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蒂陷入沉思。
“或许,有那样的可能性吧!”她点头说着。
“可是,他为什么会被杀死?和谁有仇吗?”
“为了给我房子……”乔蒂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御手洗说。其他人也和他一样感到惊讶。
“那个时代,大家都很向往这栋新公寓,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住进来。那是还没有高级住宅大楼的年代,尤其是三十四楼以上,拥有三间卧室房的公寓一完成,大家都抢着要住进来。这里的房地产非常热门。”
说到这里,乔蒂有点喘了。约翰劝她不要说那么多话,但是她没有接受。
“当时我的情形是,搬进来这里以后,我在百老汇的演出刚好大大成功,并且也赚到钱。那时觉得只有曼哈顿的这里,才是我一辈子的住处,完全不考虑别的地方。所以,我想多拥有一个单位的空间。因为我的交游广阔,经常有很多客人来访,只有一个单位的空间确实太小了,可是那时这里已经没有多出来的单位,没多久奥森就死了。他死了以后,我很快就买下他住的单位。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怪事,就算我再有钱,也不可能拥有两个单位的房子。”
“可是,是谁为你做了那样的事?”
“是幽灵。”
“嗯,是幽灵。除了幽灵以外,谁也办不到那样的事情吧?”
“对,是办不到。”
“你认为那一年所发生的怪事,都是你认识的幽灵做的?”
乔蒂缓缓地点了头,说:“那是幽灵失去理智的一年。可是他对我非常好,因为他爱我。”
“你的意思是,那些怪事,都是他为你做的?”
“是的,就是那样。”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到底什么是事实,什么是大明星的幻想,大家都无法判断。能够和百老汇的一代巨星相处的时间,应该已经不多了,谁也不想在这么珍贵的时间里,和大明星争辩什么。于是,御手洗便独力担任起发问的角色。
“如果幽灵拥有恶魔般的力量,可以在瞬间让整栋公寓的大多数玻璃破裂,那么,不是可以用更轻松的方式杀死达尔马吉一个人吗?”他说。
“是呀!我不知道。”
“一九二一年那年,让幽灵失去理智的原因是什么?因为那年对你而言,是重要的转捩点吗?”
“这也是原因吧!不过,因为那一年他是带着强烈的愤怒回来的。”
“回来……?从哪里回来?”
“从欧洲的战争。”
“战争?”御手洗又发出惊讶的声音。
“对,第一次世界大战。”
御手洗一时有点接不上话。
“幽灵也要上战场吗?”
“对。”
“而且,像一般人一样,从战场上回来?”
“对,他看起来就像一般人。可是,他不是一般人,他拥有魔王般的恐怖力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他可以随心所欲,让一个人活,或让一个人死;让事物毁灭,或让事物保留。”
御手洗盯着乔蒂看,思考了一会儿,说:“也可以让一个人成为巨星?”
“嗯,是的。”
女明星先是点头,然后沉默。御手洗好像期待有人能够接替他,帮他提出问题,反驳这个还说着反常话题的年迈女演员,可是其他人仍然保持沉默。
他只好继续说:“你所说的幽灵之力,指的就是让这栋摩天楼的玻璃在瞬间破裂粉碎……”
“是的。”
“还有在停电的时候,让你的身体能瞬间从三十四楼移动到一楼。”
“是的,御手洗先生。”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有很多,他还好几次替我除掉妨碍我的人。洛伊,我没有跟你说过那些事吗?”
