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一旦入了京城,将齐国所有的皇室贵胄,门阀豪门一网打尽,正好将他倪源称帝的前路清扫干净。
而且,马上大齐的皇帝也将要落入他的掌握,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加上征服南陈,一天统下的功劳,到时候,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够与他争锋!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主公,万一辽人不守信义,那么该如何是好。”卢奇凡担忧地说道。虽然辽人的补给联络都卡在他们的手上,但是辽人狼子野心,难保不会另起变故。而且,如今辽人手中还有…
“他们不违约就罢了,如果他们不守信义,如今南陈旦夕且下,等我攻陷了南陈,再趁机两面夹击,将辽人收拾在京城里。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而已。”倪源淡然一笑:“耶律信匹夫之勇,如何能够与我争锋。”
“可是辽人手中还有夫人和小姐…”卢奇凡忍不住说道。
倪源猛地一抬手阻止了卢奇凡的话,他冷冷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不用说了。”
他的语气冷淡自如,但是扶在城墙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为了以后对付辽人和接应妻女,他特意安排早年收服的心腹高手毒手神医高渊闻入宫。可是却不慎露出破绽,被人莫明其妙地除掉了。危急关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之后也没有再安排人手入宫替代。就让这一步棋子彻底废掉了。
不仅将来对付辽人的时候要多费一番手脚,而且他留在京城的妻女…
倪源摇了摇头,他心智坚毅,很快就将这一份担忧抛在脑后。比起天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不错,只要一切大事都不出纰漏,这一点小细节无关紧要。
想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终究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他连她都能够果断的舍弃,那么现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沉吟了片刻,倪源向身边的人问道:“廷宣的车驾到了哪里了?”
“根据线报,少主应该已经快要抵达墉州了。”
倪源点点头,看到卢奇凡欲言又止,问道:“先生还想要说什么?”
“主公…”卢奇凡迟疑地问道:“主公何必要让窦峰在快要抵达墉州的时候,才把信笺交给少主呢?”
“你是觉得我不应该把这些事情隐瞒着廷宣?”倪源笑道。
“主公明鉴,主公既然早就选定少主为继承人,为何一直要把这些大事筹划隐瞒着他呢?”卢奇凡道。他跟随倪源日久,对于倪家的事务了如指掌,倪源虽然对于长子严厉无情,对于次子溺爱有加,其实他的一番心血教导都耗费倾注在这个长子身上了,而且倪廷宣也是不负所望,文治武功都格外出众、难有人及,可惜就是心肠太软。
“知子莫若父,此事关系重大,他性情太过于耿直,必然难以保守秘密,万一引起别人的疑心就不好了。”倪源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这孩子的心肠太软,我若是不隐瞒着他,他必定不能同意我的行事。”
别的尚且不说,他与辽军达成秘密协议,将自己的女儿倪晔琳和夫人留在京城,交到辽军的手中作人质的行为他就绝对不会赞成。
无论这个嫡母和妹妹平时对他如何,他也不愿意让她们受这样的苦。
“少主平日里对主公恭敬有加,必然是不敢违背主公的意思的。”卢奇凡道。
“他是不敢违背,只是必然又要多生事端了。不如干脆就让窦峰到了墉州再说。”倪源忽然笑道:“我一生行事可谓阴险狠辣、歹毒刻薄,谋略布局都无所不用其极,却料不到偏偏养出了这样一个儿子。”他言语之间似乎是有几分的失望,可是神情却是极其的自豪。
“廷宣他宅心仁厚,这样也好,将来我打下这个江山,迟早要交到他的手上,他的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将来必定是治世守成的明君。”倪源双手支撑在城墙上,意气风发地看向远方:“等我平定了这个天下,替他把隐患都拔出个干净吧。”
太阳升了起来,投射在倪源微微侧过的面容上,那深刻俊朗的五官被勾勒出极端的阴影和光亮,两极的色彩使得卢奇凡看不清楚自己主人的神情,可是他能够想象,那必然是极端的自信和高傲。他深深地低下头去,心悦诚服地说道:“主公算无疑策,属下佩服。”
“少主,事不宜迟,如今我们墉州十万的子弟兵都在整装待发,就等着少主回去,只要我们扼守住关口,辽军有所顾忌,必然不敢南下,顶多只能够在京畿一带徘徊抢掠。只要等到主公攻陷南陈,带着那个没用的皇帝班师回朝,到时候,甚至可以两面夹击,将辽人消灭在城中。”窦峰在倪廷宣的耳边说道,话语之中的兴奋之意难以掩饰:“到时候天下归依,皇图霸业指日可成?”
