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城垣的旁边,花蕊得到了欧阳陌的提示,已不敢再动,只是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惊惧的看着这一切。虽然刚才早有准备,但在开启天眼之后再看荆城垣,欧阳陌却还是有些错愕。因为有两个,不!是三个女鬼紧紧的缠住了荆城垣,两只如蟒蛇般用丝线般的身子一圈一圈的绕在了荆城垣的腰上。最可怕的是最上面的那个女鬼,此刻正骑在荆城垣那修长的脖颈上,用一双同样是白骨嶙峋的双手,狠狠的勒着她的脖子。或者是感觉到了欧阳陌锋利的注视,她缓缓地转过了头。该怎么形容?那如瀑布般撒下的长发中,只留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平平整整,平整的让人倒起一层鸡皮疙瘩。真的,那面孔,那脸蛋,就像一张没有涂上油墨的白纸。然后,她笑了,纸皱了,两条鲜血自原本该是眼眶的位置留下。
“勅令!”欧阳陌捏着符咒的手抬上了分毫,在一声怒喝的命令之中,就用留有指甲的小拇指头将半截无碍,半截带着白火的符咒弹了出去,目标正是那女鬼的眉心。
火苗跃动,刚刚还只是一根火柴燃烧的能力,没想要意触及女鬼的身子,便发了疯似地暴涨,一个呼吸之间,就爆出了一团冲天的烈焰,将女鬼那张白如金纸的面容烧的满目疮痍,焦臭无比。更兼有道教先天的浩然正气渡在上面,一下子就把女鬼打翻了下去,半空中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呼,女鬼便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下面的那两只女鬼也相继失去了踪影。欧阳陌歇了口气,双手结印在荆城垣双手周围绕了一圈,未几,她的手便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再不复刚才那血腥的场面。矿泉水瓶落地,瓶盖掀起,水花四溅,液滴一片清澈,也已经和先前的油漆颜色大相径庭。
“我的手怎么了,我的手刚才怎么了?”荆城垣眼睛瞪得跟鸡蛋大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细细的抚摸着自己手上那白皙的肌肤,仿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一切,只是晚上做的一场噩梦。
“没什么,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欧阳陌蹲下身,看着荆城垣心有余悸的样子,笑了笑道:“很多未成形的鬼魅都会用这种法子制造幻觉,譬如鬼打墙等等。如果刚才我没解掉你的幻境,你就会以为自己的手,身子,还有脸,会寸寸溃烂,直到你的潜意识真以为自己死了,那么,你就死了。”
“又是你救了我?”荆城垣脸色有些微红。
“废话,既然接了单子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欧阳陌无奈的摇了摇头,拉了拉风衣上的拉链。“不过离谷英村越近,咒怨对你的攻击幅度就会越大。大家小心为妙。”说完他耸了耸肩,手插到了兜里,慢慢的走向轿车:“赶路吧。”
“等等!”荆城垣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喊停了欧阳陌。
“又有什么事?”欧阳陌回头,有些不厌其烦。唉!这小女人,还是挺烦人的。
“昨晚谢谢你给我盖衣服。”
“嗯?”听到这句话,欧阳陌的步子明显的一滞,差点一跤跌倒,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你看到了?"
“嗯,其实当时我还没完全睡熟。”荆城垣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哦!……”欧阳陌的声音飘在风里,步子继续调到了原来的速度。虽然险象排除,但他却没有掉以轻心。现在他才知道咒怨这玩意是多么的难缠,躲过了第一次袭击,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者说,只要她的目标不死,她就会无意识的永远攻击下去,直到……死!
“滴!”一滴水滴的落地打断了欧阳陌的思考。紧接着,他的头发湿了,衣服湿了,连镜片上也密密麻麻的结满了模糊地液体。下雨了?怎么可能,在这种贫瘠的荒土。想到这,欧阳陌蹙了下眉头。原本松弛的腿部肌肉再次紧绷了起来。
“不好!”就在这时,他猛然感到脚下一凉,一股麻木感传了上来,竟然还有点舒服,可两条腿立时就僵硬在了当场,再也不能动了,心里一惊,刚一警觉,那股凉意就已经顺着脚脖子那里直蹿了上来,紧接着到大腿,腰部,脊椎,后脑,一眨眼的工夫,欧阳陌全身就充满了这种冰凉麻木的感觉,各处的神经好象被切断一样,不听指挥了,一时间自己的身子就像被聚在水泥地里一样,再也不能动了!