“没有时间说吧!”威萨斯本教授说。
“为了让我成为明星,他会为我做任何事情。当我踏上明星的舞台时,任何出现在我身边的障碍,他都一一替我清除。他毫不留情的、以可怕的方法……”
女演员闭上眼睛,仿佛在回想过去。
“那是一九一六年的九月二日,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晚上……”乔蒂闭着眼睛继续说。
御手洗则是眉头紧蹙,好像在生气,感觉也很像犹豫的神情。
时间再往前推,乔蒂述说的是五十三年前的往事。
“那时的我默默无闻,好不容易挤进齐格飞剧团,但仍然只是一个小演员。那一天虽然是我的生日,却没有人来为我庆祝,我甚至还发烧了。我想自己一定是感冒了,可是我没有钱去医院,也没有钱买好的药。怎么办才好呢?我当时觉得很害怕,因为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你还能住这样高级的公寓?”御手洗勇敢地发问。
年迈的女演员于是说:“希望你不要问这个问题。那时我接受了一个人的照顾。当我张开眼睛时,突然看到一个非常英俊的人站在我的床边,他的身材修长、鼻子高挺,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眼睛虽然被面具遮住了,但我马上就看出面具下有一张俊美的脸。
“当我因为惊讶而发出无力的叫声时,他就像这样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要我不要出声。他说,我是你的伙伴,接着他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说,你发烧了,相信我,吃了这个药,你很快就会轻松的。在他温柔的声音和表情下,我毫不犹豫地吃了那个药,果然很快就不觉得痛苦,并陷入沉睡之中。
“醒来的时候,我身在一艘小船上,而船就浮在水面上。水面的四周是长得很高的草,但我可以看到草的外围有几栋摩天楼的灯光。当时摩天楼不像现在这么多。”
低着头听她说话的众人,一一抬起头来。大家都在想,从这里开始,已经是幻想的内容了。这不是现实的事情,电影里的梦境经常有这样的画面出现。
“刚才出现在我床边的俊美人物,就坐在小船上,安静地划着桨。周围雾气朦胧,几支小小的篝火在四处燃烧着,我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微弱、甜美的音乐。”
御手洗也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这里是哪里?我问。他告诉我,这里是中央公园里的水库湖(The Reservoir)。他的秘密住所,就在这个湖的旁边。在中央公园里?我这样问他。他说他在那样的地方盖了一个隐密的住所。但那里是公共的公园,也是很多人会去的地方,我觉得在那里盖隐密的住所,早晚会被发现的。但他很肯定的说绝对不会被发现。他说,一般人的眼睛完全看不到,因为这里是原始森林,又非常的大。
“他还以迷人的低沉声音对我说——乔蒂,祝你生日快乐。你是谁?当我这么问他的时候,他回答我,我是幽灵,你的守护天使,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你想要什么呢?他还这样问我。我说我不要任何东西,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成为百老汇的明星。除了这个以外,我什么也不要。于是他很简单地对我说,OK,我会让你成为明星,谁也无法阻止你。
“你一定不相信我的话吧?因为他这样问我,所以我暧昧地笑了笑。老实说,我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我怎么样也不觉得自己是幽灵选中的对象,而且幽灵只出现在我的面前,只帮助我一个人。
“接着,他还说,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不管是下雨的日子,还是刮风的日子,都会注视着你。你在发光,绽放着别人没有的光彩,你具备了明星的资质,是注定要当明星的人。但是,如果仍然像以前那样是不行的。现在在你身边的戏剧界魔鬼、俗辈们,会摧毁你,就算你出人头地了,也会成为他们的食物。这么一来,你的性命会缩短,也无法成为大明星。你不是泛泛之辈,你会成为大明星,成为站在世界顶端的巨星。
“那我该怎么做呢?我这样问他。他便说,我会让你成为明星,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听了他的话,我虽然不假思索地点头了,却仍然忍不住问他,他到底会怎么做呢?于是他说伊玛·布隆戴尔很快就会死,他还说,她是献身给制作人潘特罗·桑多利奇,藉此得到‘威尼斯战役’主角角色的污秽女人。最适合演那个主角的人是你,有了你艳丽的容貌和美好的歌声,那个作品才会散发真正的光芒。当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一撇,露出无人能敌的笑容。