“皇图霸业…”倪廷宣喃喃道,他的手不停地颤抖起来,手中那一片信签似乎重愈千斤。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有野心以及丝毫不逊于野心的才华的人,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发难。如今的齐京之中…
他猛地掉转马头,他要回去,他必须得回去。
“少主,少主!你要去哪里?”窦峰急忙拉住倪廷宣的马缰。
“父亲,父亲他…怎么能够…如今她还那里,还有妹妹…都在那里…”倪廷宣的语调因为突如其来的伤痛而变得急促走调。
“已经来不及了,少主。”窦峰紧紧地拽住倪廷宣的缰绳说道。
可是那眼神里面的沉痛和伤害,让窦峰都不敢、也不忍逼视,他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少主,一切都晚了,如今…如今辽人肯定已经破城了…”
已经破城了!!!
倪廷宣刹那之间脸色苍白,这冰冷绝望的宣判让他瞬间万劫不复。
“…一切都晚了…”他喃喃地说道。
手中的信签飘落下来,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将那银白色的信笺卷起,夹杂着洁白的雪花,纵横飘飞,如同冬日里的蝴蝶,绝望地伸展开翅膀…
他回过头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道路。


第七卷 红尘尽处·玉碎花折


第01章 易容换面
辽人打进来了!现在怎么办?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在惊惶着这个问题。
齐皓只是愣了片刻的功夫,马上就镇定下来,他当即命令身边的几个将领调集兵马前去被破城的南门堵截。面临危机,齐皓指挥若定,将仅有的兵力尽最大可能地调动起来。
诸将也都知道此刻是生死一线的决战,一旦守不住城池,必然是全城尽赤的下场,一刻不停地奔赴前线。
待全部的将领领命而去,齐皓对着最后一个待命的手下吩咐道:“立刻将城中储备的所有粮草尽数焚毁!”
苏谧悚然一惊,她抬头看着齐皓,这样的命令固然是不让粮草落到辽军的手中,可是辽军一旦缺粮,必然要从民间强行征集,京城的百姓这个冬天恐怕要难以度日了。
她想要说出什么来阻止,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眼睁睁看着那个将领领命而去。
可是人还没有走下城楼,忽然从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远远地一阵火光冒出来。
怎么回事?齐皓和苏谧面面相觑,两人连忙奔向窗口,向外望去。
“是粮草的方向!?”齐皓大吃一惊,难道说已经有人放火了。是谁这么有先见之明?!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些了,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外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城楼上的人各领任务,已经走得精光,大殿里面只剩下齐皓和苏谧两人,以及紧跟在苏谧旁边惊惶失措的觅青。
“别愣了,准备和我一起出宫吧。”齐皓当机立断地催促苏谧道。
“等一下…”苏谧急切地道:“宫里面其他的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齐皓喝道:“这几天辽军必然是为了配合着城中的内应才会将攻势放缓,现在肯定已经重新开始攻城了。内外夹击,双管齐下,就凭着城中的这点子兵力,肯定是守不住的。顶多只能够拖延一时半刻而已,”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住苏谧的手,脚下不停地向外走去,“辽军入了城,第一个要进的地方就是皇宫,我们马上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等等,”苏谧微一使力,挣脱了他的束缚,急促地喊道,“如今传国玉玺,各处关隘的虎符,布兵图,这些东西都还放在乾清宫,万一落入辽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齐皓也反应过来,乾清宫之中确实有众多极其重要的资料,关系到以后反攻复起的战事,绝不能就这样落入辽军手中。
“我去乾清宫一趟,你在这里等着。”齐皓当机立断,一边说着就施展开轻功,连楼梯都来不及走,如同一只轻燕,直接从城头上跃下,向乾清宫奔去。