欧阳陌的脚下,原本的一块略微下凹的沙土地,此刻竟成了一个满是气泡的水洼,水源虽然很是清澈,但却就是看不到水底,就仿佛这个水洞有的深度有几百米,几千米,几万米!一根根水草似地生物在水里拽着欧阳陌的双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下沉,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计算,恐怕不出一分钟,他就会被彻底堵住口鼻,被活活淹死在这个鬼地方。欧阳陌的头发湿漉漉的,更可恨的是他不能动弹。唯一能用的耳朵,只能听见荆城垣和花蕊的尖叫声罢了。正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胳膊:“快,我拉你上来!”这是荆城垣的声音没错。不过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此时的欧阳陌腰部以下已经完全陷在了水里,尽管荆城垣是空手道黑带的段位,无论是体能和力气的打熬都是可圈可点,平日里柃起数百斤的训练器材自是不在话下,可现在,却偏偏拉不动只有一百斤左右的欧阳陌,就算她使尽了吃奶的劲也无济于事,现在的荆城垣,一张清丽的面颊已经憋的通红。
“没用!”欧阳陌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从我的怀里把那根木刺掏出来,然后插进这个湖里。快!”说到这,他的身子又陷下去数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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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黄泉钉VS水鬼亡灵
“没用!”欧阳陌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了两个字来:“从我的怀里把那根木刺掏出来,然后插进这个湖里。。快!”说到这,他的身子又陷下去数厘米。
“好,好……”荆城垣慌手慌脚的把手伸进了欧阳陌的衣服里,因为此刻欧阳陌陷在泥泞的水潭里,所以他的头部刚好到和蹲下身来的荆城垣平齐。按道理来说这样的角度从衣服里取个东西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才对,可偏生这荆城垣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位,如此上下数次,却都无济于事。
“你倒是拿呀!”欧阳陌不禁怒火中烧起来。
“我……我……你……”荆城垣一张脸涨的绯红,犹如飘上了两朵桃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憋了几口气才战栗的道:“你领子开得太小,我……我伸不进去……”
听到这句话,欧阳陌差点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你不会把扣子解开呀!”他几乎是咆哮着脱出口了。
“对……对……”脑子转不过来弯的荆城垣立马被一棒子敲醒,当即手忙脚乱的捏着欧阳陌的领子,死拉硬拽的开始扳最前面的那两颗系的密不透风的纽扣。
“你神经病啊你!拽什么?解开,笨蛋!”欧阳陌看着那灌倒了胸口以下的死水,欲哭无泪。
“吼什么吼,姑奶奶生下来就是给你骂的不是?奶奶个腿的,你个黑皮蛤蟆,还是四只眼的。”荆城垣性子本来就急,平日里只要遇到一点儿矛盾,就会大吵大闹,大摔东西,直到把别人整焉为止。正因为如此,所以无论是朋友还是同事都在潜意识里让着她,顺着她。就连刘宏也不敢在她面前横哪怕一下眼,这样日积月累,便助长了她的‘气焰’。谁知道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欧阳陌这个家伙骂,靠!自己好心去救她,竟然张口就骂姑奶奶,反了反了。此刻的荆城垣俨然成了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暴怒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欧阳陌,什么女鬼,生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狠狠的抽上几个耳光,让他知道自己的愤怒。
她这一火彻底把欧阳陌搞得呆若木鸡,他实在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人脾气这么大,而且骂人骂的……还有自己从来没听过的词儿。他这一惊之际,荆城垣便已经扯开了他的衣服,只见衣服刚一拉开,便有一根细长的尖刺掉了出来,被荆城垣顺手抄过。那木刺通体圆润,周身雕刻着一行行竖形排列的经文,只是那顶部却是锋利无比,虽然不是金属做的,但用力来一下子,照样能在人的身上开个透明窟窿。
“就是这个玩意吧!”荆城垣瞪了欧阳陌一眼,把躺在手心的那只木刺朝着欧阳陌的眼前扬了扬,欧阳陌苦笑的点了点头,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见欧阳陌肯定,荆城垣立马四指紧掐,肘部发力,将那柄木刺携着空气破碎的脆音,狠狠的插进了水潭中那一圈圈不断涌起的水泡上,这一系列动作在她手上竟是一气呵成:“我捅死你个鬼东西!”