“没有伊玛,你一定会被找去试演,并且得到那个角色。到时候,谁也无法忽视你的表现。加油吧!你要好好努力。在你成为明星之前,任何想阻挠你的人,都无法通过我这一关。还有,你会在我不在的期间成名,当你成名以后,希望你可以等我回来。他这么说着。你要去哪里?我问。他回答我,因为欧洲开战了,所以我要去战场。当我回来的时候,我会继续帮助你,所以你一定要照我说的话去做,我保证你可以成为百老汇最红的,不,是全美最红的大明星。他这么说。
“谢礼呢?我该怎么答谢你呢?我问。他回说,很简单,和我结婚,一起住在这里。我被他的话吓呆了,因为,或许长久以来他一直在注意我,但是对我而言,他是刚刚才认识的人。他继续催促我,他说,答应我吧!乔蒂,那样的话,你就是明星了。和我结婚之后,你还是可以继续当演员。来,快点说‘好’吧!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非常有魅力,深深地牵动了我的心。他什么都能办得到,他一定可以让我成为明星——我心里这么想着。而且,他又是一个像画中人物一样俊美的人,所以我便点头答应了。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成为一个明星。啊,我好难过……”
乔蒂好像非常痛苦似的蜷曲着身体,用手按着心脏。我们都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拍抚乔蒂的身体。乔蒂痛苦地闭着眼睛,咬牙忍耐着。
“这样不行!菲利浦,快去请卡里耶夫斯基医生来!”我叫道。菲利浦立刻冲了出去。
“沙利纳斯小姐,要拿水来吗?还是要按摩背部?”丽莎·玛利说。
“要按摩背部,按摩心脏的后方。不,我来吧!谁去拿水来!”御手洗说。我立刻冲出寝室。
当我跑到厨房吧台内,才刚把水装进杯子里时,玄关的门便开了。抱着黑色提包的卡里耶夫斯基老医生来了。老医生精神抖擞,快步走向寝室,我也随后跟进。
老医生已经打开提包,拿出注射器,在乔蒂的手臂上施打。
御手洗接下空的药瓶,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要紧,已经没事了。”乔蒂说。
一打完针,卡里耶夫斯基医生便缓慢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威萨斯本教授、御手洗、菲利浦也依次坐了下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必须把这件事说完才行呀!那时我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原来的床上。”
“你知道那时候是几点钟吗?”御手洗问。
“几点?你是说我醒来的时间吗?”
“是的。”
“我记得好像是十一点半左右。”
“他出现在你枕边的时间呢?”
“御手洗,那个有什么关系吗?”威萨斯本教授问。
“有关系。”他回答。
“我记得好像是十点左右。”
“那么是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还有,幽灵和你一起乘船的时间有多久?”
“三十分钟左右吧。”
“从这里到中央公园的水库湖,用走的要花三十分钟的时间吧!公园很大,如果还要抱着你或扛着你,那么大概要四十分钟。因此,如果是十点整从这里出发的话,到湖边的时间是十点四十分,乘了三十分钟的船以后,是十一点十分;马上再把你扛回来这里的话,是十一点五十分,这已经错过你十一点半醒来的时间了。”御手洗说。
在场的人虽然都没有点头,心里却都认同御手洗的看法。但是,大家也同时认为没有必要如此残酷地追究。因为不用追究也知道那种事是一场梦呀!那是那个年纪的女性,尤其是怀抱着明星梦的女性,都会做的梦。出现了一位英俊的魔法师,运用他的魔力,让自己成为明星的梦。这的确是女孩子们都会做的梦。
“没错。那么是我的记忆出错了吧!毕竟是五十年前的往事了,很难正确地记得每一个时间。”
“是呀!对不起,沙利纳斯小姐,我想再问一个问题。伊玛·布隆戴尔是被杀死的吗?”
“是自杀死的。”
“自杀?”
“是的。”
御手洗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明白了。对不起,沙利纳斯小姐,请继续说吧!”
“我第二次见到幽灵的时间,是一九二一年的九月七日。”
“五年之后才见到呀?”
“没错。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名,是个大明星了。如幽灵说的,因为伊玛·布隆戴尔的死,所以那部戏要重新甄选主角,我因此得到试演的机会,并且被选上了。所以,那一年的生日,有很多人来为我庆生,还办了一个生日宴会。可是,几天后,我再度发高烧。我请医生来看诊,打了针后,就睡着了。那个时候,他——幽灵又出现了。”
“在房间里吗?”