寂静地大殿里面只剩下苏谧主仆二人了,她立刻回头对觅青吩咐道:“觅青,你立刻动身离开,去城西葛先生主持的东来楼那里,地址你是知道的。”
觅青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嘴唇却在止不住地颤抖:“可是主子,我…”
“没有时间可是了,”苏谧推了她一把说道:“事不宜迟,辽军片刻即至,你赶紧走。”
觅青被她推搡着下了城楼,还要再说什么,苏谧在她身后猛推了一把,她才踉跄着向宫门跑去。
苏谧孤零零地站在殿中等待着,片刻的时间几乎像是一生那样的漫长,从外间传来宫人骚动杂乱的声音,辽人破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她目光越过城墙,隐约可见城中火光将天边映衬地血一般的刺眼,宛如黄昏时刻凄美嫣红的晚霞。恍惚之间,苏谧几乎可以听见阵阵急切的马蹄声和金铁交击声,如同雷鸣一般敲击在她的心上。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剧烈,让她的心脏禁不住收紧,在这样倾覆天下的动乱战争之中,一个人的力量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卑微…
正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身后一声轻响,是齐皓从后殿的城墙翻身跃上。
看到他的身影,苏谧忽然之间觉得一阵安心,一种见到同伴的依赖感油然而生。
齐皓走上前拉住苏谧的手,两人当即快步下了城楼,向正前方的宫门跑去。从城楼到宫门还隔着长长的距离,原本威严空旷的广场上此时到处都是内监宫女的身影,全部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拼命地奔跑。破城亡国的混乱之中,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恐惧泥泞,似乎那扇高耸的宫门就是唯一的出路和生机。
两人还没有赶到宫门,一阵喊杀声伴着凄厉的惨叫声延绵不断地传来,距离越来越近。
辽军已经到了!!!
两人止住了步子,怎么办?!听声音辽人已经快到宫门了,此时出去必然是迎面撞上的结果,就算是齐皓武功盖世,面对着千军万马也冲不出去啊,何况身边还带着苏谧。
两人呆立在广场正中面面相觑,正在犹豫之间,高耸的朱红色宫门被猛地撞开,无数黑衣铁甲的骑兵潮水一般涌入,箭矢当头射来,纷落如雨。
前面逃命的内监宫人前进的步子嘎然而止,就好像被一刀生生切断那样的整齐,转而又惊叫着四散奔逃。无数人被身后疾风骤雨般的箭矢射中,挣扎着倒在了地上,惨叫连连。一顿箭矢过后,宫女内监的尸体遍布在广场之上,劫后余生的宫人向着截然想反的方向逃窜着。辽人快马加鞭地紧随其后冲过宫门,遇见挡了道路的宫人就手起刀落,血溅宫墙,整个广场之上更加的混乱不堪。
“去采薇宫,”苏谧拉了拉齐皓的衣袖,果断地说道:“后面过了冷宫就是宫墙,可以翻过去。”
齐皓立刻带着她转身向后面跑去。
两人经过后宫,昔日朱颜玉璧、锦绣繁花的亭台楼阁之中早已是一片混乱,金钗委地,花钿零落。辽人破城的消息到来,使得日夜压抑的恐惧爆发了出来,宫人四散奔逃,尖叫声、哭喊声响彻云霄,声嘶力竭。
苏谧心里一阵不忍,她忽然想起,曾经的时候,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光景。相隔不多短短的两年,造化弄人,相同的一幕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眼前这些仓惶奔逃的身影,苏谧依稀还记得她们在筵席歌舞的闲暇,也会偶尔谈论起被大齐的精兵良将所覆灭的国家,那些谈论之中是充满了赞美和自豪的,语气则是轻松和愉快的,战争距离她们那样遥远,仿佛那些金戈铁马只不过是她们谈腻了脂粉珠玉所调换口味的开胃菜。谁能够料到,不过转眼之间,倾国之灾就落到了她们头上。昨天还是谈笑风生的征服者,今天就变成了同样凄惨的被征服者,落到了同样任人宰割的境地。使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个荒诞不经的噩梦。
走过采薇宫,两人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齐皓揽住她的纤腰,施展开轻功,飞快地穿过房檐,不染片尘地踏过了去锦宫的房顶,赶到了最东边的宫墙。
齐皓猛提一口气,脚下轻点,借力腾空,带着苏谧跃了上去。
站在墙头上,两人顿时目瞪口呆。
墙外已经被黑鸦鸦的辽军团团围困,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的空隙。
辽军的行动竟然这样的迅速!
