣脱了他的手,并再次丢给他似曾相识的某句话:“你神经病啊!”
回到原点的节奏…
很久很久以后,当成长为又一代名医的岳值同学在两人母校的操场上迎娶当年的小新娘,他把自己追妻的漫长历程简洁明了地归纳为四个字:无限循环。
幸好不是无限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