“是的,当时我的房门是上锁的。我吓了一跳,正想打开床头灯时,他说不要开灯。然后他把椅子拉到我的床边,坐了下来,让我吃药。把药吃下去,相信我,把药吃下去,他这么说。已经相隔五年没有听到的那个声音,好像带着苦涩的感情。我吃了他的药后,又沉睡了。醒来的时候,我又在水库湖的小船上。那天晚上也是浓雾笼罩,四周的草丛里有点点篝火,远处的摩天楼灯光,因为浓雾而显得十分朦胧。
“幽灵,你平安回来了呀!我说。嗯,我回来了,他回答。在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他脸上的面具变了,以前那个只遮住眼睛部位的面具,换成了除了遮住眼睛外,还遮住了左半边脸的面具。
“潘特罗·桑多利奇死了,他以阴沉的声音对我说。我害怕的点了点头,心想——那果然是幽灵做的事。他又说,利用选角的特权玩弄女演员或女舞者,实在太卑鄙了。而且,你也成为他的目标了吧?他问。我有点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想反正瞒也瞒不了,而且,他也向我求过婚了。于是幽灵非常愤怒地骂着,卑鄙的家伙!又说,你已经是明星了,不需要他的帮忙,也可以独当一面。他说得没错,没有潘特罗,我也可以独当一面。
“这次的‘印地安之花’你演得非常好,我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他又说,很多剧评家都说那个印地安女郎是你演技生涯的最高峰,可是你的实力不只如此,以后你还会继续走上巨星之路,一步一步往上爬,你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现在,我希望你能为我演唱戏里那首动人的主题曲。因为他这么说,所以我就唱了。
“死后,你的灵魂会回去某个地方吧!如果你死了,你的灵魂会睡在某个地方吧!如果我死了,我的灵魂可以选择归去的场所吗——我唱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开始掉眼泪,并且低垂着头,以双手掩住自己的脸。
“接着,他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睛,对我说,我只有你了,这个世界孤立了我,不管我走到哪里,我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愿意接纳我的地方,所以希望你能和我结婚。我只有你,我的眼中也只有你,你就是我的一切,是让我的生命燃烧的动力,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请你嫁给我吧!
“结婚以后,要在哪里过生活呢?我问。他便说,就在这里,我的隐密住所。不行呀!我说。在中央公园里,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可是他自信满满地说,放心,这里是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虽然是在中央公园里,却是别人无法进入的秘密地下世界。
“乔蒂,现在有谁阻碍了你吗?被他这么一说,我更加迷惑了。可是,我好像被恶魔附身了一样,不知不觉就说出玛格丽特·艾尔格这个名字。如果她是一个实力与我旗鼓相当的对手的话,我就不会说出她的名字了。但她是一个走性感路线,只靠外貌取胜的女人,偏偏又很受弗来迪利克·齐格飞的宠爱,想靠着弗来迪利克·齐格飞出人头地。就是因为她,美琪戏院早晚会变成脱衣舞剧场,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以艺术闻名的百老汇就危险了。因为玛格丽特视我为眼中钉,所以弗来迪利克也敌视我,对我冷嘲热讽。我明白了,幽灵只说了这句话。不久之后,玛格丽特就自杀了。”
女明星一停止说话,房间内立刻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想说那是我在做梦吧?但是,我很清楚那不是梦。我要死的时候,幽灵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或许幽灵只肯让我一个人看见他,但那时,你们一定会知道他是真正存在的。我会和幽灵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接着,乔蒂便以嘶哑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开始唱起“印地安之花”的歌。
“我知道。如果你死了,灵魂会回到祖先们生长的苍翠森林,变成白色的牡鹿,在森林里到处奔跑。夏天的时候,你在泉水中戏水,在岸边的草地上午睡。变成灵魂的我追随你回到苍翠的森林,再变成泉水岸边的草地上,只有夏天才会开花的白色花朵,在睡着了的你的身边开花,听你呼吸的声音。
“啊!幽灵来接我了。”乔蒂低声叫了一声,并缓缓地把手伸向天花板。
卡里耶夫斯基医生站起来,伸出右手想去拉住她的手。但是,就在他的手要抓住乔蒂的手之前,乔蒂的手颓然落在床单上。
“沙利纳斯小姐!”丽莎·玛利叫道。
卡里耶夫斯基医生握着颓然落在床单上的手,再将手指放在她的脖子上,然后,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沙利纳斯小姐。”丽莎·玛利又叫了一声,并且趴在乔蒂的胸前。
约翰·萨克生像大梦初醒般站起来,拿起照相机,镜头对着乔蒂。
“啪”一声,闪光灯发出亮光。
就在那一瞬间,丽莎·玛利发出可怕的惨叫声。
“窗户!”她叫着:“幽灵在那里!”