齐皓苦笑不已,辽国的铁骑行动如风,果然名不虚传,此次辽军带兵前来的将领也是不同寻常,只怕突破城门之后就直接奔向宫廷了。
下方的辽军已经注意到站在城墙上的两人,远远地吆喝起来,众多的士卒立刻向这个方向涌来,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刀枪,每一柄武器上面都沾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墙外的辽军没有宫门处那样密集凌厉的阵势,齐皓武功高强,单凭着自己的轻功还能够闯得出去。可是带着苏谧就绝无可能了。
苏谧的心中一紧,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抬头看向身侧的齐皓,齐皓正紧张地注视着下方,神色郑重,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苏谧眼帘低垂,她咬了咬牙,随即一扬眉,果断地说道:“你先走,把我放下!”这句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有什么压抑在心头的重负忽然松开了,让她缓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掉下去,空荡荡,失落落的。
听到苏谧的话,齐皓揽在她腰身上的手臂无意识地紧了紧。
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见到眼下逐渐聚集起来的辽军,自然明白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齐皓皱起了眉头,看着下方犹豫着说道。
“我有办法保住自己。”她坚定地说道,“你先出去和宫外的人联络。然后再想办法救我出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去东来楼,然后去找…”苏谧迅速地说出她手中势力安排在这里的线人,交待着联络的方法,现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刻,不是死守着这些秘密的时候了。宫中如今混乱一片,单凭她一个孤身的弱女子,能够保住自己就已经是极限,想要联络已经不知道被卷入何处去了的线人,绝对不是短时间所能够办到的,只有让齐皓把消息带出去了。
齐皓的眼中忍不住掠过一丝惊异,他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有这样的隐藏势力。不过眼下连惊奇的时间都没有了,辽军越聚越多。
齐皓的眼中神采闪烁,苏谧感受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松了又紧,瞬间的功夫,却像是历经生死般的漫长。
终于拢在苏谧腰上的手臂紧了紧,然后他抱着苏谧跃下宫墙。高深的红墙瞬间将漆黑的兵甲隔在了外面。
“你…”苏谧吃惊地看着他。
“别说了,先回采薇宫,见机行事。”齐皓打断她的话。
苏谧低下头去,这样的时机,他竟然不愿意抛下自己一个人逃生,苏谧的心中忍不住惊讶,也有几分微微的萌动…
两人一步不停地返回了采薇宫。

采薇宫地处偏远,辽军暂时还没有杀到。宫中原本服侍的宫人都得到了消息,各自寻找出路去了,也不知道逃出去没有,此时偌大的一个宫室,只余下小禄子一个人正呆在院子里发呆。
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听见门口处一阵声响传来,抬头一看,竟然苏谧和齐皓走了进来,他顿时如同见了救星一样,手足无措地迎上来,“主子,王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现在怎么办啊?”他语无伦次地问道。
“快去拿两件太监的衣服来。”没有时间向他解释,苏谧急促地吩咐道,说着她奔向内室。
翻开首饰盒子,揭开最低层的暗格,那里面,一片薄如蝉翼的物件正轻巧安静地躺在碧玉雕花的匣子里,这是温弦上一次留下的面具,被她揭下之后就一直收在匣子里,因为已经损坏了,温弦也没有索要。
苏谧拿起这张薄薄的如同流水般的东西,对着铜镜,将它小心翼翼地贴在脸上。冰凉的面具贴在柔嫩的肌肤上,苏谧只觉得脸部如同浸在水中一样清凉柔和。
睁开眼睛看向铜镜,此时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
可惜上一次温弦行刺的时候,颌下部分被侍卫的剑刃划过,面具伤了一小部分。苏谧犹豫了片刻,又从旁边的医药盒子里面拿了一块膏药,摸出金剪刀,一剪下去,帖在了下巴上。
此时再对着镜子一看,完全就是一个面目再也普通不过的年轻男子,只是下颌受了处小伤,贴着小半块膏药。
她又把头发散开。
这时候,小禄子捧着衣服,跑了进来,“娘娘…啊!”