那木刺刚一没入水中,便生异状。只见那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竟然如活物般发出一声尖锐的闷叫,叫声短暂,才一露头便即消逝。就仿若一个被人紧紧扼住脖子,牢牢拉住舌头的女子,在断气之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紧接着,湖水从中间分了开来!就如同刀切蛋糕似地完整。一蓬蓬腥臭的黑色泡沫自水底涌出,咕嘟咕嘟的炸个不停。水波荡漾着黑色的污垢,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慢慢的汇聚成了一张张状似人脸的图案,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抵着一个,怕不下有百来个之多!那些人脸个个千疮百孔,仿佛被撒了硫酸,或者被熊瞎子的大舌头舔着。才刚一成型那面孔上的肉便开始脱落,冒着血丝,一层层地剥离进水里,现出发白的骨头。借着倒影的辉映,使的整个人脸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透剔。
荆城垣虽然这会儿胆大,但又哪能受得了这幅修罗屠场般的景致?只一张嘴,就将刚才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尽数做鸟兽散了。“妈呀!”冷气蔼蔼中,她只觉得脊梁骨寒意升腾,信号还没传送到脑子里,一声惊叫就已经冲到了她的喉咙,荆城垣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捂住嘴,口腔里发出可怕的呻吟。
“荷,荷……”一张张咧着血盆大口的鬼脸在水面上做尽了姿态样的笑,笑声如夜枭般沙哑,伴着浊黑色的浪头,一**的掀起沙地上的灰土,将那些暗黄色的粉尘扬得老高。待得听到了荆城垣的声音,立马转过头来,桀桀的对着她抖动起来,一个呼吸之间,便又聚起了一个更大的黑红色浪头,铺天盖地的砸向了瘫在地上的荆城垣。
“快躲开!”荆城垣只听见一声焦切的喊叫,还未完全喊完,便即断绝。紧接着一团黑色的影子飞快的搂住了自己的腰,朝着不远处的草坡儿滚去,速度迅捷无比,和那下落的浪潮相比,几乎只有一秒之差。
“哐!”落地的巨浪被敲打出无数的泡沫和血花,风起,将血花吹成了血雾,如罩子般将直径十米的范围变成了血的世界。而荆城垣也被那影子紧拥在怀里滚了几圈方才停下,此刻两个人的肌肤几乎是零距离接触,而最为尴尬的是他们的身上和头发上都沾满了土黄色的泥巴还有碎草。
“你和花小姐别动,我去应付。”欧阳陌右手在地上一支,就推来了允自颤抖的荆城垣,刚才那决定生死的一刹那,正是刚刚从死水中解脱束缚的他飞身救下了荆城垣,如果晚了哪怕一步,恐怕她现在就已经转生成了面前这水鬼里的一员了!
湿漉漉的头发自刘海上随意的垂下,散乱的衣领,微微暴露出来的锁骨,还有起伏的胸膛。这一切都让对峙中的欧阳陌展露出一种错位的性感,兼顾了女子的阴柔和男子的阳刚,还有那睿智的眼神和时刻浮在嘴角的冰冷,竟让人无可挑剔。可惜现在的他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那被污水和灰土完全浸湿的衣服,已经让有洁癖的他烦躁不已。不过,现在他却必须先忍下去。因为敌手,近在眼前!