大家的眼睛全看向她的手指所指的窗户,可是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太阳下山,窗外只有刚开始发出光亮的摩天楼群的窗户灯光。
然而,我也看到了丽莎看到的东西。虽然无法相信,却是真实地看到了,露出左半边头盖骨的奇怪鬼魂,以可怕的样子站在窗户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室内。足以证明他是鬼魂的证据,就是他的身体是透明的,透过他的身体,可以看到远方的摩天楼群的窗户灯光。那就是幽灵吗?
我立刻冲出房间,跑到玻璃露台,站在露台的北端,转头看着四周。什么也没有。然后我又跑到东侧看,那里也一样,什么鬼影子也没有。
御手洗也出来了。他问我看到了吗?我以摇头的方式回答他。因为他又追问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吗?我便说出自己看到鬼魂出现在窗户那头的事。我一边说,一边无法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因为我并不相信鬼魂、幽浮之类的事情。
御手洗问我,是在窗户里面?还是在窗户外面?
我吞吞吐吐地回答,我觉得是在窗外。可是,就像刚刚查看的,外面什么也没有呀!难道是在窗户里面吗?我愈来愈没有信心了。那个鬼魂如果是在窗户里,那现在不就在我们的周围吗?
一回到寝室,就看到目睹鬼魂而惊吓不已的丽莎·玛利正抱着乔蒂在哭。包括卡里耶夫斯基医生在内,男性们都发呆似的站在乔蒂的周围。
在纽约的某一个世代引领风骚的红伶,即使离开人世的时候,也保持着巨星的风采。她这最后一场的演出,让在场的数名观众永世难忘。
这是一九六九年的十月三日,晚上七点五十九分的事情。
5
乔蒂·沙利纳斯的遗体,将埋葬在度过皇后区大桥之后的森林小丘墓园,葬在那里是乔蒂生前的希望。约翰·萨克生订下了小丘斜坡坡面的墓地,从那里可以越过东河远眺,是远望曼哈顿区摩天楼最好的场所。今后,乔蒂可以从森林小丘的上面,看着自己生活过的摩天楼。
第二天早上,御手洗和我,还有威萨斯本教授,再度在沙利纳斯家集合。先把乔蒂的遗体移进棺木中后,又整理了房间。接着,御手洗便迫不及待似的,立刻打开乔蒂之前提到的衣橱,搜查了衣橱里面。那个衣橱是乔蒂搬来这间公寓以后就一直使用、描绘着花朵图案的挪威制衣橱。昨天乔蒂过世的时候,御手洗大概就很想打开衣橱调查了,但是当时实在不便做那样的事情。
在衣橱正中间的抽屉深处,果然有一把被褐色的布包裹起来的手枪。为了谨慎起见,御手洗小心地避免直接碰触那把枪,并且仔细观察。
“是自动式的枪呀!”站在旁边的威萨斯本教授一边观察,一边说:“不过,不是女性用的小型手枪。”
“女间谍总是把手枪插在吊袜带里。”我说。
“嗯。不过,这个不是那种手枪,这是真正的手枪。”