苏谧转过头来,小禄子见到她的容貌,下巴差一点掉了下来。手中捧着的衣服也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地上。
在他身后,已经换上一身太监衣着的齐皓也走了进来。
看到苏谧的脸,齐皓禁不住也是一怔,打量了两三眼,眸中忽然爆起异样深思的光彩,随即归于平淡,笑道:“难怪你说自己有办法保住自己呢。”一边说着,弯腰捡起掉落的衣服,走到苏谧身边递给她,一边看向梳妆台。
齐皓神采出众,就算是换上了一身小太监的衣着,也是格外的惹人注目。见到他巡视梳妆台,苏谧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当即摸出一盒描眉的浅墨,以及前些日子流行的金粉等物件交到齐皓的手中。
苏谧接过衣服,换上之后又将头发梳理整齐,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面貌普通的小太监。而齐皓也变成了一个脸色发黄的普通太监,五官乍一看有几分俊逸,但面目粗糙并不出众。
在现在的宫廷里,一个太监是比任何的妃嫔或者宫女都更加安全的。
苏谧又翻开柜子,挑拣了几样重要的随身物件带在身上。
两人刚刚改装完毕,外面嚣张的哄笑声、吼叫声和间或夹杂的惨叫声也逐渐由远及近,终于到了采薇宫的门前。
“乒”地一声,十几个辽国的士兵砸开了宫门,冲了进来。


第02章 千钧一发
这些人的脸上带着苏谧所熟悉的贪婪和欲望,众士兵的眼神迅速地在院子里面扫过,一边高喊着:“有人没有?统统给老子出来!”就要向屋里走来。
齐皓和苏谧对视了一眼,当即低头顺目地走了出去。
眼见从房中出来的是三个面貌普通的小太监,众辽军脸上难以掩饰地现出懊恼失望之色。
“滚开,兔崽子们!别挡道,小心老爷宰了你!”一个士兵随手将手中的刀砍向离他最近的小禄子,小禄子急忙向旁边闪避,却躲闪不开,齐皓在他的身后一拉,这才及时闪到一旁,却因为立足不稳而跌了个四脚朝天。
几个士兵哄笑起来,也没有追击,都一个个争着抢入房中。
随即房里传来清晰的惊叹声和吸气声。苏谧的宫室虽然不大,但是长期得宠,齐泷的诸般赏赐都是各国奇珍异宝,就算她不喜欢奢华的摆设,房中的陈设也远胜于平常的宫妃。
屋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夹杂着欢呼狂笑的声音,刀斧劈进木头的声音,甚至还有几个士兵为抢夺财物而争执怒骂的声音。
苏谧原本不看重这些东西,倒是小禄子在一旁露出愤愤的神色。
“这个宫里头原本住着的女人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们几个小王八羔子在这里?”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掠夺吵闹,十几个强盗披金抱银、满载而归地走出来,四处搜寻了一阵子,对着门口依然垂手站立的三人喊道。
“军爷,都跑了,早就都跑了…”小禄子畏畏缩缩地回答。
“跑到哪里去了…”几个士兵还没有问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糟了,都跑到别的宫里去了!快点!去晚了连喝汤的份儿都没有了。”一个士兵喊了起来。十几个人立刻像是嗅到了肉香的恶狗,争先恐后地扑了出去。比冲进来的时候还要心急火燎、贪婪忘形,片刻功夫就一拥而出。
看着这一群士兵远去的身影,苏谧轻叹一声,她知道,这样的抢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前奏,等待着大齐宫廷的将是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凌辱。
她缓步走进自己的卧室,屋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乌木宝隔的折角屏风被推倒在地上,半压着歪斜的紫檀木包金桌子。香梨木的梳妆台被刀剑劈开,里面精美的金银首饰早已被席卷一空,墙角的柜子都被翻过,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绣着银色玉兰花纹的淡绿色丝绸幔帐被生生扯下,金色流苏逶迤在地上,洁白的被褥里面还有被人践踏过的污痕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