“唰……唰……”两柄同样形状的木刺从欧阳陌的左右手袖子同时滑出,在落地的一霎那被他的手指稳稳扣住。锋利的矛尖,在背对着阳光的角度绽放出异样的华彩。呼吸,从他的肺叶慢慢进行着,鼻尖上已经有了一层细腻的汗液。欧阳陌就如同一只精明的黑色猛虎,双目狡黠的盯着猎物,寻找着可乘之机,一击必杀。
只一片刻,他便首先发动了攻势,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锵…………啪嚓……”欧阳陌右脚点地,身子如雪地惊鸿般一起一纵,划出一道黑色的闪电奔腾而去。两柄木刺在他的指尖就如同魔术师信手拈来的道具,飞速的旋转着。在和那只有无数张面孔组成的黑色水柱错身的间隙,欧阳陌双手一脱,顿时那两柄木刺就仿若脱缰的马儿一般交叉出一道十字形的裂纹,自水柱的中心穿过,紧紧的钉在了坚硬的黄土地上,即使已经落地扎根,那木刺的尾端却允自嗡嗡震动,可见投掷者的力度之大!“天地万物,渺渺冥冥。散者成气,聚者成灵!”一声铿锵有力的道号自欧阳陌的嘴中喊出。话音刚落,就看见两条红色的丝线紧紧绷在了他的中,食二指的第二指节上,丝线如放风筝的线,一眼看不到头,但能确认的是这红绳的另一个头,肯定是那刚刚射出去的两柄木刺,那么欧阳陌到底要做什么?没人知晓。水柱子上,一缕缕黑色膏体般慢慢地淌下,又有一缕缕黑色的膏体缓缓的向上爬,就像是张牙舞爪的蚂蟥,扭来扭曲的蜈蚣,场景恶心至极,令见者欲呕。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爬来爬去,你挤我,我撞你的,转而汇聚成一张更大的脸,粗一看至少有澡盆子大小,那裂开到耳根的大嘴,便是吞下个活人,也是没问题的。没过十分钟的功夫,不断躲闪,腾挪的欧阳陌就已经围着这水鬼来回扑了不下几十次,眼见得大功告成,欧阳陌冉冉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借着水鬼的势头稳稳的落到了距离水柱中心大约十米远的距离,双手握拳,掌心向内。双眉成剑形,不怒自威。似乎在做着某种至关重要的仪式。
“起!”欧阳陌喉头一顿,握紧的拳心猛的向后一拉,那些密密麻麻缠在掌缘的红线顿时光芒大增,竟如霓虹般炫丽夺目。紧接着嵌在地下的那两只木刺在尾部红线的牵引下立马被拔起。嗖嗖的带着风声复又准确的插进了那张巨大脸盘的两只眼珠上。要说这木刺也不是随便找两根木头杆儿就能削的,这可是地地道道的桃木,非桃木不行。木刺尖锐,还刻下了六六三十六句道教派系楼观道的《转轮经》原本,使用起来自是厉害非常,在术界更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黄泉钉。中钉者,无论是人是鬼,俱下黄泉,永不超生!
“荷……荷……”那巨脸果然吃痛,眉头扭曲成了麻花,歇斯底里的嘶叫了起来,眼眶慢慢深陷,成了两个不断涌出黑色液体的血窟窿。土坡上,湖水的直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一个呼吸就缩减成了水井大小。看来这水鬼经不住木刺的巨大破坏力,开始想脱身了……但欧阳陌却哪里容它潇洒离去?若是如此软弱,他也就不配叫欧阳陌了。但听得一声更为坚定的谕令:“缚!”欧阳陌十指全部张开,腕关节转了九十度,掌心全部朝向了地面。这么一拉扯,使得原本就拉的直直的红绳更加紧了,一瞬间,但见无数条红色的长线一道接着一道的在水鬼的身周慢慢跃出,将它死死的捆住!原来欧阳陌先前的那番腾挪和躲闪,竟是在布置机关,为的就是接下来的这一记阵法杀手!
-------------------------------------------------------------------第六十三章 雨中来客
“天地万物,渺渺冥冥。、散者成气,聚者成灵。无为众生,具有来由。颠即亦生,倒即亦死……”欧阳陌每念一句咒语,中指都会打一次结,声音忽高忽低,忽而悲怆,忽而高昂,根据音色的不同,打结的幅度也自有其微妙的变化。都说作为中国本土宗教的道家一脉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其中的门类和哲学文化,非几本书几个报道所能概括。现在看来,此话当真没掺杂一点儿水分。仔细看着欧阳陌那短短的几个动作,其中就包含了武术,道法,符咒,礼仪等诸多元素,更掺杂了中国战场点兵布将的阵法布置,难怪道教屹立千年而不倒,无论是它的魅力和能力,都是其他宗教信仰所高山仰止,不可企及的。
咒语念完,也意味着八个小结的宣告结束。欧阳陌那张古井不波的面孔缓缓的抬起,一双眼睛紧紧的锁住了那只巨大水鬼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瞳孔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潺潺杀意,结束了,是的,结束了。我的猎物!
猛然间欧阳陌单膝跪在了地上,右手十指并拢,向后使劲一拉,再在松手之际有意识的朝着斜上方一送,同时,紧绷的腿部肌肉化作一只高负荷工作的弹簧,在减轻一切负担之后,无休止的爆发弹起!“嘭!”土灰扬起,红绳一张一弛的弹力如猎手臂腕上的五石强弓,将欧阳陌飞速的抛到了半空,远远望去,就好似沿着抛物线起飞的黑色雄鹰,展翅而翔!
密集交错的红线如一间牢狱,将那团血肉模糊的巨脸牢牢箍住,不给对方有一丝儿回旋的余地。广场喷泉般的黑色水柱中心,只留下巨脸有一句没一句的呻吟,有时哭,有时又是爆笑,在空旷无人的场子里,极其阴森恐怖。而仔细观察那张被线揉成一团的脸,红绳所及之处纷纷深陷,大团大团的肉被勒的高高隆起,转而破裂开口子,喷出脓液和黑浆。巨大的劣势将水鬼的必败之局展露无疑,它除了退避就是被消灭,现在的它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无奈之下只得将不久前才聚集好的鬼脸重新割裂成原先的上百张男女面孔。如三五成群的黑蛆,从被红绳箍住的位置缓缓分离。可惜,迎面而来的一抹黑影,彻底断绝了它的所以期望。
“破晓!”下一刻,欧阳陌一个后空翻出现在了巨脸的头顶,被烈日源源不断蒸发的水汽将他的眼睛吹上了一层模糊的雾气,不过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试问又能有谁能阻止他的行动?一截黄白色的木刺从袖管中乖巧的滑到了他的手上,在咒语的渲染下,散发出幽幽的璀璨蓝光,这光线刺破雾霭,透开黑暗,迎着日出,毫无保留的释放出自己的光和热。日落黄泉,日出破晓!
黄泉钉不偏不倚的带着欧阳陌浑厚的臂力插进了巨脸双眼之间的肉瘤处,直没入柄,一抹血箭自水鬼脑后贯穿喷出。转瞬之间,噼噼啪啪的撕裂声不绝于耳,就如同飞快提拉链时候的声音,又像裁缝将布匹剪个口儿,然后用双手从中撕开的裂帛声。巨脸的喉咙一阵悉悉索索,然后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周围和它长在一块儿的小脸也同样惨叫不迭,皱眉的皱眉,咧嘴的咧嘴,还有的两片唇儿上上下下,像是在咒骂着什么。不过那水鬼只是嚎了片刻,就再也发不出声来,原来它眉心的口子已经呈线状笔直的撕裂开来,那张脸盆大小的面孔,也被伤口分成了两半。周围附庸的小脸们尽都树倒猢狲散的纷纷化成脓血溅到了水面,飘起了无数血色花朵。欧阳陌收手,推推眼镜,摆着一个冷酷的姿势落在了地面,然后漠然的抬头。就在他抬头的同时,水鬼陡然间碎成了数块黑漆漆的残骸,在半空中炸裂,分崩离析。碎片如流星般坠落,化为飞灰。满是血污的水面迅速合拢,终究不见了踪影。
“你们还好吧?”在原地调匀了呼吸,欧阳陌又恢复了原本那个他,一张脸罩满了寒霜,让人捉摸不透。
“我还能走,但花蕊她……似乎吓晕过去了。”说完,荆城垣犹豫的瞥了眼欧阳陌,又将怀里的花蕊搂紧了些。在她的怀里,花蕊长长的睫毛静静的停在紧闭的眼睑上,歪头斜靠,看起来的确是晕了过去。欧阳陌走上前去,左手探出,轻轻的拉出花蕊皓白的手腕,待测了下脉搏之后,才将手指从她的肌肤上收回,点了点头:“幸好只是晕过去而已,没有引发严重休克。”说到这,他回到了车上,拿出了一瓶早上开过的矿泉水,自己含了口吐出,然后又含了口,喷在了花蕊的面颊上。
这一下果然奏效,欧阳陌刚刚拧紧瓶盖,一动不动的花蕊便即惊醒,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的环住荆城垣的脖子,一双受惊的眸子四下里窥视着,满是恐怖,良久才紧张的说:“那个鬼,那个怪物呢……我好怕,好怕。”看到花蕊的模样,荆城垣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别怕,那个鬼东西已经被欧阳陌杀了,我们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到时候,一切都解脱了。”
“哦……”花蕊轻轻的应了声,然后道:“我好累,先上车休息了。”语气间的虚弱飘忽得像抓不住的幻影。不等荆城垣回答,花蕊已经挣脱她的怀抱,独自一个人走向轿车的后座。步履有些奇怪,有些飘渺的感觉,似乎脚不着地,但是……是虚弱的表现之一?
上车的那一霎那,花蕊忽然轻轻的哼了一声,出人意料的回过头来,对欧阳陌笑了笑这才钻进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